但他出門時從不會挂念童百熊有沒有吃好睡好,會不會受人欺負;也不會分開三五日就想要快馬加鞭趕回他身旁。
然而轉念一想,言無咎對他有救命之恩不說,他二人還共同經曆過死生難關,一路相扶相攜,如師如友,情誼早已深過普通兄弟;再加上無咎哥性格純然,容易心軟;痩骨清相,惹人扉思,擔心他遭人欺辱、對他産生牽腸挂肚之感,大約是人之常情。
思及此處,隐約察覺到的别扭也悉數咽下,隻想着快快歇好早點回去見他。
但,或許日思過多,夜間總會多夢。夢裡,一道熟悉身影翩然而至,撞入懷中。
東方盛從未見過言無咎臉頰泛起臉紅時的模樣。
言無咎在他心中乃有匪君子,堪比玉人,東方從不敢對他生出輕浮幻想。
東方盛不好奇言無咎是否擅飲。
為他的身體好,東方盛從未想過勸言無咎飲酒,也不曾深思對方醉酒後會有怎樣的姿态。
然而在這虛妄的、獨屬于他一人的黑暗夢境之中,一切不曾臆想的、未敢奢望的,全都冒了頭,怎樣也掐不滅。恍惚中失去清明的夢境主人,癡戀于眼前美景,也已分辨不出假真。
東方盛環抱着言無咎的身體,他的腰肢真是纖細,東方盛一掌便可扶住。他往日最看不起便是手無縛雞之力者,如今環抱着一點力氣都使不上的言無咎,卻隻恨不能将此刻化為長長久久。
初入夢境,他仍有半分理性殘存,咽過口水,隐含擔憂地問:“無咎哥,你還好嗎?”
言無咎擡頭,臉上泛着微醺粉意,宛若玉山傾頹,委衣于側,露出潔白肌膚。
他開口,聲音輕柔,如柳絮拂過脖頸,順着衣領落入胸膛:“……”
東方盛不記得他聽見了什麼,隻記得他望著那雙醉态熏然,如水似夢般的眼眸,好似也被酣甜酒氣熏倒,身體不受控制,手上用力箍住那如水般的軀體,脖頸卻失去支撐的力道……直至吻上那人微張着的紅潤薄唇。
于是,夢中口舌生津,面頰微酸,甜意上泛,夾雜着三分茶香,讓熱血湧動,燙得人心癢。
言無咎的身體仍帶着微微涼意,觸手如溫潤玉石,東方盛的手掌不自覺被吸附其上,反複摩挲。玉要人養,這塊玉更是讓人好奇,要養多久才能将它盤熱盤熟,進一步看到内蘊其中的迷人光澤。
寬大的衣袍下,那雙纖細的、甚至有些畸形的蒼白的腿,被反複的搓|揉、摁|壓。
“真的沒感覺嗎?”東方盛憐愛他之罅隙,依舊升起心疼。
隻是這心疼,在全然掌控之中,又變成了其他層面上,格外不妙的念頭。
“沒什麼感覺……”懷中人懶懶道,語氣中帶着三分喘意,三分放縱,“所以,随你愛玩罷……”
……
東方盛恨不得沒做過這場夢、不記得這場夢……最不濟,不該将夢中的痕迹帶到現實中。
我是發什麼颠?!
那可是無咎哥!
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對我毫無所求、青青白白,将我作弟弟看待,而且、而且他還是個男人……若叫他知道有男子對他起了這樣肮髒的心思,他又會如何?會不會覺得厭煩……惡心?
東方盛面色鐵青。他将髒了的亵褲丢進火裡毀屍滅迹,但繁雜的思緒卻沒辦法一同燒個幹淨。
他心中反反複複都是:做這樣的夢,叫我還有何臉面再去見他。
他渾渾噩噩上馬,隻看一個大概的方向,就信馬由缰,從白日踱步到晚上。
夜間,馬朝着一條燈火通明、泛着甜香的街道走去。
喚醒東方盛的,是一陣陣嬌娆攬客聲。
女人猶抱琵琶更顯曼妙的身姿,讓他幡然醒悟。
自己究竟是從何時轉性,開始遐想男人?
莫非是因為太久沒有纾解,所以才……
他翻身下馬,懷揣着想證明些什麼的心情,随着軟語相邀,步入輕歌曼舞處。
……
五十兩紋銀,聽一宿琴,枯坐到天明。
若要評生平最浪費錢财的一件事,這件絕對可以榜上有名。
離開時,東方盛面上雲淡風輕,實則已魂不附體。
還能有什麼比這更糟糕的事情嗎?
此時,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你回自己家還要翻牆,是想躲着我嗎?”
東方盛轉身,穿着一襲青衣,坐在棕褐輪車上的言無咎便映入他眼簾。那張春閨夢中被紅霧籠罩的面龐,如今正無比清晰真切的停在他身前,猶帶三分清冷,卻再也冷不下少年人心中情愫。
真是……糟糕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