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愈看着“探險區”三個字,眼睛一亮,骨子裡那點愛冒險的勁兒被勾了起來。他快走兩步追上陸欲寒,語氣帶着點慫恿:“哎,陸欲寒,咱去洞裡看看呗?來都來了,探險多刺激!聽說裡面挺有意思的!”
陸欲寒腳步頓住,側頭看了他一眼,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似乎覺得這個提議很麻煩。但看着林愈亮晶晶又充滿期待的眼睛,雖然那期待在他看來有點莫名其妙,再看看周圍已經沒剩幾個人的岔路口,他最終還是沒說什麼,隻是調轉方向,沉默地朝着“飛雲洞”的指示牌走去。
“嘿嘿,我就知道你……”林愈差點把沒那麼不近人情說出來,趕緊咽了回去,屁颠颠地跟上。
飛雲洞入口不大,裡面黑黑的,一股潮濕陰涼的氣息撲面而來。洞口有幾個學校放置的應急手電筒。陸欲寒動作自然地拿了一個,檢查了一下電量,打開。一道明亮的光線使原本黑暗的山東變得不在那麼吓人。
林愈也趕緊拿了一個,打開。手電光下,洞内怪石嶙峋,鐘乳石在光線下折射出奇異的光彩,水滴從高處滴落,發出清脆的“滴答”聲,更顯得洞穴幽深靜谧。
“哇哦!酷!”林愈忍不住贊歎,拿着手電筒四處亂照,光束在岩壁上跳躍。
陸欲寒沒理會他的大驚小怪,光束穩定地照着腳下的路,步伐不快,但很穩。兩人一前一後,在狹窄的洞穴通道裡穿行。隻有腳步聲、水滴聲和林愈偶爾發出的“哇”、“看那個”的驚歎聲在洞壁間回蕩。
越往裡走,空間時寬時窄,有些地方需要彎腰通過。光線被岩石切割,明暗交錯,氣氛變得更加神秘。
“陸欲寒,你說這洞裡有蝙蝠嗎?”林愈的聲音在寂靜中顯得格外清晰,還帶着點回音。
陸欲寒沒回答,隻是光束掃過一處較高的岩壁,那裡似乎有些倒挂着的黑影。
林愈順着光看去,頭皮一麻:“……還真有啊!”
就在這時,林愈光顧着看頭頂的蝙蝠,沒注意腳下。通道在這裡變得異常濕滑,布滿青苔。他腳下一滑,身體瞬間失去平衡,驚呼一聲:“啊呀!”
慌亂中,他下意識地伸手想抓住旁邊的岩壁,卻抓了個空。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撲倒,手電筒也脫手飛了出去,“啪”地一聲撞在岩石上,燈光閃了幾下,滅了。
山洞裡瞬間變暗。
更糟的是,他摔倒的沖力連帶撞到了走在他前面一步的陸欲寒!陸欲寒顯然也沒料到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被他撞得身體猛地一晃,重心不穩,眼看也要跟着摔倒!
電光火石之間,陸欲寒的反應快得驚人。他低喝一聲:“小心!”幾乎是本能地,他猛地轉身,在摔倒的瞬間,不是推開林愈,反而伸出空着的那隻手,一把抓住了林愈張牙舞爪的手臂,用力将他往自己這邊帶了一把,試圖阻止他直接撞上旁邊尖銳的岩石!
“砰!” “唔!”
兩聲悶響幾乎同時響起。
陸欲寒的後背重重地撞在了凸起的堅硬岩壁上,發出一聲壓抑的悶哼。而他抓住林愈的那股力道,也成功讓林愈避免了頭破血流,隻是狼狽地撲倒在了陸欲寒身前的地上,沾了一身的泥。
洞内瞬間陷入一片死寂,隻剩下兩人粗重的喘息聲和遠處水滴單調的滴答聲。
林愈摔得七葷八素,胳膊肘和膝蓋火辣辣地疼。他驚魂未定地趴在地上,心髒狂跳。剛才那一瞬間的黑暗和失重感太吓人了。他感覺到陸欲寒抓着他胳膊的手還沒松開,力道很大,捏得他有點疼,但那掌心傳來的溫度,在陰冷的洞穴裡卻異常清晰。
“你……你沒事吧?”林愈的聲音有點抖,掙紮着想爬起來。
“别動!”陸欲寒的聲音響起,比平時低沉急促許多,帶着一絲壓抑的痛楚。他松開了抓着林愈的手,自己撐着岩壁,慢慢直起身。他擰亮了自己那隻沒摔掉的手電筒。
光束重新亮起,照亮了狹窄的空間。
林愈也狼狽地爬了起來,顧不上自己身上的泥,借着光,緊張地看向陸欲寒。
隻見陸欲寒眉頭緊鎖,臉色比平時更白了幾分。他靠在岩壁上,額角上滲出了細密的冷汗。校服外套的後背肩胛骨位置,被尖銳的岩石劃破了一道長長的口子,布料上洇開了一片深色的痕迹——是血!
“你受傷了!”林愈失聲叫道,心猛地一沉。剛才陸欲寒是為了拉住他才撞到岩石的!
陸欲寒沒說話,隻是微微側頭,似乎想查看背後的傷,但動作牽動了傷口,讓他悶哼一聲,眉頭皺得更緊。
“别亂動!”林愈這下真急了,也顧不上什麼“冰山”、“冰箱”了。他趕緊湊過去,繞到陸欲寒身後。手電光下,那道劃破衣服的口子下,皮膚被劃開了一道不算深但挺長的傷口,正慢慢滲着血,在白皙的皮膚上顯得格外刺眼。
“嘶……得趕緊處理一下,不然感染了!”林愈腦子飛快地轉着。他身上沒帶藥,包裡隻有水和零食。他環顧四周,目光落在了自己還算幹淨的校服内襯T恤上。
“你……忍着點啊!”林愈一咬牙,抓住自己T恤的下擺,用力“嗤啦”一聲,撕下了一大條相對幹淨的布條。
陸欲寒聽到撕布的聲音,身體幾不可察地僵了一下,似乎想回頭,但終究沒動。
林愈拿着布條,小心翼翼地靠近傷口。他動作笨拙,但盡量放輕,用布條壓住傷口,試圖先止血。“可能有點疼……”他小聲說,聲音裡帶着自己都沒察覺的緊張和歉意。
陸欲寒背對着他,身體繃得筆直。林愈的手指隔着薄薄的布條觸碰到他溫熱的皮膚,能感覺到對方肌肉瞬間的緊繃。山洞裡很安靜,隻有兩人略顯急促的呼吸聲和林愈笨手笨腳包紮時布料的摩擦聲。
過了好一會兒,林愈才勉強用撕下來的布條在陸欲寒肩胛骨下方打了個歪歪扭扭不算難看的結,暫時止住了血。
“好了……暫時先這樣吧。”林愈松了口氣,這才發現自己手心也全是汗。他退開一步,看着陸欲寒依舊挺直的背影和那個滑稽的布條結,有點心虛,“那個……包得不太好……但血好像止住了。我們……得趕緊出去找老師。”
陸欲寒沉默地轉過身。他的臉色依舊有些蒼白,但神情已經恢複了慣常的平靜,隻是那雙墨黑的眸子比平時更深邃,裡面翻湧着一些林愈看不懂的複雜情緒。他看了一眼林愈沾滿泥土、胳膊肘也擦破皮的狼狽樣子,又低頭看了看自己胸前被林愈撕破、顯得有些滑稽的T恤邊緣。校服外套破了,裡面的T恤也被撕了一塊。最後,目光落在了林愈臉上。
林愈被他看得有點不自在,撓了撓頭:“對……對不起啊,都怪我走路不小心,還連累你受傷……”他聲音越說越小。
陸欲寒沒說話,隻是靜靜地看了他幾秒。就在林愈以為他又要惜字如金或者幹脆不理人時,陸欲寒薄唇微動,低沉的聲音在寂靜的山洞裡響起,清晰地傳入林愈耳中:
“沒事。” 停頓了一下,他又補充了兩個字,聲音比那時那聲“安靜”要柔和許多,甚至帶上了一絲極淡的、難以察覺的……别扭?
“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