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替柳書荷上完背上的藥,将她背了出來。
那傷藥是宮裡帶出來的,專為沈晏珠準備的,帶有一定的鎮痛功效,上過藥的柳書荷臉色瞧上去好了一些。
“學生柳書荷,見過祭酒大人。”她跪在地上,虛弱地行禮。
沈晏珠心疼她,見不得她如此模樣還得跪着,剛一擡腳想将她扶起,裴叔夜立刻反應過來,道:“無需跪禮,起來坐着吧。”
茉莉幫着自家小姐扶着柳書荷坐好,怕她支撐不住,背後又疼,沈晏珠依然讓柳書荷靠在自己身上。
之前退到一旁的蕭沉靠在圓柱上,默默看着這一幕,唇角不自覺上揚。
“柳書荷,監丞所言,你可全認?”裴叔夜正色問道。
柳書荷還未答話,沈晏珠先開口了,她對柳書荷道:“書荷,你别有顧慮,無論如何我都站在你這邊。但是你須知道,現下是你最後一次機會,若你放棄,便再無可能實現此生夙願。”
柳書荷渾身一震,痛苦地閉上了眼。
沈晏珠再度加碼:“不僅如此,我現下亦被你牽扯,若今日你無法翻案,我與世子大鬧繩愆廳,之後定會受到嚴厲懲戒。你,可曾想好?”
柳書荷猛地睜開眼,擡頭望着沈晏珠。
沈晏珠眼神堅定地俯視她,二人無聲對視片刻。
終于,柳書荷低下頭,開口虛弱道:“監丞大人所言,學生不認。”
監丞第一個跳起來指着她們:“你!你!你們!”
沈晏珠轉頭,找到蕭沉,對他咧開嘴一笑。
蕭沉也不再故作深沉,回了她一個輕笑。
“當時究竟發生了何事?你如實道來。”裴叔夜心裡亦松了一口氣,隻要肯翻供,就還有機會,也對那個小祖宗有交代。
“當時并不是學生抄襲範绮雲,而是學生在幫範绮雲作弊。”
“什麼?”
衆人皆是一驚。
“召範绮雲!”裴叔夜當機立斷。
範绮雲進來後,沉沉看了柳書荷一眼,伏地對着裴叔夜行禮。
“學生範绮雲,見過祭酒大人。”
“範绮雲,據柳書荷所言,今日上午的策論舞弊,你是主謀,是也不是?”
“怎麼可能?”範绮雲難以置信,“柳書荷,你怎能賊喊捉賊?你拿了我的答卷,我如何作弊?”
柳書荷低垂着眉眼,道:“範绮雲,我不想再遮掩了。我幫你作弊,該如何罰便如何罰,可如今嬌嬌被我牽連,我不願她為此受罪。今日,便是你我了斷之時。”
範绮雲臉色鐵青,恨恨地盯了沈晏珠一眼。
柳書荷擡起眼,繼續向衆人坦白:“祭酒大人,監丞大人,學生慚愧,确實在考試中舞弊,卻不是為我自己,而是幫範小姐。”
範绮雲尖叫一聲:“柳書荷,你敢說!”
她叫着要撲上起來,沈晏珠緊緊護住柳書荷,茉莉橫跨一步,擡腳踹到她肩上,将她一腳踹了出去!
“啊!”
“不得放肆!”裴叔夜将驚堂木一拍,衆人皆噤聲不語。
“柳書荷,你繼續招供。”
“是。這一切,還得從去年歲試說起。”柳書荷語調無波,緩緩道來,“去年歲試前,範绮雲忽然主動與我交好。我自小獨來獨往,她與我交好我自然是高興的。那日,她說要将手上玉镯送與我,我鮮少與人來往,不知如何拒絕好意,再三推脫都推脫不掉,便隻好應下。
可當時範嘉年忽然過來,将她叫了去,她未将手镯脫下給我便走了。第二日,我在學堂書桌上見到了手镯,以為是她為我留在那兒的,便将它放進書箱裡了。”
她回憶到這裡,閉了閉眼,滿臉悔恨:“誰知道,她一來便說自己玉镯丢了,讓大家幫忙找。最後……在我的書箱裡找到了,她便說是我偷的。”
豆大的淚珠從她臉頰滾落,沈晏珠替她拭了淚。
她感激地對她抿唇笑笑,繼續道:“我解釋不清楚,她便說要上報書院,讓書院将我趕出去。我能入得書院讀書,全靠我娘拿出自己的嫁妝,還允了我爹擡了一房小妾,才讓家裡應允送我來書院。我怎能因偷竊一事被遣送回家?我隻能求範绮雲,讓她不要去揭發我。她同意了,卻有條件。”
大夥兒都被她的講述吸引,屏息凝神聽得認真,唯獨範绮雲,面如死灰。
“這時我才明白過來,原是她一早就設好了圈套。她刻意同我交好,不過是看中了我能模仿他人筆迹。她污蔑我偷竊,好以此來威脅我替她歲試舞弊。”
“什麼?竟從去年歲試便開始了?”
屋内衆人皆驚,監丞甚至不可思議地問了出來。
“沒錯,從去年歲試至今,加起來将近十次考試,她的答卷,皆由我所作。”
衆人目瞪口呆時,柳書荷繼續道:“不僅如此,範小姐平日上交的課業,也出自我之手。”
“什麼?”
一個接一個的重磅内幕将衆人驚得張大了嘴,這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大夥兒看了看柳書荷,又看了看範绮雲。
範绮雲早已身心絕望地跌坐在地上,顫抖着嘴唇不言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