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邊植物生機勃勃,藤蘿垂落如碧玉簾幕,新綻的紫花在朝氣中吐着熒熒幽光,夾雜在一片綠油油景色中的那抹黑色過于亮眼。
它一下就吸引住了沈栀禾的視線,她細細觀察了一番才發現那是覆盆子,民間俗稱為黑莓。
她之前翻閱《本草綱目》的時候正好涉獵了野外植物的知識。少女将袖子往上挽起,然後便墊腳去摘那灌木叢生上的漿果。
它們個個都沾着露水,顆粒飽滿,看起來便讓人垂涎欲滴。
裴時逾在驚覺身後腳步聲消失後瞬間回頭,發現她沒有跟丢後才安靜垂眸立在一旁等候。
沈栀禾将果子摘了個精光後才收手,随意抓了一把遞給他。“嘗嘗?”
“方太醫教了殿下這麼多?”
少女朝他眨了眨眼,眉目間都是明豔與靈動。“學無止境,更何況技多不壓身。”
裴時逾還想說些什麼,林中卻乍然起了喧嘩,兵戈相撞之聲刺破晨霧,驚起一陣鳥鳴。
刺客墜地的瞬間,冷箭破空聲裹着血腥氣直直朝他們的方向而來。
青年快速将她護在身後躲避暗器,幸幸苦苦摘的果子都撒了一地。
沈栀禾見自己的勞動成果被糟蹋,語氣裡都帶着幽怨。“這群人還真是陰魂不散!”
“是微臣連累殿下了。”他揉了揉眉心,将她安頓在草叢中後才提劍出去迎戰。
刺客一如既往的出手果斷,招招緻命。他們狠厲的劍法,也逐漸激起了裴時逾心裡的淩虐欲。
青年借勢旋身,靴尖在竹幹上輕點,整個人如白鶴掠空,在對手的顫音還未消散時短劍已刺入他的咽喉。
見同伴死狀凄慘,他們也不由得面面相觑,往後退了幾步。
裴時逾握劍的手指骨節泛白,眼尾也濺上了血珠,語帶嘲諷。“不自量力。張侍郎知道他找的殺手會臨陣退縮嗎?”
對面幾個人像是被他這番話刺激到了,一窩蜂的齊齊上去圍攻。
其中有一個顯然愛耍小聰明,他沒有正面迎戰,而是将手中飛镖對準了沈栀禾躲藏的低矮灌木叢。
裴時逾被糾纏的沒法脫身,一邊躲避他同伴的刀光劍影,一邊分心眼睜睜看看他對沈栀禾下手。
他焦急的朝他大喊。“蠢貨,你們主子沒告訴你她不能動嗎?”
灌木叢另外一邊的少女也像是預感到了危險,急忙起身想跑。
千鈞一發之際,季漾及時出現,刀劍劈開飛镖保護了她,殘骸碎成兩半落在地上。
少女瞥過一眼發現镖鋒上面被染成烏黑,淬了劇毒。
“卑職救駕來遲,還請殿下責罰。”
沈栀禾擺了擺手,示意他起身。“隊伍在哪裡?物資有損壞麼?”
季漾一五一十的把情況告訴了她,見他家公主沒有受傷後才松了口氣。
裴時逾看見她身旁有侍衛護着後,便也專心的解決這些刺客。隻是還沒等留下活口,他們就一個接一個的自盡了,顯然是預謀已久。
“殿下,微臣無能,沒有留下證據。”
沈栀禾也沒有抱着能将張家侍郎繩之以法的希望,随口安慰道。“無礙,你沒受傷吧?”
青年搖了搖頭,以他的身手,他們還傷不到他。
幾人因為這個插曲耽擱了太多時間,沈栀禾也不欲久留,畢竟她的當務之急是揚州瘟疫,至于張侍郎她打算日後再騰出手去收拾,不必急于一時,顧此失彼。
待到日上三竿之時,他們才匆匆出了落鷹澗,疏月早早就等候在那裡。
她眼圈都泛紅,見到她家公主轉危為安出現在自己面前時才喜極而泣。“殿下,你沒事就好,奴婢差點以為……”
少女安慰的拍了拍她,示意她别擔心。疏月這才提起精神,扶着狼狽不堪的沈栀禾上馬車漱洗修整。
“你之前收拾藥物的時候,帶了玉脂膏麼?”
玉脂膏是當初先皇下令賞賜的,祛疤效果極好,千金難求。
她一提到這個,疏月神情立馬變的緊張起來,焦急詢問。“奴婢拿的了,是殿下哪裡受傷了嗎?”
“沒有,你待會把這個給裴時逾送過去,讓他按時抹用。”
疏月垂眸應聲,一邊幫她绾發一邊和她閑聊。“是他救了殿下嗎?”
沈栀禾沒說話,侍女瞥見她的臉色如常,又繼續絮絮叨叨。“奴婢覺得他對殿下也挺上心的。”
嗤,假象罷了。
她和他理念不合,也沒有信任基礎,初次合作也不過是她威逼利誘徐徐圖之。等到段家落馬後,這艘盟友的小船就該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