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我非本地人。”他朝她行禮作揖賠罪,語氣恭順。“這揚州乃大邺的江南水鄉,物阜民豐,雖比不上長京寸土寸金但也是巷陌繁華之地。”
“而此處的錢莊鋪子因受瘟疫水宅沖擊,俱已關閉,草民無法後才來勞煩殿下,還請公主出手救助。”
少女聞言輕嗤,語氣卻沒什麼溫度:“我看起來有這麼好說話,一個個的都拿我這當濟善堂?”
他被話語戳中了心事,隻垂頭不語,好半天才讨好着憋出幾個字:“……殿下心善。”
沈栀禾拂袖睨着他,喉嚨間溢出一聲冷哼:“奉承幾句就能換白花花的銀子,誰教你的理?”
“本宮也不是什麼交易都做,這是公家銀,不做賠本的買賣。”
路桉聽出她的話外音,語帶笑意道:“但憑殿下開口。”
沈栀禾輕抿着茶,身旁梅樹枝桠輕晃,在她眉心投下細碎光影:“你車隊裡的絲綢貨物有多少?”
他沉吟了一會才給出了答案:“三千匹。”
青年摸不着這位公主的想法,隻試探着詢問:“殿下是想要我拿這個抵債?”
沈栀禾:“揚州四月是梅雨時節,天寒微涼。染了時疫的患者大都經不起折騰,需要衣物。”
路桉這才明白她的意思,是要順水推舟做人情。他也樂見其成,用滞銷的貨物換銀子,不虧!
青年大手一揮,豪爽道:“好說,殿下想要幾匹?”
“六百吧。”
路桉又試探道:“那殿下還有什麼要求?”他并不覺得面前這位是個會吃虧的主,六百匹荊州絲綢的價值可抵不過幾兩黃金,她肯定還有别的要求。
果不其然,少女慢條斯理的伸出一隻手:“利息五成。”
她故意提的比市面上的高利貸還要多一成,畢竟不賺白不賺。
話落後才與他目光相接,沈栀禾本以為面前這人會和她扯皮,沒想到他卻毫不猶豫的點頭同意了。
見狀,少女輕飄飄的丢下一句話:“你倒是對那群車隊同僚格外看重。”
路桉要借的金銀數目不小,加上利息足夠比的上他車隊半年的收入,更别提他還搭上了幾車絲綢料子。想到這裡,沈栀禾複又強調道:“真舍得。”
青年唇角微勾,語帶笑意:“殿下,他們都陪我共事已久,我不能虧待自己人。”
“而且,真金白銀砸下去,底下人才舍得為你賣命,有錢能使鬼推磨,無錢鬼也不開門。您說是不是這個理?”
他談笑風生,沈栀禾卻沒空同他嬉皮笑臉,談妥後便當即令疏月拟好了契約,石桌旁還貼心的備好了簽字畫押的印泥。
少女下巴微擡,示意他動作:“你就慶幸本宮心善吧,隻圖财不謀命。”
路桉邊簽押契券邊被她逗笑,嘴上還振振有詞:“确實,能遇殿下是草民三生有幸。”
少女沒有耐心聽他滿口胡謅,手上事情處理完後就擺手示意疏月拿着令牌,領着他一起去庫房取銀子。
等兩人行禮告退後被晾在一旁多時的季漾這才傾身上前,為沈栀禾重新斟滿了一壺熱茶,左手邊還提着一疊卷書。“殿下,這是剛剛暗衛拿過來的,在揚州城内能搜到的所有醫書了。”
沈栀禾點了點頭,安靜垂眸的落座在石椅上翻書。
還沒有看完幾頁,路桉又急匆匆的疾行到了她面前,他像是又想到了什麼重新折返了回來。“殿下,之前的合作契約一事你拟好了嗎?草民也能提前布局。”
沈栀禾的視線正穩穩落在手中的古籍醫術上,聽見這話時眼也沒擡,瑩白指尖還在慢慢翻動着泛黃書頁。
“你急什麼,揚州瘟疫還沒解決,城門未開水路不通,你運都運不出去。”
路桉看她神情專注,便識趣的止住了這個話頭,湊近上前才發現她翻閱的是有關西域蠱蟲的文書記載。“殿下對這個感興趣?”
“随便翻翻,你沒有其他事也可以走了。”
青年卻沒有動,反而還自顧自的坐了下來,朝她挑眉,揶揄道:“殿下,别這麼冷淡,你如果想學養蠱之法,草民也可以為你介紹人脈的。”
沈栀禾這才停止了手上的動作,細心将書整理好後與他目光相接,意有所指道:“你什麼意思?”
“草民走南闖北多年,也結交過不少好友。”說這話時他眉眼都舒展開來,染上幾分笑意,目光沉沉的落在少女身上。“為殿下引薦一位江湖遊醫還是不在話下的。”
沈栀禾聞言神情微動,眸底劃過一抹亮光,溫聲道:“此話當真?本宮要的是精通西域蠱毒的醫師,可不是什麼江湖騙子。”
“殿下于我有知遇之恩,路某自然不會诓騙您。”
青年指骨輕叩石桌,嗓音清潤:“民間能人輩出,身懷絕技又仗劍天涯者不在少數。路某也是有幸才偶然與一位劍士結識,其名号“青衫客”,不知殿下是否曾聽聞過他的名諱?”
“江湖殺手排行榜榜十的那位?”沈栀禾把玩着手中的白玉瓷杯,出聲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