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舟車勞頓,定然疲乏。她想贈她一隻安神助眠的香囊,讓他回來後能好好休息。
椿榕也有些急,“奴婢都扒開石頭看了,寒冬臘月的,就沒見到什麼花。”
謝明棠擡頭,看了眼天色,抿唇下定決心,“再找最後一段路,如果到那塊大石頭了,我們還是找不到,就回去。”
前幾日下了雪,背陰的樹底下尚能看到未消融的積雪。
謝明棠一深一淺地踩在泥裡,忽然她眼前一亮,“椿榕椿榕!我看到了!它被雪壓着!”
她小心扒開上面的積雪,看到纖薄輕盈的花瓣随風起舞,極為脆弱。
“别碰!小心!我來摘。”謝明棠急忙阻止椿榕,小心地扒開周圍的泥土,捧起整株花,“它特别難養活,一個不慎就掐死了。”
所以她才要親自過來尋找。
“太好了!一共有兩株。”謝明棠笑意盈盈,“走吧,我們快點回去。”
椿榕連連應下,在前面開路。
兩人急匆匆地走在泥濘的地上。
忽然狂放大作,驚雷炸響,接着,豆大的雨珠砸下來。
“下雨了!”椿榕一把撐開青竹傘,舉過頭頂,“馬車就在山下,公主,我們再快點。”
謝明棠白着臉,一言不發往山下跑。
瓢潑暴雨突至,傾盆而下。青竹傘被狂風吹折,她們陡然暴露在雨中,從頭到腳淋了個徹底。
天黑得不正常,烏壓壓的,似要砸到地上。
謝明棠心裡發慌,忍不住染上哭腔,不住地叫着椿榕的名字,像是這樣能給自己力量。
“公主放心,前面就是,我們到了。”椿榕一把抹掉臉上的雨水,艱難睜眼看向山腳,“馬、馬車呢?!”
馬車不知所蹤,馬夫亦不知所蹤。
椿榕這下也慌了。
謝明棠睜大眼,急促道,“我們四處找找,車夫可能去避雨了。”
椿榕臉色微沉,冷汗直冒。
今日公主沒帶侍衛,她特意挑了個忠心且會武的充當車夫,他不可能離開這裡。
除非……
熾白的冷光陡然出現,直直地沖向謝明棠。
椿榕一驚,一把拽過公主,堪堪擦着邊躲過刀鋒。
“來者何人?!”她擋到公主面前,睜着浸滿雨水而酸澀的眼,努力分辨。
幸好,隻有一個人。
椿榕仔細聽着腳步聲,聽聲辯位。
她側首,悄悄拽了下謝明棠,然後伸手指向一個方向,暗示地點了點頭。
謝明棠咬緊牙關,這裡伸手不見五指,她就是運氣好跑出去也很容易死在外面。
“誰派你來的?”她朝黑暗處大喊,“你知道我吧。”
“你殺了我,太子不會放過你,陛下也不會放過你,你隻有死路一條。但是如果你放了我,我可以把今天的事咽進肚子裡,再給你一大筆錢,足夠你逍遙江湖了。”
雨聲很大,幾乎蓋住了他們所有人的呼吸聲。
謝明棠神經緊繃,不肯透出一丁點哭腔,“你既要殺我,也應該了解過我。我收留了一個奴隸,幫他擺脫奴籍,讓他成為一個人。我也可以這樣幫你……”
來人的身影漸漸顯現。
謝明棠一喜,以為自己說動了。
“你想去哪我都能幫——”
忽然,一柄閃着冷光的長刀在眼前不斷放大,謝明棠想要躲開,但雙腿酸軟無力,像塊爛泥,根本不受她控制。
椿榕大吼着推開她。
謝明棠踉跄倒地,感到胳膊一痛,血水在眼前噴濺而出。她低頭,看到刀尖沒入自己的胳膊。
刺啦一聲,刀身被抽走。
謝明棠坐在地上,渾身無力,隻能眼睜睜看着殺手走到她面前,高高舉起刀。
嗖得落下——
她下意識閉上眼,腦中一片空白。
重物倒地的聲音沒有被雨聲掩埋,清晰地傳到她耳邊。
“公主公主!公主沒事了!”椿榕狼狽地爬起,撲到謝明棠身邊,淚水糊了一臉。
她……沒死……?
謝明棠茫然睜眼,看向自己完好無損的手。
她遲鈍地擡頭。
啞奴拎着刀,站在雨中。
暴雨淋得他極為狼狽,雨水順着臉流下,在下巴處墜落。
他紅着眼,舉刀插進早已一動不動的人上,像隻發怒的野獸,恨不得啖其血肉。
“……啞奴。”她輕聲喚。
低低的一道聲音,輕易便被雨水淹沒。
男人卻一怔,驟然松了手中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