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相當眼熟的老大爺拉着自己的攤子,滿臉褶子笑嘻嘻的樣子,像極了慈祥的鄰家大爺。
但是……蘇絨一雙杏眸危險地眯了眯,這不正是昨天搞強買強賣的糖人老頭嘛?
她眉尖兒一跳,抱着貓兒徑直迎了上去,站在巷子口擋住了小老兒的去路。
“老大爺,昨日給您的那錢銀子該找零了吧?”
陸老頭一愣,似乎沒料到會有人突然攔路要錢,不過他畢竟做慣了這等黑心買賣,一張笑臉立刻堆了起來。
“姑娘,老漢我做的是小本買…”
“您自己報的三文錢,”
陸老漢攥緊腰間搭裢,嘴巴裡噼裡啪啦吐出一串話,還想裝傻充楞,卻見小姑娘笑吟吟地打斷了他。
蘇絨豎起三根手指晃了晃,她一臉和氣,眸中卻一絲溫情也無,隻餘下赤裸裸的戲谑。
“銀子少說二兩重,合多少文您自己算不清楚?”
陸老漢的笑容僵在臉上,一瞬間竟不知作何反應。
他幹笑着撓了撓頭皮,一雙狡猾的眼珠子滴溜溜轉着,正想着該如何蒙混過關,就聽到蘇絨繼續開口。
“别扯有的沒的啦,您熬糖的鍋刷幹淨了嗎?有健康證嗎?有食品安全證嘛?”
“什…什麼證?”
陸老漢被一連串的新鮮名詞砸的猝不及防,瞪大眼睛盯着少女,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見巷子對面賣炊餅的販子停下翻餅的手,三五腳夫也湊過來看熱鬧,蘇絨乘勝追擊,一隻手按在推車的車把上,眯着眼睛冷冷一哼。
“什麼都沒有,吃出問題來怎麼負責?”
“小娘子莫要唬人...”
“唬人?要不要各位街坊評評理!”
蘇絨指尖敲了敲糖罐,餘光裡見老漢心虛的神情,心中就多了兩分了然。
這老家夥果然是個偷工減料的,也難怪那日的攤子沒人敢靠近,隻有自己傻乎乎撞了上去。
“是不是唬人您自己心裡清楚,我現在隻想要回銀子。”
見少女神色陡然冷硬,老頭的臉色變了又變,最終還是忍不住歎了口氣,垂頭喪氣地從腰間摸出那碎銀,塞到蘇絨手裡,然後就忙不疊地要趕車走。
蘇絨卻伸腳踩在車轅上不讓他動彈,順勢把銀錠往懷裡揣了揣,掏了三文錢給他,這時她臉上才重新挂起一絲真誠的笑。
“我也不占您便宜,給您出個好點子怎麼樣?您每日擺攤無人管顧,訛人還容易被捉,不如就把攤子支在我門前。”
陸老漢聽得一愣,擡眼仔細瞧她,一邊琢磨少女話裡的意思,一邊半信半疑地試探。
“姑娘也是生意人?”
“她何止是生意人!”賣炊餅的大叔插了一句,“這小丫頭開了一家貓館,今日起碼半個裡的孩子來捧場了!”
“這……”
陸老漢一愣,看向蘇絨的目光也帶了猶豫,少女卻依然笑着,眼睛晶亮,神态坦蕩。
“您要是舍不得原本那個位子,或者出個地道的價格,我找您訂一批糖貓咪賣給我的小客人,咱們一來二去,您還省了不少事呢!”
這話可一下戳中了老漢最真實的想法。他能占上裡正家的門口,還是托了自己年紀大的緣故,平常哪有什麼人來他這裡買糖人?
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會一大把年紀還冒險去訛人,可誰成想騙的這個小丫頭片子居然是個懂行的!
蘇絨微笑着看着他,仿佛笃定他會答應似的,陸老漢遲疑了一會兒,最終咬牙應了下來。
“好罷,那…兩文錢一隻?”
蘇絨笑着颔首,腳終于從人家車轅上挪了下來,目光在他車上溜了一圈兒,意有所指道:
“當然可以,但您知道我要的是什麼樣的糖。”
陸老漢怔忪一下,上了歲數的老臉到底還是一紅,他尴尬地咳嗽了一聲,将糖罐抱起來,放進車廂裡鎖好,又沖着蘇絨拱了拱手。
“小老兒自是知道。”
“既如此,我先替小客人們感謝老大爺,等到明天一大早,您再上門來。”
“哎哎!”
陸老漢應了,又慢悠悠地推着糖車走了,蘇絨收回視線,低頭瞧着掌心的碎銀,唇角彎彎。
去趟廷尉衙門吧,該把銀子還給他。
而且那日他問的問題,她也有了滿意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