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外花開了苞。
風,輕輕經過,吹得它花枝亂顫,但不解其意。
同樣不解其意的還有葉意,在他心裡,要這棵早就斷了情根的鐵樹,去勾、引程家嫡女,不如再讓殿下去爬爬蜀道來的輕巧。
“可這曦王看起來不可靠啊。”
葉意心知程以甯是他的心病,刻意避開,轉而說到李明輝,“先前當着那麼多人的面強逼房皇後牽線,非要娶程大小姐,還說出‘先親友,後君臣’這等蠢話,也不怕落人口實。”
“他就是故意的,想激怒皇後,撕破她那賢良淑德的面具。”
“僅僅隻是為了這個?”
“還有别的。”李自蹊繼續道:“他先發制人,說要娶程家大小姐,皇後再三推辭,說出那句‘母後認定的媳婦’之後,房皇後就不好再後續宮宴上明着提太子跟程家嫡女的婚事,”
“這也……”葉意沒說下去。
李自蹊道:“是蠢了些,但還算略有成效的。”
李自蹊忽然想起前幾天李業成在朝上,當着文武百官,拒絕了皇帝提的與陶家的婚事。
他還沒有放棄。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還在糾結。
晨曦殿上,程以甯的态度暫時是不願當這個太子妃的,但萬一皇後幫李業成使使手段,她怕是不嫁也得嫁。
到時候,按着她的性子,
他仰頭捏了捏山根,長籲道:“搞不定那女人,我寝食難安。”
“殿下不若直接讓曦王請旨賜婚,婚後再慢慢培養感情。”
“皇上一旦應下,就等于我承了曦王的情,日後清算會尴尬。”
李自蹊道:“算了,慢慢來吧,急于求成怕是會适得其反。”
“私鹽一事,殿下打算如何布局?”葉意問,“關穆手裡的證據怎麼處理?”
李自蹊想了會,問:“蘇正清還沒回臨州吧。”
“還沒。”葉意道,“李才良留他在宮中小住,至少還會待半個月吧。”
李自蹊道:“讓蘇正清将這件事透露給皇後。證據我們自己留着。”
*
自那日起,程以甯對李自蹊的事格外上心。
玉歲公主依然鬧着不肯和親,曦王近來酷愛喝茉莉花茶,陶絮頻繁在桃花源與李自蹊私會,皇後和董相似有不和——這麼多消息,玉壺一一彙報的時候,程以甯隻在聽到那三個字刹那,突然坐起身,道:“桃花源?”
這名字她在群芳樓裡聽到過,兩相是商業對手,而她除了知道桃花源的周老闆是李自蹊的朋友之外,對其知之甚少。
玉壺道:“桃花源是紅樓,裡頭女子絕大部分賣藝不賣身,也是京城裡為數不多女子可光明正大出入的娛樂場所。”
但頻繁出入,多少也會惹些非議。
“我要去桃花源。”
程以甯翻來覆去一晚上沒怎麼睡,早上起來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姑娘尚未出閣,頻繁抛頭露面有損姑娘的清譽。”
本來程以甯還隻是有些動搖,玉壺這話倒讓她起了非去不可的想法了。
她喚來星靈洗漱更衣,好生打扮了一番才走出閨閣。
今兒天氣極好,世間萬物都沐浴在陽光之下,風送來一陣花香都透着暖似的。
“打扮這麼漂亮,是要去哪裡?”程大姐迎面走來,語氣裡頗為打趣兒。
“就随便出去走走呀。”程以甯道,“長姐這是要去哪?”
“去給父親母親請安。”
“那咱們一起去吧。”
程大姐握着她手腕上下打量一番,“穿成這樣爹爹定不會讓你出門的。”複又回首對身邊的侍女道:“把我那幂籬和缂絲團扇拿來。”
程以甯道:“這麼金貴的東西,姐姐留着自己用吧。”
“你我姐妹之間這麼客氣作甚,平日裡你給我好東西,我何時推脫過。”
不一會,侍女将東西拿來,程以甯裝扮上,将垂下來的絲綢挂在兩邊,福了福身,“那就謝謝長姐啦。”
一近前廳,程世飛道:“今日倒是稀奇,竟肯規規矩矩帶上帷帽了。”
萬娉道:“公爺,小孩聽話了就好好誇她嘛,你看她不僅戴了帷帽,出去之前還知道要告知我們。”
“爹爹,我可以出去嗎?”
見程以甯一臉期待與興奮,又思及她進來不曾出門,程世飛道:“去去去,玩去吧。去買兩身衣裳,過幾天好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