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師叔,三師叔,小師叔!”
清亮的嗓音回蕩山谷,叫得幾人都臉色一變。
孩子轉而看向最左邊的司徒琅,立刻笑得眉眼彎彎,麻溜站起來,撲騰小短腿往她懷裡撲。
“娘親!”
其他三人皆是眼珠子差點瞪出來。唯有司徒琅,不着痕迹往後退一步,沒讓孩子沾染她半片袖子。
清冷音調如常年停滞的冰川般甯靜:“查查,什麼東西。”
孩子被避開,有些不解擡頭。
回過神來的老三辛景立刻道:“是。”
而後術法召喚出天機書,懸空的書被翻得飛快,從頭到尾,卻始終未停在哪頁。
辛景再度徹查天機書,依然沒有給出答案。
隻能遲疑判斷:“應當不是妖獸。”
時空縫隙開啟,師尊交待過,會有不屬于現代的東西出來。
但也沒料到過是個活物小孩啊。
“娘親,你怎麼不理我?”
孩子再度拿手指去勾司徒琅掌心卻被避開時,終于委委屈屈開口問。
其餘三人眼皮一跳。
“你喊我,娘親?”
小孩點點頭,并無畏懼她的冷然。
“你是來自未來?天一宗人?”
小孩回頭,對啊,這不就是熟悉的宗門門口嘛,一模一樣,除了被風刮得亂七八糟的東西和這地上的大洞。
于是他又點點頭。
“你來自哪一年?叫什麼名字?是天一宗什麼職位?”
“正清四千七百八十二年,我是小榴啊,”孩子前兩個還乖乖回答,說出名字後又愣了神,一副要哭的樣子,想往司徒琅身上撲,“娘親怎麼不認識我了?”
正清四千七百八十二年。七百年後。
“仔細一看,”最愛招蜂惹蝶的二師兄左明鏡摸摸下巴,開了口,“他這個鼻梁和臉型輪廓,和師姐你還真有點像。”
“哦?”藍绫之下的雙眼看向老二,氣定神閑,“你是說,我确實生了個兒子?”
“咳。”左明鏡輕咳一聲,轉而看向小孩。
他審問人時,多情桃花眼便認真凜然起來。
“我且問你,你可知道我師姐修的是什麼心法?從的是什麼道?”
無情道,司徒琅。
誰敢張口閉口造謠一個無情道大拿結婚生子。
“我不知道,爹爹娘親沒說過啊。”小孩倒是摸摸頭,迷茫回答。
又怕這個答案讓人不滿意,緊張看向司徒琅。
司徒琅倒是微微一笑。
她并不太相信自己會破無情道,若是這個小孩真的來自未來,敢自稱她兒子,她倒覺得約莫有誤會和隐情。
“他雖來自未來,但無人能證明他的言語。也許是什麼人假冒,或者編個身份,也未可知。”
小孩倒是終于回味過來被提及的未來是什麼意思了。
嗐,時空縫隙啊,老熟人了。畢竟他出生後時空縫隙又開了好幾次,都是師祖師叔還有娘親爹爹幫忙封印的。可帥了,可适合向其他小朋友炫耀啦。
現在他自己傳過來,更适合炫耀了。
小孩子的情緒消化快,快速從娘親不認識我了好難過嘤嘤嘤,變成我自個兒穿過來了太酷炫了哈哈哈。
但很快臉色又變了。
“我也有點懷疑他的身份。”
“那就押下去看管。”
天一宗四人面不改色商量小孩的去留。
小孩急了,最最親愛的師叔們怎麼能懷疑他呢。
“我能證明自己!我很了解你們!”
小孩積極舉手。
他站在包圍圈中央,天一宗四人在他身邊。他随手一指,先指向他二師叔。
“二師叔,你一身都是信物。這個是苗疆聖女送你的銅鈴铛,你夜裡閑着沒事會搖着聽。手上是音修送你的琴弦手鍊,她後來還找上宗門了呢。腰帶是刀聖親妹妹為你繡的,内側有她小名。”
小孩在左明鏡周身指指搗搗,眼神期待表揚。
“花心大蘿蔔。”小師妹搖搖頭。
“這個,也不能算。”左明鏡拍拍腰間環佩,“畢竟都知道我風流倜傥,街邊小冊子也印下我的小傳愛好賣給姑娘嘛。”
小孩咬咬手指,也有道理。
他轉彎挑了個難度低的,脾氣最好的老三辛景。
“那我知道三師叔的命盤藏在哪裡。”
四人臉色一變。命盤是修仙中咒法師的重要把柄,是最終的後手。
小孩接着說:“宗門的小小黃是大大大黃的後代,三師叔你埋葬大大大黃時立了個碑,把命盤也刻在碑文後面了。”
他所說的大大大黃是宗門養大的黃狗,和老三一起被撿回來,後來病死了。
老三平靜回望他,而後點了點頭。
他的點頭證明了小孩所言不虛。其他三人沉默。
小孩說完受到啟發,又興沖沖朝着老二左明鏡說起證據:“啊想到了,那我還知道二師叔的後手藏在哪!”
“後手?”小師妹倒是皺眉,“我剛進門時師兄教我打架全靠莽,不要留後手。”
左明鏡咳嗽一聲。
“二師叔的劍鞘有個機關,可以放出毒煙。他的流蘇耳垂不是裝飾,是暗器。他的每一件衣服裡面都貼身縫上了救命止血藥貼。還有,他每天都喝養生茶,跟人拼完酒一定要吃養生藥丸。”
換言之,老二左明鏡全身都是後手。
看着最風流多情,不在意凡俗,原來這麼怕死,留下這麼多後招。
小孩又指向小師妹納蘭。
“納蘭師叔的枕頭底下藏着負心人的手寫信,她每天晚上都會悄悄拿出來看,邊看邊哭。”
“你不是說你忘了那個狗男人了嗎?”二師兄左明鏡回頭,語調鄙夷。
小師妹納蘭愣愣,而後手背遮住臉,一路跑回去哭了。
小孩再接再勵,小手終于指向藍衣身影。
“還有,娘親——”
“好了。”
司徒琅一把捂住小孩的嘴。
藍绫下的薄唇翹起宜人弧度。
“乖孩子,我一眼就知道,你就是我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