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家老宅在S市真正的富人區,那邊都是清一色的四合院,從初代流傳下來,在這一個片區能有一席之地的,幾乎都是首屈一指的大家族。
許霧以前也會陪父母出席各種宴會,但這次不一樣,這次要見的是晏家人,而且父母不在身邊,他控制不住地緊張,手心都被汗水浸濕了。
他蜷了蜷指尖,試圖驅散手心的濕意,但效果并不顯著。
晏随将許霧的小動作看在眼裡,猜到他應該是緊張,鬼使神差地開口安慰:“隻是個家宴,不用擔心,你跟在我身邊就好。”
如果不是老爺子要求,他壓根不會參加這種充滿目的性的無聊宴會。
許霧沒想到晏随會開口安慰他,畢竟晏随一直都表現得很冷淡,很讨厭他的樣子。
他小心翼翼地偷瞄,試圖分辨晏随臉上的表情,但晏随兩眼一閉直接開始睡覺,壓根不給他那個機會。
許霧不滿地努努嘴,轉頭趴在車窗邊透過玻璃看展外面飛快褪去的景色。
勞斯萊斯BoatTail一路駛過喧鬧的市區,進入富人區。
外圍都是獨棟别墅,越往裡風格越明顯,從精緻的歐美風進入古樸的白牆青瓦,似穿越時空進入了幾百年前這座城市的繁華地帶一般。
許霧是在B市出生的,對于S市,他僅有的記憶便是跟父母回來祭祖,但幾乎都是在酒店待一晚就回,從來沒有好好逛過這座城市,何談普通人到死都無法接觸到的富人區。
他好奇地趴在車窗邊盯着外面看。
内外溫差太大,車玻璃上起了一層水霧,許霧用伸出食指在上面畫了一片栩栩如生的雪花,指間被凍得發紅,看起來又粉又嫩,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車子平穩駛入一棟充滿曆史氣息的院子,周志遠熟練地将車停在固定位置,扭頭對對裝睡的晏随說道:“晏總,我們到了。”
許霧聞言,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他捂着胸口做了幾次深呼吸,但沒什麼用。
晏随睜開眼對周志遠使了個眼色,周志遠連忙會意,從副駕駛的購物袋中拿出的一件白色羽絨服遞給許霧。
“小少爺,外面氣溫低,把外套穿上吧。”
許霧擡頭看了晏随一眼,心想他一個人穿着羽絨服會不會不太禮貌。
晏随皺了下眉頭,聽着很不耐煩的樣子,“穿上。”
身體本來就不好,要是再生病哭哭啼啼,他可能真的會忍不住把人扔出去。
許霧連忙把衣服接過來,磨磨蹭蹭地穿上,由于太緊張,他沒注意自己的衣領翻着的。
下車後晏随突然朝他招手,許霧連忙過去,見晏随突然伸手,他以為他要打他,連忙捂着頭往後躲了一下。
晏随見狀,突然想起之前周志遠說的那些話,還有陳媽說許霧身上有多處淤青的事兒,沒由來煩躁。
他臉色柔和下來,低聲解釋:“衣領沒弄好,我幫你整理一下。”
許霧眨眨眼,耳朵被晏随的手腕碰到,有點癢,他下意識往後縮了縮脖子,後腦勺又碰到晏随的手,搞得他特别不自在。
其實他很害怕别人靠近,但晏随身上的香水味很好聞,淡淡的松木香氣,給人一種誤入森林的感覺,聞着很安心。
整理完衣領,許霧的臉都紅透了,當然不是害羞,是因為緊張和尴尬。
晏随看到許霧紅撲撲的臉,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讨厭的聲音:“喲,難得啊,大哥居然回來了。”
晏随轉身看向來人,又恢複了那副冷漠的表情。
許霧感覺那人來者不善,連忙把自己藏到晏随身後,還悄悄伸手捏住晏随的衣角。
身着黑色西裝的青年走到晏随面前,領口的扣子扣開三顆,領帶松松散散地挂着。
他上下掃了晏随一眼,吊兒郎當道:“大哥,你不是一向對家宴不感興趣,甯願謊稱工作也要推掉嗎?今天怎麼有空回來了,難道是在外面的公司運行不下去,想回來繼承家産了?”
周志遠上前一步:“二少爺……”
“我跟我大哥說話,輪得到你插嘴?”他言語間盡是鄙夷,“狗奴才。”
周志遠握緊拳頭退了回去,晏随目光淡淡地看着晏誠淩,薄唇輕啟:“沒其他事就讓開。”
晏誠淩瞬間有種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餘光瞥見躲在晏随身後的人,他突然笑道:“這位就是大哥的未婚夫吧,我聽說他是個啞巴?”
晏随表情還是沒有任何波動,仿佛晏誠淩說的人跟他沒有半點關系。
反倒是許霧,他緊張地攥緊晏随的衣擺,從兩人剛剛的談話中大緻知道這位來者不善的少爺是晏随的弟弟。
那他是不是該打個招呼,但他又不會說話。
許霧糾結地擰着晏随的衣擺,那個讨人厭的家夥又說話了。
“大哥你又不喜歡男人,要不把他給我呗,雖然他家道中落,但曾經也是許家小少爺,我有個朋友就對這種類型感興趣,隻要大哥願意,我可以用任何東西來換,隻要我有的。”
許霧聞言,不安地擡頭看着晏随的背影,垂在身側的左手因為緊張而顫抖着,晏随的衣擺也被他攥得皺巴巴的。
晏随那麼讨厭他,還覺得他麻煩,他應該會答應他弟弟的要求吧。
許霧的心一點點沉下去,鼻頭發酸,眼眶也控制不住濕潤,視線逐漸被模糊,豆大的淚珠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他緩緩松開晏随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