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好了沒？"他拖長聲音問，語氣裡帶着久違的輕快。

"再等五分鐘。"沈雲頭也不回，用筷子戳了戳鍋裡的魚豆腐，"蘿蔔還沒完全入味。"

沈川"哦"了一聲，又低頭翻了一頁漫畫，嘴角卻悄悄揚起。

——這樣的日子，真好。

自從那場雨夜的争吵後，沈川像是突然想通了什麼，不再歇斯底裡，不再無端發怒，甚至開始學着控制自己的情緒。他不再偷偷翻沈雲的手機，不再追問他的行蹤，甚至……不再提起林沁。

仿佛那個偏執的、瘋狂的沈川，已經被冬日的風雪掩埋。

沈雲将關東煮盛進碗裡，撒上一把蔥花，端到客廳。沈川立刻丢下漫畫書，湊過來嗅了嗅："好香！"

"小心燙。"沈雲遞給他一雙筷子，自己則坐在沙發另一端，拿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

新聞裡正在播報寒潮預警，女主播的聲音平穩而冷靜："……未來三天，本市将迎來持續降雪，氣溫降至零下十度，請市民注意防寒保暖……"

沈川咬了一口魚豆腐，燙得直哈氣，卻還是忍不住笑："哥，我們明天堆雪人吧？"

沈雲側頭看他，弟弟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盛滿了星光。

"好。"他輕聲答應。

窗外，雪越下越大，世界被染成純淨的白色，仿佛所有的污穢和痛苦都被掩埋。

***

晚上，沈川早早地鑽進了被窩，卻不肯睡，非要拉着沈雲一起看老電影。

"《肖申克的救贖》？"沈雲挑眉，"你什麼時候喜歡看這種片子了？"

沈川笑嘻嘻地往他身邊蹭了蹭："陳醫生推薦的，說有助于心理健康。"

沈雲微微一怔。

——陳醫生。

他已經很久沒帶沈川去複診了。

沈川"嘿嘿"一笑，又往他身邊靠了靠，腦袋枕在他的肩膀上。

電影裡，安迪爬出下水管，在暴雨中張開雙臂。沈川盯着屏幕，突然說："哥，我以後……不會那樣了。"

沈雲沒問"那樣"是哪樣，隻是輕輕"嗯"了一聲。

***

深夜，沈雲躺在床上，翻看着手機。林落的最後一條消息還停留在三個月前：

「年會回來，小雲乖乖等媽媽哦哦。」

接着他又翻開了林心的微信 。

（……她把他删了？）

沈雲盯着屏幕，胸口泛起一陣鈍痛，卻又很快歸于平靜。

他放下手機，轉頭看向窗外。

雪，依舊在下。

第二天清晨，沈川興奮地搖醒沈雲："哥！下雪了！"

沈雲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到弟弟已經穿戴整齊，鼻尖凍得通紅，卻笑得燦爛。

"快點！我們去堆雪人！"

沈雲被他的熱情感染，匆匆套上外套，跟着他沖進雪地裡。

寒風刺骨，沈川卻毫不在意，蹲在地上滾雪球，時不時朝沈雲丢一個小雪團。沈雲躲閃着，卻還是被砸中肩膀，冰涼的雪粒鑽進衣領，凍得他一個激靈。

"阿川！"他佯裝生氣。

沈川哈哈大笑，轉身就跑，卻在雪地裡滑了一跤，整個人撲進雪堆裡。沈雲趕緊跑過去扶他，卻被弟弟趁機拽倒，兩人一起摔進厚厚的積雪中。

雪花飛揚，沈川的笑聲清脆得像風鈴。

沈雲躺在地上，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突然覺得——

這樣，或許也不錯。

***

傍晚，他們堆好的雪人靜靜地立在院子裡，胡蘿蔔做的鼻子歪歪扭扭，沈川非要給它圍上自己的圍巾。

"會凍壞的。"沈雲無奈。

"雪人不怕冷！"沈川理直氣壯。

沈雲搖搖頭，卻還是縱容了他。

窗外，雪漸漸停了。

冬日的夕陽将雪地染成金色，像是鋪了一層細碎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