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聽見，遠坂家的當主，一字一句的說了。

“──不過，我個人，并不欣賞，教會對于那個事件的處理方式。”

短短的幾個字。

理解之後。

仿佛一種，剎那間。

将氧氣、從方圓兩米内抽走。

可是卻、在你能夠感受到痛苦以前，又立刻、讓你、可以呼吸的魔術。

好像、有某種份量存在，又好像、什麼都不存在。

“向一個外人說這些，或許有些不恰當。”

“但是，請容我強調。作為遠坂家的當主。作為一個人。我能夠理解責任是怎麼一回事。”

遠坂時臣，鎮靜優雅，将一大段話，說的從容不迫。

“責任是，一個社會運作下去的基礎。”

“既然身在組織之中，自然，必須遵守組織訂下的規定。如果有成員，違背曾經誓言遵守的規範。那這個人，因此接受合乎比例的懲罰，是理所當然的。”

“我并不是聖堂教會的一員。我等魔術師，追求根源。與教會也沒有共通的信仰。”

“不過我确實，将言峰璃正，看做自己的第二個父親。”

“正是因為這樣特殊的聯系。藉由我對于教會運作的了解。我個人的觀點是──”

“绮禮的行為，符合教會所列舉的‘禁止事項’，是事實。”

“不過有很大機率，教會高層，是出于私人，而非公正的理由，使用毫無必要的嚴重處罰，裁決绮禮。”

“璃正神父，是第八秘迹會的司祭。”

“在後續事件之中的角色，很遺憾，多半，他并不隻是旁觀而已。”

食指好像被什麼，又小又暖的東西握住了。绮禮低頭，發現凜看上去已經不怎麼生氣了。她扯住了自己的手。小女孩的情緒，總是表現得很明顯──正在反省，似乎有點後悔與懊惱。

──但是為什麼？

“嘛，我沒想到你會這麼說呢，”切嗣意外的說。敲響了某個金屬盒子，“時臣桑不介意我抽煙吧。那好，感謝。我就恭敬不容從命了。”

打火石撞擊的輕響，竟使空間越發安靜。

“姑且向你坦承，”魔術師殺手有話直言，“我一直以為你跟璃正老頭，是同一挂的。不由得動真格讨厭你。在此緻上真誠的歉意。”

“承蒙誇贊，”時臣的聲音有了一點笑意，“衛宮君，也跟我想象中不太一樣。”

“你以前不是看見我就煩躁嗎。唯利是圖的魔術使之類的，有錢的話我啥都會幹？”

遠坂時臣清清嗓子，并未正面回答，“方才對衛宮君提及的，都是我個人的看法。作為遠坂家主，在事件當中，我有不同的立場。”

“不同的立場？”

“在事件發生一星期之後，我回到家中，”時臣慢條斯理的輕笑，“才發現自己唯一的一個弟子，所有的個人物品，已經被教會給‘領走’了。”

──遠東魔術師大家族的家長。弟子就這麼‘被消失’了。

因為一件、如果是普通人、如果沒有隸屬于第八秘迹，根本不需要接受懲處的事件。

“绮禮一直都是個很出色的學生，”穿着紅色西裝的男人，優雅的抿了一口紅茶，“就算用努力與認真來形容，我都覺得自己用詞不夠具體。”

即使最初，是礙于人情才收的徒弟。

但是很快，便不隻是如此。

“遠坂家的弟子的下落，被簡單的一通電報，告知‘萬分抱歉，因為某些緣故，無法再繼續向遠坂家學習魔術了’……，在我面前的，就是這樣的事态。”

茶杯被溫柔的放在了茶盤子上。陶瓷敲擊的聲音，又輕又脆。

“──我能夠，不認為是被教會挑釁了嗎。衛宮君？”

─ ─ ─ ─ ─ ─ ─ ─ ─ ─

1994年11月。

日本，冬木市。

第四次聖杯戰争期間。

言峰璃正。本次聖杯戰争的監督者。

在冬木教會的十字架底下，迎來了意想不到的兩位客人。

自稱‘衛宮切嗣’。

一位站在前頭，率先與璃正搭話的年輕男子。出示左手背上的咒令。宣稱自己在今天的太陽尚未西墜時，召喚了階職為‘avenger’的英靈參戰。

──然而，根據教會方面的紀錄，第七名英靈‘caster’已經在，昨日登場了。

言峰璃正的兒子，言峰绮禮，所召喚的assassin，也在一個鐘頭之前回報：森林深處，出現了虐殺兒童的caster，正在與saber、lancer戰鬥的身影。

如果眼前的魔術師并未撒謊。璃正暗道不妙。本次聖杯戰中，恐怕将有八名Servant同時參戰。

──何等異常事态。

即使确信，教堂的附近，潛藏着一名兒子特地留下來監視的assassin。言峰璃正，為了維持表面上的公正性。也隻能等‘衛宮切嗣’遠離教會後，才能夠囑托兒子的assassin，通知遠坂時臣‘第八個Servant出現了’的重大情報。

──除此之外。

璃正有察覺到，某件事，非常的奇怪。

assassin在港口戰鬥當日，已經說過，同時，看見了兩個‘衛宮切嗣’，以及，另外一個‘言峰绮禮’。

當時，璃正對此沒有在意。

投身于、裡世界，超越半個世紀。璃正很清楚魔術的性質，近乎無所不能。

易容的僞裝魔術，存在的可能性，不在話下。

──直到近距離的、看見了那個人的深棕色眼睛。

來到教會的‘衛宮切嗣’身後，那位與自己兒子長相一模一樣的、短發青年。幾乎沒有正視過自己的臉。

的确比兒子更加年輕一點。看起來比兒子更加有朝氣一點。衣着品味也不怎麼一緻。

毫無疑問，是教會訓練出身的，代行者的身手。

無法确定對方有在回避，但是直覺上，卻能夠感覺：青年對于‘言峰璃正’的存在，很不自在。

──那并非是，自己的兒子。

言峰璃正，在兩位身份不明的年輕人，告辭以後。毫無疑問的有了結論。

──不完全是，自己的兒子。

但是不容置喙。那個人同時，也是、自己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