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宮士郎很痛苦。
不是心理意義上的痛苦,而是生理意義上的。
想吐的感覺自喉嚨深處席卷上來。
肩膀發酸。太陽穴與胸腔,就像被針刺那麼地痛。
衛宮士郎大口呼吸,掙紮着從地闆上爬起來。
也許是在冬天的走廊上躺了很久,他的手腳冰冷,全身止不住顫抖。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被殺死了。
字面意義上而非隐喻: 2004年2月1日深夜,17歲的衛宮士郎被某種不是人類的東西殺死了。
放學後,他留在弓道社打掃環境。
太陽不知不覺間西落。
回過神來,已是夜幕低垂。
衛宮士郎頂着夜色準備回家,卻撞見操場上,非人類之間的交戰畫面。
求生本能驅使他逃命。
可剛跑回教學大樓,心髒就被利器貫穿了。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此刻他還活着、還能再度呼吸,然而衛宮士郎剛才确确實實死過一次了!
沾滿鮮血、破着大洞的制服依然套在身上。整個人陷入驚恐的情緒中。可就連他本人也覺得自己很荒謬:明明已經變成這種狀态了,他的第一個反應卻是從旁邊的教室裡找出水桶抹布,想辦法把走廊的血迹擦幹淨!
打掃完血迹,衛宮士郎跌跌撞撞走回家。
搞不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操場上交戰的人類外型的紅衣男子與藍衣男子……難道是幽靈一類的東西嗎?
不過根本沒聽老(切)爹(嗣)說過幽靈有實體!它們甚至能幹涉活着的人類!還能說話!這也就意味着它們有自己的意志,不是嗎?
……難道那些東西是精靈?
可是、雖然有肉身的‘靈’隻會是精靈一類,但老爹說過啊,精靈不會是人形的?所以說,那些危險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衛宮士郎很久沒有如此希望自己的養父還活着了。如果‘衛宮家’是正常的魔術師家庭,衛宮士郎也許會動身去拜訪‘管理者’尋求幫助也不一定。
因為冬木市在靈力方面是一塊很優秀的土地。這種土地往往會被有曆史的名門所占據。名門世家會接受魔術協會的委托,成為管理者(the controller),也就是靈脈土地的領導者。
外來魔術師如果想要在同一塊土地發展魔術,按規定,必須取得管理者的許可。
……由這點上來說,衛宮家是不通知管理人,就擅自住入的小偷。
衛宮士郎不清楚老(切)爹(嗣)為什麼決定與協會切斷聯系。他隻被告知過:衛宮家無視了正常魔術師家庭必須遵守的規範,所以最好躲避協會與教會的耳目,包括冬木市管理者。
衛宮士郎現在孤立無援。
他忍耐着痛苦回家……卻意外發現家中的燈還亮着?
肯定不會是櫻。衛宮士郎想道:櫻今天早上沒出現。
上學前他特地繞去間桐家,才得知櫻生病發燒,今天去不了學校。
……所以恐怕是藤姊在家?
衛宮士郎是這樣判斷的。藤村大河名義上擔任他的監護人,但她不會做飯。通常拜訪衛宮家,藤姊隻是為了蹭櫻或士郎做的早晚餐。
……難道是今天蹭飯時,發現櫻跟自己都不在,所以很擔心嗎?
衛宮士郎越想越不安:藤姊連這個時間點也沒有回家,不會還醒着等我吧?
蹑手蹑腳開了門。
衛宮士郎沒能料到,客廳拉門,在他偷偷放鞋子時,突然打開了。
不是藤姊,而是一名陌生的黑發男人,站在拉門後面看着他。
─ ─ ─ ─ ─ ─ ─ ─ ─ ─
十分鐘前。
言峰绮禮睜開眼睛。
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在靠客廳角落裡睡着?
劇烈的惡心感,逼他沖向流理台,将胃裡的食物吐得一幹二淨。
腦袋内部仿佛被人伸手攪過。
暈眩與鈍痛混在一塊。縱使再努力也難以集中精神思考。
因為極度不适,沒有留意牆壁上的挂鐘,指針已跨越零點。
上一回绮禮反胃得這麼厲害,是18歲與父親比劃八極拳,太陽穴遭受重擊,腦震蕩的後果。
不過他與18歲的自己不可同日而語了。
擡手放出治愈魔術,很快又能順過氣來。
平複着呼吸。绮禮才發現切嗣與avenger都不在衛宮家的客廳。
“怎麼回事……?”
绮禮疑惑着。似曾相識的情境,讓不詳的預感懸在心頭。
──失去意識前,記憶中斷的方式很奇怪。
──我本來、不是在跟切嗣說話嗎?
而且這不是第一次了。上一次意識中斷、是在安全屋?因為Saber主從的襲擊……?那麼、這一次,在衛宮家?為什麼?
周圍沒有打鬥的痕迹。
離開客廳,也隻見到藤村大河在邸宅一間房間裡,窩在棉被中熟睡。
绮禮回到客廳,并沒有發現任何留下的紙條或便簽。
行李全部放在原位。
──切嗣與avenger、什麼也沒拿便離開了?
發生了什麼?
绮禮隐約覺得自己忽略掉某些重要線索。
但沒時間深思,玄關突然傳來細響。
那不是切嗣制造的聲音。绮禮瞬間就判斷出來:那很外行,可能是小偷!但目前是聖杯戰争期間,輕忽與草率都是禁忌。
将慣用背包背上肩。绮禮一手從夾層掏出一把銀餐刀,藏在身側死角,鍍好強化魔術,另一手拉開拉門。
“你是誰?”
與他四目交接的紅發少年,脫了鞋站在玄關,整個人僵住了。
少年是衛宮士郎。
──他是這個世界已故的、衛宮切嗣所收養的兒子。
绮禮能夠認出士郎的長相。因為藤村大河醉倒前,有拿相簿給客人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