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去哪裡了?”
陸晚晚疑惑,明明剛才還帶着人參觀這當世第一大宗的,怎麼一轉眼人就不見了。
甯姑娘身上還有傷,來靈虛宗也人生地不熟,迷路可怎麼辦,更不用說現在靈虛宗内還有其他來仙考的弟子,魚龍混雜。
這樣想着,少女的心更加擔憂了。
“玉牌也聯系不上……”
甯悅的玉牌是謝纾送的,上面僅有的兩個聯系人便是陸晚晚與謝纾。而此刻的少女還在結界中,被隔絕了起來,根本接受不到傳訊。
陸晚晚隻能邊走邊問,
“這位仙友打擾了,請問您是否見過一位個子不高,但是人看着清秀……”她比劃着甯悅的衣着特征,四處找弟子問消息。
又過了一刻。
這裡已經靠近甯悅住的客房了,陸晚晚在走散的地方附近找了一圈,都不見她人。隻好先回來她住的地方,看看是不是提前回來了。
“仙友?”
一個幹瘦弟子,如同影子般貼在甯悅房門前,看上去鬼祟非常。
“你在門口做什麼?”
那弟子垂着頭,一整張臉都藏在衣袍之下。見他不答。少女心中有疑,更上前一步。
不想那人突然扭頭,露出半張被毀容的臉。
左半邊的臉全爛掉了,用新長出來的粉肉代替原來的皮,連同脖頸一路向下到衣領,看起來十分瘆人可怖。
“啊……咳咳。”
再加上他喉管發出的嘶啞聲,難聽至極。陸晚晚一靠近,他便激動起來,拉着她的手不放。又在她四周嗅了嗅?
陸晚晚被吓了一跳,還是壓下心頭的害怕,修仙界本來各式各樣的人都有,仙門大選又不做年齡限制,耄耋老者都可參加,也沒有容貌歧視……
至少她們靈虛宗沒有。
所以這人如此古怪,陸晚晚也需鎮靜應對。
“是……你的房間??”
“就是這裡了,氣息最厚重……”
那人說話也奇怪,自說自話便罷了,開口前還喜歡按着喉管。
不等陸晚晚回答,便想下手控制住她。陸晚晚哪裡能随他的意,也和對方周旋起來,期間将少女袖袋内的繃帶抖落了出來,竟然被那人搶去。
“是誰的房間關你什麼事!你!你來這到底是做什麼!再不說我便通知巡邏的弟子了!”陸晚晚威脅對方。
那是甯悅的物品。
拿到鲛人淚後,陸晚晚便提出要給甯悅換藥,可被後者推辭了過去,前者便提出幫她洗繃帶。
“呵……那便是對了……”
掉出的繃帶似乎證明了些東西,讓他誤以為陸晚晚是甯悅。
男人突然伸長雙臂,死死纏住陸晚晚,口中默念着口訣。
頃刻間,兩人腳下升起傳送陣的光芒……
陸晚晚心中警鈴大作,掐訣放消息通知增援。
對方修為比她高一個階級,少女難以掙脫。
火紅色的花不斷從陣中生長,勾住少女的雙腿……這不是去冥界的傳送陣嗎?當初被拐,那群邪修就是這個路數,如今竟然大膽到如此地步!闖進靈虛宗内行兇?
不等陸晚晚震驚,對方在她耳邊陰恻恻地笑,一邊虔誠一邊吐血,此人居然把自己當成“人牲”獻祭,
“吾王……為您獻上……”
“最完美的祭品……”
随着生命力的流失,他隻覺輕松,相比之下不斷被厲鬼撕碎,再被人拼好,如此循環的折磨下,能徹底死去是一種賜福。
逃去鬼界後,他們被鬼王抓個正着。
可至高無上的幽都之主沒有馬上殺死他,反而讓他和其他人潛入仙盟,尋一個……
人牲。
他們兄弟幾個上次的那批貨裡,人牲多如牛毛,潛伏幾日,才蹲守到了令鬼王滿意的。
袖中的曼珠沙華極其親近繃帶上的殘血,即使已經被清水漂洗過多遍。
邪修盯着面前的少女,那便說明他沒找錯人了。
陣發再次啟動,四周狂風大作。
邪修這種自殺式搞法讓陸晚晚摸不着頭腦,忽地,男人手中沾着淡淡血迹的帶子倒是先一步落下,通往幽冥極樂之地。
輪回井邊。
修羅鬼王獨自一人呆坐。
背影滿是惆怅與孤寂。
數千年來,他都在通過這面“井”觀賞人間。與其說是井,其實更像是一面鏡子。那輪回井懸立在半空,不斷回放着各種悲歡離合。
修羅族獨有的黃金瞳裡,也交映着那些鬧劇,無數張凡人的臉在他眼前劃過。
“不是……”
“這個也不是……”
“她在騙孤……她說過要來看孤……”
就算變成孤魂野鬼,失了三魂七魄也要來見他。哪怕是來世,失了記憶也沒關系,隻要她肯回來。
一千三百七十五年三月又六日,人間度過了多少個春秋,輪回百轉,她始終沒有出現,在輪回井中,普通凡人的前世今生都可以看的清清楚楚……
可就是找不到,就是找不到她……就像是她從未在世上出現過。
那張蒼白陰郁,又美的驚心動魄的臉上全是被欺騙後的不甘與氣憤,明明已經是萬鬼之王,卻如同孩子般委屈,“騙子。”
“可她并非凡人,死後不入幽都。”
“魂飛魄散,才是終局。”
千年前,有人這樣提醒過幽冥之主。不過那人如今的下場……早已成了血池的魚食,彼岸的養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