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刀順勢橫到男人脖子上,男人吓的當場跪了下去。
小兵又問,“你們這木匠,什麼來頭?”
男人帶着哭腔道,“沒來頭,就是木匠。十幾年也沒親戚,獨來獨往的老瘸子。”
最要緊的一句,小兵問他,“他功夫如何?”
男人很肯定的說道,“不會打架,一直和氣的很,從來不和人臉紅。”
原來如此。
小兵冷哼一聲,把男人扔到後頭,大搖大擺的走進木匠的店裡。
“老瘸子,裝的挺像!把老子吓了一大跳,還以為撞見哪位真神了呢!”
“瘸子是誰打聽出了嗎?”
“什麼來頭?”
“怎麼回事?”
賊寇們紛紛問道。
小兵重重“呸”了一聲,“哪有來頭?不就是個老瘸子?裝模作樣,差點把我們唬住了。行了行了,趕緊的把人帶走,山上正好缺個木匠。”
段星芒出場的架勢烘托成一場好戲,到處又搶又砸的賊寇們,竟不約而同地停了下來,打算看段瘸子的熱鬧。
“老瘸子,你要不自己走過來,把繩給綁上,老子少打你一頓如何?”
“少打一頓可不行,你要打人,人家還能送上門給你打?”
“哈哈哈,不挨打可不成,剛才把我吓一跳,他不挨頓打,止不住我這場驚吓。”
他們嘻嘻哈哈,看着段星芒步履維艱,一步一拐,街坊看他的神情,止不住凄涼,他們甚至可以預想接下來會發生的慘案。
見一群人圍在一間屋子裡長時間沒動靜,屋外走來一小頭目,見手下一副打打鬧鬧不成體統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
“城裡還沒收拾齊整,你們倒躲在這裡偷懶!還不快列隊跟上二哥,安城縣守将宗芩一夥人逃跑現在都沒抓着,你們可好,優哉遊哉看戲起來!”
“攻城打仗打了許久,也讓大家夥放松一會兒。”牽繩的小兵嘟囔道。
其他人紛紛接話,“是啊,也沒鬧多過分,隻耽誤一會兒。”
“這還是個木匠嘞,帶回山上去,以後家具就有人打了。”
見他們一個接一個的回嘴,小頭目氣沒處撒,鞭子一甩,直突突朝段星芒打過去。
“诶,别!那可是木匠!”
來不及阻止,眼見鞭子要抽到瘸子身上。小頭目用了十足的力氣,這一鞭子下去,要是被打個正着,不死也得落個半殘。
鞭子破空聲戛然而止,沒有打到人身上,反而被老瘸子牢牢抓在手裡。
頭目試圖收回鞭子,卻發現對方的力氣比他大,一時間僵持不下。
意識到不對勁,士兵們提刀朝段星芒揮來。
說時遲那時快,衆人隻覺眼前一花,頭目手裡的鞭子不翼而飛,不知何時落入瘸子手裡,下個瞬間,長長的鞭子朝他們橫着打了一道,把所有人齊齊打出門外。
一時間,哎喲哎喲的叫疼聲不絕。
這一下,不僅吓住叛軍,也把安城縣的街坊吓的夠嗆。認識段瘸子十幾年,從來不知他還有這一手好本事。
他慢慢的拄拐走出來,扔垃圾似的把鞭子扔到頭目手裡,一人站出了千軍萬馬的架勢。
他冷冷地看着所有人,在他的目光下,兇悍的賊匪此刻竟無人敢吱聲。
頭目心裡暗暗叫苦,要命招惹上一尊大佛。方才鞭子從他手上脫離的力道他感知的一清二楚,至今整個右手血肉模糊,完全喪失了知覺。可想而知,是何等強悍的力量。
被打的吐血的小兵們則心下惶然,聽說老瘸子一輩子與人為善,說不定要從他們手下救人。屆時和他動起手來,在最前頭沖鋒陷陣的死的最快。最好能和他打個商量,放多少,搶多少,各退一步,誰也不吃虧。
昔日與段星芒有過往來的百姓心中升起一抹希望,段瘸子如此神武,定能救下他們。他們不必被叛軍抓走了!想到這裡,衆人不由激動。
但段瘸子隻走到了門口,沒有走出他的大門。
面容沉靜,大雪從他臉頰輕輕劃過。他看不見人間的悲慘,唯見白茫茫的大雪,好似早已徹底掩蓋血腥荒蠻的痕迹。
受苦受難的百姓,被他痛打一鞭子的賊寇,在他眼裡,和一地大雪别無二緻。
沒等頭目開口求饒,段星芒淡淡道:
“離我的家遠一點。”
頭目臉上浮現喜色,恭敬地對段星芒抱拳行了一禮。
這是一句警告,也是一句承諾。
随着段家的大門關上,百姓面如死灰。
隻要不靠近這間屋子,外頭的一切,與他無關,他不會插手。
叛軍開始新一輪的搶掠,一間落寞的小屋伫立在那裡,風雪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