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時間,無數畫面湧入易妗的腦海中,令她猝不及防。
她被迫接受一些令人頭皮發麻的畫面,身體控制不住的開始微微顫抖,胃在翻湧,五髒六腑都好似被人抓住,難受不已。她有一種渾身血液倒流的感覺,寒氣從四面八方鑽到她的骨頭裡,讓她失了力氣,白着臉,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氣。
旁邊的犯人看她不對勁,幸災樂禍的、期待的看着她。想要見證她死亡的瞬間。
可惜,易妗沒死成,讓他失望了。
畫面飛快閃過,來的快,去的也快。但易妗還是全部看到了。
從這些畫面裡,她找到魔人教的蹤迹。魔人教是江湖一個魔教組織,阮家兄弟多次帶人找他們,想要搗毀他們的地址。這群人跟泥鳅似的滑不溜手,行蹤詭秘,根本抓不着。沒成想,今天被她瞧見了。
早點瞧見就好了,還能和阮筏說,他心心念念惦記摧毀魔教好久。
她看見魔人教的教徒将活人投入丹爐裡,煉出一顆血紅的丹藥……
腦袋仿佛被重重一擊,易妗捂住腦子,後退幾步,冷汗霎時遍布全身。
根源在這裡!
段氏是易家放在這個界位的附庸,最初,在段氏答應接受易家的奴仆印記後,易家對段家血脈進行了改造,讓他們能接受一點微末的神靈的力量。易家借一點力給他們。就是這一點毫不起眼的力量,便得到了觊觎。
不知多少年前,有人發現段氏血脈裡的神力,寫出丹方,開發段家人的血脈,從此,抓段家人煉丹有了組織,成為如今的魔人教。
這些人,總在邪門歪道上腦子特别靈活。
在其他人眼中,易妗好像突然發病,在原地又捂住腦袋,又捂住肚子,還打着擺子,癱在地上一動不動。但沒有一個人過來給她最後一刀。
她的命,早就被算計好了。
看熱鬧的犯人不動聲色退場,留出一塊空地。
鬼牙慢慢走了過來,像在逛自家的花園,一邊走,還能有閑心一邊欣賞四周的景色。
易妗恢複正常後,看到鬼牙一張笑臉。
他問,“這裡,是不是很美?”
很美?
易妗打量四周,陰冷、無光,空氣中盡是鮮血的腥味,地底的潮濕完全是由人血帶來的。這樣的地方,和美完全沾不上邊。它很醜陋、猙獰、可怖,令人作嘔。
鬼牙并不需要她的回答。
“牢城總是特别美。”
“你看頭頂的夜明珠,大片大片的光暈,從上面透下來,我們像不像也生活在一顆夜明珠裡?溫潤的光将我們包裹,多美好。”
“還有這些石頭。”鬼牙溺愛的撫摸上廢料山,廢料山處處是鋒銳的突起,仿佛下個瞬間,便要長出來,将人戳個千瘡百孔才罷休。
“你看這些石頭,多麼純粹、幹淨。它們老老實實地守在這裡,是外面永遠也無法看見的偉岸奇觀。”
“天地是黑白二色,這是創世初始的顔色,唯有在這裡,我們才能遇見。我們很幸運,不是嗎?”
他說着,步步走進被吊起的屍身,從上面扯下一塊,塞進嘴裡。
聽說和看見完全是兩回事!
刹那間,易妗頭發根根豎起,脊背涼透、發麻。
這一刻,沒有作嘔的沖動,唯有極緻的警惕。
鬼牙咧開嘴,嘴角滴下來的東西讓易妗差點沒忍住對他動手。
“下一個吃的,是你。”
不對,這不對。
她極力讓腦袋清醒一點,一定還有什麼地方她沒注意到。
腦海轟隆一聲,最後一個疑問,此刻得到了解答。
她看鬼牙的眼神冷到極緻,根本不在看一個同類。
“我一直不懂,怎麼會有人喜歡吃人呢?”
“最開始的時候,你為了從黃金林裡出來,食人乃迫不得已。後來,是為了立威,在江湖上站穩腳跟,保住你從黃金林裡帶出來的金子。”
“現在,我想想,還能是因為什麼原因?”
易妗眼中閃過一絲了然,用肯定的語氣反問,“你是妖怪吧?”
“也許,早在黃金林裡,已被石妖附身,隻不過妖不知道,人也沒察覺。等進入礦場,這個地界,被人用陣法篡改過,借命之地,正适合石妖生長。現在的你,到底是人、還是妖?”
鬼牙最大的秘密被易妗揭開,他看易妗的目光,像在看一個死人。
“有時候人太聰明,不是好事。知道越多的人,死的越快。”
易妗不在意的笑笑,“你錯了,我什麼都知道,我好好活到了現在。”
透過鬼牙,她也看穿了貪狼,“貪狼和你一樣吧。他若不是妖,牢城裡,隻會有一個賊頭。”
一個妖怪能容忍和他平起平坐的,必定是另一個和他不相上下的妖怪。誰都鬥不過誰,争起來隻會兩敗俱傷,才能維持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