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要不要好好談談,我們可以和平共處的。”易妗笑的誠懇。
鬼牙沒有說話,陰沉沉在站在那裡,毒蛇般的雙眼死死盯着她。
牢城礦場此刻發生變化,慘敗衰敗的石山上浮現出一道道血色的神秘符文。易妗勉強能辨認出上頭的幾個字。
鬼神文。
上古鬼神與天地齊生,他們之間流通的文字也蘊藏天道的力量,這是萬界最初始、最本源的力量。凡人以字書符,便可借力天道。
段家人總能一次次帶給她驚喜。
上古時期真正的鬼神早已避退三界,不知藏匿到哪個角落裡去,連帶一起消失的,還有他們的文字。連天上的神仙都難尋鬼神文字,竟能被段家尋到,還用來制作牢城。
難怪牢城如此堅不可摧,便是真神降臨,想要摧毀他的牢城,恐怕也得費一番功夫。
易家人能掐會算,傳承久遠,勉強留下幾個字交給後人,易妗偶然得見。若非如此,易妗見了這幾個字,恐怕也是睜眼瞎,隻當畫的是鬼畫符。
易家幾千年傳承也不過幾個字,段氏從哪裡精準弄來的能用來做陣法的鬼神文?
來不及細想,因為血色的符文,它們活過來了。
人血。
文字上的一筆一劃,都是人血書就。每一道筆劃,代表一條人命,牢城不知多少人死在裡頭,才能得出這麼多的文字。
凡人之軀書寫鬼神之文,代價不可謂不深重。段氏便是用他人的生命,去寫牢城的鎮牢符文。
湊近了看血符在蒼白的石頭上蠕動,密密麻麻,好似一條條蟲子。站的遠些,觀測全貌,又見千萬符文縱橫交錯,漸漸滲開,仿佛石頭泣血。
“啊!!!”
一聲凄厲刺耳的喊叫刺痛易妗的腦海,緊接着,無數冤魂喊叫聲萦繞在易妗身邊。從一聲聲叫喊中,貌似能看見他們的實體。
易妗看見了很多東西:
被打斷一條腿的男人拖着長長的血迹爬過整條街,斷氣前的最後一眼,死死注視着易妗,滿眼渴求。他什麼都沒得到,帶着滿心不甘死去,施暴者還在他身後嚣張的大笑……
“娘親!娘親!”
女孩被野蠻的從母親懷裡奪走,一雙大手捂住她的嘴,将她拖到了巷子深處,女孩的眼中透着絕望……
“可憐可憐我,這是家裡最後一口吃食了,可憐可憐我們母子,求求你了……”
門外闖進來的人們搶走了即将餓死的孩子最後一口糧食,将室内搜刮一空,僅剩母親抱着孩子,神色麻木的等死……
“幫幫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做錯了什麼!!”
“為什麼沒人來救我……”
“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他們抓住易妗的手,似乎要把她一起,拖入無盡的深淵中。
意識逐漸混沌,怨鬼的怨氣越發濃重,深刻影響易妗,讓她精神處在崩潰的邊緣,感同身受的經曆她們悲慘的一切。她淚流滿面,心底有什麼在開始崩塌,慢慢無法控制自己的行為。
“虛鋒裂界,執影凝光。”
易妗的手上憑空出現一道劍的虛影,她揮劍,将詭異的符文打碎。滿面淚痕的她狼狽不堪站在那裡,鬼牙依舊站在原地,靜靜地望着她,勝券在握。
随着符文被打碎,一道道血色滲透進地下,土地開始皲裂。裂縫越來越大,開始吞噬地面上的一切。
“轟隆隆”
“轟隆隆”
聲音接二連三炸起,她見山石崩塌,地口在貪婪而瘋狂的吞噬。
易妗左手閃出明亮的光,“坤元永固,地脈歸常。敕鎮裂淵,合閉無疆。”
咒語落下,血色符文的蠕動停止,地面開始并攏。
念完這一句,易妗的耳朵流血了。對外界的感知變得模糊,耳朵被隔了一層,聽什麼都模模糊糊的。
沒想到居然要燃燒生命打架,真是浪費啊。她能算出不同咒術的咒語,再借用左手的神力,能将咒術發揮到最大的效果。在妖怪面前,她幾乎是無敵的存在。
“你是捉妖師?”見她念咒,鬼牙變了臉色,看她的眼神多了幾分凝重。
易妗扯扯嘴角,“不,我是個剛好知道捉妖咒語的人。”
“是嗎?”鬼牙壓根兒沒信她的話。不過是不是抓妖師都無所謂了,在牢城裡,捉妖師會被限制,而他,剛好是能将力量最大化的妖怪。
“你最好是騙我,不然,你的命,怕是留不住了。”鬼牙冷笑。
他擡手,緊接着,大地裂開的縫隙更大,這一次,以摧古拉朽的力量,摧毀整座牢城。
牢城裡的犯人尚來不及知曉發生了什麼,就掉入地底,徹底消失。
地表的裂口在追易妗,她在前方奔逃,身姿靈巧的爬上石山,試圖擺脫。但在鬼牙的操縱下,大地對她的追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千鈞一發之際,她再次左手掐訣,“九垓霜刑,朔神臨世,玄冰鎮界,永寂無生。”
“封冰!”
霎時,冰封天地。
易妗嘴角滲出一點血。她目光冷冷的看向鬼牙,擦幹嘴角的血迹。
沒敢讓牢城裡的妖怪看出異樣。
其實,現在她五髒六腑都仿佛被無數根針刺入,痛的她幾乎要站不穩,渾身發麻,身體冰涼,眼前一片模糊。
“你不對勁。”
鬼牙看出了她的異樣。
比起人來,妖怪的感知更加敏銳。
他打量牢城裡鬧出的動靜,瞧着被徹底冰封住的天地,啧啧道,“你比我想的更強大,那麼,這樣又如何呢?”
冰層“咔咔”作響,有東西從冰下破土而出。
不,沒有土,牢城裡,隻有石頭。
石頭打破了冰層,從上面鑽出來。
一塊塊石頭拼接,形成一排石頭人,石頭人揮舞拳頭,朝着易妗大步跑來。
群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