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見她屈服,旋即緩和了臉色,朝着她招了招手。
“好妹妹,你和本宮同出一家,本宮豈有不為你考慮的?”德妃拍着她的手,語重心長的的道:“隻是你自己也得争氣才行。”
沈才人羞愧地低下了頭,讪讪地告退離開。
“六姑娘真真是糊塗,還當自己是侯府千嬌百寵的嫡女呢?”菱枝觑着自家娘娘臉色,讨好的道:“也不瞧瞧自己如今的身份?小小才人而已,又無恩寵,竟還想着見家人——”
德妃拿起小幾旁的團扇,輕輕搖着,口中道:“好了,就顯得你伶牙俐齒。到底是本宮妹妹,你得尊重些。”
她話雖這樣說着,可眼底透着滿意之色,也并未責罰。
不過她的堂妹不争氣,延福宮那位堂妹可不能小觑。
薛姈生得貌美,無端有種惹人憐愛的氣質,這就是她堂妹比不過的。
上次延福宮去禦前送湯,兩個宮女裡隻有她進去了,皇上對她也有一二分在意罷?
德妃想到這些,神色又變得有些凝重。
薛妃本人不是心胸寬大的,若借着她的手,能做些什麼才好。
她腦海中忽然閃過一個主意,叫了菱枝近前,耳語了一番。
***
薛姈還不知自己已經被人惦記上。
不出所料,在下一次請安的前日,薛妃的怒氣奇迹般的平複了。
當日清晨,薛姈被叫到了寝殿中,陪着薛妃一起去坤儀宮給皇後請安。
她已經提前有了準備,今日出門穿上了針工局新送來的宮裝。薛妃打眼看去她還是那一身,倒也沒理會,倒是銀柳多看了她兩眼。
一行人沿着禦花園的甬路往坤儀宮走,走到一半,薛妃發現自己忘了帶帕子。
眼看時間還早,薛妃擡手一指薛姈,吩咐道:“回去把本宮新做的帕子拿來。”
帕子倒是次要,隻怕薛妃要看她是不是還聽話。
薛姈沒有一絲猶豫,立刻折返去取。
看到她快步離開,薛妃勾了勾唇角,正要讓人停轎,忽然臉色微變。
從側面甬路上走來了德妃和賢妃,德妃身邊還跟着自己堂妹,沈才人。
她跟二妃的關系雖不似貴妃那般水火不容,卻也好不到哪裡去。
兩邊見了禮後,賢妃和薛妃互相看了一眼,驚訝地發現兩人今日的衣裳竟出奇地一緻。
“兩位妹妹今日倒是心有靈犀。”德妃搖着團扇笑道:“一水兒的青綠,真真是清爽,讓人眼前一亮。”
賢妃擡眸将薛妃上下掃了一眼。
她身上的那套宮裝,無論是顔色款式還是繡花,竟跟自己的相差無幾,隻是兩相比較,薛妃的衣裳無論是針腳還是繡工,都顯得拙劣。
“本宮這套衣裳是家裡從京中錦繡閣買來的樣式,由她們大師傅親自設計,交到針工局做的。”賢妃壓下心中不快,蹙着眉道:“薛妃這套從何而來?”
賢妃母族書香傳家,祖上曾為朝中重臣。如今父親雖已緻仕,兄長尚且年輕是吏部侍郎,前途無量。
她人有才氣,更有傲氣,不喜别人東施效颦。
薛妃意識到不對,下意識反駁道:“是本宮身邊人自己做的,難不成賢妃娘娘以為本宮竊取了你的圖樣?”
這話聽在别人耳中與心虛無異,賢妃當即變了臉色。
“想來薛妃妹妹并非有意。”德妃笑盈盈的拉過賢妃衣袖,柔聲道:“她大病初愈,妹妹就讓讓她罷。”
賢妃不喜歡德妃從中和稀泥,擡袖甩開了她的手,冷冷的道:“不勞德妃費心。”
此舉看在薛妃眼中,就分明是對自己不滿。
接下來賢妃的話,氣得薛妃火冒三丈,裡子面子全沒了。
“你回去把衣裳換了,這次本宮就不跟你計較。”
與此同時。
薛妃拿着帕子匆匆往回趕,遇到了眼熟的小宮女。
她是禦膳房的人,平日裡得過薛姈恩惠,因正好瞧見禦花園的一幕,連忙攔住了薛姈。
“薛妃娘娘正在氣頭上,您還是别過去了。”
薛姈聽了經過,正在心中衡量,忽然她發現遠處的濃蔭中,天子銮輿正在穿行而過。
“若我不去,娘娘事後想起來會生氣的。”她笑容裡露出一絲苦澀,無奈的道:“多謝你提醒,快回去吧。”
果然她到時,薛妃正在跟賢妃争論,已是氣得雙頰泛紅。
薛姈作不知情,快步走上去,雙手捧着帕子,恭聲道:“娘娘,帕子取來了。”
恰有陣風吹來,她手裡疊好的帕子被風吹開,一模一樣的花紋露了出來。
德妃掩唇輕笑,賢妃餘怒未消,而不知從哪裡傳來了嗤笑聲——
薛妃惱羞成怒,擡手就往薛姈臉上招呼去。
白芷意識到不對,正要去攔時,薛妃的巴掌已經重重落到了薛姈臉上,呵斥道:“你規矩是怎麼學的!”
薛姈身子一歪,趔趄了兩步才站穩。
薛妃還嫌不夠,正要借着訓斥薛姈一番,給自己找回些顔面。
忽然清脆的擊掌聲傳來,薛妃渾身猛地一顫。
天子銮輿不知何時到了,軟簾被掀起一半,趙徽正擡眸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