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妃雙膝一軟,險些沒站穩。
幸而白芷在一旁撐住了她,才沒有禦前失儀。
德妃和賢妃等人都沒想到皇上會出現在這裡,連忙上前行禮。
薛姈垂着頭跟宮人們一起蹲身行禮。她特意側過身子,隻露出沒被打過的半張側臉,似是不願被人看出自己的狼狽。
趙徽并未下銮輿,居高臨下的看着衆人。
她刻意遮掩的小動作自然逃不過他眼中,從他的視線看去,饒是她頭埋得再低,那幾道鮮紅的指痕清晰可見。
因她肌膚白皙細嫩,看上去格外觸目驚心。
“平身。”趙徽叫起後,幽深的墨眸中劃過一道暗色。
他沒收斂自己的情緒,再次掃過薛妃的目光透着十足的壓迫感。
“在吵嚷什麼?”
皇上沒有特意點名,其餘人可以裝糊塗,可薛妃卻不得不答。
“回皇上的話,妾身宮裡的人犯了錯。”她不知皇上看到了多少,可既是停下來過問,隻怕是看到自己打人了。
今日的事本就蹊跷,自己這身衣裳是采枝提前孝敬的生辰賀禮,她必不敢害自己,隻怕是有心人動了手腳。
她決定拉賢妃下水,再把這池水攪渾。
薛妃把心一橫,低聲道:“她引得妾身和賢妃娘娘起了矛盾,妾身情急之下動手教訓了她。”
話音才落,賢妃當即氣得七竅生煙。
自己本是受害者,竟被薛妃三句兩句攀咬,仿佛是自己得理不饒人一樣!
德妃本覺得這是給薛妃上眼藥的絕佳機會,看她竟攀扯賢妃,眸光微動,識趣地閉口不言。
“哦?”趙徽似乎起了一絲興趣,轉而看向了賢妃。“是何矛盾?”
賢妃本欲張口替自己辯白,卻又不願為了一件衣裳自降身份,讓皇上覺得她斤斤計較,壞了自己在皇上心中的形象。
她拿定了主意,上前回話道:“皇上,妾身以為是個誤會,薛妃言過其實。”
“夏日炎熱,難免肝火旺盛。”德妃見賢妃還算理智,唇邊蕩起和氣的笑容,在旁附和道:“薛妃妹妹身子還虛着,一時被激起情緒也是難免。”
聽着三人你一言我一語,趙徽面上看不出情緒來,似乎耐心聽着,又似乎心不在焉。
他餘光卻始終沒離開薛姈身上。
她才是這場鬧劇中唯一受到傷害的人,卻隻能偷偷遮掩傷痕。甚至礙于主仆身份,她都沒資格為自己辯解一句話。
看着她隐忍的模樣,趙徽心裡有點不舒服。
他懶得再聽薛妃狡辯,眉眼中透着冷淡,不悅的道:“後妃之德在溫恭淑慎,你既已晉了妃位,自當謹記于心。”
“薛妃德行有虧,罰俸一月。”
薛妃聽罷,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她并不心疼那點銀子,哪怕半年一年都不算什麼。這句“德行有虧”,對因護佑皇嗣功勞而封妃的她,簡直是最嚴厲的斥責。
薛妃慌了神,直接跪在了地上。“妾身知錯!”
薛姈和白芷作為宮女,也隻得跟着跪下。
餘下的德妃和賢妃等人見事情鬧大了,無論心裡如何想,俱是噤若寒蟬,不敢開口。
趙徽沒再看薛妃一眼,直接放下了軟簾,吩咐起駕。
恭送聖駕離開,一向傲氣自持的賢妃起身甩下帕子,怒聲丢下句“真是晦氣,今日遇上你算本宮倒黴”,扶着宮女的手上了攆轎,自行往坤儀宮去了。
德妃倒是假模假樣的安慰了薛妃兩句,帶着沈才人離開。
“本是一家子親姐妹,竟弄成這樣。”她邊搖頭感慨,邊瞥了眼身邊的堂妹。“薛五姑娘真真是可憐啊!”
沈才人低着頭,她沒說話,眼底卻閃過些許懼色。
德妃滿意地收回目光,離開前,她轉頭看了一眼低着頭的薛姈,心頭劃過些疑慮。
以前皇上從不理會這些後宮瑣事,今日路過,真的是巧合嗎?
可從始至終薛姈未發一言,沒有一點刻意賣慘的舉動。
德妃收回心思,自己今日目的已經達成,甚至比預想的效果更好。
她手中輕搖團扇,吩咐道:“走罷,别誤了請安的時辰。”
***
今日衆目睽睽之下被皇上責罰,薛妃最後一點兒顔面都沒了。
她讓白芷去坤儀宮告假,自己則帶着人直接回宮。
延福宮。
銀柳得到消息說“主子回來了”,心中暗道不妙,連忙迎了出去。
隻見薛妃面若冰霜的走了進來,白芷沒跟回來,薛姈看起來倒一如往常,不對——銀柳忽然發現她臉上有五根鮮紅的指印,顯然是被誰打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