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無所謂,馬小野今天心情很好。
今天是“靜海”轉模式的第一天,他叫上了一些朋友過來捧場。
這種感覺怎麼說呢?
比起讓朋友過來捧場,能給沈一嶼帶來幫助的喜悅,馬小野其實更喜歡的是,可以讓别人知道他的哥哥很厲害,一種類似于炫耀的快感。
他一直記得沈一嶼高三的那個夏天。
每年臨近六月,學校的老師口中就會常常提起兩個日子。
六月七日和八日,這是全國的高三考生參加高考的日子。
從前的馬小野并不在意,他自認不是個讀書的料,也沒有人指望他能在學習上有所成就。
高考這種事嘛,家裡從沒有人對他提過。
直到他加入了另一個家庭,家裡多了一個高三的哥哥。
這個日子開始在他心裡漸漸有了分量。
他知道這個哥哥和他不一樣,學習好、懂事,哪怕身有殘疾,也是鄰居之間常常挂在嘴邊誇耀的存在。
他一直以為他會和這個哥哥走上兩條路。
沈一嶼會像鄰居口中所說的那樣,去外地讀個大學,或許以後就留在城裡。
而他老實讀完九年義務教育,留在象盱鎮陪着奶奶。
一個作天上的星,風風光光;一個作地表的泥,踏踏實實。
挺好。
直到六月七号那天起床,本該是高考語文考試的時間,沈一嶼出現在了家裡。
他才知道,殘疾人是不和正常高考考生參加六月高考的。
殘疾人單招早已結束,而沈一嶼,連單招都沒有參加。
【為什麼不去參加?】馬小野無法消化這一事實,眼裡滿是震驚與不理解。
沈一嶼是一貫的平靜:【不是所有人都要走高考這一條路,我找到了我的路】
可是沈一嶼說的這條路是什麼呢?
馬小野不知道。
但他隐隐地感覺到,沈一嶼的路不一樣了,他的路也變得不一樣了。
在他以前的那個家裡,陳伶每天忙着出去掙錢,而他的那個爹……不出現對他來說就已經很好了。
讀書這種事情,從來隻是完成國家九年制義務教育的任務。
混過去就行了。
直到他來了象盱鎮,陳伶不工作有了更多的時間陪他,她還在的時候會在他放學後的時間輔導他的功課。
終于有人對他的學習上了心。
但他并不快樂,他知道其中的代價。
他并沒有因此對學習産生更濃厚的興趣,反而對學習産生了一種抵觸情緒。
即便如此他也忍着。
因為他知道陳伶并不希望他這樣。
所以在衆人的眼中,那一段時間裡的他在學習方面是向上的。
直到陳伶去世。
他本想卸下這層僞裝,繼續回到過去在學習上混日子的狀态。
沒想到,沈一嶼在某種意義上接替了陳伶的角色。
他開始在空餘的時間為馬小野輔導功課。
同樣的,以某種沉重的東西作為代價。
馬小野後來知道了沈一嶼放棄單招的原因,雖然不是全部為了自己,但終究有一點他的因素在。
他知道他作為一個健全人,未來擁有的可能性會比沈一嶼寬廣,沈一嶼希望他能替他去看到更加廣闊的世界。
從前陳伶對他的學習開始上心,他更多地認為這是對過去某種虧欠的彌補。
而沈一嶼,是完完全全地認為他有可能,不然他不會在他身上花那麼多時間。
他能感受到。
這是他第一次被人交付了一種名為“期望”的東西。
有點沉,他有點拿不動。
但他不希望它會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