斛律光見她言語溫溫。不愠不怒,反倒不知所措受寵若驚,依言進房坐了。
元琦珪指使下人裝好行禮,又在房中置酒與斛律光餞行,捧杯敬道:“我雖性子不好也還知大道正經,望将軍旗開得勝,平安歸來,家中一切事務不需擔心,重要是團圓。”
斛律光接杯在手已是呆了,元琦珪笑問:“為何不飲?我陪一盞。”端起杯便挽住斛律光的手,斛律光見她要交杯忙俯頸而就。案邊紅燭高燒,人影成雙,元琦珪伏在他膝上說:“非是我不能量小不能容人,隻是要你知道夫妻之親不同旁人,你我恩情不得有負。”
斛律光解釋說:“我如何與你不親又如何負情?世子少年風流,風月情多,與我何幹?我雖少年功業心重,聲色心輕,有你為妻必不相負。”
元琦珪淚盈于睫,嬌聲道:“原是我錯了,你莫怪。”
斛律光大度道:“夫妻之間不論過錯,隻論恩情吧!”
高澄次日來送斛律光西征,見他們夫妻情深恩愛别離,歎說:“明月,明月,你少年大将,落雕都督,莫做小兒女。”
斛律光紅了臉,“世子玩笑,高郎也多情,不是大丈夫嗎?“
高澄哈哈大笑,親自送他到漳水。
玉壁城池堅固糧草充足,王思政雖改任臨行之前将守城之法盡數教于韋孝寬。韋孝寬成穩機敏,足智多謀,更兼博學經史,比于王思政毫不遜色。
高歡擁東關之衆,連營數十裡,兵臨城下,志在必得。先令人築壩使汾水改道,斷了玉壁城的水源,然後命人在城南壘起土山,試圖超過城牆然後居高臨下以騎兵攻破。沒想到韋孝寬也将計就計,依葫蘆畫瓢,讓城内士兵加高谯樓抵擋攻勢。高歡見城南難以攻取,又讓人在城北築山,在城南挖地道。面對高歡的攻勢韋孝寬隻得兵來将擋,水來土淹,命城内士兵沿城挖塹截斷地道,嚴守溝塹,若有入城者當即擒殺。又讓人在地道口堆積柴火,借着風勢燒死東魏挖地道的士兵。
高歡一向愛恤軍士,見此情景停下攻勢,讓拓跋焘向樓上喊話亂其人心,“縱使你們樓高至天,我們也能穿城取之。”
韋孝寬回話,“你若能入城也不必喊耳。”
拓跋焘氣得暴起,破口大罵,“你們不要不識擡舉,今日生路不走,明日死期将至。你們躲在城中算什麼本事,你是個人你出來迎戰,我看你莫說迎戰,你喊話都不敢露頭,你惹急了我,我西下長安殺爾全家!” 拓跋焘在城前罵罵咧咧,高歡聽得沒有體面,忙讓祖珽去喊話讓拓跋焘回來,祖珽範陽才子,天資過人,叢容向城上道:“君獨守孤城而西方無救,恐不能全,何不降也?”
韋孝寬回說:“我城池堅固,兵食有餘。攻者自勞,守者常逸,豈有旬月之間就須救援!适憂爾衆有不返之危。教寬關西男子,必不為降将軍也!”
祖珽向城内道:“你關西韋氏世有官勳且不必降!有能斬城主降者,拜太尉,封開國郡公,邑萬戶,賞帛萬匹。”
韋孝寬也回道:“若有能斬高歡者,一依此賞。”
祖珽大笑,高聲反問:“彼有帛萬匹乎?前日陣斬永昌王高敖曹者今開國公否?”
韋孝寬被譏得無言以對,高歡在帳内聽到高敖曹的名字,想起高敖曹的死一時悲從中來,肝膽欲裂。
斛律光見高歡神情,知高歡心悲,出到陣前叫停祖珽,持弓向城頭連放箭矢,一時城頭人仰馬翻。韋孝寬命人取鐵盾護攔,才穩住形勢,向人問說:“城下少年是誰?”
有認識的人說:“這是斛律金的兒子,斛律明月,三年前他才十七歲在宇文丞相行軍之時,急馳飛射活捉長史莫者晖。”
韋孝寬一聽,“這還了得,不能容他日後了。”也讓人取弓箭來欲除之,起身城下不見斛律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