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台處,池雨心不在焉地洗掉手上的灰污,張采文一臉痛苦地跑到他旁邊,捂着左手手指,哭喪道:“雨哥,我剛打籃球時戳到手指,好像腫了。”
池雨甩掉手上的水,往衣服上擦幹,擡起張采文的手指細細觀摩,揉了揉他有些腫的關節,“确實腫了,去校醫院看吧。”
張采文嚎道:“我的手怎麼在這個時候出事啊!我還要彈吉他呢!”
池雨不痛不癢道:“那你下次小心些。”
張采文傾述着自己的悲傷,池雨随口附和,餘光瞥見剛好洗完手的何奕甯用紙巾擦幹手上的水,他垂在身側的指尖微動,“何奕甯,一起走回去吧。”
被他喊了名字的何奕甯擡起頭來,小跑到兩人面前,“好啊。”
張采文不滿地撇了撇嘴,“闆報的顔料都塗好了,今晚是不是就能完工了?”
池雨低頭,“應當可以。”
張采文歡呼,想起教室後黑闆上恍如雜志插畫般精美的闆報,全然沒有一點自己沒努力的自覺,沾沾自喜道:“就這次的闆報,咱們班起碼能獲個獎。”
池雨說了句場面話,“還是何奕甯和周欣怡的功勞大,辛苦你們了。”
何奕甯道:“周末我們得抽出時間去排練一下中秋晚會的表演節目。”
聞言,張采文才想起自己腫了的手指,他試着動了動手指,疼得龇牙咧嘴。
池雨對這個話題并沒有興趣,“那你們加油。”
何奕甯轉頭,瞧着池雨的側臉。
池雨剛運動完的臉上浮着一層細汗,細膩的肌膚上,有着一層微小的絨毛。
頭頂陽光暴曬,就何奕甯這種天生優勢的皮膚都難逃紫外線的荼毒,池雨被曬了四十多分鐘,臉上不見一點斑駁。
半晌,何奕甯才開口:“班主任說過,讓你多參加一些課外活動。到時候,我能麻煩你來做一下我們節目的觀衆,幫忙給一些意見嗎?”
池雨一頓,下意識想拒絕。
對他來說,這些事都是沒有意義的,純屬浪費時間。
更何況,他還要回去給奶奶準備藥,以及給初中生補課賺取生活費。
何奕甯見池雨猶豫,接着道:“我可以把糖果接來我住的房子。她真的很可愛,到時候你能摸一摸她。”
池雨擡手摸了摸自己耳後的皮膚,意識到何奕甯與他主動交好的熱情,嘴角上揚,“不了。而且我說過了,我對小動物不怎麼感興趣。”
何奕甯臉上的失落轉瞬即逝,笑着說:“可惜了。”
張采文插話:“可惜什麼可惜,有我在咱的表演不會出太大差池的。哎,何奕甯你家養狗還是養貓啊?”
何奕甯:“貓。”
看何奕甯反應淡淡,張采文翻了個白眼。
何奕甯以為他喜歡和他聊天啊,真是的,讨厭。
池雨問張采文,“你的手好些了沒?要去醫務室看看嗎?”
張采文搖搖頭,“等上完下午的課我再去看吧。”
下午的放學鈴聲響起,教室裡響起了拖動椅子的聲音,學生們如離弦之箭般飛出教室。
池雨不緊不慢地收好書包,拉着拉鍊時,傳來張采文的聲音,“雨哥,你今晚是不是就要回家?”
池雨看了眼同樣在收書的同桌,“是。我和劉穎等會兒要寫闆報的字,之後我就直接回家。”
站在原位整理書的何奕甯眉尖微擡,慢條斯理地理着課本。
“雨哥,那我先回宿舍收東西了。”張采文轉頭問何奕甯,“那我們什麼時候排練?又在哪排?”
何奕甯拿起桌上的筆,随手一轉後塞去了筆筒裡,“手機上聯系。”
張采文和他們兩人說了再見,池雨撸起袖子,往後轉身,見何奕甯還沒走,掃了眼幾乎沒什麼人的教室,“你怎麼還沒走?”
何奕甯聳聳肩,“我在收書。”
池雨瞧了眼他幹淨的桌面,沒再說什麼,走到後邊,一手拿着資料,一手握着粉筆,與劉穎分工協作。
“刷刷——”
粉筆劃在黑闆上,教室外時不時傳來幾道歡笑聲。
風卷起窗簾拍打牆面,池雨偶爾與劉穎交談幾句。
“這裡的字是不是寫大了?”
“這裡用什麼顔色的粉筆寫?”
“這樣安排可以嗎?”
……
晚秋微涼,暮色漸至。
池雨用手背抵着鼻尖打了個噴嚏,剛要去開燈時,啪塔一聲,整個教室亮了起來。
池雨納悶轉頭,教室前門,何奕甯的手還放在開關上,他手裡提着兩杯奶茶和冒着熱氣的小吃。
池雨合起掌,将泛涼的指尖包在掌心裡,“你……”
何奕甯笑着,向他走來,“還好你們還沒走,不然我就白買了。”
他将一杯熱的奶茶塞到池雨沾着粉筆灰的手裡,“熱的,快喝吧。”
池雨錯愕幾秒,低頭恍神時,何奕甯敞開校服裡髒了的白色襯衫,一下子刺到了他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