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勝涼涼地閃到一邊：“莊叔，您看着辦。”

莊毅很快又閃到李澤杭身後：“杭哥，救我！”

莊貴華雞毛撣子怼在李澤杭面前，李澤杭隻好往後仰了仰，又聽莊貴華的咆哮聲帶着“狂風暴雨”噴濺而來：“今天神仙老子也救不了你！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李澤杭在雞毛撣子和莊父口水的雙重攻擊下，隻好往旁邊挪了挪腳步，遠離戰場。

莊毅失去掩護，大着膽子打算跟他爸“和平交涉”：“爸，我會還錢的，不過……”

“還錢？虧你小子還記得自己幹了什麼好事！”莊貴華“手起撣落”，在莊毅背上狠狠打了一下。

蔣建國以為莊貴華不過是吓唬吓唬兒子，讓他長長教訓，沒想到居然是動真格的，趕緊上前攔住他，在他耳邊小聲說：“老莊，莊毅好不容易帶同學回來吃頓飯，有事等吃完飯再說。”

莊貴華慢慢恢複理智，擡眼看了看，隻見莊毅低着頭一動不動，這要是放在以前，一撣子下去早就已經叫破喉嚨了，今天估計是因為同學在，所以忍着不吭聲。

他放下雞毛撣子，咧了咧嘴，說：“不好意思，讓大家看笑話了，今天這頓莊叔叔請客，你們随便點。”

“哪能讓你破費？”蔣建國招呼衆人在一張空桌前坐下：“來來來，你們坐這兒，蔣叔叔請客。”

蔣建國薅了一把蔣勝的腦袋：“一個多月沒見長瓷實了，看來學校沒給你喝泔水啊。”

蔣勝本着“頭可斷，發型不能亂”的原則，逃出他老爸的魔爪：“老蔣，我到底是不是你親生的？”

“點。”蔣建國指了指菜單：“你今天使勁點夠一本，看看誰是你親爹。”

曾鑫像條小蛇似的，竄到蔣勝身邊坐下，非常自來熟地笑了笑：“謝謝蔣叔叔。”

蔣建國見莊毅還在原地呆呆地站着，一把攬過他的脖子，按着他在椅子上坐下：“蔣叔叔記得你最喜歡你爸做的魚香肉絲還有拔絲地瓜，對吧？”

莊毅沒說話，看着蔣建國自作主張得把兩樣菜都打上了勾，才低低地說了聲：“謝謝蔣叔。”

蔣勝跟個大爺似的一揮手：“老蔣，還有我的鍋包肉别忘了。”

“第一個就給你勾上了。”蔣建國笑了笑，又把菜單推到曾鑫和李澤杭中間：“對了，還不知道這兩位同學的名字呢，你們喜歡吃什麼随便點，不要跟叔叔客氣。”

曾鑫興沖沖地自報了家門，順帶幫着李澤杭也報了，然後拿起菜單和筆，沖蔣建國笑出八顆牙齒：“蔣叔叔，那我就不客氣了。”

李澤杭則禮貌地沖蔣建國點了點頭，簡直就是“别人家的孩子”本“子”。

蔣建國照着蔣勝的背一拍，蔣勝正拿着杯子喝水，差點把肺給嗆出來：“老蔣，你謀殺親子啊？”

蔣建國指着李澤杭，說：“你多跟李同學學一學，斯斯文文的，哪像你天天跟個小混混似的。”

“斯文？”蔣勝差點要示出之前臉上挂的彩給他爸瞧瞧，可惜他自愈能力太強，“罪證”已經無影無蹤了，隻能小小聲地腹诽道：“人不可貌相。”

剛說完腳上突然傳來一陣痛感，蔣勝微微偏過頭，看向李澤杭。

李澤杭目不斜視地喝了一口水，喉結順着喝水的動作上下移動，因為離得近，蔣勝幾乎能看到他白皙脖頸上透出的青色血管。

喝完水，李澤杭才慢悠悠地轉過頭，若無其事地說：“你剛說什麼？”

蔣勝撇開臉：“沒什麼。”說着打開餐具的包裝，開始悶頭洗碗筷。

蔣建國幫他們把菜都點完，還有事要忙，沖衆人擺擺手就付賬走了，臨出門還走到莊毅旁邊悄悄說了幾句話，一個眼神也沒分給蔣勝。

蔣勝看着老父親的背影，十分肯定地說：“我絕對是老蔣撿的。”他搖搖頭，又說：“畢竟他生不出我這麼帥的。”

不過菜一端上來，蔣勝很快就抹去了傷春悲秋的情緒。

大家吃了一喝多月的食堂，難得吃頓大餐洗洗胃，于是都拿出了跑一千五百米的勁頭，将盤子裡的菜以風卷雲殘的速度掃光。

除了莊毅。

他扒拉了幾口魚香肉絲，又扒拉了一塊拔絲地瓜就放下了筷子。

曾鑫正把“魔爪”伸向最後一塊鍋包肉，隻聽莊毅低頭悶聲說：“我有件事得跟你們說。”

曾鑫保持着夾肉的姿勢，偏過頭看了他一眼：“準奏。”結果再一回頭，盤子已經空空如也。

蔣勝把鍋包肉丢進嘴裡：“什麼事？”

莊毅絞着手指：“最近歡歡領了一筆學院的獎學金，其實……其實那筆錢本來應該是林修元的。”

曾鑫還沒來得及報“奪肉之仇”，一聽林修元的名字，又回頭追問道：“什麼？”

蔣勝一聽這話，火氣立馬跟着上來了：“她成績又沒林修元好，憑什麼？”

曾毅立刻接上：“對啊，她排名不是在林修元後面？”

莊毅垂着眼睛：“剛才我在車上聽你們講林修元的遭遇，心裡挺不是滋味的。”他緊鎖着眉頭，喃喃道：“你們說這不會是壓倒他的……最後一根稻草吧？”

曾鑫把筷子往桌上一拍：“錢歡歡沒對不起她的姓，真他媽掉錢眼兒了。”

莊毅糾結地看了曾鑫一眼，似乎想說什麼，最後還是閉了嘴。

“就算她隻認錢，天上也不可能無緣無故掉餡兒餅。”李澤杭一針見血地說：“還是說評選标準變了？”

“我想起來了。”曾鑫一拍腦袋：“獎學金公布前，王老師說今年學校多了幾項評選内容，但是具體是什麼我也記不清了。”

莊毅：“不過她跟我說完這件事，我問她怎麼回事，她神神秘秘地說‘要想達成目的，必須先抓住把柄’，我當時就覺得有點奇怪。”

“什麼把柄？”蔣勝眯着眼睛問道。

莊毅忙擺擺手：“我，我也不知道。”

“把柄？”李澤杭若有所思地重複了一遍。

“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們？”曾鑫敲了敲桌子。

莊毅閉了閉眼：“我也沒想到林修元會出事，雖然我知道他以前被校園霸淩過，但是沒想到他媽媽也……”

“你知道？”曾鑫驚訝道。

“動手打人你不會也有份吧？”蔣勝撸起袖子，俨然一副要幹架的姿勢。

莊毅頓時驚慌失措：“沒，我跟他不熟……”

李澤杭攔下蔣勝已經舉起來的手，說：“現在最重要的是查清真相，不是内讧的時候。”

蔣勝坐回椅子上，夾了一筷子平時不吃的青菜狠狠地塞進嘴裡。

“歡迎光臨——”

機械的女聲響起，莊毅媽媽手裡拎着送餐的提菜盒走了進來。

她身材微胖，脖子上挂着廚房用的圍巾。雖然外面的天氣很冷，但她還是熱出了一身汗。她放下盒子，又擦了擦臉，一擡眼看見莊毅坐在那裡，臉色立馬由晴轉陰。再一看，旁邊坐了一圈同學，不好沖莊毅發火，隻好擠出一個微笑，向衆人打了招呼。

隻有莊毅看着這個笑渾身發毛，果然沒過幾秒鐘，莊毅就被擰着耳朵進了廚房。

曾鑫倒吸一口氣，說：“莊毅該不會命喪于此吧？”

蔣勝涼涼地往椅背上一靠：“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