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謝震軒并沒有往太平間的方向走，而是徑自走向樓梯底下，彎下腰，小腦袋往裡一探，輕聲喊道：“小石頭，小石頭，快看我給你帶什麼好吃的來了？”

謝震軒拿出一塊巧克力，沖裡面揚了揚手。

樓梯底下黑洞洞的一片，連個“鬼影”都沒有。

忽然，黑暗中伸出一隻手，迅速拿走了謝震軒手上的巧克力，速度快得隻能讓人看到一個殘影。

“剛才是什麼東西？”蔣勝疑惑道。

“小石頭呀。”謝震軒壓低聲音：“她現在可能還有點害怕。”

謝震軒一股腦地把口袋裡的零食都掏了出來，放在地上：“小石頭，這些都是你的，快來拿吧。”

他拍拍身上空空如也的口袋，确保掏幹淨了，才往後退了幾步。

蔣勝和李澤杭跟着謝震軒的動作，一起退了兩步。

黑暗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随後一個一頭亂發的腦袋探了出來。

蔣勝揉了揉眼睛，才看清那是一個跟謝震軒年齡相仿的小女孩，她灰頭土臉地趴在地上，伸出手往前一掃，将謝震軒放在地上的零食掃光了一大半。

蔣勝想上去幫忙，剛踏出一步，小女孩就警惕地覺察到危險似的，飛快地往裡躲，樓梯底下恢複一片死寂。

蔣勝忙又往後退：“她怕人？”

謝震軒蹲下身子，往裡看了看：“她有點認生，剛開始她也不理我。”

李澤杭：“你在哪裡碰到的小石頭？”

“就在一樓。”謝震軒答道：“我碰見她的時候，還以為她在跟誰玩捉迷藏，為了找個隐蔽的地方才往地下室跑，結果她已經在這裡藏三天了。”

“三天？”蔣勝驚訝道：“那她都沒吃飯喝水？”

謝震軒得意地勾了勾嘴角：“所以我來給她送吃的呀。”

樓梯底下傳來狼吞虎咽的聲音，小女孩想必是餓壞了，一連拆了好幾個袋子。

蔣勝湊到李澤杭耳邊，低聲說：“你不覺得很奇怪嗎？誰家父母會扔下一個這麼大的孩子在外面不管？都三天了，醫院裡也沒有張貼尋人啟事。”

李澤杭盯着地上的幾包零食：“那說明她不是這家醫院裡任何人的小孩。”

樓梯底下的聲響漸漸弱了下去，小女孩似乎吃完了剛才拿進去的東西，又往外探了探腦袋，想把留在外面的零食也弄進去。

李澤杭突然蹲下身子，跟她對視了一會。小女孩不知道他要做什麼，敏捷地縮回腦袋。等了一會，見李澤杭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她才又緩緩探出頭。

小女孩一雙眼睛黑溜溜的，嘴巴小巧玲珑，但或許因為營養不良，她兩頰幹癟，面色蠟黃。

李澤杭拿起一塊餅幹，拆好，遞給小石頭。小石頭戰戰兢兢地伸出手，飛快地從他手裡搶走餅幹，一把塞進嘴裡。

小石頭像是餓壞了，東西到嘴裡幾乎沒嚼就咽進肚子，所以很快就吃完了一包餅幹。

李澤杭又貼心地幫她拆開一袋吸吸果凍，說：“慢點吃。”

小石頭不再像剛才那樣膽怯，雖然眼神還是充滿警惕，但她這次慢慢接過李澤杭手上的果凍之後沒再縮回樓梯底下，就坐在原位，嘴巴一鼓一鼓地吸着果凍，嘴角還帶着餅幹屑。

小石頭臉上灰撲撲的，劉海蓋在額前，發縫間微微露出一點紅色。

李澤杭指了指自己的額頭，問道：“你這裡，受傷了嗎？”

小石頭擡眼看了看李澤杭，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突然，像被按了開關似的，她臉上的表情變得驚恐萬分，手上吸了一半的果凍“啪”一下掉到地上。她雙手抱着腦袋，驚恐無助地失聲尖叫起來，仿佛一隻受困的小動物。

玻璃窗後面的保安大叔被聲音吵醒，迷迷瞪瞪地揉了揉眼睛，看了一眼周圍的情況。

謝震軒忙上前捂住她的嘴巴，誰知小石頭掙紮得更厲害了，她兩隻腳在半空中胡亂撲騰，接着她一張嘴，直接往謝震軒手上咬了下去！

謝震軒強忍着，沒叫出聲。

聲音消失，保安大叔咂咂嘴，一隻手撐着腦袋，又睡了過去。

太平間裡另外四個人躲在樓梯底下，大氣也不敢出。

蔣勝掰開小石頭的嘴，将謝震軒“解救”出來。

好在小石頭咬得并不深，謝震軒委屈巴巴地用力揉了揉被咬的地方。

等玻璃窗裡又漸漸響起鼾聲，蔣勝才放開小石頭，小石頭掙脫束縛，立刻又鑽進樓梯深處的角落。

蔣勝癱坐到地上，碰了碰李澤杭的胳膊：“小石頭估計是哪家孤兒院的小孩，得報警。”

謝震軒一聽“報警”兩個字，皺着眉反對：“小石頭不是壞小孩，你們不要抓她去公安局。”

李澤杭解釋道：“我們得把小石頭送到警察那裡，警察才能幫我們找到她的家，不然你要一直讓她呆在這裡嗎？”

“你們真的不是要把她送到警察叔叔那裡關起來嗎？”謝震軒嘟着嘴，半信半疑道。

蔣勝氣笑了：“小石頭又沒有犯錯，為什麼會被關起來？”

謝震軒往後看了一眼角落裡的小石頭，走到她跟前，伸出一隻手，說：“小石頭，走吧。”

蔣勝原以為小石頭又會躲起來，誰知她這次竟然乖乖伸出手，放到了謝震軒手上。

謝震軒拉着小石頭出來，蔣勝和李澤杭跟在兩個小孩身後上了樓梯。

蔣勝好奇道：“她這三天不會都睡在樓梯底下吧？”

謝震軒搖搖頭，壓低聲音道：“我房間裡還有個小隔間，我讓她在那裡睡的，都沒讓劉阿姨發現。”

蔣勝沖他眨眨眼：“為了獎勵你做好人好事，我們決定帶你們吃頓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