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澤杭倏的睜大眼睛,隻見自己面前的五号人偶猝然倒地,而六号人偶竟咬住了蔣勝的手臂。
蔣勝忍着沒吭聲,另一隻手裡的勝火之刃猝然掉到地上!
李澤杭舉起手裡的銀針正欲刺向六号人偶,誰知,另一隻手已經先他一步,從六号人偶背後伸出,五根手指按在她的腦袋上,接着往上用力一掀,竟然她的整個頭蓋骨掀了起來!
六号人偶立時松開嘴巴,她緩緩扭過頭,隻見“郝烨”正神色狠厲地盯着自己。
蔣勝剛才還對眼前這個人是不是郝烨的問題有所保留,此時此刻他百分百可以确定,這個人絕對不是郝烨。
“我說了,不可以傷害他。”“郝烨”的聲音冷得像從地窖裡發出來的,手裡還攥着六号人偶的頭蓋骨。
見到此情此景,饒是李澤杭也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但他竭力使自己平靜下來,幫蔣勝撿起掉在地上的勝火之刃。
蔣勝接過勝火之刃,咬着牙,一刀刺向六号人偶的心髒!
六号人偶就在蔣勝和“郝烨”之間,身子一歪,“咚”一下,倒在了地上。
“郝烨””的視線落到蔣勝手臂上的傷口處,有一瞬,李澤杭看到她似乎皺了一下眉頭。
但很快,她又恢複平靜,眼睛直直地盯着蔣勝,機械地重複道:“我想要你。”
沒等蔣勝開口反駁,身前被一個人影擋住,隻聽李澤杭聲音微沉:“他是我的。”
Double kill。
蔣勝微微怔愣了一下,他盯着李澤杭的腦袋看了好一會兒,才忍住了上前抱住他的沖動。
“郝烨”聞言卻是臉色大變,剛才平靜無波的臉上登時充滿了敵意、嫉妒和仇恨。
頃刻間,她的一頭黑發忽的變長,長到和裙擺相當的長度,有幾縷甚至垂到了地闆上。
她的長發披在額前,一雙怨毒的眼睛從縫隙間露出,死死地盯着李澤杭:“他是我的。”
話音未落,黑色的長發登時像活物似的,從“郝烨”的裙擺處臨空躍起,一簇纏住李澤杭的手臂,一簇纏住他的雙腳,接着将他整個人揚起,往空中一甩——
一道火光閃過,纏着李澤杭腳腕的那簇黑發瞬間被燒斷,在半空中化為一縷青煙。
蔣勝抓住時機,踩着椅子往上一跳,在半空中接住李澤杭。
纏着李澤杭手腕的黑發用力往前一拉,李澤杭瞬間從蔣勝懷裡被拽了出去,摔到地上。
那簇黑發将李澤杭拽到“郝烨”腳邊,又倏然收緊,李澤杭頓時感覺手腕上傳來一陣劇痛。
“不要傷害他!”蔣勝把勝火之刃放到地上,說:“你要幹什麼,悉聽尊便。”
他的話是對“郝烨”說的,但眼睛卻緊緊地盯着地上的李澤杭。
“蔣勝,剛說好的,又打算說話不算話?”李澤杭雙手被縛,躺在地上,明明有點狼狽,但語氣卻堅毅果決。
“她不會對我怎麼樣。”蔣勝慢慢靠近“郝烨”,說:“我過來,你把他放了。”
“你别過來!”李澤杭罕見地提高了音量。
“郝烨”聞言,臉色更沉了一點,立即加重手上的力道,纏在李澤杭手腕上的黑發瞬間将他的手背攥出了青紫色。
“你他媽給我輕點!”
蔣勝眉頭一緊,稍稍加快腳步,當他離“郝烨”還有五步之遙時,李澤杭忽然翻了個身,擡腿勾住纏在他手腕上的黑發,又拉住黑發往下一扯,“郝烨”登時頭朝地闆直直撞去!
回去撿勝火之刃來不及,蔣勝往四周一掃,俯身撿起一把離得最近的剪刀,揚手一剪,“郝烨”的一簇黑發齊齊斷去。
李澤杭終于得以脫身。然而,纏在他的那些黑發卻像有生命似的,剪斷之後又立刻長出來,将他的手腕緊緊綁住。
蔣勝打了個響指,接着将天罡之火放到李澤杭手腕底下,黑發一碰到火,霎時化為一陣黑煙。
“你騙我!你騙我!”
“郝烨”披着頭發,渾身發抖,歇斯底裡地喊着。
她頭上剛剛被剪掉的那縷頭發在分秒之間又長了出來,然而被勝火之刃燒掉的部分卻像“死”了一般,焦黃一片,散亂地披散在胸前。
下一秒,數不清的黑發鋪天蓋地席卷而來。
那些頭發就像有生命的“八爪魚”一般,忽長忽短,忽左忽右,讓人摸不清它們下一次會從哪個方向襲來,蔣勝剛揮刀斬斷一縷,下一縷已經接踵而至。
“不行,得一把燒掉。”李澤杭撿起一把剪刀和錐子:“我先擋幾下,你快把勝火之刃燃起來!”
李澤杭說完,閃身避過一縷襲來的黑發,迅速揮刀一剪,黑發落地。
“好!”
蔣勝閉眼念咒,不一會兒,勝火之刃“咻”地竄起火光,整把匕首霎時通體明亮,火焰燃成了匕首的形狀。
數不清的頭發像黑色的雨似的,密密麻麻地從半空落下來——
蔣勝眸光一凜,握着勝火之刃的手往上一揮,漫天火光霎時将昏暗的房間照得如同白晝。
“啊——”
與此同時,房間裡響起一陣刺耳的尖叫,那聲音幽怨哀戚,聲聲入骨,聽得人頭皮發麻。
火光褪去,半空中緩緩落下一大片黑色的粉末。
“郝烨”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竟然光秃秃的一片!
她擡眼看向蔣勝,剛好對上蔣勝看過來的目光,她忙伸手捂住自己的腦袋,驚恐萬分地喊道:“你别看我!你别看我!”
蔣勝趁機拉着李澤杭,逃出剪裁室。
兩人跑下樓梯,直奔出口,誰知跟上次一樣,大門竟然他媽的又被鎖上了!
“咣、咣、咣。”
身後傳來砍刀砍向某種金屬的聲響。
蔣勝攥緊李澤杭微微發涼的手,緩緩回過身,隻見一個人偶手裡拿着一把砍刀,正在砍一樓房間的門鎖。
那是他們上次看到的七号人偶。
她手裡握着的那把砍刀上隐隐沾着幾滴新鮮的血,不知剛剛砍過什麼東西。
門鎖被破,門被打開,從蔣勝的角度看過去,剛好可以看到一截人的小腿。
七号人偶從口袋裡掏出一管紅色液體,徑直刺入那人的胸口部位,紅色液體驟然減少,接着,一個光着腳的人從那個棺材一般大小的“房間”走了出來。
如果姑且可以稱之為人的話。
隻見那個“男人”身上隻有關鍵部位圍着一塊白布,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渾身上下的關節處皆是用針線縫起來的,而最最最駭人的是,他竟然長着一張跟蔣勝一模一樣的臉!
蔣勝看着眼前的人,腦海裡忽然閃過縫紉室裡,那三個人偶正在制作“連體褲”的場景。
那他媽壓根不是什麼“連體褲”,而是一張“人”的皮!
蔣勝手上和腳上那兩處用“布料”纏住的傷口,頓時更不舒服了。
恍惚間,七号人偶已經砍掉了另外三把門鎖,并依次往“房間”裡的人身上注入了一管猩紅的血液,另外三個“人”馬上“活”了過來。
不出所料,他們從身高到體型,再到臉,無一不是複制粘貼,且都跟對面的蔣勝一模一樣。
蔣勝心想,老蔣就算給他再生個雙胞胎弟弟,未必都能長得這麼像。
另外一邊的四個房間門緊緊關着,蔣勝估計剛才縫紉室裡三個人偶正在做的,就是要放在這幾個房間裡的“蔣勝”。
“沒想到郝烨對你的執念這麼深。”身旁的李澤杭突然說。
蔣勝吓得一激靈,恨不得立馬找個鍵盤跪下:“我是救過郝烨一次,但是我用性命擔保,我跟她真的清清白白!”
“用性命擔保?”李澤杭沖前面擡了擡下巴:“咱們先活着從這裡走出去再說。”
蔣勝扭臉一瞥,隻見四個“蔣勝”正朝他們緩步走來。
“剛才給這四個‘人’注入的那管血裡,都摻了一滴你的血。”
二樓走廊想起一個陰森可怖的聲音,蔣勝擡眼一看,隻見“郝烨”已經重新戴上一頂假發,立于二樓走廊前,臉上又恢複了沒有表情的模樣。
“幸虧有你,他們才能‘活’過來,不過……”“郝烨”倏然瞪大眼睛,眼神裡滿是殺意:“你們将會死在這裡!”
蔣勝不知該不該誇一句七号人偶的辦事效率真高,趁着他們和“郝烨”打架的工夫,竟然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六号人偶的口腔裡取了他的血。
思路被一聲暴喝打斷。
首當其沖的那個“蔣勝”掄着一把菜刀直奔兩人而來。
蔣勝有一瞬間忽然有點後悔自己為什麼長這麼高,如果對付一兩個“蔣勝”那可能還有點勝算,但是一下子對付四個……
“嘩啦。”
身體在腦子反應過來之前已經先有了動作,蔣勝握着勝火之刃往下一砍,堪堪擋住對面那“人”揮下來的菜刀。
但是勝火之刃的體積和眼前的菜刀相比,簡直就是小巫見大巫。
眼看刀鋒的銀光就懸在頭上,蔣勝額頭青筋暴起,咬着牙将刀身往上頂。
突然,他感覺手上的力道蓦的一松,眼前的“蔣勝”“嚯”地被踢出兩米遠。
李澤杭收回腿,眼神狠厲,動作迅捷地再次出手,手裡的剪刀一刀插進了朝他們撲過來的另一個“蔣勝”的肚子。
正中肚臍眼。
那個“蔣勝”原本鼓鼓囊囊的一個,一刀紮下去,整個身子像個洩了氣的球似的迅速癟下去一半。
“沒想到你對男朋友下手也這麼狠。”
危急關頭,蔣勝抽空開了個玩笑,順便調戲了李澤杭一把。
不過他面上渾不正經,下一秒臉色一變,跟李澤杭一樣一刀戳進向他揮拳而來的第三個“蔣勝”的肚臍眼。
很快,面前那個“蔣勝”身體也迅速癟了一半。
“彼此彼此。”李澤杭回敬道:“沒想到你對别人狠,對‘自己’更狠。”
“這個世界上隻能有一個蔣勝。”蔣勝忽然湊近他的耳朵,輕聲說:“李澤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