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勝睜開眼睛,四周黑漆漆的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靠,不會是失明了吧?
他擡手想揉揉眼睛,結果碰到一個硬硬的東西,就懸在自己的頭頂。
他又擡手摸了摸,那個東西手感紮實又帶着點細膩,像是木頭。
稍一用力,那塊木頭就被擡了起來,光線從外面照進來,蔣勝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陰森逼仄的四方形空間裡。
他直起身子,終于看清了這個四方形空間的全貌。
竟然是一副棺材!
蔣勝年方一八,都還沒活到“二”字打頭的年紀,居然提前體驗了一把“躺屍”的滋味。
真他媽的……晦氣!
蔣勝懊惱地将棺蓋掀開,幹脆利索地從裡面蹦了出來,生怕在裡面多待一秒都得折壽。
眼前的景象仍是十分眼熟,一間破破爛爛的屋子裡擺着幾個破破爛爛的櫃子,昏黃的燈光将屋子中央的那副棺材照得鬼氣森森。
這不是遊樂園鬼屋裡頻頻出事的那個房間,還能是哪裡?
蔣勝确定了自己所在的位置,照例先找男朋友。
房間裡隻有那幾個櫃子能藏人,蔣勝随手打開一個,果然,李澤杭正閉着眼,靠在櫃子的側闆上。
這就叫什麼?
緣分!
蔣勝喜笑顔開地把李澤杭從櫃子裡抱出來,輕輕拍了拍他的臉:“醒醒,澤杭。”
李澤杭皺了皺鼻子,悠悠轉醒過來,又擡手揉揉眼睛,眼珠子轉了一圈,迷迷糊糊地說:“我們這是又到了哪兒?”
“鬼屋。”蔣勝說完捏着李澤杭的下巴,讓他微微仰起頭。
隻見李澤杭脖子上那道青紫的淤痕顔色愈發明顯,蔣勝眉頭一皺,問道:“還疼嗎?”
李澤杭搖搖頭:“沒事,不疼。”
蔣勝捏捏他的鼻子,說:“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說的就是你這個小笨蛋!”
李澤杭抓住在自己臉上胡作非為的手,輕輕摩挲着指腹:“對我們來說,王思恒是一個罪犯,但對林修元而言,王思恒是把他從泥潭裡救出來的那個人。”
他頓了頓,繼續說:“不過沒想到,林修元竟然知道王思恒是再次親手把他推入深淵,甚至到最後都守着這個秘密。”
“我也會這麼幹。”蔣勝忽然伸手抱住李澤杭,毫不猶豫地說:“就算你一腳把我踹進十八層地獄,我也會自己滾到十九層!”
李澤杭輕聲笑了一下:“你最近嘴巴抹了蜜?還是也被什麼東西附身了?說起這些花言巧語信手拈來。”
蔣勝直起身子,啧了一聲:“曾鑫那個家夥,之前推給我一篇文章,講什麼戀愛技巧的,裡面說得多講點戀人愛聽的話……”
“你覺得我喜歡聽這種類型的?”李澤杭反問。
“不喜歡?”蔣勝挑眉道。
“不喜歡。”李澤杭說。
得,白搭。
蔣勝聳聳肩,索然無趣地四下張望,又聽李澤杭補充道:“不過因為是你說的,所以還不錯。”
Triple kill。
這就叫什麼?
撩人不成反被撩!
不過他心甘情願!
蔣勝别過臉,嘴角差點翹上了天,心想自己的男朋友不愧是高考狀元,談戀愛都能無師自通。
肩膀忽然搭上一隻手,蔣勝努力壓了壓嘴角:“說這種話我不在行,不過如果你想聽……”
他說着伸手去摸搭在他肩上那隻手,一摸,手感不對。
李澤杭雖然長得瘦,手指指節修長,但不至于摸上去就是骨頭。
蔣勝扭臉一看,李澤杭正站在離他不遠的地方,背對着他,打開一個櫃子,朝着裡面四下張望。
那他身後的人他媽的是誰?
他又垂下眼睛,隻見搭在他肩上的赫然是一隻白花花的骷髅手!
蔣勝心裡一驚,肩膀往下一斜,側身甩開了那隻肩上的手。
李澤杭聽見身後的動靜,轉過身,跟蔣勝同時看見了他們的“老熟人”。
那具骷髅。
蔣勝一個箭步擋在李澤杭身前,又飛快從兜裡掏出勝火之刃,拔刀出鞘,刀鋒在昏暗的燈下閃着細微的亮光。
蔣勝決定先發制人,他記得這具骷髅本事不小,還會用火,所以得趕在它出手前,先下手為強!
“這麼心急?”
虛空中忽然傳來一個女聲,是廖沛言的聲音。
而這個聲音,好像是從那具骷髅的身體裡發出來的!
眼看着勝火之刃離那具骷髅的臉還有一厘米,蔣勝緊急刹車,把刀往回一收。
“廖沛言?”蔣勝和李澤杭異口同聲地說。
骷髅沒說是,也沒說不是,黑洞洞的眼睛盯着兩人,突然陰恻恻地笑了起來。
它的臉上沒有皮膚組織,所以看不出表情,但那個聲音的确是廖沛言的,他們記得廖沛言笑起來的時候會發出類似鵝叫的聲音。
骷髅笑了一會之後,又低頭“嗚嗚嗚”地哭了起來。
這又哭又笑的聲音在鬼屋裡顯得十分瘆人,讓人不由得起雞皮疙瘩,但蔣勝和李澤杭更多的是覺得莫名其妙。
“怎麼了?”蔣勝最終還是開口問了一句。
骷髅的哭聲漸漸停止,它緩緩擡起頭,低聲說:“我剛才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好像變成了一艘船,在一條河裡飄啊飄啊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剛哭過的原因,它的嗓子比剛才悶了一點,低沉暗啞,那個聲音就像是從地縫裡滲出來的一般。
它頓了頓,繼續說:“飄了好久之後,我發現自己自己身上好像破了一個洞,四周的水不斷地往裡灌進來,我,我好疼啊,好疼啊……”
蔣勝和李澤杭對廖沛言是怎麼死的心知肚明,自然知道它在說什麼,但一時竟找不到安慰的話,所以隻能默默地聽它講完。
“你們知道嗎?”骷髅又接着說:“那條河特别寬,茫茫一片,我一直飄一直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到達對岸,我真的覺得好孤單……”
它忽然擡頭“看向”眼前的兩人,雖然它的兩隻眼睛空洞無物,但蔣勝卻看到那兩隻“眼眶”裡似乎閃出了一點光。
骷髅張了張嘴,說:“要不你們倆留在這裡陪我吧?這樣我就不會孤單了。”
誰他媽要留在這裡陪你!
蔣勝明白,就像之前城堡裡的“郝烨”不是郝烨,校醫院的“林修元”不是林修元一樣,眼前的這個“廖沛言”也并不是真的廖沛言。
“廖沛言”擅自做完決定之後,邁步朝兩人走來,蔣勝正想抽刀上陣,突然被人抓住手腕。
李澤杭拉着他的手,低聲說:“跑!”
沖出門外,蔣勝霎時感到陣陣涼意,鬼屋裡其他地方的氣溫似乎那個房間還低了幾個度。
仰賴于“紅橙黃綠青藍紫”各種顔色的燈光加持,鬼屋裡雖然能見度很低,但剛好能看清周圍“惡鬼”的臉。
那些“惡鬼”有的伸着一條長舌頭,舌頭上還滴着紅色的血;有的脖子上空空如也,結果低頭一看,腦袋居然被夾在胳肢窩裡;有的臉上挂着兩隻布滿血絲的眼球,眼球往外高高凸起,似乎分分鐘都要從眼眶裡跳出來……總之,五花八門的“鬼”醜得形态各異。
蔣勝來過鬼屋幾次,他本來也不怕這些東西,但眼下,他總覺得有哪裡不太對勁。
就像……有什麼東西一直在“盯”着他們。
李澤杭記性很好,拉着他一路直奔鬼屋的出口處。
然而,當他們跑到出口的時候,發現那裡竟然變成了一堵牆!
艹。
蔣勝在心裡暗罵了一聲,正想拉起李澤杭的手往回走,沒等他動作,身旁的人已經把手伸過來,牽住了他的。
他轉頭一看——
艹!!!
一個“護士”打扮的“鬼”正站在他旁邊,它臉色慘白,臉上隻有一顆眼珠子,另一邊的眼眶是空的,正往下滲着血。
它沖蔣勝一笑,露出兩顆尖利的白牙:“病人,我們來打針吧。”說着用它那隻布滿淤痕的手臂拿起旁邊的注射器,就要往蔣勝的手上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