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訣恨她,似乎是件再正常不過的事,心高氣傲的少年怎麼會容許别人用那樣難聽的話貶低自己。
但讓方晴好意外的是,這件事秦訣記了五年,直到現在。
她覺得愧疚,但在滿心愧疚的角落,又有一絲隐秘的快感,時間也并非能夠沖淡一切,至少秦訣的身上還殘留着她存在過的痕迹。
不管是愛或是恨,任何紮根在心裡的情緒都會留下印記。
有些東西治得好,有些毛病治不好,方晴好早就發現了。
心理學治好了她的偏執,卻沒能拯救她内心某些糟糕的想法。
當初偷看秦訣被抓包以後,她慌亂的同時又隐隐期待秦訣的反應。
他會惱怒嗎?亦或是冷冷的警告?
生氣的時候薄紅也會順着脖頸一路往上嗎?像他紫薇的時候一樣。
他是第幾次抓包?是否之前就已經識破。
如果早就識破了,那他在監控下面的一舉一動究竟是有意還是無意?
換句話說,那次紫薇,真的不是特意給她看的嗎。
隻是想想這種可能,就讓人興奮到極點。
後來兩個人捅破了那層窗戶紙,她被‘脅迫’着和秦訣在一起。
可是,當秦訣的吻落到她嘴唇上的那一刻,方晴好聽到自己顫抖的聲音。
那聲音來自心裡,精神的滿足遠勝于生理。
她不得不承認,她對秦訣有征服欲,或許是初見時他太高高在上,方晴好想要看到他垂眸,看到他彎腰,看到他折服。
分開之後,方晴好也會無數次的回想這段過往。如果帶着已知的結局重新開始,她還會答應秦訣嗎。
答案是會的,一次,幾次,不管多少次,她都會作出同樣的選擇。
那時的她把這一切歸結于自己的病态心理,從沒想過或許這就是喜歡。
而如今,時隔五年再次見到他,方晴好看着他扣的一絲不苟的扣子,還是覺得心癢。
好想扒掉這層皮,看看裡面的風光啊。
但她也僅限于想想。暫且不提那些世俗的問題,單說秦訣,他不可能再給她機會了。
他的傲氣刻在骨子裡,他現如今的譏諷、冷酷都是對她的報複。
方晴好歎了口氣,把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都驅逐出腦子,她還是心不夠定,才會被秦訣擾亂了頭腦。
不再想這些,她把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去。她現在跟着董醫生,既要學習又要幫老師處理好工作安排。董醫生的業務範圍很廣,除了在心理診室接待病人,還會外出參加講座,以及對企業員工進行團體性的心理診療。
現在各行各業壓力都大,尤其是白領階層的年輕人,彈性工作制把人搞得壓力很大,一些企業就和睦成開展了業務合作,每年都有心理診療的指标。
方晴好整理着工作單子,在看到秦氏集團的名字時,慢了下來。
單向玻璃後的辦公室,秦訣剛剛結束了一場跨國會議。
他疲倦的揉揉太陽穴,緩解頭腦的緊繃感,目光瞥向癱在沙發裡沒個正型的袁向北,随手拿起桌上的廢紙團成團扔他。
紙團輕飄飄落在頭上,袁向北十分浮誇的诶呦一聲,催促道:“忙完沒,連铠他們馬上要把我煩死了!”
這群慫貨,沒一個敢在秦訣那叫嚣,就知道挑他這個脾氣好的欺負。
秦訣再次确認自己已經結束了所有的工作安排後,關上了電腦。
屏幕熄滅,秘書敲門而入,露出标準的完美笑容:“秦總,剛才睦成那邊一位姓方的醫生打來電話,約了明天下午的心理診療。這個月輪到了市場部,林經理讓我問您,您是否出席?”
秦訣起身的動作頓了下,緊蹙的眉心舒展了一瞬,沉聲答道:“什麼時間?”
“明天下午四點到六點。”
“好,我會出面。”
秘書對袁向北禮貌微笑,離開了辦公室。
袁向北琢磨着這段對話,若有所思,終于在三分鐘後猛拍大腿:“睦成的方醫生?不會是方晴好吧!”
秦訣淡淡看他一眼,什麼都沒說。
可這默認的态度讓剛想明白的袁向北一下就急了,他從沙發上一躍而起,撲到秦訣旁邊,神色慌張:“喂,她怎麼會來公司啊?什麼情況,你搞什麼啊!”
尤其秦訣還是一副早就知道的樣子,讓他不得不多想。
與他的慌亂相比,秦訣倒顯得格外淡定,他不緊不慢的收好桌面上的東西,空閑之餘回答他的問題:“之前跟公司合作的董醫生是她老師,她跟着過來很正常。”
袁向北抓耳撓腮:“怎麼覺得怪怪的,那你沒拒絕嗎?跟睦成說不讓她參與,你是睦成的VIP,這點權利還是有的吧。”
秦訣輕歎一口氣,用看傻子的眼神看向袁向北:“我為什麼要這樣做,這顯得我很小氣很在意。”
他隻是…還在生氣,但從沒說過不想見她。
袁向北自言自語:“可你之前明明說過再也不想見到她,哦哦,我知道了,你想讓她過來,然後好好羞辱她!啊,這樣也還算解氣,但是不是有點過分了啊……”
或許是被家裡人保護的太好,袁向北這個人有種獨特的天真,尤其是在他如今的年紀,這份天真已經可以用傻氣來形容了。
想到方晴好之前劃清界限的話,秦訣問他:“是你跟她說的,我有女朋友?”
袁向北點頭,頗為自得:“是我說的。我這不是想着别讓你們再有牽扯了嘛,她那個人那麼壞,要是知道你現在還單着,說不定又要動什麼歪心思。”
說的時候很是義憤填膺,仿佛被他們提到的姑娘是什麼十惡不赦的大惡人一般。
秦訣側目:“她動了我就要上趕着配合?我那麼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