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弦震顫間,箭矢擦着野兔耳際掠過。醉夢香轉身時撞進他含笑的眼眸,呼吸相聞間,聶少凱突然用指尖抹去她臉頰上沾到的草屑:“倒像隻貪玩的幼崽。”這話惹得她耳尖發燙,剛要反駁,卻見遠處煙塵大起,醉夢紫騎着高頭大馬飛馳而來,狐女特有的妖冶在陽光下更顯肆意:“好啊你們,偷偷來獵場也不叫上我!納蘭京還帶了冰鎮酸梅湯,都快被他喝光了!”
笑聲驚散了栖息在楓樹上的白鹭。聶少凱牽着馬跟在醉夢香身後,看她與妹妹們打鬧着奔向臨時搭建的涼棚。林秀琪親手縫制的遮陽布下,醉夢甜正往青瓷碗裡舀蓮子羹,醉夢艾抱着剛采的野莓,而醉夢紅已經盯上了納蘭京懷中的食盒。聶少凱将馬缰系在楓樹下,從懷中掏出塊絲帕——正是昨夜醉夢香遺落的,邊角繡着的小豹子被他用金線細細勾勒過,在陽光下泛着溫柔的光。
“愣着作甚?”醉夢香突然折返,發間茉莉花掃過他鼻尖,“母親讓我盯着你,别光顧着看風景,酸梅湯可要被喝光了。”她說着就要拽他走,卻被聶少凱反握住手腕。他将絲帕輕輕覆在她沾着草汁的手上,聲音低得隻有兩人能聽見:“下次繡隻大的?”
風掠過月見草海,掀起滿野花香。醉夢香甩開他的手往前跑,裙間豹紋圖騰與粉白花海相映成趣,卻在回頭時撞進他眼底的溫柔。遠處傳來醉夢熙的叫嚷:“大姐又被姐夫欺負啦!”她跺了跺腳,加快腳步,可心跳聲卻比奔跑的馬蹄聲還要急促。
涼棚下青石桌上擺滿了吃食,冰鎮酸梅湯在白瓷碗裡泛着琥珀色的光,醉夢紫用銀匙攪着碗中浮冰,狐尾似的眼梢掃過聶少凱:“姐夫這金線繡工不錯,改天教教納蘭京?他上次給我繡的香囊,針腳歪得能困住蒼蠅。”納蘭京聞言嗆得直咳嗽,惹來醉夢紅拍着他後背笑鬧:“堂堂豪門闊少,連針線活都比不過姐夫。”
醉夢香耳根發燙,慌忙低頭舀蓮子羹,卻見碗底沉着顆晶瑩的冰糖。聶少凱端着酸梅湯在她身側坐下,袖口掠過她手背,壓低聲音道:“方才你射箭時,有粒冰糖掉進碗裡,本想撈出來,又怕糟蹋了林姨的手藝。”他說罷輕抿一口酸梅湯,喉結滾動間,醉夢香分明瞧見他耳尖也染着薄紅。
忽有涼風卷着落葉撲進涼棚,醉夢艾像受驚的兔子般縮了縮肩膀。蘇晚凝立刻脫下外衫披在她身上,溫柔道:“阿艾身子弱,莫要貪涼。”這一幕正巧被醉夢甜看見,她笑着往燕子嚴碗裡添了塊桂花糕:“瞧瞧人家,你也學着點。”燕子嚴紅着臉撓頭,憨笑道:“我、我下次給你摘滿屋子的桂花。”
醉夢香望着姐妹們打趣嬉鬧,嘴角不自覺上揚。聶少凱伸手替她擋住斜射而來的陽光,掌心的溫度透過衣袖傳來:“明日帶你去城西書院?聽說新來的夫子講《詩經》,有不少珍本古籍。”他說話時,目光始終落在她眉眼間,仿佛周遭的笑鬧都成了背景音。
此時醉夢泠抱着竹籃從花叢中鑽出來,發間沾着草葉,活像條迷路的小魚。她将幾顆野草莓遞給醉夢香,又偷偷看了眼聶少凱,小聲道:“大姐夫,覓兩哥哥說後山的螢火蟲快出來了......”話未說完,醉夢熙已經拎着弓箭沖過來:“螢火蟲!我要抓來當暗器!”覓風急忙攔住她:“姑奶奶,那是用來賞玩的!”
暮色漸濃時,獵場被染成暖橘色。醉夢香與聶少凱并肩走在歸途,馬蹄聲踏碎滿地餘晖。她忽然停步,從袖中掏出塊帕子——上面歪歪扭扭繡着隻大豹子,周圍還綴着幾朵笨拙的月見草。“上次輸給你的《女誡》,拿這個抵債。”她别過臉不看他,卻偷偷留意着他的反應。
聶少凱指尖撫過粗糙的針腳,喉間湧上笑意:“小豹子這針法,倒比我的劍還鋒利。”他說着将帕子仔細收好,忽然握住她的手,在她驚呼聲中把冰涼的玉佩塞進她掌心:“該我抵債了,明日帶着它,去綢緞莊挑匹蜀錦。”
夕陽将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疊在開滿月見草的小徑上。遠處傳來醉府姐妹們的笑鬧聲,而聶少凱望着身旁耳尖泛紅的人,暗自想着:若時光能停在這樣的黃昏,倒也不負江南好景。
次日清晨,晨光透過雕花窗棂灑在醉夢香閣。醉夢香對着銅鏡簪花,忽見鏡中映出一抹藏青色身影。聶少凱倚在門框,手中把玩着她昨日送的刺繡帕子,嘴角噙着笑:“說好卯時三刻出發,小豹子這會兒還在梳妝?”
醉夢香轉身時,鵝黃襦裙上暗繡的豹紋圖騰随着動作流轉生姿。她佯怒瞪他一眼,卻難掩眼底笑意:“還不是某人,非要等我用過早膳才肯走。”話音未落,就見聶少凱從袖中掏出個油紙包,桂花香氣瞬間彌漫整個房間:“杏花樓新出的千層酥,特意趕早去買的。”
兩人穿過挂滿紫藤的回廊時,正巧撞見醉夢泠提着木桶從井邊走來。小丫頭的裙擺沾着露水,發間還别着朵濕漉漉的荷花。“大姐,姐夫!”醉夢泠眼睛一亮,“覓兩哥哥說今日要教我捕魚,你們要一起去嗎?”聶少凱剛要開口,醉夢香已搶先一步:“今日約了去綢緞莊,下次帶你。”說罷朝妹妹眨眨眼,惹得醉夢泠笑着跑開。
綢緞莊裡,掌櫃的捧着蜀錦料子迎上來,绯色、月白、黛青的綢緞在陽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澤。醉夢香撫摸着一匹繡着金線牡丹的料子,愛不釋手,卻又瞥見價簽微微皺眉。聶少凱似是看穿她心思,不動聲色将玉佩放在櫃上:“就要這匹,再裁兩身裡衣,尺寸......”他目光掃過醉夢香绯紅的臉頰,“照她身量來。”
正說着,門外突然傳來喧鬧聲。醉夢熙拎着把木劍沖進來,身後跟着氣喘籲籲的覓風。狼女的裙擺沾滿泥土,發帶也歪在一邊:“大姐!城西有惡少強搶民女,我和覓風正要去教訓他們!”聶少凱聞言已按住劍柄,卻被醉夢香攔住:“八妹,此事交給官府處理,莫要沖動。”醉夢熙卻挑眉:“等官府來,黃花菜都涼了!”
最終聶少凱與覓風陪着醉夢熙前去查看,醉夢香則留在綢緞莊等裁衣。她倚着門框望着三人遠去的背影,心中既擔憂又無奈。忽覺肩頭一暖,回頭見二姐醉夢甜不知何時站在身後,手中還拿着件披風:“看你出神的樣子,當心着涼。”醉夢甜笑着将披風給她披上,“不過有聶公子在,定能護八妹周全。”
夕陽西下時,聶少凱歸來,衣擺上沾着幾片草葉。見醉夢香投來詢問的目光,他笑着安撫:“已經解決了,那惡少被送去官府,八妹正和覓風在茶樓喝慶功茶呢。”說着從袖中掏出個小木雕,栩栩如生的豹子模樣讓醉夢香眼前一亮:“路過木雕攤,看着像你,就買了。”
夜色漸深,醉府又恢複甯靜。醉夢香站在閣前,望着天上明月,手中摩挲着那隻木雕豹子。聶少凱不知何時走到她身後,将裁好的新衣披在她身上:“試試?”衣料貼着肌膚,柔軟得如同他此刻的目光。風掠過湖面,送來陣陣荷香,遠處傳來姐妹們的說笑聲,而他們站在月光下,仿佛握住了整個江南的溫柔。
夜風掀起新裁的衣袂,醉夢香在月光下旋了個圈,金線牡丹随着動作在裙裾上流淌,暗繡的豹紋若隐若現。聶少凱倚着朱欄,劍穗輕晃,目光追着她靈動的身影,忽聽得遠處傳來零星的琵琶聲——是七妹醉夢紫又在閣中練曲,狐女特有的婉轉曲調裹着荷香飄來,驚起栖在柳梢的夜鹭。
“當心!”聶少凱話音未落,醉夢香已踩到廊下青苔。他長臂一攬将人帶入懷中,鼻尖掠過她發間茉莉香粉,卻見她狡黠地眨眨眼:“聶公子這護花使者當得越發順手了。”她指尖點在他胸口,借着月光看清他耳尖泛紅,正要取笑,忽聞廚房方向傳來瓷器碎裂聲。
兩人循聲趕去,正撞見醉夢紅舉着掃帚追打偷吃糕點的醉夢熙。狼女舉着半塊桂花糕左躲右閃,貓女的繡鞋踩在打翻的糖霜裡:“八妹!那是給母親壽辰準備的!”醉夢熙跳上竈台,沖聶少凱擠眉弄眼:“姐夫救我!紅姐要謀殺親妹!”聶少凱剛要開口,醉夢香已抄起牆角竹棍,作勢要打:“還不快下來?”
鬧劇收場時,林秀琪端着新烤的綠豆糕從内室出來,眼角笑出細紋:“都多大的人了,還跟孩童似的。”她将瓷盤遞給聶少凱,“嘗嘗,香兒說你愛吃甜的。”醉夢香聞言耳根發燙,轉頭卻見聶少凱接過糕點時,目光溫柔得能滴出水來:“勞林姨費心,比福州的點心還合口味。”
窗外驟雨突至,噼裡啪啦打在芭蕉葉上。醉夢香倚着窗棂看雨,忽見聶少凱抱來卷古籍:“書院新得的《山海經》,正好解悶。”燭光搖曳間,他翻到記載豹族圖騰的篇章,指尖劃過泛黃的書頁:“上面說,豹族女子擅夜獵,眼如寒星......”他話音未落,醉夢香已伸手捂住他的嘴:“又在胡說。”
雨幕中,醉府的燈火漸次熄滅。醉夢香送聶少凱到角門,木屐踩在積水裡濺起水花。聶少凱解下披風替她遮雨,低聲道:“明日陪我去看造船?漕運商會新造的畫舫,聽說能容百人宴飲。”他說話時,雨水順着下颌線滑落,醉夢香鬼使神差地伸手替他擦去,觸及肌膚的瞬間又慌忙收回。
“好。”她别開臉,裙間豹紋在雨簾中忽明忽暗。聶少凱望着她遠去的背影,直到那抹鵝黃消失在回廊盡頭,才低頭輕笑——掌心還殘留着她指尖的溫度,比雨中的月光更溫柔。
次日清晨,薄霧如紗籠罩西子湖。醉夢香推開雕花窗,見聶少凱已騎着高頭大馬立在垂柳下,玄色勁裝外披着墨綠薄氅,腰間玉佩随着馬匹輕晃,在晨光裡泛着溫潤的光。他揚手晃了晃食盒:“早點是蝦仁燒麥,趁熱吃!”
醉夢香匆匆下樓,鵝黃襦裙換作便于行動的藕荷色勁裝,裙擺處暗繡的豹紋圖騰随着步伐若隐若現。她正要翻身上馬,聶少凱卻突然伸手攬住她的腰,輕輕一帶将人安置在身前:“今日風大,這般穩妥些。”醉夢香的後背貼着他溫熱的胸膛,聽着有力的心跳聲,耳尖漸漸發燙。
漕運商會的造船廠人聲鼎沸,新造的畫舫正披着紅綢立在船塢。聶少凱牽着醉夢香繞着畫舫參觀,指尖點過精美的雕花欄杆:“瞧見沒?這欄杆上的纏枝蓮紋,是特意照着你上次在綢緞莊看的料子雕的。”醉夢香驚訝擡頭,正撞進他含笑的眼眸,裡面盛着比晨光更明亮的溫柔。
忽聽得不遠處傳來熟悉的叫嚷聲,轉頭見醉夢熙正騎在覓風肩上,舉着木劍指向畫舫:“這船夠大!以後咱們劫富濟貧,就用它當據點!”覓風苦笑着托住她的腿:“姑奶奶,這是漕運商會的寶貝,咱們可劫不得!”醉夢紫倚在納蘭京懷裡,狐尾似的眼梢彎彎:“八妹不如去搶姐夫的商船,反正他疼大姐。”
聶少凱低笑出聲,掌心的溫度透過衣袖傳來:“小豹子可要護着我?”醉夢香佯裝嗔怒,卻悄悄往他身邊靠了靠。這時,造船廠管事捧着圖紙過來,聶少凱松開她,認真與管事讨論起畫舫的構造細節。醉夢香望着他專注的側臉,看陽光将他的影子與自己的疊在一起,心裡泛起絲絲甜意。
晌午在船塢旁的酒肆用膳,聶少凱将剝好的蝦仁一個個放進醉夢香碗裡,自己卻隻夾青菜。醉夢香看不過眼,夾起塊紅燒肉放進他碗中:“總吃這些,當心瘦得抱不動我。”話音剛落,鄰桌的醉夢紅“噗嗤”笑出聲,貓女特有的狡黠在眼中閃爍:“大姐這是急着讓姐夫練臂力呢!”
歸途路過一片桃林,花瓣被風吹得漫天飛舞。聶少凱突然勒住缰繩,翻身下馬,伸手接住幾片桃花:“做桃花釀好不好?”他仰頭看她,眸中映着紛飛的花瓣,“等釀好了,第一壇給你。”醉夢香低頭淺笑,發絲垂落間,裙間的豹紋圖騰與粉色花海相映成趣,恍惚間,連春風都變得缱绻起來。
暮色漫過桃林時,聶少凱懷裡的桃花已攢成小半簍。醉夢香蹲在溪邊洗手,溪水映出她耳尖的紅暈,忽覺身後傳來腳步聲,還未回頭,帶着桃花香的披風已落在肩頭。聶少凱挨着她蹲下,指尖劃過水面驚起漣漪:“當心着涼。”他說話時,倒映在溪中的面容被碎金般的夕陽鍍上柔光。
回到醉府,正撞見醉夢泠踮着腳往屋檐下挂風鈴。小丫頭晃着濕漉漉的裙擺,發間水草還未摘淨,見兩人抱着桃花進來,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琉璃:“大姐!覓兩哥哥教我編了魚形風鈴!”她扯着聶少凱的衣袖往回廊拽,“姐夫快來看!”
醉夢香剛要跟上,卻被聶少凱輕輕拉住手腕。他從袖中掏出個油紙包,露出半塊玫瑰酥:“路上瞧見你總盯着點心鋪子,偷偷買的。”他說得随意,耳尖卻泛紅,“不過被八妹撞見,硬要走半塊。”醉夢香望着缺角的糕點,忽然想起幼時與姐妹們分食點心的光景,此刻卻因他的惦記,甜意漫上心頭。
廚房飄來蒸籠的熱氣,林秀琪系着靛藍圍裙探出頭:“香兒,幫娘試試新做的桃花糕?”話音未落,醉夢紅已從竈後鑽出來,貓爪似的指尖沾着豆沙:“娘偏心!明明我才是第一個試吃的!”她瞥見聶少凱手中的桃花,眼睛一亮,“正好用來做桃花釀!我上次釀的梅子酒,姐夫要不要嘗嘗?”
夜風穿堂而過時,醉夢香閣飄出細碎的琴音。聶少凱倚着欄杆擦拭長劍,餘光卻追着屋内身影。醉夢香換了家常襦裙,正對着銅鏡拆發簪,烏發如瀑傾瀉而下,暗繡的豹紋圖騰在燭光下泛着微光。她忽然轉頭,燭光映得眉眼溫柔:“總盯着我做什麼?”
“在想......”聶少凱收劍入鞘,緩步走近,“明日帶你去山上看日出如何?聽說山頂的雲海像鋪了十裡雪。”他說話時,目光落在她發間新插的桃花上,花瓣輕顫,仿佛落進了他心裡。醉夢香低頭輕笑,燭火将兩人影子疊在窗棂上,恍若一幅未幹的工筆畫。
忽聽得院外傳來醉夢熙的高呼:“大姐!覓風抓到偷酒的耗子了!”醉夢蘭的辯解聲随之傳來:“那是......那是替南宮潤嘗酒!”聶少凱望着醉夢香無奈又寵溺的神情,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發頂:“你們家倒比戲台還熱鬧。”
醉夢香拍開他的手,卻順勢拉住他的衣袖往院外走:“走,去看看又出了什麼鬧劇。”月光傾灑在石闆路上,她裙間的豹紋圖騰随着步伐躍動,而聶少凱任由她牽着,心底泛起溫柔的漣漪——這般瑣碎日常,若能歲歲年年,倒比任何承諾都動人。
入秋後的江南裹着層桂花香,醉府後院的菊花開得正好。醉夢香蹲在花畦邊修剪殘枝,藏青襦裙上暗繡的豹紋随着動作若隐若現,鬓邊斜簪的木芙蓉被風拂得輕顫。聶少凱倚着回廊朱欄,手中握着本翻舊的《農桑輯要》,目光卻總忍不住往她身上落。
"别看了,"醉夢香頭也不回,指尖掐斷泛黃的菊莖,"昨日說要教八妹騎馬,這會兒又偷懶。"話音未落,遠處傳來馬蹄聲與笑鬧——醉夢熙正騎着棗紅馬在空地上打轉,覓風舉着馬鞭追在後面喊"慢些",驚起滿院白鴿。聶少凱笑着合上書:"八妹的騎術,怕是要超過我了。"
廚房方向飄來糖炒栗子的焦香,醉夢甜系着碎花圍裙探出頭:"香兒!幫我嘗嘗新做的桂花蜜!"醉夢香起身時裙擺掃過竹籃,聶少凱眼疾手快接住要滾落的剪刀,溫熱的掌心擦過她手腕:"當心傷着。"他說着将剪刀收好,順手把自己披風披在她肩頭,"起風了。"
忽有細碎腳步聲從月洞門傳來,醉夢泠捧着青瓷碗蹦蹦跳跳跑來,發間還沾着幾片楓葉:"大姐!覓兩哥哥在湖邊捕了紅鯉魚,說是要做糖醋魚!"她仰臉看向聶少凱,"姐夫也來吃!"話音未落,醉夢紫搖着團扇走來,狐尾似的眼梢含着笑:"納蘭京在後院支了烤架,說要烤羊肉給我們解饞。"
暮色漸濃時,醉府的長桌上擺滿了佳肴。醉合德捋着胡須給衆人斟酒,林秀琪往聶少凱碗裡夾了塊炖得軟爛的紅燒肉:"多吃些,瞧着又瘦了。"醉夢紅突然舉起酒杯:"說起來,明日是大姐和姐夫相識的周年日!"這話惹得衆人紛紛起哄,醉夢香耳根發燙,卻見聶少凱從袖中掏出個錦盒。
盒中躺着枚青玉簪,雕着栩栩如生的豹紋圖騰。"路過玉器坊瞧見的,"聶少凱說得随意,耳尖卻泛紅,"想着配你新買的月白襦裙正好。"醉夢香指尖撫過溫潤的玉面,想起這一年來的點點滴滴——從夜市糖畫到造船廠的晨光,從桃林釀花到此刻滿院的歡聲笑語。
夜漸深,姐妹們散去後,醉夢香倚在閣前欄杆上。湖面倒映着滿天星鬥,聶少凱将她輕輕圈在懷中,下巴抵着她發頂:"明日帶你去靈隐寺?聽說那裡的銀杏黃了。"他說話時,呼吸拂過她耳畔,帶着桂花酒的微醺。醉夢香望着遠處亮起的河燈,輕輕"嗯"了一聲,裙間的豹紋圖騰與星光一同閃爍。
風掠過回廊,銅鈴叮咚作響。醉府的燈火一盞接一盞熄滅,唯有醉夢香閣的燭火仍在搖曳。聶少凱低頭吻了吻她發旋,心底想着:這樣的日子,就這樣慢慢過吧,像西湖的水,歲歲年年,長流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