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未落,醉夢蘭抱着個紅綢包裹沖出來,淺紫裙裾掃落廊柱上的積雪:"南宮潤派人送來的!說是福州的加急件!"包裹裡除了油紙包着的荔枝幹,還有個小巧的檀木盒,盒中躺着枚精雕細琢的豹形玉珏,玉珏内側刻着"與卿成雙"。
醉夢香摩挲着溫潤的玉珏,眼眶漸漸發燙。忽然,院外傳來清脆的銅鈴聲,醉夢紅的橘貓"嗷"地竄上牆頭,尾巴炸成蓬松的毛球。"是商隊!"醉夢紫扒着雕花門朝外張望,狐形耳墜随着動作輕晃,"這次的馬鈴聲比往常急!"
衆人擁到門口時,渾身是雪的信使正從馬背取下封信。醉夢香接過信的瞬間,指尖觸到封蠟上熟悉的豹紋印記。展開信箋,聶少凱的字迹被雪水洇得有些模糊:"閩地忽降凍雨,恐誤歸期。今托人送去年幼時所制豹紋香囊,見物如晤......"
暮色漸濃,醉夢香獨坐窗前。琉璃燈映着案頭的玉珏與舊香囊,褪色的豹紋絲線在火光中微微顫動。她輕輕将香囊貼近鼻尖,仿佛還能嗅到記憶裡那人身上的雪松氣息。窗外寒風呼嘯,吹得梅枝在雪幕中搖曳,恍惚間竟化作聶少凱策馬而來的身影。
初春的細雨裹着新泥的氣息漫進醉府,紫藤架上的花苞綴着水珠,将垂落的珠簾染成朦胧的淡紫色。醉夢香坐在廊下的藤椅上,青竹色裙擺垂入盛雨水的白瓷盆,正用絲線繡着聶少凱寄來的豹紋香囊——舊香囊的邊角已磨得發毛,她便将新繡的金線豹紋貼補上去,針腳細密得如同春燕銜泥。
“大姐!蘇晚凝運來的荔枝樹凍死了大半!”醉夢艾抱着濕漉漉的油紙傘沖進遊廊,粉裙沾滿泥點,兔形香囊上的流蘇還在往下滴水,“說是福州那邊連夜送了新苗,路上要用暖爐煨着……”話音未落,醉夢甜端着紅豆粥從廚房轉出,鬓邊新插的桃花被雨打歪,“别吓香兒,燕子嚴來信說,少凱親自盯着育苗呢。”
忽然,後院傳來金屬相撞的脆響。醉夢熙與覓風踩着積水的青石闆過招,狼頭刀劈開雨簾時濺起串串水花。“聶公子前日托镖師帶了封信!”醉夢熙側身躲過一招,玄色勁裝緊貼着被雨水打濕的脊背,“說福州的凍害除了,就是……”她賣個破綻,趁覓風收刀時高聲道:“就是相思病越發重了!”
廊下頓時響起一陣哄笑。醉夢香耳尖泛紅,手中銀針差點紮到指尖。醉夢紅倚着雕花柱打哈欠,橘貓蹲在她肩頭舔着爪子,绯紅紗裙上沾着貓毛:“馮廣坪送來的棉花到了,正好給你和聶公子做春衫。”她忽然湊近,壓低聲音:“要繡對豹子在衣襟上麼?”
暮色漸濃時,醉夢香獨坐繡房。窗棂外的雨絲斜斜掠過琉璃燈,将牆上的豹形圖騰映得影影綽綽。她攤開聶少凱的信,墨迹在潮氣中微微暈染:“園中荔枝樹已抽新芽,每見新綠,便思卿眉目勝春……”正出神間,門“吱呀”輕響,醉夢泠渾身濕漉漉地鑽進來,魚尾裙在青磚上拖出蜿蜒水痕。
“覓兩哥哥在河裡撿到的!”九妹舉着個貝殼雕成的小匣子,裡頭躺着枚荔枝形狀的琥珀,隐約可見封存其中的金箔豹紋,“他說……說福州的春天,都藏在這琥珀裡了。”醉夢香接過琥珀,指尖觸到溫潤的紋路,恍惚間,仿佛聽見聶少凱在耳畔輕笑,帶着嶺南特有的潮濕水汽,與江南的細雨在暮色裡悄然纏繞。
立夏那日,醉府滿院栀子開得雪白。醉夢香穿着聶少凱托人送來的月白紗裙,裙擺繡着金線勾勒的豹紋,正蹲在荷塘邊給新栽的荔枝樹苗澆水。水珠順着葉脈滾落,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恍惚間竟與記憶裡福州荔枝林間閃爍的光斑重疊。
"大姐!你看我逮到什麼了!"醉夢熙的聲音從院角傳來,驚飛了停在枝頭的白鹭。八妹踩着濕漉漉的草鞋沖過來,狼皮箭囊還滴着水,手裡舉着個竹編小筐,"覓風在蘆葦蕩發現的,說是像極了聶公子畫裡的......"筐裡蜷着隻渾身濕透的小豹崽,琥珀色的眼睛怯生生地望着醉夢香。
"當心爪子!"醉夢紅抱着橘貓匆匆趕來,绯紅紗裙沾着草屑,"馮廣坪說後山獵戶設了陷阱,這小東西怕是......"話未說完,醉夢甜已端着溫熱的羊奶出現,鬓邊的絹花沾着栀子香:"先喂些羊奶暖暖身子,燕子嚴寄來的醫書裡,正巧有照料幼獸的法子。"
衆人圍着小豹崽忙作一團時,醉夢香輕輕撫着它柔軟的皮毛,指尖觸到頸間半褪的麻繩。恍惚間,她仿佛看見聶少凱握着狼毫,在信紙上認真描繪福州山林裡的生靈,墨迹未幹處寫着:"待你我重逢,定要帶你去看真正的豹群。"
"該給它取個名字!"醉夢泠從荷花池探出頭,魚尾裙在水中攪起漣漪,"就叫小荔吧!"九妹濕漉漉的發間别着貝殼,眼睛亮得像藏着星辰,"這樣大姐想聶公子的時候,看看小荔就......"
暮色漸濃時,醉夢香獨坐在荔枝樹苗旁。小豹崽蜷在她膝頭打盹,爪子無意識地勾着裙擺的金線。遠處傳來醉夢蘭與南宮潤吟詩的聲音,混着醉夢紫調試箜篌的弦音。她取出聶少凱上月的來信,信紙邊緣被反複摩挲得發毛,末尾那句"荔枝将熟,歸期可數"在晚風裡輕輕顫動。
忽有夜枭長鳴,驚得小豹崽豎起耳朵。醉夢香望着墨色漸濃的夜空,想着此刻福州的荔枝林裡,那人是否也在數着同樣的星辰。懷中的小豹崽發出幼嫩的呼噜聲,爪子緊緊抱着她腰間的青玉豹形玉佩,仿佛在替千裡之外的人,将思念牢牢攥在掌心。
小荔在醉府漸漸長大的時節,江南的蟬鳴已吵得人耳根發燙。醉夢香披着薄如蟬翼的藕荷色紗衣,坐在葡萄架下教小豹崽撲蝴蝶,金線繡的豹紋随着衣袂輕晃,與小荔身上的花紋相映成趣。廊下竹簾被穿堂風掀起,送來醉夢甜熬的酸梅湯香氣,還混着醉夢紅新曬的貓薄荷味道。
“大姐!商隊的王掌櫃來了!”醉夢蘭攥着沾了墨水的帕子沖出來,淺紫色裙裾掃落石階上的淩霄花瓣,鼠形玉佩在腰間晃得叮當作響,“南宮潤說他這次押的貨裡,有個箱子寫着你的名字!”話音未落,醉夢熙已扛着大刀撞開月洞門,狼皮靴上還沾着城郊演武場的紅土:“我去幫忙搬!倒要瞧瞧聶公子又藏了什麼寶貝!”
衆人簇擁着檀木箱子進了廳堂。醉夢香指尖發顫,挑開封條的瞬間,樟木香氣混着熟悉的松墨味撲面而來。箱底躺着整捆桑皮紙,每一張都用朱砂勾勒着不同姿态的豹子,角落歪歪扭扭寫着批注:“此乃閩南山君,爪如鈎”“幼豹嬉戲時,尾尖會不自覺上揚”。最底下壓着個油紙包,展開是曬幹的荔枝花,夾着張字條:“聞說江南無此花,特留與卿共賞。”
“呀!還有這個!”醉夢泠突然從箱子夾層摸出個琉璃瓶,魚尾裙在青磚上拖出水痕,“裡面是流動的雲!”瓶中裝着半瓶銀白色液體,随着晃動翻湧如霧,隐約顯出山巒輪廓。醉夢紫托着下巴端詳,狐形耳墜在陽光下流轉着七彩光暈:“納蘭京說過,福州有匠人能封雲霧入瓶,這怕不是少凱專程......”
庭院裡突然傳來“嗷嗚”的叫聲。小荔不知何時躍上箱子,爪子正按着張未寫完的信箋,上面墨迹未幹:“香兒見字如晤,今日本欲啟程,卻逢......”醉夢香輕輕抱起小豹,指尖撫過信上被抓皺的邊角,心跳随着蟬鳴愈發急促。窗外的陽光穿過葡萄葉,在信箋上投下斑駁光影,恍惚間竟像是聶少凱執筆時,落在宣紙上的指影。
暮色浸染醉府時,葡萄架下的琉璃瓶雲霧忽然翻湧如沸。醉夢香将聶少凱未寫完的信箋重新疊好,忽見小荔豎起耳朵,琥珀色的眼睛直直盯着院角那株新抽穗的荔枝樹——月光穿透枝葉,竟在樹皮上投出個晃動的人影。
"誰?"醉夢熙的狼頭刀瞬間出鞘,寒光劃破夜幕。随着"咚"的一聲悶響,個灰衣人跌落在滿是茉莉的花畦裡,懷中竹簍滾出半筐荔枝,暗紅果皮上還凝着南國的晨露。醉夢泠"嘩"地甩動魚尾,率先遊到近前:"是......是福州口音!"
灰衣人狼狽起身,撣落滿身花瓣,露出腰間半露的豹形玉佩:"聶公子差小的日夜兼程,說江南的荔枝總不及閩地新鮮......"話未說完,醉夢紅的橘貓突然躍上竹簍,爪子勾住塊素絹。醉夢香顫抖着展開,隻見熟悉的字迹在月光下流淌:"園中頭茬荔子已紅,每嘗一顆,便覺唇齒間皆是卿笑靥。"
"呀!這裡還有幅畫!"醉夢艾舉着從荔枝堆裡翻出的卷軸,粉裙沾着泥點。展開竟是幅工筆長卷,畫中嶺南山水間,披甲的少年立在荔枝樹下,身旁栩栩如生的豹群裡,最矯健的那隻皮毛上繡着金線,與醉夢香裙擺的紋路如出一轍。
醉夢甜端着蓮子羹趕來時,正撞見醉夢紫将荔枝剝好喂進小荔嘴裡。七妹的狐形耳墜晃着碎光:"納蘭京說過,荔枝離枝三日便變味,聶公子這是......"話音未落,醉夢蘭突然指着畫軸角落驚呼:"南宮潤教過我辨墨色,這落款處的新痕,莫不是......"
夜風穿堂而過,卷起醉夢香鬓邊的青玉簪流蘇。她望着滿地荔枝,忽然想起聶少凱曾在信中寫"願化嶺南枝,歲歲結相思"。小荔親昵地蹭着她的手腕,爪子無意間勾住信箋殘角,露出未寫完的那句:"待此務終了,定......"而此刻,琉璃瓶中的雲霧漸漸凝成山巒形狀,恰似畫中那片結滿紅荔的嶺南丘陵。
次日清晨,醉府彌漫着荔枝甜香。醉夢香将新摘的荔枝浸在井水裡,青瓷盆裡的水珠順着暗紅果皮滾落,倒映着她鬓邊新換的荔枝凍石簪子。小荔蹲在井沿,尾巴有一下沒一下掃着她水綠色襦裙,裙角金線繡的豹紋随着動作若隐若現。
“大姐!快來前廳!”醉夢蘭的聲音穿透晨霧,淺紫色裙擺掠過沾着露水的青石闆,鼠形玉佩撞出細碎聲響,“南宮潤帶着他爹收藏的《嶺南草木志》來了,說能查到聶公子送來的荔枝品種!”話音未落,醉夢熙已拎着濕漉漉的狼頭刀闖進來,刀穗還滴着水:“我和覓風在渡口截住個老艄公,他說見過聶公子押運糧船!”
前廳裡,醉夢甜正将荔枝果肉搗成泥,鵝黃襦裙上沾着點點紅漬,鬓邊絹花垂着蜜色流蘇:“燕子嚴來信說,用荔枝蜜配桂花釀,最是潤肺。”醉夢艾捧着裝滿荔枝葉的竹籃,粉裙繡着的白兔啃着葉邊,“蘇晚凝說,這葉子煮水給小荔喝,能防暑氣。”
醉夢香輕撫着聶少凱送來的荔枝樹卷軸,指尖劃過畫中少年腰間的玉佩,與自己腕間的檀木手串輕輕相碰。忽然,院外傳來清脆的銅鈴聲,醉夢紅的橘貓“喵”地竄上牆頭,打翻了晾曬的貓薄荷。“是福州的商隊!”醉夢紫扒着雕花窗棂張望,狐形耳墜在晨光裡流轉着紫芒,“這次的馬車上印着聶家的豹紋徽記!”
衆人擁到門口時,商隊首領捧出個描金漆盒。盒中躺着枚荔枝形狀的琉璃鎮紙,内部懸浮着朵永不凋謝的銀箔花,底座刻着“見花如見卿”。夾層裡藏着封信,字迹被海水洇得發皺:“海上突遇風浪,未能親送荔子,甚憾。待月滿之時......”
暮色降臨時,醉夢香坐在荔枝樹下,将琉璃鎮紙輕輕放在石桌上。小荔趴在她膝頭,爪子按住聶少凱的信箋,月光穿過樹葉的縫隙,在鎮紙上投下斑駁光影,恍若畫中嶺南的月光,穿越千山萬水,落在江南的庭院裡。遠處傳來醉夢泠哼着的漁歌,混着醉夢蘭誦讀詩書的聲音,而琉璃鎮紙裡的銀花,在夜色中泛着柔和的光,恰似那人未曾說出口的思念。
入秋的第一場雨來得猝不及防,敲得醉府的芭蕉葉"沙沙"作響。醉夢香倚在雕花窗邊,望着雨幕中被打落的最後幾片荔枝葉,指尖無意識摩挲着聶少凱送來的琉璃鎮紙。她今日換了件煙青色襦裙,外披繡着暗紋豹形的銀灰披風,發間的荔枝凍石簪子在燭光下泛着溫潤的光。
"大姐!快來看!"醉夢泠渾身濕漉漉地撞開門,魚尾裙在青磚上拖出長長的水痕,"覓兩哥哥在河裡發現了這個!"她舉起個用油布層層包裹的竹筒,裡面躺着幅未完成的畫——畫中是江南的西子湖,湖心亭裡隐約勾勒出兩道人影,旁邊歪歪扭扭寫着:"待歸,與卿同賞。"
"這墨色還沒幹透!"醉夢蘭舉着放大鏡湊過來,淺紫色裙擺蹭過門檻,鼠形玉佩晃得叮當作響,"南宮潤說過,這種徽墨遇水即化,可這畫......"話音未落,醉夢熙旋風般沖進來,狼皮靴上沾滿泥漿:"我在渡口打聽到了!聶公子的船隊三日前往江南,說是要......"她突然壓低聲音,眼睛亮晶晶的,"說是要給某人個驚喜!"
屋内驟然安靜。醉夢香感覺心跳聲蓋過了雨聲,手中的琉璃鎮紙變得滾燙。醉夢甜端着姜湯從廚房轉出,鬓邊的絹花被雨打蔫,聲音卻溫柔依舊:"先喝口姜湯,别受涼了。少凱那人,最是周全。"說着,将碗塞進她手裡,碗底還沉着幾顆荔枝幹。
入夜後,雨漸漸小了。醉夢香獨自坐在荔枝樹下,小荔蜷在她腳邊打盹,爪子緊緊抱着聶少凱的信箋。月光穿過濕潤的枝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忽然,院外傳來熟悉的馬蹄聲,夾雜着幾聲豹子的低鳴。她猛地起身,琉璃鎮紙"啪嗒"掉在石桌上,驚得小荔豎起耳朵。
醉夢香望着月洞門的方向,心跳如擂鼓。雨幕中,一個熟悉的身影騎着馬緩緩而來,身後跟着幾隻矯健的豹子。那人穿着她親手繡的玄色披風,胸前别着枚荔枝形狀的玉佩,在月光下泛着溫潤的光。四目相對的瞬間,千言萬語都化作了眼角的一滴淚。
"香兒,"聶少凱翻身下馬,聲音裡帶着幾分疲憊,卻掩不住欣喜,"我趕在中秋前回來了。"他伸手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這次,不走了。"
遠處傳來醉夢泠的歡呼聲,緊接着是醉夢熙的狼嚎聲,還有醉夢紅的橘貓"喵喵"的叫聲。醉夢香望着眼前日思夜想的人,又看看圍過來的姐妹們,突然覺得,這平凡瑣碎的日子,竟比任何時候都要珍貴。小荔歡快地撲進聶少凱懷裡,爪子勾住他的衣襟,仿佛在說:"你終于來了。"
聶少凱歸來那日,醉府的桂花樹突然二次開花。細碎金桂簌簌落在聶少凱玄色披風上,與醉夢香鬓邊青玉簪子垂落的珍珠流蘇輕輕相碰。小荔扒着他的肩頭不肯下來,鼻尖親昵地蹭着他腰間新挂的荔枝香囊——正是醉夢香前夜趕工繡完的,金線勾勒的豹紋在晨光裡泛着暖光。
"聶公子快嘗嘗!"醉夢甜端着剛出鍋的桂花糕從廚房轉出,鵝黃裙裾掃過滿地落英,"燕子嚴新寄來的方子,配了福州的荔枝蜜。"醉夢艾抱着裝滿新摘桂花的竹籃緊跟其後,粉裙上繡着的白兔沾着晨露,"蘇晚凝說用這做的香包,能驅蚊防蟲!"
後院突然傳來金屬碰撞聲。醉夢熙正拽着聶少凱比試刀法,狼頭刀帶起的風卷落幾片桂花:"聽說你在福州打退過馬賊?今日正好讨教!"話音未落,醉夢紅的橘貓"嗷嗚"一聲躍上刀背,爪子牢牢按住聶少凱遞出的劍穗。五妹倚着葡萄架輕笑,绯紅紗裙上的貓爪印花随着她的動作輕輕晃動:"馮廣坪送來的新釀梅子酒,可要嘗嘗?"
暮色漸濃時,醉夢香與聶少凱并肩坐在西子湖畔的涼亭。聶少凱展開随身帶着的羊皮卷,上面密密麻麻畫滿标記:"這是福州新開的義學,這處要修橋......"他忽然頓住,指尖撫過畫中特意留出的空白處,"原本想等安定下來,再請你......"
"少凱!"醉夢泠的聲音從荷塘傳來,魚尾在水中攪起層層漣漪,"覓兩哥哥送來的夜光螺!"九妹濕漉漉地爬上岸,發間貝殼發飾晃得人眼花,"放在你倆屋裡,夜裡能當燈使!"醉夢紫晃着狐形耳墜湊過來,手中箜篌撥出一串清響:"納蘭京說下月有花燈會,可要同去?"
夜風送來醉夢蘭與南宮潤吟詩的聲音,混着醉夢青教何童辨認草藥的細語。聶少凱從袖中取出個錦盒,裡面躺着對雕刻着并蒂荔枝的玉镯:"在嶺南尋了位老匠人......"他的耳朵微微發紅,"若是不喜歡,我......"
"很喜歡。"醉夢香輕聲打斷他,任由他将玉镯套在腕上。遠處傳來更夫的梆子聲,小荔不知何時跳上石桌,爪子按住聶少凱未說完的話。月光灑在二人相握的手上,映得玉镯上的荔枝紋路晶瑩剔透,恰似他們綿長歲月裡,數不清的溫柔與牽挂。
次日破曉,醉府被此起彼伏的喧鬧聲喚醒。醉夢熙扛着大刀沖進聶少凱暫住的廂房,驚飛了梁上栖息的燕子:“别睡懶覺!今日教你使江南的軟劍!”話音未落,醉夢紅抱着橘貓慢悠悠晃進來,绯紅紗裙沾着露水,“馮廣坪送來的鮮魚,說要做荔枝魚羹,快來搭把手。”
聶少凱披着外衫出門,正撞見醉夢艾踮腳往樹上挂香囊。見他走來,三姐耳尖泛紅,兔形香囊在風中輕輕搖晃:“蘇晚凝說新摘的艾草驅蚊最好……你和大姐的屋子,我多備了幾串。”遠處傳來醉夢甜呼喚吃早飯的聲音,炊煙混着桂花甜香,袅袅升向西子湖上空。
午後,醉夢香帶着聶少凱逛宛城集市。他執意提着裝滿繡品的竹籃,玄色衣擺掃過青石闆,腰間醉夢香新繡的豹紋荷包随着步伐輕晃。“這是醉家九姑娘的大姐夫吧!”布莊老闆娘笑盈盈遞來新染的茜色綢緞,“給姑娘做身新衣裳?”聶少凱接過布料時,耳尖泛起薄紅,引得醉夢香低頭輕笑。
行至綢緞莊拐角,忽聽前方傳來騷動。醉夢熙握着狼頭刀撥開人群,隻見醉夢泠坐在地上,魚尾裙沾滿塵土,手中死死護着個貝殼匣子。“他們搶我的信!”九妹眼眶通紅,“是覓兩哥哥從海裡送來的!”聶少凱身形一閃,如獵豹般擋在醉夢泠身前,袖中短刃出鞘時寒光乍現。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當街搶劫?”他聲如寒潭,腰間豹紋玉佩在陽光下折射出冷芒。幾個混混對視一眼,罵罵咧咧地逃竄。醉夢泠破涕為笑,舉起匣子:“姐夫好厲害!像故事裡的大俠!”圍觀人群轟然叫好,醉夢香望着聶少凱挺拔的背影,心跳比初見時還要慌亂。
暮色四合,醉府亮起盞盞琉璃燈。聶少凱幫着醉夢甜在廚房生火,看她将荔枝果肉小心翼翼地裹進魚蓉。醉夢蘭抱着古籍湊過來,淺紫裙裾掃過竈台:“南宮潤說,荔枝入菜古已有之,隻是……”她狡黠地眨眼,“不知聶公子更愛甜口,還是鹹口?”
深夜,醉夢香與聶少凱坐在湖心亭。他展開一卷泛黃的輿圖,指尖劃過江南與嶺南的交界:“已托人在兩地間設驿站,日後書信往來,能快上三日。”話音未落,小荔突然從暗處竄出,嘴裡叼着支未寫完的信箋——正是醉夢香前日擱在案頭的。
月光漫過二人相觸的指尖,遠處傳來醉夢紫調試箜篌的聲音,混着醉夢熙與覓風練武的呼喝。聶少凱拾起筆,在信箋空白處添上:“與卿相伴,朝暮皆成詩。”小荔滿意地趴在兩人腳邊,尾巴輕輕掃過聶少凱新做的布鞋——那鞋面上,繡着醉夢香連夜趕制的并蒂荔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