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又在做什麼?”醉夢香湊過去,鼻尖萦繞着酸甜氣息。醉合德推了推眼鏡,眼裡閃着興奮的光:“前日讀《齊民要術》,見裡頭記載了三種釀梅法,便想着改良一番……”話未說完,二姐醉夢甜風風火火跑進來,雞耳随着動作上下撲棱:“爹!您釀的第二碗酸梅湯,被燕子嚴誤當成醬油,倒進紅燒肉裡啦!”
庭院頓時炸開鍋。醉夢甜拉着燕子嚴的衣袖不住道歉,後者漲紅着臉,圍裙上還沾着醬汁;醉合德捧着空碗痛心疾首,嘴裡念叨着“暴殄天物”;醉夢熙趁機掏出酒壺,将剩下的酸梅湯一股腦倒進壺裡,朝覓風挑眉:“走!去演武場比試,輸的人喝三壺!”
聶少凱不知何時走到醉夢香身後,溫熱的手掌覆上她發涼的指尖:“帶你去個地方?”不等她回答,已牽着她穿過曲徑通幽的回廊。繞過開滿夜合花的月洞門,一池碧水映着漫天星子,湖心亭裡,五姐醉夢紅蜷在藤椅上打盹,貓尾垂在案邊,掃得馮廣坪正在記賬的宣紙沙沙作響。
“小心驚了她。”聶少凱輕聲說,從袖中取出個油紙包,裡面是剛出爐的梅花酥。醉夢香咬下一口,酥皮簌簌落在聶少凱肩頭,月光為他的輪廓鍍上銀邊,恍惚間竟與那日戰場上身披戰甲的身影重疊。“那日在靈隐寺……”她忽然開口,聲音比夜風還輕,“其實我也求了支簽。”
聶少凱側頭看她,眼裡盛着滿池星光。醉夢香别過臉,耳尖發燙:“簽文說……說‘青山不改,綠水長流’。”話音未落,便被輕輕擁入懷中。聶少凱下巴抵在她發頂,聲音帶着笑意:“那小豹子可要記得,這青山綠水間,總有個人守着你。”
遠處傳來姐妹們的笑鬧聲,混着夜莺的啼鳴,飄進綴滿星輝的夜色裡。醉夢香倚在他懷中,忽然覺得,這樣平凡的時光,竟比任何驚心動魄的誓言都來得珍貴。
入夏的江南溽熱難耐,醉府的荷花池成了最熱鬧的去處。九妹醉夢泠恢複魚尾形态,在水中歡快地遊弋,濺起的水花沾濕了坐在池邊的覓兩。他笑着用折扇替她遮擋烈日,扇面上新題的“鲛人淚”三字在陽光下隐約可見。八妹醉夢熙将狼尾浸在水裡降溫,纏着覓風比試水上輕功,驚得池中的錦鯉四散逃竄。
醉夢香坐在回廊的美人靠上,銀發随意地挽成發髻,身着一襲月白色紗衣,耳墜随着動作輕輕晃動。她手持團扇,目光追随着在荷花間穿梭的聶少凱。隻見他绾起衣袖,正踮腳去夠池邊最高處的蓮蓬,玄色勁裝被風吹得鼓起,腰間玉佩與蓮葉相撞,發出清脆聲響。
“當心摔着!”醉夢香忍不住出聲提醒,指尖無意識地捏緊團扇。話音未落,聶少凱已靈活地躍回岸邊,衣擺未沾半點水漬,手中卻多了支帶着露水的蓮蓬。他笑着剝開蓮子,将最飽滿的那顆送到她嘴邊:“嘗嘗,比昨日集市上買的清甜多了。”
醉夢香咬下蓮子,清甜的汁水在口中散開,餘光瞥見七妹醉夢紫正靠在納蘭京懷中,九條狐尾慵懶地垂在青石闆上。納蘭京小心翼翼地替她梳理尾尖的絨毛,偶爾觸到敏感處,醉夢紫便笑着縮起尾巴,用團扇輕敲他手背。
突然,後院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響。醉夢香與聶少凱對視一眼,快步趕去,隻見二姐醉夢甜呆立在竈台前,雞耳耷拉着,地上是打翻的青花瓷碗和沒成型的綠豆糕。燕子嚴蹲在地上收拾碎片,擡頭看見衆人,無奈笑道:“方才夢甜想給大家露一手,結果……”
“都怪這蒸籠不聽話!”醉夢甜跺腳,臉頰漲得通紅,“明明看娘做起來那麼容易!”三姐醉夢艾從身後探出頭,兔兒耳朵微微顫動:“我帶了新采的桂花蜜,或許能補救?”四姐醉夢青盤着蛇尾倚在門框上,眼中含笑:“不如讓何童寫篇《糕點賦》,說不定能讓綠豆糕起死回生。”
衆人笑鬧間,聶少凱輕輕握住醉夢香的手,在她掌心畫了個圈。醉夢香擡頭,撞上他溫柔的目光,心不由得漏跳一拍。夕陽的餘晖穿過雕花窗棂,為他的眉眼鍍上一層金邊,讓他眼中的笑意愈發璀璨。這一刻,蟬鳴、笑語、夏日的微風,都成了他們愛情的注腳。
暴雨突至時,醉府的屋檐垂落萬千銀線。醉夢香趴在窗前,看雨簾将滿園荷塘澆成碎玉,銀發被穿堂風掀起幾縷,掃過聶少凱遞來的蜜餞罐子。“當心着涼。”他伸手替她攏了攏單薄的紗衣,袖口沾着的墨香混着雨水腥氣,倒比平日書房裡的沉香味更教人安心。
突然一聲炸雷驚破雨幕,正在繡帕子的三姐醉夢艾吓得兔耳豎起,繡針刺破指尖。蘇晚凝慌忙掏出絲帕包紮,卻被醉夢熙的笑聲蓋過——八妹正舉着木劍在雨裡舞得虎虎生風,狼尾甩得水花四濺,覓風舉着傘追在後面直喊“當心路滑”。
“别鬧了!”醉夢甜的聲音從廚房飄來,雞耳被水汽蒸得通紅。她端着新熬的姜湯沖進雨裡,卻腳下一滑,整個人栽進燕子嚴懷裡。姜湯潑了滿地,反倒惹得衆人笑作一團。五姐醉夢紅蹲在回廊下,貓爪慢條斯理地拍着馮廣坪遞來的油紙包,裡頭的糖炒栗子隔着雨幕都能聞見焦香。
雷聲漸歇時,醉夢蘭抱着古籍從書房溜出來,發間金鈴沾着雨水叮咚作響。“南宮潤說《拾遺記》裡記載了能避雨的仙術!”她話音未落,正給何童研墨的醉夢青嗤笑一聲,蛇尾卷起硯台裡的清水:“不如先把你打翻的墨汁收拾幹淨?”
醉夢香被聶少凱拉到廊下的秋千旁,藤椅上還留着雨珠的涼意。他輕輕一推,風灌進她的衣袖,驚得她下意識蜷起指尖。“怕了?”聶少凱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帶着蠱惑的笑意。醉夢香轉頭時,正撞見他眼底跳動的光亮,比雨過天晴後的陽光還要耀眼。
突然,九妹醉夢泠從荷花池探出頭,魚尾攪碎滿池星光:“大姐!覓兩哥哥說水裡能看見彩虹!”話音未落,醉夢紫晃着九條濕漉漉的狐尾跑過來,手裡攥着納蘭京的外袍:“快來看!那呆子非要給我摘池邊的鸢尾花,結果摔進水裡了!”
歡聲笑語中,聶少凱伸手接住落在醉夢香肩頭的雨珠。她望着院中鬧作一團的家人,忽然覺得這平凡的雨夜,竟比任何驚心動魄的冒險都值得珍藏。風裹着茉莉香掠過發梢,他的氣息混着溫熱的姜湯味撲在耳畔:“小豹子,明日帶你去看真正的彩虹。”
雨過天晴的清晨,醉府彌漫着草木清香。醉夢香推開窗,見聶少凱正站在院中的老槐樹下,晨光為他月白長衫鍍上金邊,手中握着根纏着紅綢的竹弓。“說好帶你看彩虹。”他仰頭望向她,眼中盛滿笑意,擡手将竹弓拉成滿月。
弓弦輕響,一枚裹着金粉的箭矢破空而出。醉夢香凝神望去,箭矢在空中炸開,化作漫天絢麗彩霧,在初陽下交織成一道七色虹橋。她忍不住快步奔下樓,銀發在風中飛揚,耳後的青玉鈴铛叮當作響。
“喜歡嗎?”聶少凱将竹弓遞給她,指尖不經意擦過她掌心。醉夢香撫摸着弓上細膩的紋路,忽覺這精巧機關,倒比戰場上的強弩更費心思。
正說着,後院傳來一陣喧嘩。隻見醉夢甜舉着掃帚追着燕子嚴滿院跑,雞耳氣得通紅:“都怪你!把我新孵的小雞崽吓得躲進竈台了!”燕子嚴邊跑邊求饒,衣擺上還沾着雞毛。醉夢艾蹲在雞窩旁,兔兒耳朵一動一動,正用菜葉引誘受驚的小雞。
“讓開讓開!”醉夢熙扛着新打造的重劍沖過回廊,狼尾掃翻了醉夢蘭擺在廊下的捕蝶網。六姐尖叫着去追飛走的蝴蝶,南宮潤忙不疊跟在後面收拾散落的書卷。五姐醉夢紅蜷在假山上打盹,貓爪無意識地拍着馮廣坪遞來的魚幹,碎屑紛紛落在四姐醉夢青正在晾曬的蛇蛻上。
“小心!”醉夢泠突然從荷花池探出身,魚尾掀起大片水花。原來覓兩正趴在池邊,試圖用竹竿撈她遺落的珍珠發簪,卻險些栽進水裡。醉夢紫晃着九條蓬松的狐尾,笑倒在納蘭京懷裡:“快瞧!他們比話本裡的癡兒還傻!”
醉夢香倚着聶少凱,感受着他胸膛傳來的溫熱。遠處,父親醉合德戴着圓框眼鏡,正拿着竹竿測量彩虹的高度;母親林秀琪系着圍裙站在廚房門口,笑望着院中鬧劇。蟬鳴聲裡,桂花糕的甜香混着雨後泥土的氣息,将這平凡的清晨釀成最動人的詩篇。
聶少凱輕輕攬住她的腰,在她耳畔低語:“往後的日子,也要這樣熱熱鬧鬧地過。”醉夢香仰頭望着他,忽然覺得,比起月下厮殺的驚心動魄,此刻這充滿煙火氣的平凡時光,才是她最珍視的寶藏。
入秋後的第一縷桂香漫進醉府時,醉夢香正蹲在回廊下,看聶少凱用細竹條編鳥籠。他束發的玉冠換成了粗布巾,月白長衫挽到手肘,露出小臂上淺淺的曬痕,指尖靈巧地穿梭在竹篾間,時不時被毛刺紮得皺眉。“說好要給九妹的錦鯉遮蔭,怎麼做起鳥籠了?”她伸手替他拔掉發間沾着的草屑,卻被他突然握住手腕。
“給小豹子的。”聶少凱将編好的竹籠挂上廊柱,籠中不知何時懸了枚琥珀墜子,在陽光下流轉着豹瞳般的光澤。醉夢香正要開口,忽聽後院傳來瓷器碎裂聲——醉夢甜舉着焦黑的桂花蜜餅站在竈台前,雞耳蔫耷着,腳下是打翻的糖罐,“燕子嚴說要做新式點心,結果......”
“這次真不是我的錯!”燕子嚴舉着本《食珍錄》從煙霧中鑽出,衣襟還沾着蜂蜜,“書上說要加茱萸粉提味......”話未說完,醉夢艾抱着新摘的桂花跑過,兔兒耳朵沾着花瓣:“用我的花重做!蘇晚凝剛從姑蘇帶回了杏仁霜!”四姐醉夢青盤着蛇尾倚在門框,指尖繞着何童的書卷打趣:“不如寫篇《失敗食譜賦》?”
庭院另一側,醉夢紫九條狐尾蓬松如傘,正将納蘭京按在石桌上畫押:“說好了,輸家要扮三夜巡府衙的更夫!”八妹醉夢熙将狼尾纏在腰間,拉着覓風比試投壺,箭矢破空聲驚飛了假山上打盹的醉夢紅,貓女不滿地甩了甩尾巴,爪子下的毛線球順着台階骨碌碌滾到醉夢蘭腳邊。六姐抱着裝滿闆栗的陶罐跳開,金鈴撞出一串慌亂的聲響,南宮潤趕忙追着收拾灑出的栗子。
“小心!”醉夢泠突然從荷花池探出身,魚尾攪碎滿池月影。原來覓兩蹲在池邊,正用樹枝給她撈飄在水面的荷葉燈,卻差點栽進水裡。醉夢香望着這亂作一團的場景,忽覺腰間一緊,被聶少凱攬着退到桂花樹影裡。他指尖撫過她耳後碎發,帶着桂花香的呼吸掃過耳畔:“明日去栖霞山看楓葉?聽說紅得像......”
“像你上次闖禍時,染紅的那件新衫?”醉夢香轉身時,發間青玉鈴铛輕響。月光透過枝葉灑在聶少凱含笑的眉眼,将他眼底的溫柔釀成蜜。遠處傳來姐妹們的笑鬧,混着廚房裡重新飄來的糕點香氣,将這秋夜綴成了最暖的星河。
栖霞山的楓葉紅透時,醉府衆人的行囊裡裝滿了奇趣。醉夢香裹着貂絨鑲邊的披風,銀發上别着聶少凱新制的楓葉形銀簪,看他将牛皮水壺系在馬車後架,玄色勁裝下擺掃過滿地碎金般的落葉。“當心着涼。”他轉身替她緊了緊領口,指尖殘留着昨夜熬制桂花酒的甜香。
馬車剛行至山腳,便被醉夢熙的喊聲叫停。八妹扛着大刀跳下車,狼耳随着動作豎得筆直:“這片林子有山賊出沒,我先去探路!”覓風慌忙舉着備用的護心鏡追上去,衣角還沾着今早醉夢泠喂他吃的桂花糕碎屑。五姐醉夢紅蜷在馬車角落打盹,貓爪無意識拍着馮廣坪遞來的楓糖餅,碎屑紛紛落在醉夢青正在翻閱的《搜神記》上。
“快看!”九妹醉夢泠突然掀開簾子,魚尾幻化成的羅裙掃過車廂,“那邊的楓葉像不像晚霞?”她的聲音驚飛了栖在枝頭的雀鳥,卻惹得醉夢蘭興奮地探出腦袋。六姐發間的金鈴叮咚作響,抱着裝滿闆栗的陶罐跳下車:“南宮潤說,用楓葉烤栗子最香!”
半山腰的空地上,炊煙漸漸升起。醉夢甜舉着鍋鏟追着燕子嚴轉圈,雞耳氣得通紅:“都怪你!把鹽當成糖放了!”三姐醉夢艾蹲在溪邊,兔兒耳朵沾着水珠,正仔細清洗新摘的野莓。蘇晚凝架起竹篾,将衆人采來的楓葉鋪成圖案,在陽光下宛如一幅流動的畫卷。
聶少凱在篝火旁支起鐵架,将裹着荷葉的魚串慢慢翻轉。醉夢香倚着他肩頭,看火苗映得他側臉忽明忽暗,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後悔帶我來這鬧哄哄的地方?”她輕聲問,卻被他突然塞了塊烤得金黃的紅薯。
“怎麼會?”聶少凱笑着刮去她嘴角的炭灰,“看小豹子炸毛的樣子,可比楓葉還好看。”話音未落,遠處傳來醉夢紫的笑聲。七妹晃着九條蓬松的狐尾,正将納蘭京推進用楓葉堆成的“陷阱”,豪門闊少的錦袍沾滿碎葉,卻仍伸手護着她不被樹枝刮到。
暮色漸濃時,醉夢熙拖着滿身塵土歸來,狼尾得意地搖晃:“那些山賊見了我的刀,跑得比兔子還快!”覓風默默替她包紮手臂上的擦傷,掏出懷裡捂熱的桂花糕。醉夢泠坐在溪邊,魚尾輕輕攪動水面,倒映着漫天星子與岸邊嬉鬧的衆人。
醉夢香望着跳動的篝火,聽着此起彼伏的笑鬧聲,忽覺聶少凱的手臂又緊了緊。他的聲音混着烤紅薯的香氣落在耳畔:“明年此時,還要帶小豹子來看更紅的楓葉。”夜風卷起幾片楓葉,掠過她發燙的耳尖,将這平凡的秋日,釀成了最綿長的溫柔。
初雪落滿西子湖那日,醉府的梅樹綴滿瓊枝。醉夢香裹着猩紅鬥篷立在廊下,銀發上落了幾片雪花,望着聶少凱在庭院裡掃雪。他換了件藏青棉襖,袖口沾着墨漬,手中竹帚掃過青石,驚起幾隻覓食的麻雀。
“小心凍着。”聶少凱轉身時,呼出的白氣在冷空氣中凝成霜花。他從懷裡掏出個暖手爐,黃銅外殼上刻着小巧的豹紋圖騰,“特意讓鐵匠鋪加急打的。”醉夢香指尖剛觸到暖意,忽聽後院傳來醉夢甜的驚叫。
兩人趕到時,隻見二姐舉着冒煙的鐵鍋跳腳,雞耳被熱氣蒸得通紅:“燕子嚴說要做姜母鴨,結果把料酒當醬油倒了半壇!”竈台邊,燕子嚴舉着本《山家清供》,鼻尖還沾着煤灰:“書上明明寫着‘以酒代水,其味更醇’......”醉夢艾蹲在牆角,兔兒耳朵耷拉着,正給被煙火熏到的蘇晚凝遞帕子。
庭院另一側,醉夢熙将狼尾纏在腰間,和覓風比賽堆雪人。“看!我的雪人比你高半頭!”八妹得意地晃着木劍,卻不小心碰掉雪人的胡蘿蔔鼻子。醉夢泠縮在廊下,魚尾幻化成的棉靴踩在炭盆邊,正眼巴巴看着覓兩往她手裡塞烤紅薯。
“小心燙。”覓兩笑着替她吹了吹,指尖沾着烤焦的薯皮。醉夢紫蜷在搖椅上,九條狐尾裹着貂裘,懶洋洋地指揮納蘭京:“左邊的梅枝再折兩枝,插瓶最好看。”六姐醉夢蘭蹲在梅樹下,金鈴随着動作輕響,正和南宮潤比賽收集完整的雪片。
醉夢青盤着蛇尾倚在門框,看何童在宣紙上揮毫:“你這‘梅雪争春’的詩,倒比去年應景。”話音未落,五姐醉夢紅突然從房梁躍下,貓爪穩穩抓住馮廣坪抛來的魚幹,尾巴掃落屋檐積雪,驚得衆人一陣笑鬧。
暮色漸濃時,醉府的暖閣亮起燭火。醉合德戴着圓框眼鏡,正在教醉夢泠辨認《水經注》裡的冰晶圖例;林秀琪系着圍裙,将新熬的雪梨膏分給衆人。醉夢香靠在聶少凱肩頭,聽着滿室歡聲笑語,忽覺他将她往懷裡帶了帶。
“明日帶你去湖上滑冰?”聶少凱的聲音混着炭盆的暖意落在耳畔,“我做了雙鐵齒冰鞋,保準小豹子比雪豹還快。”醉夢香擡眼望去,他眼中映着跳動的燭火,比初雪還要明亮。窗外,雪花簌簌落在紅梅枝頭,将這平凡的冬夜,釀成了最溫柔的詩行。
春燕銜泥時,醉府的柳絲垂到了西子湖面。醉夢香坐在繡樓窗前,銀發用新采的柳條随意束起,看着聶少凱在庭院裡調試改良後的風筝。他褪去冬袍,月白長衫被風吹得鼓起,手中的竹骨在陽光下泛着溫潤的光,鸢身上繪着的豹紋圖騰随着動作若隐若現。
“當心線!”醉夢香話音未落,醉夢熙已風風火火地沖過回廊,狼尾掃翻了醉夢蘭擺在廊下的捕蟲網。六姐尖叫着去追飛走的蝴蝶,發間金鈴撞出慌亂的聲響,南宮潤趕忙追着收拾散落的标本冊。五姐醉夢紅蜷在假山上打盹,貓爪無意識地拍着馮廣坪遞來的小魚幹,碎屑紛紛落在四姐醉夢青正在晾曬的草藥上。
廚房方向突然傳來瓷器碎裂聲。醉夢甜舉着焦黑的青團站在竈台前,雞耳蔫耷着,腳下是打翻的艾草汁:“燕子嚴說要做清明粿,結果把堿水當成糖水了!”燕子嚴舉着本《飲膳正要》從煙霧中鑽出,衣襟還沾着青汁:“書上說草木灰水可使粿色翠綠......”醉夢艾抱着新摘的桃花跑過,兔兒耳朵沾着花瓣:“用我的花重做!蘇晚凝剛從揚州帶回了玫瑰醬!”
庭院裡,醉夢泠坐在荷花池邊,魚尾輕輕攪動水面,将覓兩折來的柳枝編成花環。醉夢紫晃着九條蓬松的狐尾,正将納蘭京按在石桌上畫押:“說好了,輸家要替我去采三筐桑葚!”八妹醉夢熙将狼尾纏在腰間,拉着覓風比試射箭,箭矢破空聲驚飛了假山上打盹的醉夢紅,貓女不滿地甩了甩尾巴。
醉合德戴着圓框眼鏡,在書房門口支起畫架,試圖捕捉九個女兒嬉笑打鬧的模樣;林秀琪系着圍裙站在廚房門口,笑望着院中鬧劇,手中的面團捏出了歪歪扭扭的小動物形狀。聶少凱突然握住醉夢香的手,将一卷圖紙塞進她掌心:“下月帶你去蘇州看園林,我已畫好路線。”
夕陽将衆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交織在鋪滿落花的青石闆路上。醉夢香望着滿院煙火氣,忽覺聶少凱的手臂又緊了緊。他的聲音混着春日晚風拂過耳畔:“往後每個時節,都要與小豹子看不同的風景。”遠處傳來姐妹們的笑鬧,混着廚房飄來的新茶清香,将這平凡的日子,釀成了永恒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