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夢香攜着聶少凱的手,腕間豹紋圖騰銀鈴輕晃,二人踏碎晨露,朝着山間雲霧最深處走去,恰似雙蝶破繭,共赴一場人間驚鴻旅。
腰間豹紋圖騰玉佩随步伐輕撞,醉夢香與聶少凱十指相扣,并肩踏入層巒疊嶂間,漫山蒼翠見證着他們的步履相依,似将天地間旖旎風光都釀成繞指柔情。
晨霧還未散盡的西子湖畔,醉府檐角垂落的銅鈴在微風中輕顫。醉夢香倚着雕花窗棂,指尖反複摩挲着腕間那串豹紋圖騰銀鈴——每顆鈴铛上都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豹紋,那是聶少凱特意尋來的匠人打造,說是與她的本源契合。
她今日身着一襲淡青色廣袖襦裙,裙裾繡着暗紋雲豹,腰間系着同色系的絲縧,将她纖細的腰身勾勒得恰到好處。墨發松松挽成發髻,斜插一支白玉簪,倒顯出幾分英姿飒爽。作為醉家大姐,她性格果敢堅毅,眼神中總是透着一股不服輸的勁兒,卻又在面對聶少凱時不自覺地柔軟下來。
“香兒,準備好了嗎?”熟悉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聶少凱一身月白色錦袍,腰間玉佩溫潤,眉目清朗,舉手投足間盡顯世家公子的風範。他望着倚窗而立的醉夢香,眼中滿是溫柔笑意。
醉夢香回頭,唇角勾起一抹淺笑:“就等你了。總說江南山水甲天下,可我還從未真正去看過呢。”
“今日便帶你看個夠。”聶少凱伸手,掌心帶着溫熱,“聽說十裡外的青崖山景色絕佳,山間雲霧缭繞,仿若仙境。”
兩人相攜出了醉府,晨光為他們的身影鍍上一層金邊。街道上,小販的叫賣聲此起彼伏,煙火氣十足。醉夢香忍不住駐足,買了兩串糖畫。她将其中一串遞給聶少凱,狡黠一笑:“猜猜我讓師傅畫的是什麼?”
聶少凱看着手中栩栩如生的豹子糖畫,又看了看醉夢香,故意闆着臉道:“自然是某位小豹子想吃糖,又不好意思說。”
“誰是小豹子!”醉夢香佯裝生氣,卻忍不住笑出聲來。她輕輕晃動手腕,銀鈴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這才是小豹子呢。”
行至郊外,景色漸漸開闊。遠處青山如黛,雲霧在山間緩緩流動,仿若仙人的披帛。野花肆意生長,各色花瓣在晨風中輕輕搖曳。醉夢香深吸一口氣,滿是清新的草木香氣。
“真美。”她由衷感歎,眼中滿是驚喜。
聶少凱看着她雀躍的模樣,心中泛起一陣柔軟:“以後,我帶你去看更多的美景。”
兩人踏着濕潤的泥土,朝着青崖山的方向走去。晨露沾濕了他們的衣角,卻絲毫不減興緻。一路上,時而讨論着路邊的野花,時而分享兒時趣事。醉夢香說起自己小時候和姐妹們玩耍的糗事,聶少凱便笑着打趣;聶少凱講起家中的生意,醉夢香也會認真傾聽,不時提出自己的見解。
不知不覺間,他們已走到山腳下。擡眼望去,雲霧在半山腰翻湧,仿若觸手可及。醉夢香握緊聶少凱的手,眼中閃爍着期待的光芒:“我們上去看看吧。”
聶少凱點頭,握緊她的手,帶着她一步一步朝着雲霧深處走去。山間的鳥鳴聲、溪流聲,與他們的歡聲笑語交織在一起,在這靜谧的山林中,譜寫出一曲動人的樂章。
青石階被晨霧浸得發亮,醉夢香的軟緞繡鞋剛踏上第一級,便聽身後傳來急促腳步聲。回頭時,聶少凱已舉着半幅茜色披帛追到跟前,墨色發絲被山風撩得微亂,玉白面孔卻泛着薄汗:“山裡風大,怎把禦寒的披帛忘了?”他說着便要往她肩頭搭,袖口掠過她耳畔時,醉夢香聞到淡淡松煙香——是昨夜他為她抄寫《山海經》時沾染上的墨香。
指尖無意識摩挲着腰間豹紋玉佩,醉夢香任他動作,忽然狡黠一笑:“聶公子這般細心,倒像是我阿娘給姐妹們收拾行囊的模樣。”話音未落,聶少凱的手指突然在她後頸處停頓,指腹擦過她發燙的耳垂:“若要學嶽母大人,倒該把你鬓角這根亂發也簪好。”說着當真從袖中取出支纏金小梳,動作輕柔地将碎發别到耳後,指腹不經意間擦過她泛紅的臉頰。
山徑蜿蜒,兩側楓樹尚未染紅,倒有不知名的野菊開得潑辣。醉夢香突然駐足,盯着斜坡上一叢紫白相間的花朵出神。聶少凱順着她目光望去,見那花生長在陡峭岩壁間,藤蔓垂落如瀑,頂端的鈴铛狀花瓣在風中輕輕搖晃。“是鈴蘭藤,傳說能聽見山神私語。”他話音未落,醉夢香已松開他的手,足尖輕點,銀鈴驟響——本源之力在她足尖流轉,眨眼間已攀至花前。
“當心!”聶少凱心頭一緊,卻見她靈巧如林間黑豹,指尖撚住花藤的刹那,岩壁突然簌簌落下碎石。醉夢香旋身躍回地面,發間白玉簪不知何時換成了朵沾着晨露的鈴蘭花,發梢還挂着片枯葉:“原來山神在說......”她突然湊近他耳畔,溫熱呼吸拂過他泛紅的耳尖,“說聶公子比花還好看。”
聶少凱喉結微動,正欲反唇相譏,忽聞林間傳來細碎響動。醉夢香瞬間警覺,攬着他腰身往旁閃去。三兩隻灰兔竄出草叢,其中一隻後腿染血,見了人非但不逃,反而朝着醉夢香膝邊蹭來。她蹲下身時,裙擺上的雲豹暗紋在陽光下若隐若現,指尖撫過兔子傷口,喃喃道:“定是被獵戶的陷阱傷了。”
聶少凱見狀,已從行囊取出金瘡藥。他動作極輕,替兔子敷藥時,醉夢香忽然擡頭看他:“都說福州聶家公子最是冷心冷情,如今倒像個醫者。”“隻對你心軟。”他頭也不擡,将兔子放進備好的竹籃,“況且你既是豹女,我總不能讓山林生靈在你面前受苦。”
山風掠過竹林,掀起陣陣翠浪。醉夢香望着竹影間斑駁的日光,忽然将銀鈴摘下,系在竹枝上:“待我們下次再來,若鈴铛還在,便......”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耳尖卻紅得厲害。聶少凱望着她發頂,嘴角笑意漸深,卻隻是輕輕将她鬓邊的鈴蘭花扶正,任竹鈴清響與山風共舞。
竹鈴在身後叮咚作響,醉夢香忽然頓住腳步。前方山澗橫卧着一截枯木,樹皮被苔藓浸得發綠,底下溪水打着旋兒奔湧,濺起的水花沾濕了她的裙角。聶少凱正要伸手攙扶,卻見她眼中閃過一絲野性的光——裙擺飛揚間,她已如黑豹般縱身躍上枯木,銀鈴随着急驟的步伐震出一串清亮的脆響。
“當心青苔!”聶少凱話音未落,醉夢香突然腳下一滑。他心髒猛地懸起,卻見她指尖電光火石般勾住藤蔓,柔韌的腰肢在空中劃出優雅弧度,穩穩落在對岸。轉身時,鬓邊的鈴蘭花沾了水珠,襯得她眼眸亮得驚人:“聶公子要不要比試?”
聶少凱望着她發梢滴落的水珠,忽然想起初見那日,她也是這般濕漉漉地闖入他的書房。彼時她翻牆替小妹取風筝,渾身濕透卻昂着頭,腰間銀鈴撞得叮當作響。此刻山風卷起她的廣袖,露出腕間與他玉佩同紋的銀鈴,他忽然覺得這道山澗,倒像是命運又在調皮地設局。
他足尖輕點,踏過枯木時故意在她面前晃了晃。醉夢香正要伸手推他,卻聽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竹籃裡的灰兔不知何時掙脫束縛,正朝着山澗另一側的灌木叢蹦去。“莫跑!”醉夢香本能地追出去,卻見聶少凱已抄近路截住兔子,衣擺掠過帶刺的藤蔓,劃出一道細痕。
“你受傷了!”醉夢香抓住他的手腕,指尖觸到滲血的傷口時,眼眶突然發燙。聶少凱卻笑着抽出帕子替她擦汗:“倒像我才是被追的兔子。”他将兔子重新放進竹籃,忽然從袖中掏出塊油紙包,“走了這許久,該用些點心。”
油紙展開,是醉夢香最愛吃的桂花糕,邊角還細心地裹着層糖霜。她咬下一口,甜香混着桂花香在舌尖散開,忽然想起昨夜母親念叨:“福州來的聶公子,倒比我這當娘的還惦記你愛吃什麼。”此刻山間雲霧漸濃,聶少凱替她攏了攏披帛,兩人坐在溪邊岩石上,看灰兔一蹦一跳地啃食嫩草。
“若日日如此......”醉夢香話音未落,聶少凱已接口:“便日日來尋新的山澗比試。”他撿起塊石子抛向溪面,驚起幾尾銀魚。醉夢香望着漣漪中晃動的倒影,忽然伸手将他鬓角的枯葉摘下。風穿過林間,遠處傳來隐約的樵歌,而她腕間的銀鈴,正與他腰間的玉佩輕輕相碰,奏出隻屬于他們的韻律。
雲霧不知何時漫過半山腰,将遠處的峰巒染成朦胧的黛青色。醉夢香忽然拽住聶少凱的衣袖,指着前方林間一處晃動的黑影:“那是不是山雞?毛色倒像二姐的本源真身。”她說話時眼尾微揚,帶着躍躍欲試的雀躍,全然忘了竹籃裡還有待救治的灰兔。
聶少凱順着她的指向望去,卻見灌木叢中閃過一抹紅影——竟是隻受傷的山雀,翅膀上還纏着斷裂的捕獸夾。“小心那夾子。”他話音未落,醉夢香已解下腰間絲縧,利落地打成活結抛向山雀。銀鈴随着她的動作發出急促的聲響,驚得山雀撲棱棱亂飛,反倒将夾子陷得更深。
“莫怕,我們來救你。”醉夢香蹲下身,聲音放得極柔,指尖輕輕觸碰山雀顫抖的羽毛。聶少凱見狀取出随身的匕首,小心翼翼地撬開生鏽的鐵夾。山雀脫困的瞬間,忽然撲到醉夢香肩頭,喙尖啄了啄她發間的鈴蘭花。
“它倒會撒嬌。”聶少凱笑着掏出帕子,替她擦掉肩頭的羽毛碎屑,“再這樣下去,我們得開個醫館了。”醉夢香咯咯笑着躲開,發絲掃過他手背,驚起一陣酥麻。山雀許是把她當成依靠,竟一路停在她發間,随着步伐輕輕晃動。
行至一處瀑布前,水流如白練般傾瀉而下,濺起的水霧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彩虹。醉夢香伸手去接飄落的水花,山雀突然騰空而起,驚散了幾隻停在岩石上的蝴蝶。“原來你是想邀我共舞?”她眉眼彎彎,足尖點地躍起,廣袖翻飛間,銀鈴與瀑布的轟鳴交織成曲。
聶少凱倚着古松看她,目光追随着她靈動的身影。記憶裡的醉夢香總帶着股野性的美,此刻卻像被山靈點化的仙子。當她踏着水潭中的青石向他奔來時,他下意識張開雙臂,卻見她突然在咫尺處停住,睫毛上沾着的水珠輕輕滴落:“聶公子可願與我......”
話音未落,山雀突然俯沖而下,叼走了她鬓邊的鈴蘭花。“快追!”醉夢香拉着他的手便往林間跑去,裙擺掃過帶露的草葉,驚起無數螢火蟲。暮色漸濃時,他們在一棵老槐樹下尋到了山雀,卻見它正用喙将鈴蘭花插進樹縫——那裡不知何時築了個小巧的巢穴,巢中還躺着枚淡青色的鳥蛋。
“原來它是想給孩子裝飾新家。”醉夢香蹲下身,輕輕撫摸山雀蓬松的羽毛,“那這朵花便送給你吧。”她轉頭看向聶少凱,眼中映着初升的月牙:“我們也該回去了,不然母親又要念叨‘女大不中留’。”
返程路上,聶少凱默默将她披帛的邊角掖好。山風送來遠處村落的犬吠,醉夢香忽然哼起兒時的歌謠,銀鈴與她的歌聲應和着,驚起夜歸的飛鳥。而那隻山雀,竟一路護送他們到山腳下,才撲棱着翅膀消失在月色裡。
暮春的風裹着槐花甜香掠過發梢,醉夢香忽然拽着聶少凱躲進老槐樹斑駁的陰影裡。遠處山道傳來清脆的銅鈴聲,八妹醉夢熙騎着棗紅馬疾馳而過,腰間佩刀的穗子在風中獵獵作響,身後還跟着拎着藥箱氣喘籲籲的覓風。
“又偷溜出去行俠仗義了。”醉夢香忍俊不禁,指尖無意識摩挲着聶少凱掌心的薄繭——那是他每日練劍留下的痕迹。她擡眼望去,見他月白衣襟被山風掀起,露出内搭的玄色中衣,領口處隐約可見她繡壞的那朵歪扭的雲豹。
“方才那株鈴蘭藤......”聶少凱突然開口,耳尖泛紅,“你說聽見山神私語?”話音未落,醉夢香已踮腳摘下他發間沾着的草葉,銀鈴輕晃間湊近他耳畔:“山神說......”她故意拖長尾音,看着他睫毛不安地顫動,“說聶公子下次該記得帶蜜餞,方才救山雀時,我肚子都叫出聲了。”
山間忽然飄來細雨,豆大的雨點砸在闊葉上噼啪作響。聶少凱眼疾手快撐開油紙傘,卻見醉夢香已踏着積水奔向溪邊的草廬。她廣袖翻飛如蝶,裙裾上的雲豹在雨幕中若隐若現,發間不知何時又别了朵野薔薇。
“阿婆!借個屋檐躲雨!”醉夢香對着草廬喊罷,轉頭沖聶少凱狡黠一笑,“上次二姐和燕子嚴在這裡避雨,喝到了最香的姜茶。”話音未落,草廬門吱呀推開,白發老妪捧着陶壺出來,渾濁的眼睛突然發亮:“是醉家的小豹子啊,快些進來!”
陶爐上的姜茶咕嘟冒泡,醉夢香捧着粗陶碗縮在藤椅裡,看聶少凱蹲在竈台前幫老妪添柴。火光映得他側臉柔和,發梢還滴着水,卻耐心聽着老妪念叨山裡的趣事。當老妪說起去年冬天有隻雪豹守着受傷的野兔整夜時,醉夢香與他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
雨停時,晚霞把雲層染成蜜橘色。老妪硬塞給他們一袋烤紅薯,醉夢香咬下一口,滾燙的甜香在舌尖炸開。她正要分給聶少凱,卻見他伸手擦掉她嘴角的薯泥,指腹的溫度比烤紅薯更灼人。遠處傳來歸鳥的啼鳴,兩人踩着滿地碎金往家走,腰間玉佩與銀鈴的碰撞聲,和着老妪哼唱的小調,飄向漸濃的暮色深處。
暮色浸透最後一絲天光時,醉夢香的銀鈴突然與遠處傳來的銅鈴聲遙相呼應。她踮腳朝山腳張望,隻見七妹醉夢紫倚在納蘭京的馬車上,探出半截繡着九尾狐的藕荷色衣袖,正朝他們使勁招手。八妹醉夢熙不知何時折返,此刻正騎在馬上,用佩刀鞘輕輕敲着馬車頂:“大姐夫再不快點,二姐做的桂花釀可要被我們喝光了!”
聶少凱望着醉夢香驟然發亮的眼睛,不動聲色地将微涼的手塞進她掌心。自從相識那日起,他便發現她最聽不得“桂花釀”三個字——去年中秋,他笨拙地釀壞三壇酒,才換來她狡黠的笑:“原來福州來的公子,也有不如我這山野丫頭的地方。”
山道在暮色中蜿蜒如墨龍,醉夢香突然松開他的手,足尖點地躍上樹梢。月光穿過枝葉,在她淡青色裙擺上投下斑駁碎影,宛如豹紋流動。“敢不敢比誰先到溪邊石橋?”她回首時,鬓邊野薔薇随着動作輕顫,露出耳後那粒紅痣。聶少凱輕笑一聲,展開折扇足尖借力,身姿優雅地掠過她頭頂:“小豹子,這次可不許耍賴!”
溪水在月光下泛着碎銀般的光,醉夢香剛落地,便見三姐醉夢艾提着燈籠從石橋那頭跑來。她淺粉色裙裾沾着草屑,懷中抱着的竹籃卻穩當,掀開蓋布露出熱騰騰的荷葉雞:“阿爹說你們定要餓壞了,特意讓我送來。”說話間,書生何童腼腆地從她身後轉出,袖中還藏着卷新抄的《山水遊記》。
遠處傳來醉府方向此起彼伏的呼喚,九妹醉夢泠的聲音最清亮:“大姐!聶公子!二姐的桂花釀開壇啦——”醉夢香望着聶少凱被燈籠映紅的側臉,忽然伸手扯住他的衣袖。他低頭時,正對上她亮晶晶的眼睛,裡面盛着漫天星辰:“下次,我們去更遠的地方吧?”
聶少凱沒回答,隻是輕輕将她鬓邊淩亂的發絲别到耳後。山風送來桂花香,混着遠處飄來的酒香,醉夢香突然想起母親常說的話:“情緣啊,就像這山間雲霧,看着缥缈,卻能把人的心都裹得暖暖的。”而此刻,她腕間的銀鈴與他腰間的玉佩,又一次輕輕相碰,在夜色裡蕩出細碎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