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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18 凱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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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宴會上,醉夢香醉倚朱欄輕笑,鬓邊金步搖随動作輕晃,卻不知廊下那着月白錦袍的聶少凱,已将她發間散落的一縷青絲,連同那抹帶着酒香的淺笑,牢牢刻進心底,暗自決心定要将這如林間靈豹般狡黠迷人的女子,護在身側。

上元燈市人潮如織,醉夢香指尖剛觸到糖畫攤的竹簽,聶少凱便捧着整筐糖畫笑盈盈出現,腰間新系的豹紋玉佩在燭光下晃動,分明是照着她本真圖騰偷偷定制,驚得她轉身欲逃,卻撞進他提前張開的臂彎。

暮春的西子湖畔籠着一層柔紗般的薄霧,醉府的水榭回廊間飄着紫藤與青梅的甜香。九曲橋上懸着十二盞鲛绡燈籠,将粼粼波光映成流動的琥珀色。醉夢香斜倚朱欄,鵝黃羅裙上繡着金線盤成的豹紋暗紋,腰間綴着的玉鈴铛随着她晃動的足尖輕響。鬓邊金步搖垂下的珍珠流蘇掃過嫣紅臉頰,酒意暈染得她眼尾泛起桃花色,像隻偷喝了蜜的小獸。

"大姐又躲懶!"八妹醉夢熙提着繡春刀闖進水榭,月白勁裝沾着幾片柳絮,"父親說要考我們《詩經》,二姐她們都在花廳候着呢!"

醉夢香伸手接住飄落的紫藤花,輕笑出聲:"你這小潑猴,刀劍都比詩書熟,還怕什麼考校?"話音未落,廊下忽然傳來清越的玉珮相擊聲。

月白錦袍的聶少凱負手而立,腰間新系的豹紋玉佩在暮色中泛着溫潤光澤。他發間束着同色絲縧,将墨玉般的長發松松挽起,眉梢眼角盡是江南男子的溫潤,卻在望向醉夢香時泛起熾熱的光。他指尖撚着半卷詩稿,緩步上前時帶起衣袂間的沉水香:"醉姑娘這曲《子夜四時歌》,可是要把滿園春色都唱活了?"

醉夢香偏頭躲過他遞來的桂花釀,耳尖卻悄悄泛紅:"聶公子莫要打趣,這曲子不過是哄九妹睡覺的玩意兒。"她瞥見聶少凱袖中露出的半截狼毫,突然狡黠一笑:"倒是公子,每日往醉府送詩,莫不是私塾先生的課業太輕了?"

聶少凱非但不惱,反而将詩稿展開懸在她眼前。宣紙上墨迹未幹,畫着隻叼着酒葫蘆的小豹子,旁邊歪歪扭扭題着:"願作林間藤,長纏豹尾行"。醉夢熙在旁笑得前仰後合,刀尖差點戳到聶少凱衣擺:"好個酸書生!"

暮色漸濃,遠處傳來母親呼喚用膳的聲音。醉夢香起身時腳下虛浮,聶少凱伸手欲扶,卻被她靈巧避開,隻留下一縷萦繞指尖的酒香。他望着女子消失在回廊盡頭的鵝黃身影,将那縷不知何時纏在玉佩上的青絲小心收好,耳旁還回響着她臨走時抛下的話:"明日若還作這般歪詩,可要罰公子抄十遍《上林賦》了。"

上元夜的宛城化作燈的海洋,醉夢香撥開垂落的流蘇燈籠,裙裾掠過青石階上未化的殘雪。她望着街邊糖畫攤轉得飛快的竹盤,鵝黃衣袖下的指尖微微發癢。攤主舀起一勺琥珀色的糖稀,在石闆上勾勒出躍動的豹尾時,她不由自主地向前半步。

"姑娘可是想要這個?"

帶着笑意的男聲突然在耳畔響起,醉夢香驚得後退,發間金步搖撞出細碎聲響。聶少凱立在三步開外,月白錦袍外罩着玄色大氅,腰間新換的豹紋玉佩随着動作輕晃。他懷裡抱着竹筐,二十幾隻糖畫在月光下泛着晶瑩光澤,有騰雲的蛟龍、戲水的鯉魚,最中央那隻叼着桂花的豹子栩栩如生。

"聶公子這是要開糖畫鋪子?"醉夢香偏過頭去,耳尖卻悄悄發燙。她瞥見竹筐裡藏着的幾枚糖蝴蝶,想起前日宴會上随口說二姐最愛甜食。

聶少凱将竹筐往前遞了遞,指尖還沾着糖霜:"聽說醉姑娘喜歡豹紋,特地請了三位師傅比試。"他忽然壓低聲音,溫熱的氣息拂過她泛紅的耳垂,"不過姑娘方才盯着糖畫的模樣,倒比真豹子還饞人。"

街道突然爆發出喝彩聲,百十個走馬燈同時點亮,将兩人籠罩在流動的光影裡。醉夢香轉身欲走,卻撞進一片帶着沉水香的暖意。聶少凱早張開雙臂攔住去路,大氅将她半裹其中,竹筐裡的糖畫随着動作輕晃,發出清脆的碰撞聲。

"當心!"他的手掌虛虛護在她身後,另一隻手穩穩托住險些傾倒的竹筐,"這些可都是給醉家九位姑娘的見面禮,摔碎了,我可要心疼。"

遠處傳來醉夢熙爽朗的笑聲,混着刀劍相擊的清響。醉夢香聽見八妹在喊"大姐又被堵了",臉上燒得更厲害,伸手去推聶少凱胸膛:"還不放開?叫旁人瞧見像什麼樣子!"

"像情投意合的有情人。"聶少凱突然将一枚糖豹子塞進她掌心,糖稀的溫度透過指尖傳來,"明日我帶着糖畫去醉府拜訪伯父,說要讨教《詩經》,姑娘可要為我備壺好茶?"

醉夢香正要開口嗆他,忽聽遠處傳來孩童的哭喊聲。循聲望去,隻見兩個小厮模樣的人正拉扯着個五六歲的女童,女孩攥着的風車滾落在地,碎成幾片彩紙。醉夢香瞳孔驟然縮成針尖,本真圖騰賦予的敏銳直覺讓她瞬間嗅到危險氣息——那兩個小厮袖口露出半截暗紋,竟與半年前擄走鄰縣孩童的山匪标記如出一轍。

聶少凱幾乎與她同時察覺異樣,攬在她腰間的手尚未松開,人已跟着她疾步往前。醉夢香鵝黃裙擺掃過滿地花燈,發間金步搖随着動作發出急促脆響,倒真如林間獵豹般迅猛。"放開那孩子!"她厲喝一聲,擡手甩出腰間軟鞭纏住其中一人手腕。

"閑事莫管!"小厮抽出短刀劈來,刀刃卻被突然橫插而來的折扇擋開。聶少凱旋身擋在醉夢香身前,月白錦袍獵獵作響,原本溫潤的眉眼此刻寒如霜刃:"在宛城天子腳下強搶民女,當官府是擺設?"他話音未落,八妹醉夢熙的聲音已從斜刺裡傳來:"來得正好!"白衣少女踩着街邊酒旗淩空飛下,繡春刀出鞘寒光凜冽,與覓風的長劍形成合圍之勢。

混戰間,醉夢香瞅準時機撲向女童,卻見那孩子脖頸處赫然有道青紫掐痕。母性本能讓她心頭火起,軟鞭如靈蛇般卷住另一個小厮腳踝,将人重重掼在青石闆上。"别怕。"她蹲下身子時,鵝黃衣袖垂落如羽翼,輕輕擦去女孩臉上的淚痕,"姐姐帶你去找阿娘。"

聶少凱三兩下制住頑抗的小厮,目光卻始終追随着醉夢香的身影。見她把受驚的女童護在懷裡輕聲安撫,耳尖泛紅的模樣比平日裡更添三分溫柔,不由握緊了腰間的豹紋玉佩。待官府衙役趕到時,他已解下大氅披在瑟瑟發抖的女孩身上,笑着對醉夢香道:"原來豹子女俠不僅愛糖畫,還愛行俠仗義?明日我便去訂做百八十個糖豹子,專給姑娘懲惡揚善時打賞用。"

醉夢香瞪他一眼,卻藏不住嘴角笑意。遠處傳來更鼓聲,花燈在夜色中明明滅滅,恍惚間她竟覺得,被聶少凱裹在大氅裡的這方小小天地,比滿城燈火還要溫暖。

女童被聞訊趕來的父母接走時,遠處傳來更夫“三更天——”的悠長吆喝。醉夢香望着相擁而泣的一家人漸漸隐入燈海,晚風卷起鬓邊碎發,才驚覺聶少凱始終将大氅半披在她肩頭。八妹醉夢熙甩了甩劍上未幹的血珠,沖兩人擠眉弄眼:“你們慢慢膩歪,我和風哥去追剩下的喽!”話音未落,白衣與青影已消失在九曲橋盡頭。

“手冷不?”聶少凱突然執起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薄紗手套傳來。醉夢香想要抽回,卻見他指尖捏着塊溫熱的桂花糕——正是方才路過點心鋪時,她多看了兩眼的那一種。

“明日你不是要去醉府讨教《詩經》?”她偏頭避開他灼灼的目光,耳尖卻不争氣地發燙,“帶着整筐糖畫去書房,倒像是來踢館的。”

聶少凱低笑出聲,胸腔震動的共鳴順着相觸的手臂傳來:“那就說是專程給九位姑娘賠罪的。”他突然湊近,發間的松香混着糖霜甜膩,“畢竟今日在燈市,我這護花使者當得不盡職,竟讓姑娘親自出手。”

巷口傳來二姐醉夢甜的呼喚,她橙色裙裾沾着胭脂紅,想必是在胭脂鋪流連忘返。醉夢香借機要抽回手,卻被聶少凱輕輕握住手腕。月光下,他腰間的豹紋玉佩泛着溫潤光澤,與她袖口金線繡的豹紋遙相呼應。

“後日清明,城西桃林的花開了。”聶少凱的聲音放得極輕,卻字字清晰,“我備了藤編的豹紋秋千,還有新制的桃花釀......”

“醉香!快來幫我瞧瞧這支步搖!”三姐醉夢艾的聲音從胭脂鋪傳來,帶着兔子般的急切。醉夢香掙開他的手,鵝黃裙擺掠過滿地花燈:“先管好你的糖畫别化了!”轉身時,嘴角卻忍不住上揚,身後傳來聶少凱清朗的笑聲,混着遠處傳來的絲竹聲,在元宵夜的晚風裡釀成蜜。

回到醉府時,檐角的銅鈴在夜風裡叮咚作響。醉夢香剛跨進垂花門,就見六妹醉夢蘭踮着腳,從門廊下的竹簾縫裡探出腦袋,藍色襦裙上繡的鼠形暗紋随着動作輕輕起伏:“大姐!聶公子送的糖畫都被九妹偷吃啦!”

話音未落,九妹醉夢泠從月洞門後閃出來,粉紅色裙擺沾着糖漬,腮幫子鼓得像隻小倉鼠:“才不是偷吃!聶公子說……說給姐姐的糖畫要留最新鮮的!”她晃了晃手裡的油紙包,露出半隻栩栩如生的糖豹子,尾巴尖還綴着顆亮晶晶的糖珠。

醉夢香的耳尖又開始發燙,伸手去捏妹妹的臉頰:“就會替他說話。”餘光瞥見回廊盡頭閃過一抹月白色,聶少凱果然守約來送“新鮮糖畫”,正倚着朱柱沖她笑,袍角掃過階前新抽的翠竹。

“姐姐快看!”三姐醉夢艾抱着團嫩綠布料從繡房跑出來,兔子般的眼睛亮晶晶的,“蘇公子從揚州帶回的雲錦,給我裁了件新襦裙!”她突然湊近,壓低聲音道:“方才聶公子在角門外,被父親抓去書房講《論語》了,瞧他抱了一摞書進去呢!”

醉夢香的心猛地一跳,轉身就往書房方向跑。繞過太湖石時,正聽見父親蒼老的聲音從窗棂間漏出來:“既說讨教,這《關雎》的批注……”她屏住呼吸,透過竹影望去,隻見聶少凱端坐在書案前,月白長衫上落着幾縷燭火,手中狼毫懸在泛黃的書頁上方,認真批注的模樣倒真像個求學的書生。

“偷看可不是淑女做派。”耳畔突然響起熟悉的輕笑,醉夢香吓得轉身,撞進帶着墨香的懷抱。聶少凱不知何時繞到身後,指尖還沾着朱砂紅,“方才令尊考我‘窈窕淑女’,我答‘當以真心求之’,老先生竟罰我抄十遍《女誡》。”

他舉起手中的宣紙,上面歪歪扭扭寫着“豹行林間,唯慕卿顔”。醉夢香又好氣又好笑,正要開口,忽聽屋内傳來父親的咳嗽聲:“既然抄完了,便叫香兒進來,你們一同研習。”

月光透過雕花窗棂灑在兩人身上,聶少凱趁機将她散落在肩頭的發絲别到耳後,低聲道:“看來往後要常來醉府‘受罰’了。”醉夢香别開臉,卻偷偷攥緊了袖中那隻糖豹子——原來比起滿城花燈,最甜的是這人眼底的星光。

醉夢香硬着頭皮跨進書房,燭火将父親案頭的《論語》照得透亮。醉合德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玳瑁眼鏡,目光在女兒绯紅的臉頰與聶少凱沾着墨漬的衣襟間掃過,忽然撫須笑道:“既來了,便替為父評評理。”

聶少凱立刻捧起宣紙,月白衣袖掃過案頭狼毫,在燭光下映出遒勁的影子:“學生以為,《女誡》雖言‘敬順’,但‘豹行山林,當循本心’——姑娘這般靈秀的性子,不該被規矩縛住。”他說話時,腰間的豹紋玉佩随着動作輕撞,發出清越聲響,與醉夢香發間金步搖的碎音隐隐相合。

醉夢香攥緊裙角,鵝黃羅裙上的金線豹紋在晃動中似要躍出。她瞥見父親嘴角若有若無的笑意,忽然明白這是場刻意的“刁難”。正要開口反駁聶少凱的歪理,忽聽窗外傳來窸窸窣窣的響動,八妹醉夢熙扒着窗棂探進半張臉,白衣下擺還沾着追蹤山匪時的泥漬:“大姐!聶公子說得對!狼要吃肉,豹當然要随心!”

“胡鬧!”醉合德闆起臉,卻掩不住眼底笑意,“去叫你母親把新制的青梅釀端來,就說……”他頓了頓,看着聶少凱重新鋪展的宣紙,“就說罰聶公子以詩換酒。”

夜風卷着庭院裡的紫藤花香湧進書房,聶少凱的筆尖懸在宣紙上遲遲未落。他望着醉夢香耳後若隐若現的紅痕,忽然想起上元夜她護着女童時溫柔的模樣,心中一動,筆走龍蛇寫下:“月下豹影動,心随玉珮鳴。欲問相思意,青梅煮酒聽。”

醉夢香湊過去時,發絲掃過他手背,引得聶少凱手腕輕顫。她望着歪歪扭扭的字迹,想起這人平日寫的情詩總愛畫小豹子,突然“噗嗤”笑出聲:“聶公子這字,倒比糖畫還難認。”

“但求姑娘看得懂便好。”聶少凱趁機将溫熱的青梅酒盞塞進她手裡,指尖擦過她掌心時,醉夢香感覺有什麼東西輕輕落進掌心——低頭一看,竟是枚用糖絲編成的小豹,在燭火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正當醉夢香盯着掌心糖絲小豹出神時,門外忽然傳來細碎腳步聲。七妹醉夢紫晃着腰間的狐尾香囊閃進來,紫色襦裙上的銀線在燭火下泛着幽光:“母親叫我來送桂花糕,遠遠就聽見書房裡作詩呢!”她狡黠地眨眨眼,将食盒往聶少凱面前一推,“聶公子可得多寫幾首,六姐正纏着南宮公子學填詞,咱們醉家的女婿可不能輸!”

話音未落,五姐醉夢紅抱着團紅綢闖進來,發間貓形發簪随着動作輕晃:“紫丫頭又胡說!”她把繡着并蒂蓮的帕子往桌上一放,“馮郎新得的蜀錦,裁了兩套衣裳,明兒給你和聶公子送過來——省得某人總穿那件月白衫,都快成醉府門房了。”

醉夢香的臉騰地紅透,正要反駁,卻見聶少凱一本正經地整理衣襟:“姑娘說得極是,明日便着人去綢緞莊,專挑與醉姑娘裙裾相配的顔色。”他說話時目光灼灼,惹得醉夢紫和醉夢紅笑作一團,連醉合德都忍不住咳嗽着别過臉去。

忽聽院外傳來“叮鈴哐啷”的聲響,緊接着是醉夢熙的大嗓門:“閃開閃開!本姑娘的新劍到了!”白衣少女旋風般沖進書房,長劍在月光下劃出雪亮弧線,卻在觸及聶少凱衣角時驟然停住——原來她的劍尖正挑着個油紙包,裡面躺着隻栩栩如生的糖狐狸,顯然是特意為醉夢紫帶的。

“熙丫頭!”母親林秀琪的聲音從花廳傳來,橙色裙裾掠過月洞門,“又拿劍胡鬧!還不快把你二姐的桂花釀端來!”醉夢甜跟在母親身後,鬓邊的金步搖随着步伐輕顫,手裡提着的食盒飄出陣陣酒香:“聶公子,這是我新釀的百花酒,比父親的青梅釀多了三分甜。”

一時間,書房裡熱鬧非凡。醉夢艾忙着給聶少凱遞筆墨,醉夢青倚在門框上淺笑,九妹醉夢泠則蹲在聶少凱腳邊,眼巴巴地望着他重新鋪開的宣紙。窗外月華如水,将衆人的影子映在雕花窗棂上,恍若一幅鮮活的仕女圖。

聶少凱望着被姐妹們簇擁的醉夢香,見她鵝黃衣袖拂過飄落的紫藤花瓣,耳後紅痕尚未消退,忽然覺得這滿室喧鬧比任何詩詞都動人。他蘸飽墨汁,在宣紙上落下第一筆時,聽見醉夢香壓低聲音嗔道:“又要畫歪歪扭扭的小豹子?”

“這次不畫豹子。”他笑着轉頭,目光與她相撞,“畫一隻青鳥,銜着半阙未寫完的詞——待姑娘什麼時候願意補上,再續成全篇。”

夜色漸深,醉府書房的燭芯“噼啪”爆開一朵燈花。醉夢香望着聶少凱筆下漸漸成形的青鳥,尾羽竟用金粉勾勒出豹紋的暗紋,耳尖不由得發燙。四姐醉夢青突然繞到她身後,青色裙擺掃過青磚地面,“大姐的眼神都快把宣紙燒出洞了。”她話音未落,惹得醉夢紫捂嘴輕笑,香囊上的銀鈴叮咚作響。

“說起來,”醉夢甜往聶少凱杯中添了百花酒,橙色衣袖垂落如流雲,“聶公子可願教我們投壺?前日燕子郎來,竟把箭全投進了‘中流’,姐妹們都不服氣。”醉夢艾立刻蹦起來,綠色裙裾上的兔形刺繡跟着晃動:“我要和蘇郎一組!上次他投偏了,肯定是手抖!”

醉夢熙“唰”地收起長劍,白衣帶起一陣風:“投壺哪有比武有趣!風哥,敢不敢和我再比一場?輸的人給整個醉府洗一個月劍!”九妹醉夢泠怯生生拽住醉夢香衣角,粉色裙擺沾着糕點碎屑:“大姐,我想看聶公子畫完……”

聶少凱擱下筆,端起酒杯朝醉合德颔首緻意,見老先生含笑默許,便起身道:“既如此,不如以投壺為題作詩,投中者可點未中之人續下句。”他說話時,腰間豹紋玉佩在燭光下流轉光澤,目光卻始終落在醉夢香攥着裙擺的手上——那裡還捏着那枚糖絲小豹,糖霜被體溫融出淡淡的水痕。

衆人移步至庭院時,月光已攀上桂花樹。醉夢紅不知從哪變出套鎏金投壺,壺口裝飾的貓形紋與她發簪相映成趣。醉夢蘭蹲在石桌邊,藍色衣袖掃過棋盤,“我來記詩!誰輸了要給我抄十遍《長門賦》!”

醉夢香站在廊下,看着聶少凱接過竹箭的身影。他月白長衫在晚風中揚起,伸手瞄準的瞬間,發間絲縧滑落,墨發傾瀉如瀑。“咚”的一聲,竹箭穩穩落入“骁”壺,惹來滿堂喝彩。聶少凱轉身朝她挑眉,眼含笑意:“醉姑娘,該你續‘月下飛箭入瓊壺’了。”

晚風裹着花香掠過發梢,醉夢香接過竹箭時,指尖擦過他掌心的薄繭。她望着投壺上躍動的燭火,忽然想起上元夜他護着自己擋開刀刃的模樣,心尖微顫,輕聲吟道:“豹影随行不羨仙。”話落,庭院忽靜,唯有八妹醉夢熙爆發出大笑:“好!大姐這箭——得投進‘有初’壺才不算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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