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嚴笑着将米糕擺在雕花案上,又取出個小巧的竹筒:“路過溪邊采的野薄荷,泡青梅酒最是解膩。”他遞竹筒時,袖口滑落露出她初學刺繡時縫壞的護腕,歪歪扭扭的針腳裡,幾縷金線繡成的雞爪圖案格外顯眼。醉夢甜咬着下唇接過,餘光瞥見他衣角沾着的稻穗碎屑——分明是為了尋最新鮮的糯米,特意去了城郊的稻田。
院外忽然傳來三姐醉夢艾的驚呼,伴着蘇晚凝的輕笑。醉夢甜探頭望去,正見穿綠衫的三姐被突然開屏的白兔吓了一跳,蓬松的兔毛掃落滿樹桂花。秋風卷着金黃的花瓣掠過窗棂,落在燕子嚴遞來的米糕上,也落在他含笑的眉眼間。小雞崽突然撲棱着翅膀跳上案頭,尖喙輕點着她發間的楓葉钗,驚起一串細碎的金響,倒比院角傳來的姐妹們的笑鬧聲更動聽。
初雪飄落的清晨,醉府的琉璃瓦鍍上一層銀邊。醉夢甜坐在暖閣的錦墊上,橙緞襖子外披着雪白的狐狸毛鬥篷,手中握着細針,正對着繡繃發愁——繃面上歪歪扭扭的雞形圖案,怎麼看都像隻炸了毛的鴨子。忽聽得木門輕響,帶着寒氣的風卷着臘梅香湧進來,驚得她針尖一顫。
“又在偷偷練繡工?”燕子嚴抖落鬥篷上的雪粒,墨色衣袍染着霜花,發間銀燕钗凝着細小的冰晶。他懷裡緊緊護着個粗陶罐子,揭開布蓋,熱氣瞬間彌漫開來:“街角王婆婆新熬的酒釀圓子,特意加了雙倍的桂花。”罐子邊還擱着個草編小筐,裡頭蜷着三隻渾身雪白的小雞,絨毛上沾着幹草碎屑,正叽叽喳喳地啄他垂下的穗子。
醉夢甜慌忙放下繡繃,起身時卻被鬥篷下擺絆住。燕子嚴長臂一攬,将她穩穩扶住,溫熱的呼吸掃過她耳畔:“當心摔着。”他說話時睫毛上的雪粒簌簌掉落,映得那雙含着笑意的眼睛愈發明亮,腰間新換的橙緞玉佩,正是用她上次裁壞的邊角料雕成。
“二姐又被燕公子護着啦!”雕花窗外探出個毛茸茸的腦袋,六姐醉夢蘭裹着藍色狐裘,發間銀粟米钗随着動作輕晃,“南宮公子送來西域的暖爐,姐妹們快圍爐說笑話!”話音未落,八妹醉夢熙踩着積雪沖進來,白色勁裝沾着冰碴,腰間佩劍纏着紅綢:“覓風哥在後院堆了個會舞劍的雪人,可威風了!”
燕子嚴笑着将冒着熱氣的碗遞到醉夢甜手中,湯圓裹着金黃的桂花蜜,在乳白的酒釀裡沉沉浮浮。他伸手接過繡繃,指尖撫過她歪扭的針腳:“這隻‘金雞’倒是比上次靈動許多。”說話間,袖口滑落露出她初學刺繡時送的帕子,邊角繡的并蒂蓮早已被洗得發白,卻始終妥帖地收在袖中。
院外突然傳來姐妹們的歡笑聲,驚得檐下積雪簌簌墜落。醉夢甜咬着軟糯的湯圓,甜香在舌尖化開,看着燕子嚴蹲下身子逗弄小雞,雪落在他的肩頭,倒像是撒了滿肩的月光。小雞們撲棱着翅膀跳上他的靴面,其中一隻還歪頭去啄他發間的銀燕钗,逗得他低笑出聲,笑聲混着屋内的暖意,将初雪的寒涼都釀成了溫柔。
驚蟄過後,西子湖畔的柳絲抽了新芽。醉夢甜坐在臨水的繡樓裡,橙緞裙裾鋪展在湘妃竹席上,手中繡着的金絲雞冠花已初見雛形。忽聽得檐下燕群啁啾,撲棱棱的振翅聲驚得她擡頭,正撞見燕子嚴提着竹籃從九曲回廊那頭走來,墨色長衫被春風鼓起,發間别着的銀燕钗在陽光下泛着微光。
"快看這是什麼?"燕子嚴跨進門檻,竹籃裡探出幾株嫩綠的艾草,根部還沾着新鮮的泥土,"今早去郊外,見田埂邊的艾草長得正好,想着你前日說要做香囊。"籃底還躺着個油紙包,打開來是撒着白芝麻的雞仔餅,形狀活像昂首啼鳴的小雞。
醉夢甜正要答話,忽聞樓下傳來三姐醉夢艾的驚呼。探身望去,卻見穿綠衫的三姐正被幾隻新孵出的小白兔追着跑,蘇晚凝舉着菜葉在旁笑得直不起腰。五姐醉夢紅倚着雕花欄杆,紅色裙擺掃落幾瓣早櫻,手中逗貓棒上的鈴铛叮當作響,引得她懷裡的狸花貓伸出爪子亂撲。
"明日去龍井村可好?"燕子嚴将艾草插進青瓷瓶,轉身時袖中滑落張泛黃的紙箋。醉夢甜拾起一看,竟是她去年随手畫的雞雛圖,邊角還添了幾隻銜着花枝的燕子。她耳尖發燙,卻聽燕子嚴接着道:"聽說那裡的茶樹抽了新葉,還能撿些野雞蛋回來。"
正說着,八妹醉夢熙風風火火闖進來,白色勁裝沾着草屑,腰間狼頭玉佩晃得叮當作響:"覓風哥在後院設了梅花樁,敢不敢比一比?"話音未落,九妹醉夢泠捧着琉璃魚缸跟進來,粉紅色襦裙沾着水漬:"覓兩哥哥新得了會發光的夜光藻,放進魚缸裡可好看啦!"
燕子嚴笑着替醉夢甜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鬓發,指尖擦過她發燙的耳垂:"莫急,先嘗嘗這雞仔餅。"他遞餅時,袖口露出她去年繡的護腕,雖然針腳歪斜,卻被他妥帖地戴在最顯眼處。窗外柳絲拂過水面,驚起一尾紅鯉,遠處傳來大姐醉夢香與聶少凱的說笑聲,驚得燕群再次掠過天空,翅膀掀起的風,将案頭的艾草香吹得滿屋都是。
立夏的蟬鳴撞碎在雕花窗棂上,醉府的葡萄架下浮着一層晃動的綠影。醉夢甜半倚在藤編搖椅上,橙緞紗衣繡着的金縷雞紋随着晃動若隐若現,腕間的鎏金镯子輕磕着冰瓷碗,碗裡浸着的酸梅湯浮着幾朵白玉蘭。忽聞院角傳來撲棱棱振翅聲,原是大姐醉夢香的黑豹圖騰正追着麻雀亂竄,驚得滿架紫藤紛紛抖落紫雪。
“當心着涼。”話音未落,燕子嚴已穿過垂花門,墨色長衫被曬得發燙,發間銀燕钗卻凝着水珠。他懷中護着個蒙着濕布的竹籃,掀開時露出幾串紫瑩瑩的桑葚,還有個用荷葉包着的冷淘面:“書齋後牆根的桑葚熟透了,順道買了你念叨的槐葉冷淘。”竹籃縫隙裡還探出半截雞毛毽子,絨羽在風中輕輕顫動。
醉夢甜剛要起身,紗衣卻被搖椅的流蘇勾住。燕子嚴蹲下身時,溫熱的呼吸掃過她泛紅的腳踝,修長手指靈巧地解開糾纏的絲線:“這雙繡着金雞的軟鞋,倒比往日更俏皮了。”他說話時,喉結在陽光下投下細小的陰影,腰間新換的橙緞縧子,正是用她裁衣剩下的邊角料編成。
“二姐又被燕公子哄得臉紅啦!”葡萄架後探出個紮着藍色綢帶的腦袋,六姐醉夢蘭晃着裝滿槐米的竹筐,發間銀粟米钗叮當作響,“南宮公子送來波斯冰酪,姐妹們快嘗嘗!”話未說完,八妹醉夢熙踩着瓦片飛躍而來,白色勁裝沾着草屑,腰間狼頭玉佩撞出清越聲響:“覓風哥在演武場擺了火雷陣,敢不敢來闖?”
燕子嚴笑着将冰涼的桑葚塞進醉夢甜掌心,果肉在齒間迸出酸甜汁水。他伸手替她擦掉嘴角的紫漬時,袖口滑落露出她去年繡的帕子改制的束腕,歪歪扭扭的并蒂蓮圖案裡,幾縷金線繡成的雞爪格外醒目。遠處傳來三姐醉夢艾被小白兔蹭癢的嬌笑,驚得池塘裡的錦鯉躍出水面,攪碎了滿池晃動的天光,而竹籃裡的雞毛毽子突然被風卷起,正巧落在燕子嚴發間,惹得他眉眼彎成月牙,比盛夏的陽光更教人挪不開眼。
暮色如蜜流淌進醉府的遊廊,雕花欄杆外的西湖籠着淡紫色煙霭。醉夢甜跪坐在臨水閣中,橙緞襦裙鋪滿繡着金線雞爪紋的波斯毯,正用銀剪修剪案頭新折的雞冠花。忽聽得檐角銅鈴驟響,伴着熟悉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驚得她指尖一顫,花瓣飄落在青瓷碗裡的桂花釀中。
“當心碎了瓷碗。”燕子嚴帶着一身晚風跨進門,墨色衣袍下擺沾着細碎的花瓣,肩頭斜挎的竹簍裡探出幾支晚香玉,“長橋邊的花農說這花夜裡最香,配你的桂花釀正好。”簍底還壓着油紙包,打開是撒着芝麻的雞絲酥餅,金黃酥皮層層疊疊,分明是照着她前日随口提過的江南點心樣式。
醉夢甜擡眼時,正撞見他鬓邊沾着的白色花瓣。還未開口提醒,燕子嚴已先一步摘下花瓣,修長手指卻順勢将她垂落的發絲别到耳後:“今日書院放學早,阿爹說你在學插花?”他說話時睫毛投下的陰影輕輕晃動,腕間橙緞繩結系着的銀鈴铛,正是她用舊首飾熔鑄所制,此刻随着動作發出細碎清響。
“二姐又在偷偷約會!”雕花窗外閃過一抹藍色,六姐醉夢蘭抱着裝滿夜明珠的匣子探出頭,發間銀粟米钗在暮色中泛着微光,“南宮公子送來西域的夜光畫,快來看!”話音未落,八妹醉夢熙提着長劍旋風般沖進閣中,白色勁裝染着晚霞,腰間狼頭玉佩晃得叮當作響:“覓風哥在練新劍法,劍光像流星一樣!”
燕子嚴笑着取出個小巧的竹制鳥籠,籠中站着隻毛色鮮亮的五彩雞,正歪頭啄他指尖:“路過市集見的,賣雞的老伯說它能聽懂人說話。”他将鳥籠挂在梁上,轉身時衣角掃落案頭的《群芳譜》。醉夢甜彎腰撿拾,書頁間突然滑落張素箋,上面用簪花小楷寫着“與卿共剪西窗燭”,墨迹未幹,旁邊還畫着兩隻依偎的小雞。
院外傳來七妹醉夢紫嬌嗔的笑聲,混着納蘭京低沉的嗓音。湖面掠過歸巢的燕群,翅膀拍碎了倒映的晚霞。醉夢甜望着在鳥籠裡撲騰的五彩雞,忽覺臉頰發燙——那雞脖頸上系着的,分明是她昨日丢失的橙緞絲帶。而身旁的燕子嚴正将溫熱的雞絲酥餅塞進她掌心,指腹擦過她手背時,比暮色裡的桂花釀更教人醺然。
秋風裹着桂子香漫進醉府的繡樓,雕花窗棂篩下斑駁的日光。醉夢甜跪坐在檀木梳妝台前,橙緞襦裙上金線繡的鬥雞随着動作微微起伏,手中攥着一支孔雀翎簪,正對着菱花鏡猶豫該如何绾發。忽聽得檐下傳來熟悉的燕鳴,驚得她簪子險些掉落,轉頭便見燕子嚴跨進門檻,墨色長衫下擺沾着細碎的草葉,肩頭斜挎的竹簍随着步伐輕輕晃動。
“後山的闆栗熟了。”燕子嚴笑着掀開簍蓋,露出半簍飽滿的毛栗,還有個油紙包裹着的糖炒栗子,“賣栗子的老伯說,今早新出鍋的最香甜。”他說話時,發間銀燕钗在陽光下泛着微光,鬓角還沾着幾片楓葉,倒像是特意綴上的裝飾。
醉夢甜剛要起身,襦裙卻被矮凳勾住。燕子嚴眼疾手快扶住她,溫熱的掌心透過衣料傳來溫度:“當心摔着。”他蹲下身替她解開糾纏的裙裾,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袖口滑落露出一截橙緞腕繩——正是她親手所編,針腳雖歪歪扭扭,他卻日日戴着。
“二姐又在和燕公子膩歪!”窗外突然探進個紮着雙髻的小腦袋,九妹醉夢泠晃着粉紅色的絲縧,懷裡抱着個琉璃小魚燈,“覓兩哥哥做了會發光的魚燈,等會去放河燈呀!”話音未落,八妹醉夢熙風風火火跑過遊廊,白色勁裝沾滿落葉,腰間狼頭玉佩撞出清響:“覓風哥在後院設了箭靶,誰射中紅心有彩頭!”
燕子嚴笑着取出個陶制小罐,揭開蓋子,裡面是用桂花蜜腌漬的雞頭米:“前日采的雞頭米,想着配栗子粥正好。”他遞罐子時,指尖擦過她的手背,驚得她耳尖發燙。遠處傳來三姐醉夢艾的笑聲,混着蘇晚凝溫聲細語的叮囑,驚得院角的白兔豎起耳朵,蹦跳着鑽進了開滿秋菊的籬笆。
醉夢甜低頭剝着糖炒栗子,金黃的栗肉散發着誘人的香氣。餘光瞥見燕子嚴正認真地将毛栗去殼,修長的手指被尖刺紮了也不喊疼,隻時不時擡頭看她一眼,目光溫柔得能滴出水來。秋風穿過窗棂,卷起她鬓邊的碎發,也卷起案頭飄落的楓葉,恍惚間,竟分不清是楓葉紅了,還是她的臉頰更紅。
深冬的晨霧濃稠得像化不開的牛乳,醉府的琉璃瓦覆着層薄霜。醉夢甜蜷縮在暖閣的猩紅錦毯上,橙緞襖子外裹着雪白的鶴氅,正對着紅泥小火爐烤手。銅壺裡的陳皮茶咕嘟冒泡,混着案頭新折的臘梅香,将寒意都烘成了暖意。忽聽得木門輕響,寒風卷着細雪湧進來,驚得她指尖一顫,差點碰倒盞中浮着的枸杞。
“手又凍紅了。”燕子嚴抖落鬥篷上的雪粒,墨色衣袍洇着深色水痕,發間銀燕钗凝着冰晶。他懷中緊緊護着個粗陶食盒,揭開時熱氣蒸騰——裡頭是炖得乳白的雞湯,飄着枸杞和紅棗,還卧着兩隻完整的雞頭米團子:“街角王記的老火湯,特意讓多加了桂花蜜。”食盒邊擱着個草編小筐,三隻裹着絨布的小雞崽正在裡頭打盹,絨毛上沾着幹草碎屑。
醉夢甜剛要起身,鶴氅下擺卻纏住了小火爐的提梁。燕子嚴長臂一攬,将她穩穩護在懷中,溫熱的呼吸拂過她凍得發紅的耳垂:“當心燙着。”他彎腰解開纏繞的布料時,睫毛掃過她手背,發間雪粒簌簌落在她襖子的金線鬥雞紋上。腰間橙緞縧子系着的銀鈴铛輕輕搖晃,正是她用舊镯子融了,纏着雞毛穗子打的。
“二姐又被燕公子寵上天啦!”雕花窗外探進個毛茸茸的腦袋,六姐醉夢蘭裹着靛藍狐裘,發間銀粟米钗挂着冰棱,“南宮公子送來西域的暖手爐,還能烤栗子呢!”話音未落,八妹醉夢熙踩着積雪沖進來,白色勁裝沾着冰碴,腰間狼頭玉佩撞出清越聲響:“覓風哥在雪地裡埋了梅花樁,敢不敢來比試?”
燕子嚴笑着舀起一勺雞湯,吹涼了遞到醉夢甜唇邊:“先暖暖身子。”瓷勺觸到她唇瓣時,他袖口滑落露出半截帕子——邊角繡着歪扭的并蒂蓮,中間用金線繡了隻雞爪,正是她初學刺繡時的拙作。遠處傳來七妹醉夢紫的嬌笑,混着納蘭京的輕笑,驚得廊下積雪簌簌墜落。小雞崽突然叽叽叫着跳出竹筐,撲棱着翅膀跳上燕子嚴的靴面,啄他腰間晃動的橙緞縧子,逗得他眉眼彎成月牙,比炭盆裡的火苗還要溫暖。
仲春的細雨斜斜掠過醉府的飛檐,将青石小徑洇成黛色。醉夢甜倚在遊廊的美人靠上,橙緞襦裙拖曳在青磚地面,裙擺繡着的金線雞冠花被雨水浸潤得愈發鮮亮。她握着湘妃竹傘,正望着池塘裡新冒頭的荷葉出神,忽聽得身後傳來熟悉的腳步聲——比往日輕快,還夾雜着竹籃晃動的窸窣響。
“猜猜我帶了什麼?”燕子嚴的聲音裹着濕潤的草木香傳來。醉夢甜轉身時,正見他收了油紙傘跨進遊廊,墨色長衫下擺沾着泥點,發間銀燕钗墜着顆晶瑩的雨珠。他懷中的竹籃覆着層濕布,掀開後露出幾株嫩生生的艾草苗,還有個油紙包着的艾葉青團,碧色的外皮上印着小雞模樣的模紋。
醉夢甜剛要伸手,袖口卻被欄杆勾住。燕子嚴俯身替她解開糾纏的繡線,指尖擦過她手腕時,溫熱的觸感透過單薄的衣料傳來:“當心勾壞了這精緻的繡活。”他說話時睫毛低垂,掃過她泛紅的臉頰,腰間新換的橙緞縧子上,系着她前日編的艾草香囊,歪歪扭扭的針腳裡還夾着幾根雞毛。
“二姐又在和燕公子說悄悄話!”廊外突然探出個紮着雙髻的小腦袋,九妹醉夢泠晃着粉紅色的絲縧,裙擺沾着水邊的青苔,“覓兩哥哥在溪邊發現了會發光的石頭,快去看!”話音未落,八妹醉夢熙踩着積水跑來,白色勁裝濺滿泥點,腰間狼頭玉佩随着步伐叮當作響:“覓風哥在後院設了水上梅花樁,敢不敢比輕功?”
燕子嚴笑着取出個小巧的竹筒,筒裡裝着泡開的青梅酒,酒液裡漂浮着幾片新鮮的艾葉:“今早采的艾葉,兌着你喜歡的梅子酒,祛濕最好。”他遞竹筒時,袖口滑落露出她初學刺繡時送的護腕,褪色的布料上,那朵繡歪的雞冠花被他細心地用金線勾勒了邊緣。遠處傳來三姐醉夢艾的驚呼聲,混着蘇晚凝的輕笑——原是白兔踩翻了裝滿草籽的竹筐。
雨絲漸密,打在芭蕉葉上沙沙作響。醉夢甜抿了口青梅酒,酸甜的滋味混着艾草清香在舌尖散開。她望着燕子嚴認真栽種艾草苗的背影,看他小心翼翼地将泥土覆在嫩根上,發間銀燕钗在雨幕中閃着微光。竹籃裡的青團不知何時被小雞模樣的瓷偶壓住,瓷偶脖頸上系着的,正是她昨日遺落的橙緞絲帶。
翌日清晨,晨光穿透薄霧,在醉府的琉璃瓦上鍍了層金箔。醉夢甜推開雕花窗,清新的空氣裹挾着艾草與泥土的芬芳撲面而來,她下意識望向昨日燕子嚴栽種艾草苗的角落,卻見那人已蹲在竹籬旁,正小心地給嫩綠的幼苗澆水,墨色衣擺掃過沾着露珠的青草。
“這麼早就起來了?”醉夢甜提着裙擺快步走過去,橙緞鞋面上繡着的金線雞爪随着步伐輕輕晃動。燕子嚴聞聲回頭,眼角眉梢都染着溫柔的笑意,發間銀燕钗在陽光下泛着微光:“早起的鳥兒有蟲吃,早起的姑娘有花戴。”說着,他從袖中取出一朵沾着晨露的芍藥,輕輕别在她鬓邊。
這時,院外傳來一陣喧鬧。八妹醉夢熙揮舞着長劍,白色勁裝獵獵作響:“覓風哥!這次我定要在梅花樁上勝過你!”話音未落,三姐醉夢艾抱着一隻雪白的兔子匆匆跑過,綠色裙擺掃落幾瓣海棠花:“蘇郎新得的兔糧,可不能被紅兒家的貓搶了去!”緊接着,五姐醉夢紅晃着繡着狸花貓的紅綢帕子追出來:“我的糖炒栗子,你們誰都不許搶!”
醉夢甜被這熱鬧的場景逗得直笑,轉身時卻不小心踩到裙擺,踉跄着向前傾倒。燕子嚴眼疾手快,長臂一攬将她穩穩扶住,溫熱的呼吸掃過她泛紅的耳尖:“當心。”他說話時,身上淡淡的蘭草香混着艾草的氣息萦繞在鼻尖,醉夢甜擡眸,正撞進他滿含關切的目光裡,忽然想起昨夜燈下,他也是這樣溫柔地替她修補繡壞的荷包。
“二姐!燕公子!快來吃桂花糕!”九妹醉夢泠晃着粉紅色的裙擺,拉着覓兩哥哥從遊廊那頭跑來,手中的青瓷盤裡,幾塊桂花糕上撒着金黃的糖霜,還點綴着新鮮的花瓣。不遠處,大姐醉夢香與聶少凱并肩而立,黃色衣袂與聶少凱的靛藍長衫在風中交織成畫;六姐醉夢蘭倚着南宮潤,兩人正低頭看着手中的書卷,藍色裙角不經意間掃過地上的落花。
燕子嚴牽着醉夢甜的手走向衆人,指腹輕輕摩挲着她手背上的細紋,低聲道:“明日帶你去靈隐寺,聽說那裡的玉蘭開得正好。”醉夢甜臉頰發燙,輕輕“嗯”了一聲,另一隻手不自覺握緊了他的衣袖。陽光穿過枝桠,在他們身上灑下斑駁的光影,院中的歡聲笑語與檐下燕群的啁啾聲交織在一起,釀成了一首溫柔的晨曲。而那幾株新栽的艾草苗,正貪婪地吮吸着陽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仿佛也在分享這份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