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過雕花木窗時,醉夢甜望着檐下新築的燕巢,指尖撫過雞形銀簪的羽翼紋路。燕子嚴垂首立于階前,雨絲浸透的廣袖上還沾着前日尋藥時的泥痕,直到案頭的茶盞第三次被添滿,她終是将半涼的茶湯推過去,燭火在兩人相觸的青瓷邊緣,暈開一圈溫軟的光。
晨光漫進繡房,醉夢甜握着繡着雄雞圖騰的帕子,看燕子嚴将新采的桃花簪進她鬓間,春日的風卷着窗紗輕拂,映得他眼角的笑意比檐下呢喃的雙燕還要溫柔,她終是抿唇一笑,嗔怪着接過他手中的糖畫雞兒。
暮春的風裹着西子湖的水汽漫過雕花木窗,将醉夢甜鬓邊的橙色絲縧吹得輕顫。她倚在湘妃竹榻上,指尖無意識摩挲着雞形銀簪,那簪頭栩栩如生的錦雞正展開羽翼,尾羽處嵌着的琥珀珠子随着動作輕輕晃動,映得窗棂外新築的燕巢忽明忽暗。
檐角銅鈴叮咚作響,燕子嚴立在階前的身影被暮色揉成模糊的輪廓。他廣袖浸透雨絲,前日攀山尋藥時蹭上的泥痕已幹涸成斑駁的褐色,腰間懸着的藥簍還沾着幾縷野薔薇的殘瓣。他垂眸望着青石磚上蜿蜒的水痕,喉結動了動,終究沒敢擡頭——三日前為采那株百年首烏,他瞞着醉夢甜涉險入了瘴氣林,此刻她鬓邊的銀簪,正是他失約那日說好要送的生辰禮。
"這茶涼了。"醉夢甜忽然開口,聲線像新抽的柳枝般綿軟。她盯着案頭青瓷茶盞裡沉沉浮浮的碧螺春,倒映在茶湯裡的燭火明明滅滅,"第二遍添的水最是香醇,偏要等到第三遍。"
燕子嚴猛地擡頭,見她蔥白指尖正繞着銀簪的流蘇,橙緞襦裙上繡着的雉雞圖騰在燭火下泛着微光。那雙總含着笑意的杏眼此刻蒙着層薄霧,倒比西子湖的晨霧還要朦胧。他喉間發緊,跨進門檻時衣擺掃落幾滴雨珠:"甜兒,那株首烏我......"
"藥可碾碎了?"醉夢甜突然打斷他的話,将茶盞推過去時腕間的金鈴輕響,"王阿婆的風濕又犯了,昨日抓的藥裡缺一味引。"她垂眸望着茶湯裡舒展的茶葉,餘光瞥見他衣角還在往下滴水,心口忽然泛起酸澀——明知他是為自己的舊疾才涉險,偏要在心底築起銅牆鐵壁。
燕子嚴僵在原地,攥緊的拳頭松開又握緊。他記得她最惱人說謊,可那日若說實話,以她的性子定會跟着進山。指尖觸到茶盞的溫熱,他忽然想起初見時她蹲在雞舍前喂雛雞的模樣,蓬松的橙緞裙擺沾滿草屑,卻笑得比春日朝陽還耀眼。
"甜兒,我......"
"明日陪我去集市。"醉夢甜突然起身,橙衣掠過他手背時帶起一陣若有若無的桂花香,"聽說有個賣糖畫的老匠人,畫的金雞會打鳴。"她背對着他,聲音輕得像落在窗棂上的燕語,卻讓燕子嚴瞬間紅了眼眶。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歸巢的燕子掠過湖面,剪碎一湖碎金般的夕陽。醉夢甜望着銅鏡裡自己泛紅的耳尖,将銀簪輕輕别回發間,錦雞的尾羽正巧拂過鬓邊的胭脂痣。
晨光透過茜紗窗棂,将金線般的碎芒灑在醉夢甜的鲛绡帳上。她蜷在繡着并蒂蓮的軟枕間,聽着窗外傳來此起彼伏的雞鳴聲,忽然想起昨夜燕子嚴說要去西市尋那賣糖畫的匠人。指尖無意識摩挲着枕邊繡着雄雞圖騰的帕子,針腳細密的雉雞尾羽處,還留着前日被自己攥出的褶皺。
“吱呀——”雕花木門輕響,裹挾着滿院桃花香的身影探進來。燕子嚴束着藏青錦帶的長發沾着晨露,月白長衫下擺掃過門檻時,驚起廊下梁間的燕雛撲棱棱振翅。他懷裡裹着油紙的物件還冒着熱氣,耳尖泛紅地湊到床邊:“甜兒快看,西市的糖畫攤子果真支起來了。”
醉夢甜支起身子,橙色襦裙的銀線滾邊在晨光中泛着細碎的光。她望着他衣襟處幾片嬌豔的桃花瓣,忽然想起昨夜賭氣說想看會打鳴的糖畫雞,心口微微發燙。“又去翻牆摘花了?”她故意闆起臉,卻掩不住眼底的笑意,“若是被爹瞧見你帶壞他家女兒......”
“伯父昨日還誇我字寫得工整。”燕子嚴狡黠一笑,将沾着露水的桃花簪進她鬓邊。粉白花瓣掠過她耳畔時,驚得她脖頸泛起細細的紅。他掌心的溫度透過桃花枝傳來,輕聲道:“這株是從後山老桃樹上折的,開得最盛,像極了初見時你偷摘杏子染紅的臉頰。”
醉夢甜指尖一顫,帕子上的雄雞圖騰蹭過他手背。記憶裡那個春日,她穿着不合身的橙衣蹲在杏樹下,擡頭撞見背着藥簍的少年,他發間沾着草屑,卻笑得比陽光還耀眼。“就會耍嘴皮子。”她别過頭,卻偷偷側耳聽他解說道,“這糖畫雞兒我瞧着新鮮,糖絲勾的冠子能立起來,你瞧——”
油紙展開的瞬間,一隻栩栩如生的糖畫雞躍入眼簾。琥珀色的糖絲勾勒出蓬松的羽毛,尾羽處還綴着兩粒芝麻大小的糖珠。醉夢甜忍不住伸手去碰,指尖卻被他輕輕握住:“當心化了。”他溫熱的呼吸掃過她手腕,“明日帶你去看真的鬥雞,城西的王員外新得了隻常勝将軍。”
窗外的桃花被風卷着撲進屋内,落在案頭的宣紙上。醉夢甜望着他眉眼間溫柔的笑意,忽覺檐下雙燕的呢喃都成了背景。她嗔怪着抽回手,卻将糖畫雞攥得更緊:“若是輸了,便罰你再去後山折十枝桃花。”話落時,兩人相視而笑,晨光正好,将相擁的身影映在繡着雄雞的屏風上,晃成一片暖融融的霞。
晨光像浸了蜜的綢緞,順着雕花窗棂蜿蜒淌進繡房,将醉夢甜腕間的金鈴染成暖融融的琥珀色。她倚在檀木梳妝台前,指尖捏着繡着雄雞圖騰的帕子,細密的針腳在晨光下泛着微光,尾羽處的金線繡成的翎羽仿佛随時要舒展。昨夜的氣悶早已煙消雲散,可望着銅鏡裡自己微微泛紅的耳尖,她仍覺得心口發燙。
"吱呀——"門軸輕響,裹挾着桃花甜香的身影閃了進來。燕子嚴的月白長衫下擺沾着幾星泥土,發間斜插的竹簪上還纏着半片殘花,懷中裹着油紙的物什騰起袅袅熱氣。他喘着氣,眉眼卻彎成月牙:"甜兒,西市的糖畫攤子今兒開得早,我趕在頭爐糖稀熬好時......"
"又翻牆了?"醉夢甜忽然轉身,橙緞襦裙上繡着的雉雞随着動作振翅欲飛。她盯着他肩頭的草屑,故意闆起臉,可唇角卻不受控地揚起。昨夜賭氣說出的話還在耳畔,此刻見他眼底熬紅的血絲,才驚覺他為了這隻糖畫雞,怕是天不亮就出了門。
燕子嚴笑着湊近,桃花瓣擦過她泛紅的臉頰,驚得她往後仰了仰。他骨節分明的手指捏着糖畫,琥珀色的糖絲在晨光裡晶瑩剔透,那隻雄雞昂首挺胸,尾羽處兩粒芝麻大的糖珠随着他的動作輕輕搖晃:"攤主說這是新學的技法,還能吹出聲響。"說罷,他對着糖畫雞的喙部輕輕一吹,竟真發出清脆的"叽叽"聲。
醉夢甜忍不住伸手去碰,卻被他握住手腕。溫熱的掌心貼着她冰涼的皮膚,她聽見他低低的笑聲:"糖要化了。"話音未落,窗外忽然掠過一道黑影,檐下的燕巢傳來雛鳥急切的啼叫。兩人同時轉頭,正巧看見老燕銜着蟲子飛回巢中,羽翼撲棱間抖落幾片桃花。
"你瞧,"燕子嚴松開她的手,将糖畫雞輕輕塞進她掌心,"連燕子都知道要哄心上人開心。"他說話時呼出的熱氣拂過她耳後,醉夢甜的耳垂瞬間燒得通紅。她攥着糖畫雞轉身,卻在銅鏡裡瞥見他溫柔的笑意——比春日的暖陽還要和煦,比檐下雙燕的呢喃還要缱绻。
"明日的鬥雞......"她故意将聲音拖長,指尖撫過糖畫雞的冠子,"若是輸了,你便要給我畫十隻會打鳴的糖畫。"話音未落,身後忽然傳來窸窸窣的聲響,她回頭時,正撞見他将另一枝開得正盛的桃花别進她發間。粉白花瓣落在她的額前,映得他眼底的溫柔幾乎要溢出來。
繡房外傳來姐妹們的說笑聲,混着遠處的市井喧嚣。醉夢甜望着銅鏡裡交疊的身影,忽然覺得,這樣平凡瑣碎的時光,竟比任何山盟海誓都要珍貴。她輕輕咬下一口糖畫雞的尾羽,甜絲絲的滋味在舌尖化開,就像此刻滿心滿肺的歡喜。
晨光在窗棂的冰裂紋上跳躍,碎成點點金箔灑在醉夢甜的茜色床幔上。她倚着繡滿纏枝蓮的軟枕,指尖無意識摩挲着帕子邊緣——那上面雄雞圖騰的尾羽金線,被她昨夜攥得微微發皺。檐下傳來燕雛"啾啾"的乞食聲,混着遠處早市的喧嚣,倒襯得繡房愈發靜谧。
"哐當!"雕花木門被撞開條縫,燕子嚴探進半張沾着草屑的臉。他月白長衫的下擺洇着露水,腰間藥簍晃出幾縷野薔薇的香氣,發間斜插的竹簪還勾着半片桃花。"甜兒!"他聲音裡帶着藏不住的雀躍,"西市的糖畫攤子支起來了,我特意趕在......"
"渾身都是泥,像個落湯雞。"醉夢甜别過臉,橙緞襦裙上的銀線雉雞随着動作微微顫動。她瞥見銅鏡裡自己泛紅的耳尖,想起昨夜賭氣說想看會打鳴的糖畫雞,此刻卻故意闆起臉,"莫不是又爬了後山的桃樹?"
燕子嚴笑着跨進門檻,靴底在青磚上碾出細小的泥痕。他伸手時,袖中滑落幾片半幹的桃花瓣,掌心躺着的糖畫雞在晨光裡晶瑩剔透。琥珀色的糖絲勾出蓬松的羽毛,尾羽處兩粒黑芝麻綴成的珠子随着晃動,雄雞昂首的姿态,倒真與醉夢甜帕子上的圖騰有幾分相似。
"攤主說這是新花樣。"他将糖畫舉到她眼前,溫熱的呼吸掃過她耳畔,"對着雞冠吹氣——"話音未落,"叽叽"的脆響驚得醉夢甜猛地擡頭。燕子嚴眉眼彎彎,眼底盛着比朝陽更明亮的笑意:"就像你每次被我逗急時,炸毛的模樣。"
"誰炸毛了!"醉夢甜伸手去搶糖畫,卻被他輕巧躲開。月白衣袖擦過她指尖,帶起一陣若有若無的草藥香。她望着他發間淩亂的桃花,想起他前日為采藥渾身泥濘的模樣,氣鼓鼓的臉頰突然洩了氣。
窗外忽然傳來孩童的笑鬧聲,驚得梁間雙燕撲棱棱飛起。醉夢甜望着檐下晃動的燕巢,想起昨夜獨守空閨的委屈,此刻卻化作滿心柔軟。她重新坐回梳妝台前,對着銅鏡調整鬓邊桃花:"明日鬥雞......"
"輸了便給你畫二十隻糖畫雞。"燕子嚴忽然湊近,溫熱的掌心覆上她握簪子的手。銅鏡裡,他的月白長衫與她的橙衣交疊,倒像極了春日裡最豔麗的畫卷。醉夢甜望着鏡中人眼底的溫柔,忽然覺得,比起轟轟烈烈的誓言,這樣吵吵鬧鬧的清晨,才最讓人安心。
晨光裹着西湖的水汽漫過雕花窗棂,在醉夢甜的茜紗帳上洇開淡淡的光暈。她倚着繡滿纏枝牡丹的鵝黃軟墊,指尖反複摩挲着帕子上雄雞圖騰的金羽,針腳細密的尾翎在微光中泛着細碎的芒。檐下燕巢傳來雛鳥的啾鳴,一聲接一聲,倒比往日更清亮些。
"吱呀——"門被推開時帶起一陣清甜的香風,燕子嚴探進半個身子,藏青錦帶束着的長發沾着幾縷草葉,月白長衫下擺還滴着晨露。他懷中油紙裹着的物什冒着熱氣,腰間藥簍裡探出幾枝半開的桃花,粉白花瓣上凝着的水珠滾落在青磚上,暈開小小的水痕。
"甜兒快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西子湖的晨光,"西市的糖畫攤新來了個手藝人,能吹出活靈活現的雞叫聲。"說着便将油紙展開,琥珀色的糖絲勾勒出昂首挺胸的雄雞,尾羽處兩粒黑芝麻點綴得恰到好處,在晨光中折射出細碎的光。
醉夢甜别過臉,橙緞襦裙上銀線繡的雉雞随着動作輕輕晃動:"渾身濕漉漉的,也不怕着了涼。"話雖冷硬,卻偷偷瞥向他衣角沾着的泥印——定是為了趕早市,連路都走得急了。想起前日自己冷臉相對,此刻心裡竟泛起絲絲縷縷的疼。
燕子嚴笑着湊近,發間桃花擦過她泛紅的耳尖:"攤主說這糖畫要趁熱吃。"他對着糖雞的喙輕輕一吹,"叽叽"的脆響驚得醉夢甜猛然轉頭,正巧撞進他盛滿笑意的眸子。那雙總是溫柔的眼睛此刻彎成月牙,倒映着她微微發怔的模樣。
"像不像你生氣時......"
"誰生氣了!"醉夢甜伸手去搶糖畫,卻被他靈活躲開。月白衣袖掠過她指尖,帶起若有若無的草藥香。她望着他發間歪斜的桃花,想起他為尋那株百年首烏涉險的模樣,臉頰的紅暈漫到耳後:"明日鬥雞......若輸了,便罰你......"
"罰我每日給你畫一隻糖畫雞。"燕子嚴忽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帕子傳來。窗外的風卷起紗簾,晨光裡,他的月白長衫與她的橙衣交疊,倒像是春日裡最豔麗的一幅畫。醉夢甜望着他眉眼間的溫柔,忽然覺得,那些沒說出口的擔心與牽挂,都化作了此刻滿室的暖意。
晨光如蜜般順着雕花窗棂流淌,在醉夢甜的茜色紗帳上織就細碎金紋。她斜倚在鋪着軟緞的美人榻上,繡着雄雞圖騰的帕子松松攥在掌心,金線繡就的尾羽随着指尖輕顫,将窗外搖曳的桃花影攪成淩亂光斑。檐下燕巢傳來雛鳥急切的啁啾,混着遠處更夫收鑼的聲響,在靜谧的繡房裡蕩起漣漪。
"吱呀——"木門推開時帶起一陣潮濕的草木香,燕子嚴半個身子探進來,藏青布靴在門檻上磕落幾星泥土。他月白長衫下擺浸透晨露,發間歪斜的竹簪勾着兩朵殘敗桃花,懷中油紙包卻裹得嚴實,隐約透出糖稀的焦甜氣息。"甜兒,可算趕上了!"他眼底泛着血絲,聲音卻像含了蜜,"西市新來的老匠人,能把糖畫吹出真雞叫。"
醉夢甜别過臉,橙緞襦裙上銀線繡的雉雞随着動作揚起羽翼。她盯着銅鏡裡自己泛紅的耳尖,故意闆起臉:"渾身泥點子也敢進姑娘家閨房,當心我喚八妹拿鞭子抽你。"話雖兇,餘光卻瞥見他袖口新添的裂口——定是為了采那株後山桃花,翻牆時刮破的。
燕子嚴笑着跨進門檻,衣擺掃落梁間垂落的蛛絲。他小心翼翼展開油紙,琥珀色的糖絲在晨光中凝成昂首的雄雞,尾羽處兩粒黑芝麻恰似她帕子上的圖騰。"您瞧瞧這冠子。"他指尖輕點糖畫,喉間突然發出清脆的"咯咯"聲,驚得醉夢甜猛地轉頭。隻見他眉眼彎彎,眼底映着她錯愕的神情,活像偷腥得逞的貓兒。
"無賴!"醉夢甜抓起軟墊砸過去,卻被他輕巧接住。桃花從他發間飄落,正巧跌在她鬓邊。兩人突然近在咫尺,他身上混着草藥與晨露的氣息裹住她,聲音低得能聽見心跳:"那日讓你擔心了。"
窗外的風突然卷着紗簾撲進來,桃花瓣紛紛揚揚落在案頭。醉夢甜望着他眼下的青影,想起他前日渾身泥濘卻固執捧着藥草的模樣,眼眶突然發燙。她别過頭去搶糖畫,卻被他握住手腕:"當心化了。"溫熱的掌心貼着她冰涼的皮膚,"明日帶你去看真鬥雞,輸了的人......"
"輸了便要給我繡十隻金雞!"醉夢甜掙紮着轉身,卻撞進他溫柔的笑意裡。晨光将兩人的影子疊在牆上,像極了檐下那對交頸的春燕。她咬下一口糖畫雞的尾羽,甜絲絲的滋味漫上舌尖,恍惚間竟不知是糖畫太甜,還是此刻心頭泛起的漣漪太濃。
晨光将西湖的漣漪揉碎成金箔,透過冰裂紋窗棂灑在醉夢甜的茜色床幔上。她半倚在繡着并蒂蓮的軟枕間,指尖無意識地繞着帕子邊緣——那上面雄雞圖騰的金線尾羽,被反複摩挲得微微發燙。檐下新築的燕巢傳來雛鳥"叽叽"的歡叫,混着遠處早市的吆喝聲,給靜谧的繡房添了幾分煙火氣。
"吱呀——"雕花木門被推開條縫,燕子嚴探進頭來,發間斜插的桃花枝随着動作輕顫,幾片花瓣簌簌落在肩頭。他的月白長衫下擺沾着露水,藏青錦帶還纏着幾縷山藤,懷中裹着油紙的物件卻妥帖地護在胸前。"甜兒!"他眼睛亮得像綴着晨星,"後山的野桃花開得正好,西市的糖畫攤也支起來了。"
醉夢甜别過臉,橙緞襦裙上銀線繡的雉雞随着動作微微晃動。她盯着銅鏡裡自己泛紅的耳尖,故意哼道:"又去爬樹了?也不怕摔着,回頭跌破相可别來尋我。"話雖刻薄,卻悄悄打量他衣角新添的泥印——定是為了摘最高處的桃花,才弄得這般狼狽。
燕子嚴笑着跨進門檻,靴底在青磚上碾出細小的聲響。他先抖開油紙,琥珀色的糖絲在晨光中凝成昂首啼鳴的雄雞,尾羽處兩粒黑芝麻恰似活物的眼睛。"您瞧瞧這手藝。"他對着糖畫雞的喙輕輕一吹,清脆的"咯咯"聲驚得醉夢甜猛地轉頭,正撞進他眼底盛滿的溫柔。
"耍賴!"醉夢甜伸手去搶,卻被他靈活躲開。月白衣袖擦過她指尖,帶起若有若無的草藥香。她望着他發間歪斜的桃花,想起前日他渾身濕透卻執意送藥的模樣,臉頰不由得發燙。"明日的鬥雞......"她别過臉,聲音不自覺放軟,"若是輸了,便罰你每日給我帶一枝桃花。"
"二十枝也成。"燕子嚴忽然湊近,溫熱的呼吸掃過她耳畔。他指尖拈起一枝半開的桃花,輕輕别進她鬓邊,粉白花瓣與橙衣相映,襯得她眼眸比西子湖的春水還要動人。窗外的風卷起紗簾,将兩人交疊的影子投在牆上,與檐下雙燕的剪影悄然重合。醉夢甜咬下一口糖畫雞的尾羽,甜絲絲的滋味在舌尖散開,恍惚間竟分不清,是糖畫太甜,還是眼前人的笑意更甜。
晨光裹着露水的清涼漫進繡房,在醉夢甜垂落的茜色紗帳上洇出淡淡的光暈。她半蜷在鋪着軟緞的藤編榻上,指尖無意識地揪着繡着雄雞圖騰的帕子,金線繡就的尾羽在晨風中微微起伏,仿佛随時要撲棱着飛起來。檐下新築的燕巢傳來雛鳥細碎的啼叫,混着遠處傳來的早市喧鬧,倒讓這滿室旖旎添了幾分人間煙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