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剛在檐下坐定,雨勢驟然轉急。九妹醉夢泠趴在窗棂上,粉裙上的珍珠流蘇随着晃動輕響,魚尾發飾在燭光下泛着微光:“雨珠砸在荷葉上,好像在敲小鼓!”八妹醉夢熙立刻抄起木劍,狼耳随着動作立得筆直:“正好練‘雨打殘荷’這一招!”話音未落,覓風已扯住她後領,玄色勁裝下的肌肉微微繃緊:“雨地滑,摔着了又該耍賴。”
醉夢艾被蘇晚凝護在廊下角落,青竹傘的陰影将兩人籠成小小的天地。她低頭看着裙擺上暈開的雨痕,繡着的并蒂蓮在水迹中若隐若現,耳尖突然傳來溫熱的氣息:“冷不冷?”蘇晚凝不知何時解下腰間暖爐,塞進她袖中,指尖殘留的溫度比暖玉更灼人。她的兔耳不受控地輕顫,餘光瞥見大姐醉夢香倚着朱漆廊柱輕笑,鵝黃羅裙上的金線豹紋在雨幕中泛着冷光。
“光練劍多無趣。”七妹醉夢紫晃着狐狸尾巴湊過來,紫色襦裙上暗繡的星辰被燭火映得流轉,“不如再行個‘雨’字飛花令?輸家替赢家畫傘面。”此言一出,六姐醉夢蘭攥緊藍裙的手指微微發白,鼠形銀飾随着顫抖輕響:“我......我怕是又要輸。”南宮潤立刻将她護在身後,月白色長衫帶着墨香:“有我在,輸了的帕子都算我的。”
雨聲漸歇時,醉夢青忽然展開團扇,水青色紗衣上的竹葉被潮氣浸得發亮:“‘小樓一夜聽春雨,深巷明朝賣杏花’,這般閑适,倒像極了此刻。”她話音未落,醉夢甜已舉起繡了一半的香囊,橙色裙裾上的金線牡丹在燭光下鮮豔欲滴:“該阿艾接令了——可别想着躲懶!”
醉夢艾慌亂中起身,卻踩到裙擺踉跄半步。蘇晚凝長臂一攬将她扶住,玄色錦袍下的心跳聲透過布料傳來。她望着他眼底倒映的燭火,突然想起昨夜燈下,他握着她的手教繡玉蘭花蕊的模樣。“‘雨過橫塘水滿堤,亂山高下路東西’。”她的聲音輕得像飄在雨霧裡的花瓣,卻見蘇晚凝唇角揚起溫柔的弧度,指腹不經意擦過她鬓邊濕潤的玉蘭花簪。
院外的玉蘭樹在晚風裡輕輕搖晃,沾着雨珠的花瓣簌簌落在青石闆上。母親林秀琪端來姜茶,月青緞面褙子上的纏枝蓮紋被燭火鍍上金邊:“都仔細些,莫要受了涼。”父親醉合德戴着玳瑁眼鏡翻閱詩集,青布長衫下擺還沾着方才掃落花的露水,卻在瞥見女兒們笑鬧時,悄悄勾起了唇角。
姜茶的熱氣在衆人手中袅袅升騰,醉夢泠突然指着窗外驚呼,魚尾發飾随着動作叮咚作響:“快看!彩虹!”雨霁初晴,一道七色虹橋橫跨在西子湖上空,殘雨順着玉蘭枝桠滴落,在積水中砸出細小的漣漪。八妹醉夢熙立刻翻過圍欄,狼尾掃過濕漉漉的草地:“去湖邊看彩虹倒影!”覓風無奈地搖搖頭,卻也快步跟上,玄色勁裝在風裡獵獵作響。
“當心路滑!”母親林秀琪話音未落,醉夢紅已抱着橘貓輕巧躍下台階,茜色裙擺掠過沾着雨珠的蒲公英。“阿泠也來!”她朝小妹招手,貓耳在陽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我們去采些帶露水的花瓣做胭脂。”九妹立刻蹦跳着跟上去,粉色裙裾沾滿草屑也渾然不覺。
廊下隻剩醉夢艾與蘇晚凝相對而坐。他專注地替她烘幹被雨淋濕的發梢,青竹傘倚在一旁,傘面的玉兔與她發間的玉蘭花簪遙相呼應。“在想什麼?”蘇晚凝的聲音驚散她的思緒,醉夢艾這才發現自己正盯着他睫毛上凝結的水珠出神,耳尖“唰”地紅透,兔耳也跟着不安地顫動。
“昨日見你盯着綢緞莊的月白軟煙羅發呆。”蘇晚凝忽然從袖中取出半幅料子,上面繡着若隐若現的玉兔搗藥圖,“本想等完工再送,現下倒想聽聽你的主意。”醉夢艾指尖剛觸到柔軟的綢緞,忽聽身後傳來輕咳聲——父親醉合德負手而立,青布長衫下擺還沾着雨水,玳瑁眼鏡後的目光卻透着難得的柔和。
“書房那盆玉蘭,該換去西窗了。”他瞥了眼蘇晚凝手中的繡品,轉身時帶起一陣書卷氣,“阿艾,來幫為父研墨。”醉夢艾慌忙起身,發間的玉蘭花簪卻不慎勾住蘇晚凝的衣袖。兩人同時低頭,目光相撞的刹那,窗外的玉蘭花瓣正巧落在她泛紅的臉頰,又輕輕滑入他掌心的繡料,仿佛要将這春日的缱绻,永遠繡進細密的針腳裡。
醉夢艾跟着父親往書房去時,兔耳還因方才的羞澀微微發燙。身後傳來蘇晚凝與母親交談的細碎聲響,偶爾夾雜着林秀琪溫和的笑聲。書房門推開的刹那,墨香混着玉蘭的殘韻撲面而來,醉合德摘下玳瑁眼鏡擦拭,青布長衫掠過擺滿古籍的案幾:“阿艾,你看這頁批注。”
泛黃的書頁間夾着半片幹枯的玉蘭,正是蘇晚凝前日送來的《繡譜》。醉夢艾指尖輕顫,忽然想起昨夜母親說父親對着此書長籲短歎的模樣。“蘇家小子......”醉合德忽然開口,驚得她兔耳猛地豎起,“雖為商賈,卻遍尋古籍投我所好,倒比那些自诩風雅的書生更知禮。”
話音未落,窗外傳來清脆的鈴铛聲。九妹醉夢泠舉着沾滿花瓣的裙擺蹦跳而來,粉裙上的銀線魚尾沾着泥水,發間卻插着朵新鮮的玉蘭花:“三姐!快來看我們采的花瓣!”她身後跟着醉夢紅與醉夢蘭,前者懷中橘貓爪子上還挂着片紫雲英,後者藍裙兜着各色野花,鼠形銀飾随着步伐叮當作響。
“當心别把書房弄髒了。”醉合德闆着臉,卻伸手接過醉夢泠遞來的花瓣,老花鏡後的目光難得柔和。醉夢艾望着父親鬓角的白發,忽然想起蘇晚凝曾說要尋來培育玉蘭的古籍,喉嚨發緊得說不出話。
此時,庭院裡傳來蘇晚凝的聲音:“伯母,我新得了個養玉蘭花的法子......”醉夢艾悄悄掀起竹簾,見他正蹲在花樹下,玄色錦袍下擺沾着泥土,手中拿着個陶制花盆,認真向母親講解的模樣惹得林秀琪掩唇而笑。大姐醉夢香倚着廊柱挑眉,鵝黃羅裙上的金線豹紋在陽光下熠熠生輝:“蘇公子這是要把醉府的玉蘭都養成活?”
醉夢艾的唇角不自覺上揚,鬓邊的玉蘭花簪随着動作輕晃。雨後的陽光穿過枝葉,在蘇晚凝發間灑下細碎光斑,恍惚間,她仿佛看見無數個這樣的春日,在滿院玉蘭的香氣裡,與他共度這平凡卻溫柔的歲歲年年。
忽聽得院外傳來“籲——”的一聲馬嘶,一輛裝飾精美的馬車停在醉府門前。車簾掀起,七妹醉夢紫的戀人納蘭京探出身來,一襲紫色錦袍繡着金線雲紋,腰間玉佩在陽光下泛着溫潤的光。“聽聞醉府玉蘭開得正好,特來讨教賞花之道。”他笑着跳下馬車,目光卻直直望向醉夢紫,惹得狐耳少女臉頰绯紅,紫色裙裾上暗繡的星辰仿佛也跟着閃爍起來。
此時,八妹醉夢熙正舞着軟劍從假山後轉出,狼尾随着招式掃落幾片殘花。“來得正好!”她挑眉挑釁,“先接我三招,再談賞花!”覓風急忙從旁攔住,無奈道:“當心又傷到自己!”兩人拌嘴的模樣,逗得躲在廊下的醉夢泠咯咯直笑,粉色裙擺上的銀魚随着晃動仿佛要躍出水面。
醉夢艾站在書房門口,望着庭院裡熱鬧的景象,唇角不自覺上揚。蘇晚凝不知何時來到她身後,手中捧着新換好土的玉蘭花盆,指尖還沾着濕潤的泥土。“這株移到西窗下,正午的陽光不會太烈。”他輕聲說着,将花盆小心擱在石階上,起身時衣袖擦過她的手背,驚得她兔耳微微一顫。
“阿艾,過來幫我插花。”母親林秀琪在花廳喚道。醉夢艾應了一聲,正要邁步,卻被蘇晚凝輕輕拉住手腕。“等等。”他從袖中掏出個小巧的檀木盒,打開來,裡面靜靜躺着一對玉兔形狀的玉墜,玉色溫潤,雕工精巧,連兔毛都根根分明。“配你那日繡的月白軟煙羅正好。”他說着,耳尖也染上一抹紅暈。
醉夢艾接過玉墜,心跳如擂鼓。身後傳來姐妹們的起哄聲,大姐醉夢香搖着團扇笑道:“蘇公子這是要把我們家阿艾打扮成月宮裡的嫦娥仙子?”二姐醉夢甜則抿嘴輕笑:“快戴上讓我們瞧瞧!”在衆人的注視下,醉夢艾将玉墜别在衣襟上,擡頭時,正撞見蘇晚凝溫柔的目光,仿佛要将她溺斃在這春日的缱绻裡。
庭院中的玉蘭樹在微風中輕輕搖曳,花瓣如雪般飄落,沾在衆人的發間、肩頭。父親醉合德望着這一幕,嘴角也忍不住上揚,悄悄将手中的《群芳譜》又翻開了一頁,在空白處落下一行小字:“春日宴,綠酒一杯歌一遍。”
玉墜的溫潤觸感還貼着心口,後院突然傳來“哐當”一聲脆響。衆人循聲望去,隻見九妹醉夢泠紅着臉站在打翻的花架旁,粉色裙擺沾着泥點,手中攥着的琉璃魚燈碎了一角。“我、我隻是想挂高點,讓魚燈像真的在遊......”她扁着嘴,魚尾發飾随着委屈的動作微微顫動。
“又闖禍!”五姐醉夢紅晃着貓耳走來,茜色裙擺掃過滿地瓷片,懷中橘貓卻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她蹲下身時,發間金貓發簪垂落的珍珠輕輕搖晃:“過來,讓姐姐瞧瞧傷着沒。”話音未落,八妹醉夢熙已旋風般沖過來,狼尾掃得玉蘭花瓣紛飛:“我來修!前兒剛跟鐵匠學了接琉璃的手藝!”
蘇晚凝看着亂作一團的衆人,低聲對醉夢艾道:“西市有家老店能補琉璃,我去取些材料。”他轉身時,玄色錦袍下擺掠過青石闆,驚起幾隻停在落花上的蝴蝶。醉夢艾望着他的背影,耳尖發燙,忽覺肩頭一沉——母親林秀琪已将竹籃塞到她手中,月青緞面褙子上的纏枝蓮紋沾着淡淡花香。
“去廚房幫你爹摘些紫蘇,他說要做玉蘭餅。”母親笑着眨眨眼,目光掃過她衣襟上的玉兔玉墜,“蘇公子眼光倒是獨到。”醉夢艾低頭應了,兔耳卻不受控地輕輕顫動。穿過回廊時,正撞見大姐醉夢香倚着朱漆柱子,鵝黃羅裙上的金線豹紋在陽光下泛着冷光。
“還傻站着?”大姐甩了甩衣袖,“方才蘇公子說順路買桂花蜜,你不去盯着?莫要讓他被綢緞莊的老闆娘纏住。”她故意闆着臉,眼裡卻藏不住笑意。醉夢艾“啊”了一聲,提着裙擺就往前院跑,發間的白玉蘭簪随着步伐輕晃,驚落幾滴藏在花瓣間的雨珠。
前院門口,蘇晚凝正解下披風要為她披上,卻見她跑得氣喘籲籲,鬓邊碎發沾着汗水。“當心摔着。”他無奈又溫柔地歎息,伸手替她将發絲别到耳後,指尖擦過玉蘭花簪時,帶起一陣若有若無的清香。門外的西子湖波光粼粼,畫舫的笛聲遠遠傳來,與院中姐妹們的笑鬧聲混在一起,将這春日的時光釀成了最甜的蜜糖。
蘇晚凝與醉夢艾并肩走在青石闆路上,西子湖的風裹着玉蘭香掠過發梢。醉夢艾低頭盯着自己的繡鞋尖,看蘇晚凝的皂靴與她的繡鞋偶爾相觸,耳尖紅得發燙。忽聽身後傳來馬蹄聲,轉頭見聶少凱騎着高頭大馬,載着大姐醉夢香飛馳而過,鵝黃裙擺與棗紅馬鬃在陽光下交織成絢麗的錦緞。
“坐穩了!”聶少凱的聲音混着醉夢香的笑鬧飄來,驚起蘆葦叢中的白鹭。醉夢艾望着他們遠去的背影,唇角不自覺上揚,卻冷不防被蘇晚凝牽住了手。他掌心帶着薄繭,溫度透過交疊的手指傳來,玄色錦袍袖口滑落,露出内裡繡着的白兔紋樣——正是她前些日子偷偷繡在他裡衣上的。
“前面就是琉璃坊。”蘇晚凝指着飛檐下挂着的七彩燈籠,忽然頓住腳步。街邊小販正吆喝着新摘的青梅,竹筐裡的果子泛着誘人的青白色。醉夢艾的目光剛掃過去,蘇晚凝已快步上前,回來時手中多了個油紙包:“嘗顆青梅?方才見你盯着瞧。”
他剝開酸澀的果子遞到她唇邊,醉夢艾慌亂間張口咬住,酸甜的汁水在舌尖炸開。她臉頰發燙,兔耳卻不受控地輕輕顫動。蘇晚凝望着她微紅的眼角,喉結不自覺滾動,擡手替她擦去嘴角的果漬時,指尖比青梅的香氣還要溫柔。
琉璃坊内,老師傅戴着銅框眼鏡,正對着破碎的魚燈搖頭。“這琉璃要湊齊顔色可不容易。”他摩挲着碎瓷片,“不過蘇小公子來得巧,前日剛得了塊粉色琉璃料。”醉夢艾湊近去看,粉琉璃在日光下流轉着珍珠般的光澤,倒與她的魚尾發飾相得益彰。
“能做成遊動的魚鳍嗎?”她轉身詢問蘇晚凝,卻見他正盯着自己鬓邊的白玉蘭簪出神。花瓣不知何時沾上了些許青梅汁,在陽光下泛着晶瑩的光。“能。”蘇晚凝喉間溢出輕笑,伸手替她扶正歪斜的發簪,“定要讓九姑娘的魚燈,比西子湖的真魚還要靈動。”
此時,街邊突然傳來熟悉的喧鬧聲。八妹醉夢熙揮舞着軟劍,狼尾掃過綢緞莊的幌子,身後跟着抱着劍譜的覓風;四姐醉夢青倚在茶樓上,水青色紗衣随風輕擺,正與書生何童對詩;遠處傳來七妹醉夢紫銀鈴般的笑聲,她的紫色裙裾掠過拱橋,狐耳在陽光下忽閃忽閃。
醉夢艾望着這熟悉的煙火氣,忽覺手中一沉。蘇晚凝已将油紙包塞進她掌心,裡面不知何時又多了塊桂花糕。“回家路上吃。”他說着,将她鬓邊垂落的發絲别到耳後,指腹擦過她發燙的耳垂,“莫要讓玉蘭花瓣,搶了你的甜。”
歸途行至拱橋,蘇晚凝忽然駐足。橋下春水碧透,幾尾錦鯉銜着玉蘭花瓣遊弋,将湖面攪成碎玉瓊瑤。醉夢艾趴在雕花欄杆上,綠色襦裙垂落如青柳拂水,發間玉簪随着動作輕顫,驚起漣漪圈圈。“快看!”她轉頭時眼波流轉,兔耳沾着幾縷碎發,“魚兒把花瓣當成花燈了。”
蘇晚凝望着她發梢沾着的青梅碎屑,喉結微動。他解下腰間香囊,裡面新換的玉蘭花瓣簌簌落在她掌心:“做個香包給九姑娘?琉璃魚燈配玉蘭香,倒應了那句‘魚戲蓮葉間’。”話音未落,橋那頭忽傳來清脆的竹闆聲——說書人驚堂木一拍,正講到“白兔搗藥遇仙郎”的橋段。
醉夢艾耳尖猛地發燙,香囊險些失手墜落。蘇晚凝眼疾手快托住她手腕,溫熱的掌心覆着她冰涼的肌膚,玄色衣袖滑落,露出腕間纏着的紅繩——那是她去年上元節偷偷系上的,末端還墜着枚小玉兔。“這故事倒新鮮。”他垂眸輕笑,指腹摩挲着紅繩,“不知那仙郎,可有替白兔簪花?”
湖畔忽然掠過一抹鵝黃身影。大姐醉夢香騎着棗紅馬折返,聶少凱懷中抱着新購的綢緞,金線豹紋布料在風中獵獵作響。“磨蹭什麼!”她勒住缰繩,鬓邊金豹發钗折射着日光,“母親說要釀玉蘭酒,讓你們帶些鮮荷葉回去!”
話音未落,八妹醉夢熙扛着修好的琉璃魚燈從巷口沖出,狼尾掃翻路邊菜攤的胡蘿蔔。“讓讓!讓讓!”她身後追着拎着算盤的小販,覓風慌忙掏出銅錢賠罪,玄色勁裝沾滿面粉。醉夢艾被這陣仗逗得直笑,兔耳歡快地晃動,卻沒注意到蘇晚凝溫柔的目光始終落在她眉眼間。
暮色漸染時,兩人抱着荷葉行至醉府後門。竹籬笆上的薔薇開得正好,粉白花瓣落在蘇晚凝肩頭。醉夢艾踮腳去夠,卻被他反手握住手腕,整個人跌進帶着龍涎香的懷抱。“當心。”他氣息拂過她發燙的耳垂,“比玉蘭還莽撞的小白兔。”
門内突然傳來九妹的歡呼:“琉璃魚燈亮了!”暖黃的光透過窗紙,将院中玉蘭樹染成金色。醉夢艾望着蘇晚凝眼中跳躍的燈火,忽然想起晨起時他簪花的模樣。春風掠過發間玉簪,帶着玉蘭清甜,将這一刻的溫柔,輕輕揉進江南的暮色裡。
琉璃魚燈的光暈透過窗棂,将醉府後院映得如夢似幻。九妹醉夢泠舉着修複如初的魚燈在回廊間穿梭,粉色裙擺上的銀線魚尾随着跑動泛起粼粼波光,驚得廊下栖息的白鴿撲棱棱飛起。“三姐!蘇哥哥!快來看!”她停在盛開的玉蘭樹下,魚尾發飾與琉璃燈上的彩鱗相映成趣,“琉璃做的魚鳍會反光,像真的在遊呢!”
醉夢艾蹲下身輕撫燈罩,指尖觸到蘇晚凝特意囑咐鑲嵌的碎玉,在燭光中宛如魚身上的星斑。蘇晚凝立在她身後替她擋住晚風,玄色錦袍下擺掃過沾着露水的青苔,目光卻始終落在她鬓邊晃動的白玉蘭簪上。忽聽得廚房方向傳來“叮鈴哐啷”的聲響,二姐醉夢甜的聲音混着蒸騰的熱氣飄來:“阿紅!别讓貓偷吃面團!”
五姐醉夢紅抱着橘貓從月洞門轉出,茜色裙擺掃過石階上的花瓣,發間金貓發簪随着腳步輕晃:“這小東西非要守着玉蘭餅出爐。”她挑眉望向蘇晚凝,懷中橘貓突然伸出爪子,精準拍落他肩頭的薔薇花瓣,“倒是蘇公子,該去書房幫伯父研墨了——他新得了本《玉蘭箋注》,正念叨着要與人探讨。”
醉夢艾望着蘇晚凝轉身時衣擺揚起的弧度,耳尖微微發燙。待他身影消失在遊廊盡頭,七妹醉夢紫晃着狐狸尾巴湊過來,紫色裙裾上暗繡的星辰在夜色中若隐若現:“方才橋上說書人講的故事,三姐可聽出玄機?”她眨眨眼,忽然從袖中掏出個錦囊,“納蘭京前日尋來的香方,說是用白玉蘭配龍涎香......”
話未說完,院外傳來八妹醉夢熙的大笑。月光下,她正與覓風在演武場比劍,狼耳随着招式劇烈晃動,軟劍劈開的氣流卷落滿地玉蘭。四姐醉夢青搖着團扇倚在回廊邊,水青色紗衣上的竹葉暗紋被燈籠映得婆娑,她忽然開口:“何郎明日要辦詩會,諸位可願同去?”
母親林秀琪端着新釀的玉蘭酒走來,月青緞面褙子上的纏枝蓮紋沾着酒香。她将酒盞遞給醉夢艾,目光掃過女兒鬓邊的玉簪與衣襟上的玉兔玉墜,唇角笑意溫柔:“去書房給你父親送壺酒吧,說不準......”話音未落,書房方向傳來父親醉合德的咳嗽聲,隐約夾雜着蘇晚凝清越的嗓音,正念到“但得此花常照眼,不辭長作種花人”。
醉夢艾捧着酒壺穿過開滿夜合花的小徑,忽覺肩頭一沉。蘇晚凝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後,手中多了件披風替她披上,掌心殘留的墨香混着龍涎香萦繞在鼻尖。“當心着涼。”他的聲音驚飛了樹梢的夜莺,月光透過玉蘭枝葉灑在兩人身上,将交疊的影子映在青石闆上,宛如一幅流動的畫。
遠處傳來更夫打盹的梆子聲,混着姐妹們的笑鬧與琉璃魚燈的細碎聲響。醉夢艾望着蘇晚凝側臉被月光勾勒出的輪廓,鬓邊玉蘭花輕輕顫動,忽然覺得,這樣尋常又溫暖的日子,大抵就是人間最好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