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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09 研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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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手輕握墨錠,于硯台中緩緩旋磨,清水漸染濃黑,墨香在寂靜中氤氲,時光仿佛也慢了下來。

瓷硯中,墨錠與清水相遇,在手腕的力道下緩緩研磨,一圈又一圈,如書寫歲月的年輪,墨色漸濃,思緒也随之沉澱。

暮色漫過雕花窗棂時,三姐醉夢艾挽起月白袖角,素手握着墨錠在硯池裡輕旋,兔形銀镯随動作輕晃,倒映着漸漸濃黑的墨汁。斜倚在湘妃榻上的蘇晚凝托腮望着,看墨香漫過案頭的芙蓉箋,恍惚間,連廊下銅漏的滴答聲都隐入了纏綿的情思裡。

燭火搖曳的暖閣裡,醉夢艾腕間的玉兔銀鈴輕響,素手握着墨錠在硯中悠悠旋磨,清水化作濃墨的刹那,蘇晚凝撚起半幹的芙蓉箋覆上她手背,指尖相觸時,氤氲的墨香與萦繞的情愫漫過案幾,将時光釀成了蜜。

暮春的風裹着西子湖的水汽漫過雕花窗棂,将醉府西閣的湘妃竹簾吹得簌簌輕響。醉夢艾跪坐在檀木書案前,月白襦裙上繡着的兔耳紋随動作若隐若現,腕間那隻玉兔銀镯亦跟着輕輕晃動,在硯池裡投下細碎的銀光。她垂眸凝神,素手輕撚烏木墨錠,在羊脂玉硯中緩緩旋磨,清水漸漸染上濃黑,墨香如同薄紗般在暖閣裡漫開。

"當心手腕酸。"蘇晚凝斜倚在湘妃榻上,月青色錦袍随意地散着,露出内搭的藕荷色中衣。他支起下颌,目光追随着戀人低垂的睫毛,看那墨色漣漪裡倒映着她瑩白如玉的面龐。商人家出身的他生得溫潤如玉,眉間卻總帶着幾分不羁,此刻卻斂了平日裡的散漫,眼底盡是溫柔缱绻。

醉夢艾聞言輕笑,眼尾的胭脂痣随着笑意輕輕顫動:"你倒比我還嬌弱些。"她停下動作,指尖蘸了蘸硯中墨汁,忽然擡手在蘇晚凝眉心點了個墨點,"倒像隻偷喝墨汁的小狸奴。"

蘇晚凝先是一愣,繼而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将人輕輕拉到榻邊。他溫熱的呼吸拂過醉夢艾泛紅的耳尖,聲音裡帶着幾分促狹:"哪有偷墨的狸奴,分明是偷心的玉兔精。"說罷,他指尖拂過她鬓邊垂落的發絲,将那縷青絲别到耳後,"方才見你凝神研墨的模樣,倒像是畫裡走出來的仙子,我瞧得都忘了時辰。"

窗外的天色不知何時已暗了下來,天邊最後一抹晚霞将窗紙染成绯色。醉夢艾别開眼,耳尖愈發紅了:"就會貧嘴。明日要替父親謄抄課業,若誤了時辰,又要聽他老人家唠叨。"嘴上雖是埋怨,卻并未掙脫蘇晚凝的手,任由他将自己圈在懷中。

廊下的銅漏滴滴答答,與遠處傳來的更鼓聲交織成曲。蘇晚凝忽然瞥見案頭半幹的芙蓉箋,伸手取來覆在醉夢艾手背上:"你掌心都磨紅了。"他低頭輕輕吹了吹她的手背,"明日我讓下人尋些軟布來,墊在硯邊。"

醉夢艾望着眼前人認真的模樣,心中泛起絲絲暖意。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時已悄悄爬上窗棂,與案上燭火交相輝映,将兩人的身影疊在一起,在牆上繪出一幅缱绻的畫卷。

忽聽得門外傳來細碎腳步聲,醉夢艾慌忙要從蘇晚凝懷中掙起,卻被他反手扣住腰肢。門軸輕響,九妹醉夢泠裹着藕荷色披風探進頭來,發間粉色珍珠步搖随着動作輕晃,水潤眼眸在燭火下亮晶晶的:“三姐,母親說......”話音戛然而止,少女望着暖閣内親昵的二人,忽然捂住嘴“呀”了一聲,耳根瞬間紅透。

醉夢艾雙頰燒得滾燙,用力掐了把蘇晚凝的手背。蘇晚凝卻不躲不閃,反倒将她鬓邊散落的碎發别到耳後,指尖擦過她泛紅的耳垂,笑意盈盈看向門口:“九妹妹這是來尋你三姐做什麼?”語調輕快得仿佛被撞破的不是旖旎場景。

醉夢泠絞着披風下擺,支支吾吾道:“母親...母親說明日要去靈隐寺上香,讓三姐早些歇着,莫要累壞了。”她偷瞄眼姐姐泛紅的臉,又飛快低下頭,像是被暖閣裡濃稠的墨香與情思燙到般,轉身跑遠時,裙擺上繡着的遊魚圖案随着步伐在暮色裡一閃而過。

“都怪你。”醉夢艾氣鼓鼓地捶他胸口,月白襦裙上的兔紋随着動作輕輕躍動。蘇晚凝順勢握住她的手,放在唇邊輕輕一吻,眼尾的桃花褶裡盛滿溫柔:“明明是九妹妹來得不巧。”他忽然瞥見案頭被碰歪的燭台,燭光将兩人的影子投在牆上,交纏的輪廓竟像是一幅月下雙兔圖。

醉夢艾順着他的目光望去,耳尖又泛起紅暈。她掙出手要去扶正燭台,卻被蘇晚凝拉着轉了個圈,整個人跌進他懷裡。湘妃榻發出細微的吱呀聲,蘇晚凝下巴抵着她發頂,嗅着她發間若有若無的茉莉香:“别動,讓我再抱會兒。”聲音低沉得像是浸了蜜糖,“明日你随家人去上香,我又要好生思念了。”

窗外夜色漸深,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梆子聲。醉夢艾望着案上漸漸濃稠的墨汁,忽然想起什麼:“對了,你前日說要幫父親修繕書院...”話未說完,便被蘇晚凝用指尖抵住嘴唇。他低頭望着她,眼中映着跳動的燭火,溫柔得近乎虔誠:“莫談這些。”他将她摟得更緊,“此刻我隻想與我的小兔子,多呆片刻是片刻。”

正缱绻間,窗外忽有竹哨聲清越傳來,驚得醉夢艾猛地坐直身子。蘇晚凝挑眉望向雕花窗,隻見月光将竹葉剪影投在窗紙上,随着夜風婆娑輕晃,恍惚間似有白影一閃而過。醉夢艾耳尖微動,那是八妹醉夢熙獨創的暗号——有人窺伺。

“莫怕。”蘇晚凝指尖撫過她因緊張而繃起的脊背,忽然揚聲笑道,“八姑娘的夜行衣該換件新的了,這絨邊掃過瓦當的聲響,可是比更鼓還清晰。”話音未落,窗棂“咔嗒”輕響,醉夢熙翻窗而入,玄色勁裝裹着一身夜露寒氣,腰間軟劍還在泛着冷光。

“早說蘇公子耳力過人。”醉夢熙摘下蒙面紗巾,英氣眉眼彎成狡黠弧度,發間狼形銀飾随着動作輕顫,“方才在院外撞見個形迹可疑的黑影,追到西角門就不見了。”她瞥見案上墨迹未幹的芙蓉箋,忽地湊近嗅了嗅,“倒是這墨香勾得人挪不開步,三姐這是要寫情詩?”

醉夢艾臉頰飛紅,抓起硯邊的鎮紙作勢要砸,卻被蘇晚凝截住手腕。他笑着将鎮紙接過,指尖在冰涼玉石上摩挲:“八姑娘若是缺墨,明日我讓人送兩匣徽墨到你房裡,可要摻着玫瑰香的?”

醉夢熙誇張地打個寒噤,轉身躍上窗台,玄色披風在月光下獵獵作響:“酸得我牙都要掉了!”她忽然壓低聲音,狼眸警惕地掃過院落,“不過說真的,最近城西總有人打聽醉府女眷,蘇公子若是要送墨,不如多帶些護院。”

窗紙外的竹影又劇烈搖晃起來,似有夜枭長鳴掠過湖面。醉夢艾下意識往蘇晚凝身邊靠了靠,月白襦裙蹭過他的月青錦袍。蘇晚凝環住她的腰,掌心溫度透過衣料傳來:“有勞八姑娘費心。明日我親自護送醉姑娘去靈隐寺,倒要看看哪個不長眼的敢來搗亂。”

醉夢熙聞言大笑,腳尖點過窗棂,瞬間消失在夜色裡。暖閣重歸寂靜,唯有燭芯“噼啪”爆開火星。醉夢艾望着案上被風吹亂的芙蓉箋,忽然想起方才八妹提到的黑影,心頭泛起絲絲不安。蘇晚凝似是察覺到她的情緒,低頭在她發頂落下一吻:“有我在。”他的聲音裹着溫熱氣息,“就像這墨香,總能把不安都暈染成溫柔。”

醉夢艾倚在蘇晚凝懷中,指尖無意識摩挲着芙蓉箋上的暗紋,忽然想起白日裡母親的歎息。林秀琪替她整理妝奁時,望着匣中素淨的簪花幽幽道:“你姐妹們都有了歸宿,偏你這孩子總愛窩在書房研墨。”此刻想起,她忍不住擡眼望向蘇晚凝,卻見他正專注地盯着硯中泛起的墨浪,眉眼在燭火下鍍着層柔和的光。

“在想什麼?”蘇晚凝察覺到她的目光,修長手指輕刮她鼻尖,“莫不是嫌我擾了你研墨?”他話音未落,院外突然傳來清脆的銅鈴聲——那是六姐醉夢蘭養的雪貂,脖子上總挂着叮當作響的鈴铛。

“晚凝公子,三姐!”醉夢蘭的聲音隔着雕花窗飄進來,帶着幾分雀躍。她推門而入時,寶藍色襦裙上繡着的鼠形暗紋随着動作若隐若現,發間珍珠钗随着步伐輕晃,“南宮家送來新制的徽墨,說是摻了龍腦香,我想着三姐定喜歡......”少女話到一半突然噤聲,盯着兩人交疊的身影,臉頰泛起紅暈。

醉夢艾慌忙要起身,卻被蘇晚凝按住肩頭。他笑意盈盈地接過醉夢蘭懷中的漆盒,打開時果然有股清涼的墨香混着龍腦氣息漫出:“六姑娘好心思,這墨用來謄寫經書倒是相宜。”說着取出一錠墨錠,在硯中輕輕敲擊,發出清越聲響。

醉夢蘭見狀捂嘴輕笑,鼠目般靈動的眼睛彎成月牙:“蘇公子這品鑒墨錠的架勢,倒比我那書呆子未婚夫還專業。”她瞥見案頭半幹的墨迹,突然湊近細看,“三姐這是在寫《詩經》?”未等回答,又咋舌道,“若用這龍腦墨謄寫,隻怕字裡行間都要淌出香來。”

暖閣裡一時笑語盈盈,燭火将三人的影子映在窗紙上。醉夢艾望着侃侃而談的蘇晚凝,看他耐心聽着醉夢蘭講述南宮潤抄書時鬧的笑話,心中突然泛起暖意。母親總說她性子靜,偏愛與筆墨作伴,可此刻她卻覺得,有這般溫柔又風趣的人陪着研墨說詩,便是最尋常的日子,也能釀成甜膩的蜜。

話音未落,院外忽然傳來清脆的銅盆落水聲,伴着五姐醉夢紅銀鈴般的笑罵:“好個偷腥的貓兒!又把我曬的小魚幹叼跑了!”醉夢蘭撲哧笑出聲,寶藍色裙擺掃過門檻,扒着窗棂張望:“定是紅姐兒養的那隻雪團又闖禍了,昨兒還把南宮潤送我的線裝書咬出個月牙印呢。”

醉夢艾擱下墨錠,腕間玉兔銀鈴随着動作叮咚作響,粉綠襦裙上繡的兔兒搗藥圖也跟着輕輕躍動。她探身望向窗外,正見醉夢紅裹着猩紅鬥篷立在葡萄架下,發間貓形金钗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手裡竹枝虛晃着,作勢要打那隻叼着魚幹亂竄的雪白貓兒。廊下燈籠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長,倒真像隻威風凜凜的母老虎。

“紅姐兒又在吓唬小動物。”蘇晚凝笑着取過案頭的茶盞,溫熱的龍井霧氣氤氲間,他望着醉夢艾眼底的笑意,忽然壓低聲音,“倒讓我想起初見你時,也是這般溫柔又護短的模樣——可還記得你拿硯台砸我那回?”

醉夢艾耳尖霎時通紅。三年前她在書齋抄書,蘇晚凝帶着西域進貢的狼毫筆闖進來,偏生筆杆上鑲的瑪瑙珠子驚了她養的玉兔。慌亂間她抄起硯台就砸,墨汁濺了他一身月白長衫,倒襯得那雙桃花眼愈發潋滟。

“若不是那硯台,”蘇晚凝忽然握住她沾着墨漬的指尖,輕輕摩挲,“我這商海浮沉的浪子,怎會甘心困在西子湖畔,隻為等一隻小兔子研墨?”他說話時,窗外飄進幾縷夜來香,與龍腦墨香混在一處,甜得教人發暈。

正說着,醉夢紅的腳步聲已到廊下。她推門而入時帶起一陣風,猩紅鬥篷獵獵作響,懷裡的白貓卻乖順地蜷成雪團:“好啊你們,背着我偷偷說情話!”她将貓往湘妃榻上一丢,自己挨着醉夢艾坐下,火紅色指甲點着硯台,“快用新墨給我畫張像,馮郎下月生辰,我要繡在帕子上送他。”

醉夢艾被她鬧得無奈,隻得重新拿起墨錠。蘇晚凝卻先一步按住她手腕,從漆盒裡挑出最潤的一錠,在硯中徐徐研磨。燭火将他側臉的輪廓勾勒得愈發柔和,醉夢艾望着他專注的模樣,忽然覺得,這樣被姐妹們打趣、被墨香萦繞的夜晚,即便時光永遠停駐在此刻,也教人滿心歡喜。

正當醉夢艾準備展紙作畫時,忽聽得前廳傳來爽朗的談笑聲。醉夢香裹着明黃色織金鬥篷跨進門檻,身後聶少凱小心翼翼抱着個朱漆食盒,金絲繡着的豹紋在燭光下泛着微光。"老遠就聞見龍腦香,敢情都躲在這兒享清福!"醉夢香眼尖,一眼瞥見蘇晚凝手中研磨的動作,"喲,蘇公子這架勢,比我們家那位還像個文曲星。"

聶少凱憨笑着打開食盒,露出碼得整齊的桂花糕:"知道幾位姑娘好甜食,特意讓廚子做的。"他話音未落,醉夢紅已伸手拈起一塊,猩紅指甲與雪白糕點相映成趣:"還是大姐夫貼心,哪像某些人,就會拿破硯台砸人。"說着朝醉夢艾擠眉弄眼,惹得衆人忍俊不禁。

醉夢艾正要反駁,忽覺袖口一緊。低頭見是醉夢泠不知何時溜了進來,粉衣上繡的錦鯉随着動作輕擺,水潤的眼睛滿是委屈:"三姐,覓兩哥哥明日要出遠門,我想求你寫幅字給他......"話未說完,眼眶已泛起淚花。

蘇晚凝見狀,停下手中動作,将磨好的墨汁推到醉夢艾面前:"快給九妹妹寫個'平安',這新墨最宜抒情。"他說話時,目光溫柔地掃過醉夢艾泛紅的耳尖,忽然從袖中掏出個油紙包,"方才讓小厮買的桂花糖,給我們的小兔子潤潤喉。"

暖閣内一時笑語盈盈,墨香、糕點香與桂花甜交織在一起。醉夢蘭取出随身的算盤,噼裡啪啦撥弄着,算着下月廟會的花銷;醉夢青倚在門框上,青衫下擺垂落如蛇,正與書生何童輕聲讨論新得的字帖。燭火忽明忽暗,将衆人的影子映在牆上,時而重疊,時而分離,恰似這剪不斷的姐妹情誼,和化不開的綿綿情思。

忽有夜風卷着細雨叩打窗棂,将暖閣裡的喧鬧聲稍稍壓下。醉夢甜端着青瓷茶盞款步而入,橙色襦裙上繡着的雛雞紋随着步伐微動,發間的金步搖晃出細碎流光:“好哇,背着我偷吃桂花糕。”她佯作嗔怒地瞪了眼醉夢香,轉頭又将茶盞遞到醉夢泠手邊,“小心噎着,快喝點菊花茶潤潤。”

雨聲漸密,四姐醉夢青忽然放下手中字帖,青衫如水波般流轉,眼角的碧色花钿在燭光下若隐若現:“這般雨夜,最宜聽曲。”說着從袖中取出一支竹笛,清音婉轉間,竟是江南小調《采蓮曲》。醉夢紫倚在門邊,紫色羅裙上的狐尾暗紋随着節拍輕擺,朱唇微啟,和着笛聲低唱,歌聲纏綿悱恻,惹得醉夢蘭的雪貂都立起身子,随着旋律晃動腦袋。

蘇晚凝見醉夢艾望着雨幕出神,輕輕将披風披在她肩頭:“在想什麼?莫不是擔心明日的香燭被雨淋濕?”他溫熱的呼吸拂過耳畔,惹得醉夢艾耳尖泛紅。她摩挲着披風上的兔形盤扣,低聲道:“隻是覺得,一家人這樣聚着,聽曲吃茶,倒比什麼都好。”

話音未落,醉夢熙突然破窗而入,白衣上還沾着雨珠,狼形護腕泛着冷光:“好熱鬧!”她甩了甩濕漉漉的頭發,從懷中掏出隻油紙包,“路過城東糕點鋪,新出的梅花酥,特意給小九帶的。”醉夢泠眼睛一亮,卻先将油紙包推給醉夢艾:“三姐先嘗。”

暖閣裡茶香、墨香、糕點香交織,伴着笛聲與歌聲,在細雨中釀成溫柔的漩渦。醉夢艾握着蘇晚凝悄悄遞來的桂花糖,望着姐妹們笑鬧的模樣,忽覺掌心的墨錠也暖了起來——原來歲月靜好,不過是所愛之人在側,所念之人皆安,連尋常雨夜,都成了值得珍藏的時光。

雨勢忽急,檐角銅鈴叮咚亂響,驚得醉夢紅懷中的白貓“嗷嗚”一聲跳上案頭,前爪正巧踩在醉夢艾新研的墨池裡。雪白絨毛瞬間洇開墨痕,貓兒甩着爪子亂竄,在芙蓉箋上印出一串梅花似的爪印。

“雪團!”醉夢紅跳起來去追,猩紅裙擺掃翻了聶少凱擱在矮幾上的茶盞。瓷片碎裂聲中,醉夢甜眼疾手快接住傾倒的茶壺,橙色衣袖沾了茶水,卻仍笑盈盈道:“這倒成了現成的墨寶。”醉夢蘭蹲下身撿拾碎片,寶藍色裙裾掃過青磚,鼠形銀飾在燭光下晃出細碎銀光:“三姐不如題首詩,就叫《雪貓踏墨圖》。”

醉夢艾望着狼藉的案幾,本要嗔怪,卻見蘇晚凝已取出一方素絹,細細擦拭她指尖濺到的墨漬。他月青色錦袍下擺沾了茶漬,卻渾不在意,桃花眼裡盛滿笑意:“貓兒也知三姐的墨珍貴,非要留下印記。”說着拈起被踩花的箋紙,“這墨爪配你簪頭的兔鈴,倒像兔子追着貓兒鬧。”

這話惹得衆人哄笑。醉夢熙斜倚在窗框上,白衣被雨水洇濕半幅,狼形護腕撞得窗框輕響:“依我看,該讓蘇公子也學畫,往後三姐研墨,你添筆,倒省得貓兒搗亂。”醉夢泠踮着腳湊近,粉衣上的錦鯉繡紋随着動作遊動,她戳了戳蘇晚凝袖中露出的狼毫筆:“蘇哥哥的字也好看,和三姐寫鴛鴦聯吧?”

雨聲漸歇,月光透過雲層灑在西子湖面。醉夢艾重執墨錠,腕間銀鈴與窗外蟲鳴應和。硯中墨汁重新暈開時,蘇晚凝已鋪好新紙,筆尖懸在半空,忽然轉頭望她:“寫什麼好?”

暖閣裡驟然安靜,姐妹們的目光紛紛投來。醉夢艾望着他眼中的溫柔,耳尖發燙,卻見案頭雪貓正蜷成墨色毛團酣睡,窗外湖心亭的燈籠在雨後霧氣中暈成暖黃。她輕蘸墨汁,提筆寫下半阙:“墨染湘妃硯,月栖西子樓......”

餘下半句被蘇晚凝的筆鋒接住,兩人筆尖相觸的刹那,墨香混着雨後的青草氣漫過窗棂。醉夢香倚着聶少凱輕笑,醉夢甜悄悄将碎瓷片收進錦盒,而醉夢青的笛聲又起,這回吹的是首從未聽過的調子,像極了月光下纏綿的墨痕,蜿蜒進每個人的心底。

正當衆人凝神賞着詩箋時,門外忽然傳來木屐叩地的脆響。醉合德握着油紙傘跨進門檻,靛藍長衫下擺洇着雨漬,卻掩不住眉梢眼角的笑意:“老遠就聽見你們鬧,莫不是把房頂都掀了?”林秀琪跟在丈夫身後,月白色披風沾着茉莉花瓣,擡手輕輕點了點醉夢艾的鼻尖:“又帶着晚凝胡鬧,硯台都快被磨穿了。”

醉夢艾慌忙起身,素手攥着染墨的絹帕,綠裙上繡的兔兒仿佛也跟着羞紅了眼。蘇晚凝已利落地将詩箋卷起,笑着捧到醉合德面前:“老師來得正巧,學生與夢艾合寫了首詩,正想請您指點。”燭火映得他眼底流光閃爍,商人家的機敏與書生的儒雅在眉眼間融成恰到好處的妥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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