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笑鬧間,何童悄悄将個油紙包塞進醉夢青掌心。打開時,是塊裹着荷葉的冰酪,涼意順着指尖蔓延開來。醉夢青擡眼望去,少年正被七妹醉夢紫追問書院趣事,月白長衫被風吹得鼓起,卻始終含笑往她這邊張望。池面突然漾起漣漪,驚散了滿池碎金,她腕間的赤蛇圖騰與水中銀魚相映,恍若一場溫柔的夢境。
立秋那日,細雨裹着桂花香漫進醉府。醉夢青坐在繡房窗前,指尖捏着金線,正将銀絲繡成的蛇紋往月白扇面上綴。腕間赤蛇圖騰随着動作若隐若現,忽然聽見院外傳來竹竿敲打曬席的聲響,緊接着是何童帶着笑意的聲音:“青兒,接住!”
擡頭時,隻見枚裹着油紙的桂花糖糕從半開的窗棂飛進來,穩穩落在她膝頭。醉夢青慌忙起身,就見何童站在院角的老桂樹下,月白長衫沾着零星的桂花,手中還握着把新紮的竹掃帚——分明是幫醉家清掃曬場來了。
“何公子又來‘順手幫忙’?”五姐醉夢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紅衣女子斜倚門框,懷中狸花貓正懶洋洋地舔爪子,“昨兒幫大姐修秋千,前日替三姐搭瓜棚,合着我們醉府的活計,都被你包圓了?”
何童耳尖泛紅,撓着後腦勺辯解:“私塾這幾日清閑……”話未說完,八妹醉夢熙風風火火闖進來,白衣下擺沾着泥點:“正好!後山的路被暴雨沖垮了,何兄随我搬些石頭去!”說着便要拽人,卻被二姐醉夢甜攔住。
“先喝碗蓮子羹。”二姐端着青瓷碗,橙色裙裾掃過滿地桂花,“四妹,把你新釀的桂花酒也取來,給何公子解解乏。”醉夢青應聲去取酒壇,轉身時卻撞見何童正望着她笑,目光落在她腕間若隐若現的赤蛇圖騰上,溫柔得仿佛要将月色揉碎了釀進酒裡。
酒過三巡,衆人圍坐在桂樹下猜燈謎。六姐醉夢蘭晃着藍裙上的銀鼠墜子,狡黠一笑:“我出個——‘盤繞如銀緞,靈動隐幽光’,打一物!”七妹醉夢紫咬着桂花糕,斜睨何童:“這謎面,莫不是專為某人準備的?”
醉夢青低頭啜酒,卻見何童悄悄挪到她身邊,袖中滑出個錦盒。打開時,裡面躺着枚銀蛇發簪,蛇眼嵌着兩粒暗紅瑪瑙,在月光下與她腕間圖騰遙相呼應。“前日在鐵匠鋪打的……”何童聲音發顫,“若不嫌棄,明日替你绾發可好?”
夜風掠過樹梢,搖落滿庭桂花。醉夢青感覺腕間圖騰燙得驚人,卻比不過心口翻湧的熱意。遠處傳來更夫梆子聲,她望着何童被月光染白的側臉,忽然覺得,這樣被細碎溫柔填滿的時光,或許就是最漫長的山盟海誓。
霜降那日,晨霧還未散盡,醉府的竹籬笆上凝着層白霜。醉夢青披着青狐裘站在廊下,望着院外被露水壓彎的菊枝出神,腕間赤蛇圖騰在寒氣中泛着冷冽的光。忽聽得角門“吱呀”輕響,何童抱着個粗陶壇子閃身而入,月白棉袍肩頭落着幾片未化的霜花。
“後山的野菊開得正好,曬了三日釀成菊花酒。”何童哈出白霧,呵着凍紅的手指揭開壇蓋,酒香混着菊香頓時漫開,“特地留了些花瓣,想着給你……”話未說完,三姐醉夢艾挎着竹籃從廚房出來,綠襖上繡着的玉兔踩着霜花,“正巧我蒸了桂花糕,何公子快進來暖暖身子。”
正說着,五姐醉夢紅的笑聲從遊廊傳來。她裹着猩紅鬥篷,懷中狸花貓蜷成毛球,“昨兒見你在市集買針線,莫不是要給四妹繡護腕?”何童耳尖瞬間通紅,低頭時發間青玉簪子的赤蛇流蘇輕輕搖晃,倒是醉夢青大方地伸手:“拿來我瞧瞧,針腳歪了可要重繡。”
衆人擁進暖意融融的堂屋時,八妹醉夢熙風風火火撞開門,白衣上沾着草屑:“好熱鬧!我剛從鎮上帶回消息——”她突然壓低聲音,“城西王家的公子又托媒人來了,說是不介意四姐的……”話未說完,何童手中的茶盞重重磕在案幾上,濺出的茶水在青磚上洇出深色痕迹。
醉夢青垂眸望着腕間圖騰,指尖無意識摩挲着銀蛇發簪。屋内陡然安靜,唯有二姐醉夢甜往何童碗裡添了勺熱湯:“快些喝,涼了可就苦了。”九妹醉夢泠眨着眼睛,粉衣上的銀魚墜子晃了晃:“王家公子哪有何哥哥好?上次他翻牆還幫我撈起了掉進荷塘的香囊!”
暮色漸濃時,何童執意要送醉夢青回房。兩人踩着滿地碎金般的落葉,行至竹林深處,他突然停住腳步。月光透過竹枝灑在他肩頭,映得那雙眼睛亮得驚人:“青兒,等開春縣試放榜……”他頓了頓,從懷中掏出個錦囊,裡面躺着枚刻着蛇紋的竹牌,“無論結果如何,我定會……”
“噓——”醉夢青指尖輕觸他唇畔,腕間赤蛇圖騰在夜色中泛起微光。遠處傳來醉府姐妹們的笑鬧聲,驚飛了枝頭宿鳥。她将竹牌貼身藏好,忽然覺得,比起山盟海誓,此刻被他小心翼翼護着的忐忑心意,才是這寒夜裡最暖的爐火。
臘月廿三,醉府的竈台飄出麥芽糖的甜香。醉夢青蹲在廚房角落,正往陶罐裡裝新腌的蛇莓醬,腕間赤蛇圖騰被熱氣蒸得發燙。忽聽得院外傳來喧鬧,八妹醉夢熙的聲音穿透寒風:“何公子又來當苦力了!這次扛了半車年貨!”
她慌忙起身,正撞見何童頂着風雪跨進門檻,月白棉袍落滿雪花,肩頭還壓着袋糯米。見她出來,少年凍得通紅的臉上綻開笑:“街上新開了香料鋪,帶了些玫瑰露給你……”話未說完,五姐醉夢紅晃着銅鈴走來,紅衣上的金線狸貓在火光中躍動:“喲,知道四妹愛熏香了?昨兒還見你偷師我調香呢!”
廚房裡頓時熱鬧起來。二姐醉夢甜往竈膛添了把柴,橙色圍裙沾着面粉:“何公子來得正好,幫四妹磨糯米粉!”三姐醉夢艾抱着裝滿幹果的竹籃,綠襖袖口繡着的玉兔啃着桂花,“記得留些力氣,待會兒還要幫大姐寫春聯。”何童連連點頭,接過醉夢青遞來的熱茶時,指尖擦過她微涼的手背,兩人皆是一顫。
暮色降臨時,醉府挂滿紅燈籠。何童站在梯子上挂燈籠,醉夢青仰頭遞着麻繩,腕間赤蛇圖騰在火光下映出細碎金斑。突然一陣風過,梯子搖晃起來,她下意識伸手去扶,卻被何童穩穩抓住手腕。少年垂眸看她,睫毛上凝着冰晶:“當心摔着。”
“四姐!何公子!快來吃竈糖!”九妹醉夢泠的聲音從堂屋傳來。粉衣少女舉着糖瓜,銀魚墜子在燈籠下閃閃發亮。衆人圍坐在暖烘烘的堂屋,猜燈謎、剝瓜子,笑聲驚得梁上的燕子撲棱棱亂飛。醉夢青偷偷望向何童,見他正認真聽七妹醉夢紫講西域奇聞,月白長衫裹着單薄的身子,卻固執地往她身邊挪了挪,生怕爐火烤不到她。
夜深人靜時,何童要告辭。醉夢青追到角門,塞給他個繡着蛇紋的錦袋,裡面是新烤的姜餅。少年接過時,從袖中摸出個油紙包:“方才偷學醉夢甜姐姐做的,不知合不合你口味。”打開一看,是塊歪歪扭扭的麥芽糖,中間竟嵌着幾粒紅亮的蛇莓。
寒月爬上屋檐,将兩人的影子疊在一起。醉夢青望着何童遠去的背影消失在雪地裡,腕間赤蛇圖騰随着心跳微微發燙。她攥緊掌心的麥芽糖,忽然覺得,這平凡歲月裡的每一分甜蜜,都比任何绮麗的誓言更令人安心。
新年的爆竹聲還未散盡,江南的雨便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醉夢青撐着那把繪有銀蛇的油紙傘,立在回廊下看雨。雨滴順着青瓦墜落,在石階上濺起細小的水花,她腕間的赤蛇圖騰在濕潤的空氣中泛着柔和的光。
“四姐,何公子來了!渾身都濕透了!”九妹醉夢泠急匆匆跑來,粉衣裙擺沾着泥點,“還抱着個大箱子,說是什麼要緊東西!”醉夢青心頭一緊,忙迎到前廳,隻見何童站在門檻處,月白長衫滴滴答答淌着水,懷裡卻死死護着個朱漆木箱。
“當心着涼!”醉夢青慌忙取來幹帕子,卻見何童小心翼翼地打開箱子——裡面整整齊齊碼着一摞書卷,最上面放着幅未完成的畫,畫中女子身着青衫,腕間赤蛇栩栩如生,正是她低頭繡花的模樣。“前日整理舊書,翻到些古籍裡記載的蛇女傳說……”何童耳尖發紅,“想着你或許喜歡。”
話音未落,五姐醉夢紅晃着腰間的銅鈴現身,紅衣上的狸貓繡樣随着動作靈動鮮活:“我說何公子冒雨前來,原是給四妹送‘寶貝’來了?”她伸手要去翻畫,卻被八妹醉夢熙攔住。白衣少女握着木劍,笑得狡黠:“先讓四姐瞧瞧,我們在旁守着,保準沒人偷看!”
衆人笑鬧間,醉夢青翻開一本泛黃的古籍,書頁間突然滑落張字條,上面是何童清秀的字迹:“待春日放榜,便與你同遊西湖。”她心頭一顫,腕間圖騰仿佛感應到主人的心意,微微發燙。這時,二姐醉夢甜端着姜茶進來,橙色裙裾掃過青磚:“快些喝了,仔細染了風寒。”
雨漸漸停了,夕陽的餘晖透過窗棂灑進來。何童蹲在地上幫三姐醉夢艾整理藥草,綠襖上的玉兔繡樣沾着水珠;七妹醉夢紫倚在門邊,紫色披風上的狐紋在光影中若隐若現,正與六姐醉夢蘭讨論着書中記載的奇聞。醉夢青望着這溫馨的一幕,忽然覺得,歲月這般靜好,哪怕時光慢些走也無妨。
暮色四合時,何童要告辭。醉夢青送他到角門,塞給他個繡着并蒂蓮的暖手爐。少年接過時,從袖中掏出個小竹筒,裡面裝着幾株嫩綠的蘭草:“在後山尋的,說是蛇喜蘭香……”他話未說完,醉夢青已将蘭草捧在懷中,腕間赤蛇圖騰與蘭草的綠意相映,恰似這朦胧暮色裡最動人的景緻。
驚蟄過後,西子湖畔的柳樹抽出新芽。醉夢青坐在繡房窗邊,指尖翻飛繡着蛇紋荷包,腕間赤蛇圖騰在晨光中泛着溫潤的紅。忽聽院外傳來竹竿拍打曬席的聲響,緊接着是何童清朗的聲音:“青兒,快來瞧我給你帶了什麼!”
她掀起竹簾,見何童立在老槐樹下,月白長衫被春風鼓起,懷中抱着個藤編小筐。筐裡蜷着團雪白絨毛,竟是隻剛出生的小奶貓,藍汪汪的眼睛濕漉漉地望着她。“集市上見它總往蛇形攤位湊,”何童撓撓頭,耳尖泛紅,“想着與你有緣。”
“喲,這是給四妹讨巧呢!”五姐醉夢紅不知何時現身,紅衣上的金線狸貓随着步伐躍動,“可别被我家那饞貓瞧見,當心搶了去。”話音未落,三姐醉夢艾挎着裝滿新茶的竹籃走來,綠襖袖口繡着的玉兔啃着嫩草:“正巧煮了艾草茶,何公子快進來歇歇。”
衆人圍坐在紫藤花架下,小奶貓蜷在醉夢青膝頭,伸出粉嫩嫩的爪子去抓她腕間晃動的銀蛇墜子。二姐醉夢甜往何童碗裡添了塊梅花糕,橙色裙裾掃過青石:“這貓起什麼名字好?”八妹醉夢熙握着木劍湊過來,白衣獵獵作響:“不如叫‘小蛇’,定能鎮住老鼠!”惹得六姐醉夢蘭捏了捏她衣角,藍裙上的銀鼠墜子叮當作響:“哪有這麼起名的!”
暮色漸濃時,何童幫着醉夢青在屋檐下安置貓窩。他踮腳挂鈴铛的模樣,與那日摘紅梅時如出一轍。醉夢青望着他被夕陽染成金色的側臉,腕間赤蛇圖騰微微發燙。忽聽何童低聲道:“下月……縣試便要放榜了。”聲音裡帶着不易察覺的忐忑。
她取下頭上的銀蛇钗,輕輕别在他發間:“無論結果如何,我在這兒等你。”小奶貓突然躍上牆頭,驚起一群歸巢的麻雀。何童轉頭看她,眼中盛滿溫柔,遠處醉府飄來姐妹們的笑鬧聲,驚得湖面上的鴛鴦撲棱着翅膀,蕩開層層漣漪。醉夢青倚着雕花木柱,看着暮色裡少年的身影,忽然覺得,這般細碎的時光,早已勝過萬千情話。
縣試放榜前夜,細雨如絲浸潤着醉府的青瓦。醉夢青坐在窗前,望着案頭何童留下的《蛇經》古籍,指尖無意識摩挲着書頁間夾着的銀蛇書簽。腕間赤蛇圖騰在搖曳的燭光下忽明忽暗,仿佛也感知到她心底的忐忑。
“四姐還沒睡?”九妹醉夢泠端着熱湯推門而入,粉衣上的銀魚墜子随着步伐輕晃,“何公子在後門徘徊半個時辰了,淋得像隻落湯雞。”醉夢青慌忙起身,取過油紙傘沖向後院,隻見何童立在牆角,月白長衫被雨水浸透,懷中卻死死護着個油紙包。
“當心着涼!”她将傘傾向他那邊,卻被何童輕輕推開。少年從懷中掏出油紙包,裡面是隻精緻的銀蛇燈盞,燭芯尚未點燃:“照着你繡的紋樣打的,想着若……”他聲音發顫,喉結動了動,“若明日放榜……”
話音未落,五姐醉夢紅的笑聲突然從牆頭傳來。紅衣女子抱着狸花貓,金鈴在雨幕中叮當作響:“我說怎麼總聽見後院有動靜,原是有人等不及要報喜!”八妹醉夢熙緊跟着翻上牆頭,白衣沾滿雨水,手中木劍還挂着水珠:“何兄莫慌,若中了,我替你鳴鑼開道!”
雨越下越大,油紙傘上的銀蛇在水痕中扭曲變形。醉夢青望着何童蒼白的臉色,突然握住他冰涼的手:“無論結果如何,你在我心裡早已是……”話未說完,二姐醉夢甜舉着燈籠匆匆趕來,橙色裙擺濺滿泥水:“快些進來,熬了姜湯!”
堂屋内,衆人圍坐在一起。三姐醉夢艾往竈膛添了把柴,綠襖上的玉兔繡樣被火光映得鮮活;六姐醉夢蘭捧着賬本,藍裙上的銀鼠墜子随着翻頁輕輕晃動;七妹醉夢紫倚在門邊,紫色披風滴落的水珠在青磚上洇出深色痕迹。何童握着姜湯碗,目光卻始終落在醉夢青腕間若隐若現的赤蛇圖騰上。
子時的更鼓聲傳來,雨漸漸停了。醉夢青送何童到角門,将繡着并蒂蓮的香囊塞進他手中。月光穿透雲層,照亮少年清瘦的側臉,他突然伸手替她拂去發間雨絲:“明日卯時,我在榜前等你。”轉身離去時,銀蛇燈盞的提梁撞上牆角,發出清越的聲響,驚得院中的小奶貓弓起脊背,竄進了雨霧之中。
卯時的天光剛漫過榜文牆,醉夢青攥着何童送的銀蛇燈盞,在熙攘人群中尋到那抹熟悉的月白長衫。何童背對着她,肩膀微微發顫,榜文上“何童”二字用朱砂圈着,在晨霧中洇開暖色光暈。她腳步輕得像片羽毛,直到腕間赤蛇圖騰貼上他冰涼的後頸,少年才猛然回頭,眼中有星光碎開。
“青兒,我……”他喉間動了動,聲音啞得厲害,手指死死攥着榜文邊緣,指節泛白。醉夢青仰頭看他,發現他睫毛上凝着水珠,不知是昨夜的雨還是今晨的露。周圍人群開始喧鬧,有好事者指着何童議論“新晉解元”,她卻隻看見他發間那枚銀蛇钗——是她昨日硬别上去的,此刻正随着他的呼吸輕輕晃動。
“回家吧。”她輕聲說,将溫熱的糖粥塞進他手裡。何童突然笑起來,低頭時發絲掃過她鼻尖,帶着雨後青草的氣息:“想帶你去個地方。”他攥着她的手腕穿過街巷,月白長衫在晨風中揚起,像片輕盈的雲。醉夢青聽見自己心跳如鼓,腕間圖騰與他掌心的溫度交疊,竟比任何時候都要清晰。
繞過三條街,是間不起眼的鐵器鋪。何童推開門,滿室的鐵鏽味混着溫熱的火星氣息。鐵匠鋪老闆笑着捧出個木匣:“何公子訂制的物件,昨夜剛完工。”打開時,裡面躺着條銀蛇項圈,鱗片紋路與醉夢青腕間圖騰分毫不差,蛇信處還綴着粒暗紅瑪瑙。
“本想等……”何童耳尖通紅,卻固執地将項圈戴在她頸間,“現在卻等不及了。”銀飾觸膚時帶着體溫,醉夢青摸到項圈内側刻着細小的并蒂蓮,忽然想起那年竹林裡的玉佩。窗外傳來貨郎的撥浪鼓聲,她望着何童被爐火映紅的側臉,突然伸手替他整理歪斜的衣領。
“解元郎如今可是大忙人。”她故意逗他,指尖劃過他潮濕的衣領,“往後怕是要周旋于達官貴人之間?”何童慌忙擺手,袖口掃到案上的鐵砧,發出“當啷”聲響:“我已回絕了府尹大人的邀約,隻想着……”他頓了頓,目光落在她頸間銀蛇上,“隻想着每日能來醉府,陪你看西湖的荷花開了又謝。”
兩人相視而笑時,八妹醉夢熙的聲音突然從門外傳來:“好你個何童!中了解元不請我們吃酒,卻躲在這兒私會四姐!”話音未落,醉府姐妹們魚貫而入——大姐醉夢香抱着錦緞,二姐醉夢甜端着蓮子羹,五姐醉夢紅的狸花貓正扒拉着鐵匠鋪的風箱。九妹醉夢泠舉着糖葫蘆蹦進來,粉衣上的銀魚墜子蹭過何童的解元腰帶。
“四姐的銀蛇項圈好生精緻!”七妹醉夢紫晃着狐狸毛披風,指尖輕輕戳了戳蛇首,“改日我也要納蘭京給我打個狐形的!”六姐醉夢蘭翻着賬本點頭,藍裙上的銀鼠墜子跟着晃動:“鐵匠鋪的賬,算在何公子頭上可好?”何童紅着臉連連稱是,惹得衆人笑作一團。
暮春的陽光穿過鐵匠鋪的木窗,在醉夢青頸間的銀蛇項圈上跳躍。她望着何童被姐妹們簇擁着讨論慶功宴,聽着七嘴八舌的調笑,忽然覺得這樣的熱鬧比任何功名都要珍貴。腕間赤蛇圖騰與頸間銀蛇相呼應,恍惚間竟似纏繞成了永遠。窗外的叫賣聲漸遠,她伸手握住何童微涼的指尖,在人群喧鬧中輕輕說了句:“阿童,歡迎回來。”
少年轉頭看她,眼中倒映着人間煙火,比任何星辰都要璀璨。而他們的故事,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