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傳來三姐醉夢艾的驚呼,混着蘇晚凝慌張的道歉——八成是兔子本源又不小心撞倒了染缸。醉夢青正要探頭張望,何童已撐着石臼将她圈在懷中,竹箫不知何時橫在唇邊,吹出的調子驚起滿樹夜合花。花瓣如雪落在兩人肩頭,何童趁機将一枚桂花别進她發間:"明日斷橋茶席,我要讓所有人知道,我家阿青調的香,比這滿城桂子都甜。"
醉夢青望着少年眼中躍動的月光,忽然想起白日裡路過市集,有孩童指着她腕間銀鈴竊竊私語。可此刻何童的目光滾燙,燙得她幾乎忘記世人對蛇女的畏懼。夜風裹着桂花香湧來時,她輕輕靠在何童肩頭,聽他哼着不成調的曲子,看自己腕間的蛇形圖騰,與他長衫上的竹葉暗紋,在月光下交織成纏綿的影。
斷橋畔的茶席在暮色裡鋪展開時,醉夢青正躲在垂柳後整理衣襟。淡青色紗衣繡着銀絲盤蛇,腰間新系的銀鍊随着呼吸輕晃,蛇形吊墜與裙擺暗紋相映成趣。她望着湖面粼粼波光中晃動的月影,指尖無意識摩挲着腕間銀鈴——自昨夜何童觸碰後,圖騰便時常泛起溫柔光暈。
"阿青!"熟悉的聲音驚得她轉身,何童舉着油紙包撥開柳條,藏青長衫下擺沾着草葉,發間還别着朵歪歪扭扭的野菊。他喘着氣展開油紙,露出幾塊撒着糖霜的菱角糕:"王嬸說江南人中秋要吃菱角,我特意..."話音未落,醉夢青已笑彎了眼,伸手替他取下頭上的野花。
夜風裹着桂香掠過湖面,将對岸傳來的歡笑聲揉碎。七妹醉夢紫正纏着納蘭京比試投壺,箭矢破空聲混着八妹醉夢熙的喝彩;二姐醉夢甜端着新烤的月餅經過,橙色裙裾掃落滿地月光。何童忽然握住醉夢青的手,帶她走到茶席中央,竹箫橫在唇邊時,驚起栖息在荷叢中的白鹭。
清越樂聲中,醉夢青看見大姐醉夢香倚着聶少凱輕笑,豹紋在黃色裙擺下若隐若現;三姐醉夢艾正給蘇晚凝系新繡的香囊,兔形流蘇垂在翠色衣袖間。何童的樂聲忽而一轉,變成江南小調,引得九妹醉夢泠提着粉裙跑來,發間魚形銀飾随着步伐叮咚作響。
"當心!"何童突然攬住險些被花瓣絆倒的醉夢青,兩人跌坐在鋪着軟墊的席上。月光透過紫藤花架灑在他眼底,少年耳尖泛紅,卻固執地掏出個錦盒:"看!"盒中躺着枚精巧的蛇形玉墜,蛇瞳處嵌着兩粒紅豆,"我求南宮公子刻的,紅豆...相思的意思。"
醉夢青望着玉墜,腕間圖騰突然發出細微嗡鳴。她想起前日母親偷偷抹淚,說蛇女命格難安,可此刻何童攥着她的手那麼緊,緊得讓她忘記了所有顧慮。遠處傳來更夫梆子聲,驚起滿湖漣漪,何童趁機将玉墜系在她頸間,溫熱的指尖擦過鎖骨:"以後...換我做你的護身符。"
夜合花的香氣突然濃烈起來,醉夢青擡頭時,正撞見六姐醉夢蘭促狹的目光——鼠女本源敏銳,怕是早瞧見了這邊的動靜。她慌忙要躲,卻被何童輕輕按住肩頭,少年舉起竹箫對月吹奏,樂聲裡藏着的情意,比西湖的水還要綿長。
中秋夜的風裹着荷香掠過斷橋,醉夢青頸間新系的蛇形玉墜随着動作輕晃,紅豆眼眸在月光下泛着柔光。她跪坐在鋪着月白綢緞的茶席上,正往青瓷盞裡斟桂花釀,忽見何童抱着個蒙着紅綢的木匣從九曲回廊那頭跑來,藏青長衫下擺沾着夜露,發間還粘着幾片野菊花瓣。
“當心摔着!”醉夢青慌忙起身,腕間銀鈴與玉墜相撞發出清越聲響。何童卻像獻寶似的掀開紅綢,露出匣中蜿蜒的竹編蛇燈:“南宮家公子教我編的,說能護着蛇女平安。”他指尖撫過竹蛇身上細密的紋路,燭火在镂空處投下斑駁光影,映得少年眼底盛滿期待,“點起來看看?”
燭芯燃起的刹那,竹蛇通體透亮,鱗片紋路栩栩如生。醉夢青望着跳躍的燭光,想起母親總将她的蛇形圖騰用銀鈴封印,從未有人這般煞費苦心地将其雕琢成祥瑞模樣。“好看嗎?”何童的聲音帶着忐忑,卻在她點頭時立刻笑彎了眼,伸手将竹蛇燈懸在茶席中央,“這樣,以後你走到哪,它就護到哪。”
遠處傳來七妹醉夢紫的嬌嗔,混着納蘭京慌亂的辯解——定是狐女本源作祟,又偷偷換了投壺的箭矢。醉夢青循聲望去,正撞見五姐醉夢紅蹲在石欄邊逗弄野貓,火紅裙擺上繡着的貓爪暗紋随着動作若隐若現。忽然,何童溫熱的掌心覆上她冰涼的手背,将一枚裹着桂花蜜的菱角塞進她手裡:“嘗嘗,比王嬸做的還甜。”
夜風忽起,吹得竹蛇燈輕輕搖晃,燭火映得何童側臉輪廓柔和。醉夢青咬開菱角,清甜的蜜漿在舌尖散開,聽少年絮絮說着明日要帶她去采霜打的桑葉制香。她望着他眉飛色舞的模樣,腕間圖騰突然泛起微光,與頸間玉墜遙相呼應。這一刻,她忽然覺得,被人捧在手心珍視的感覺,比這滿湖月色還要溫柔。
“阿青!”八妹醉夢熙舉着木劍沖來,白色衣襟獵獵作響,“快來看我新創的劍法!”話音未落,九妹醉夢泠提着濕透的裙擺跟來,粉裙上的魚鱗刺繡沾着水珠,“二姐說要做魚羹,快來幫忙!”何童笑着将醉夢青護在身後,竹箫橫在唇邊吹出歡快曲調,驚得滿池錦鯉躍出水面。月光、花香、笑語,還有少年眼中倒映的自己,醉夢青忽然希望,這樣的時光,能走得再慢些,再慢些。
茶席散時已過三更,醉夢青提着竹蛇燈走在回府的小路上,月光将她和何童的影子拉得老長。石闆路上落滿夜合花,每踩一步,都發出細碎的沙沙聲,與腕間銀鈴、頸間玉墜的輕響交織成曲。何童抱着她未用完的香料陶罐,忽然停在垂柳樹下,眼睛亮晶晶地指着湖面:“阿青,快看!”
粼粼波光中,數十盞蓮花燈正順着水流漂來,燭火在荷葉間明明滅滅。醉夢青湊近細看,每盞燈上都畫着不同的圖騰——有展翅的雄雞、靈動的玉兔,還有蜿蜒的銀蛇。“是姐妹們放的。”何童低聲說,溫熱的呼吸拂過她耳畔,“八妹說,要讓所有河神都知道,蛇女也該被好好護着。”
醉夢青眼眶發熱,想起白日裡二姐往她袖中塞的暖手爐,三姐偷偷放進她香囊裡的驅蟲草藥。竹蛇燈的光映在湖面,與蓮花燈的燭火融為一體,恍惚間,她腕間的圖騰也變得格外溫暖。“其實……”她轉身時,發間同心結掃過何童的手背,“我從未想過,會有人這樣待我。”
何童輕輕握住她的手,指腹摩挲着她腕間的銀鈴:“你忘了?”他從懷中掏出一卷畫軸展開,月光下,醉夢青看到畫中自己倚在紫藤花架下,腕間蛇形圖騰泛着柔光,而作畫人特意在角落添了條竹編蛇燈,“從第一次見你救下落水孩童,我就知道,你比任何人都值得被愛。”
遠處傳來更夫梆子聲,驚起蘆葦叢中的水鳥。醉夢青忽然想起母親說過,蛇類一生隻會為一個人停留。此刻何童眼中的深情,讓她第一次覺得,被封印的本源不再是枷鎖。她将頭輕輕靠在少年肩頭,竹蛇燈的燭火輕輕搖曳,照亮兩人交疊的影子,在石闆路上繪出纏綿的圖案。
“明日去書院,我教你畫工筆。”何童的聲音混着夜露的清涼,“這次,我們畫會發光的蛇燈,還有……”他的聲音突然低下去,“還有戴着鳳冠的你。”醉夢青臉頰發燙,正要嗔怪,卻見何童從袖中掏出塊帕子,細心地替她擦去眼角的淚,“怎麼哭了?可是我說錯話了?”
“呆子。”醉夢青破涕為笑,接過帕子時,觸到上面繡着的竹葉與蛇紋,“這是歡喜的淚。”她擡頭望向月亮,蓮花燈的光漸漸遠去,卻在湖面上留下一道金色的痕迹,如同他們走過的路,蜿蜒卻明亮。何童攬住她的肩,竹箫的調子輕輕響起,驚得沉睡的夜合花又簌簌落下幾片花瓣,蓋在兩人相扣的手上。
露水漸濃的石闆路上,醉夢青與何童并肩而行,竹蛇燈的光暈在腳下暈染成流動的河。忽有夜風卷着桂花香襲來,何童眼疾手快地用衣袖替她擋住撲面而來的花瓣,藏青袖口掃過她發燙的臉頰,驚得腕間銀鈴叮當作響。
“明日酉時,書院的後山有螢火蟲。”何童撓着後腦勺,從袖中掏出個油紙包,裡面躺着兩枚用荷葉包着的糯米團子,“王嬸教我做的,說帶着點心看夜景才有意思。”醉夢青接過團子時,指尖觸到他掌心的薄繭——那是常年握筆和編竹燈留下的痕迹。
行至醉府角門,牆内突然傳來細碎的響動。八妹醉夢熙頂着一頭亂發,翻牆而出時差點撞上何童,白色勁裝下擺沾着草屑:“來得正好!”她不由分說地拽住醉夢青的手腕,“七妹用狐媚術騙納蘭京扮成妖怪吓人,結果把九妹養的金魚全驚到岸上來了!”
何童見狀,忙将竹蛇燈塞到醉夢青手中:“你先去幫忙,我明日再來。”轉身時,藏青長衫掠過牆角的野薔薇,勾落幾朵帶露的花苞。醉夢青望着他匆匆離去的背影,忽覺頸間的蛇形玉墜發燙,低頭才發現圖騰正順着銀鍊蜿蜒遊動,在月光下泛着溫柔的光。
“還愣着作甚!”醉夢熙又折返回來,狼耳在發間若隐若現,“二姐炖的魚湯都涼了!”她拽着醉夢青往院内跑,石闆路上的夜合花被踩出幽幽香氣。穿過回廊時,醉夢青瞥見三姐醉夢艾蹲在廊下,正用草葉逗弄迷路的刺猬,綠色裙擺上的兔形暗紋随着動作輕輕起伏。
“四姐!”九妹醉夢泠濕漉漉地從荷花池探出頭,粉紅色的魚鱗發飾在月光下閃閃發亮,“快幫我勸勸七姐,别再吓唬覓兩哥哥了!”話音未落,七妹醉夢紫搖着狐狸尾巴閃過,紫色紗裙掃過假山,驚起一群夜栖的麻雀。
醉夢青被推搡着卷入這場熱鬧,腕間銀鈴與頸間玉墜撞出清脆聲響。她回頭望向角門方向,那裡早已沒了何童的身影,唯有一盞竹蛇燈的殘光,在夜色裡明明滅滅,像極了少年臨走時眼底的眷戀。
翌日酉時,後山的老槐樹下已聚滿流螢。醉夢青踩着滿地碎金般的夕陽餘晖趕來,藕荷色裙擺掃過沾着露水的蕨類植物,發間銀蛇钗與新換的月白色絲帶相互映襯。她遠遠望見何童立在青石旁,藏青長衫上别着用草莖編的蛇形胸針,手中竹箫系着的紅綢在晚風中輕輕晃動。
“快來!”何童笑着招手,腳邊竹籃裡躺着裹着荷葉的桂花糕,還有個用細紗蒙着的竹籠,“方才瞧見隻受傷的翠鳥,想着你會醫術。”醉夢青蹲下身,指尖撫過翠鳥折斷的翅膀,腕間銀鈴随着動作輕響,蛇形圖騰泛起微光。何童目不轉睛地看着她,忽然伸手替她撩開擋住視線的發絲:“阿青認真的模樣,比流螢還好看。”
林間忽然傳來窸窸窣響動,六姐醉夢蘭抱着本線裝書從灌木叢鑽出來,藍色裙裾沾滿草籽,發間還粘着片楓葉:“可算找到你們了!”她晃了晃手中書卷,“南宮公子新得的《異香譜》,特意讓我送來。”話音未落,五姐醉夢紅不知從哪棵樹上躍下,紅色披風帶落滿枝紅葉,懷中花貓“嗷嗚”一聲跳向竹籠,驚得翠鳥發出哀鳴。
“别鬧!”醉夢青慌忙護住竹籠,卻見何童已眼疾手快地将花貓抱起,撓着它的下巴笑道:“馮公子教的訓貓法子,果然管用。”花貓舒服地眯起眼睛,爪子卻不老實地去夠他腰間的玉佩。醉夢蘭捂着嘴輕笑,書頁間突然滑落張字條,上面畫着歪歪扭扭的老鼠啃書圖,落款是南宮潤的筆迹。
暮色漸濃時,八妹醉夢熙扛着木劍闖進來,白色衣襟染着泥土:“好啊!背着我偷偷賞螢!”她突然壓低聲音,狼耳在發間動了動,“方才在山腳,瞧見有幾個外鄉人鬼鬼祟祟,總盯着醉府方向。”何童聞言神色一凜,下意識将醉夢青護在身後:“我送你回去。”
“不必!”醉夢熙揮劍斬斷纏人的藤蔓,眼中閃過狼性的寒光,“我和覓風去探探。倒是你們——”她沖醉夢青眨眨眼,撿起地上的竹箫塞回何童手中,“好好享受這流螢夜吧!”
夜風掠過樹梢,萬千流螢突然騰空而起,映得醉夢青腕間的蛇形圖騰忽明忽暗。何童将編好的草蛇輕輕系在她手腕,低聲道:“别怕,有我在。”遠處傳來醉夢紅逗貓的笑聲,混着醉夢蘭翻書的沙沙聲,而此刻醉夢青隻覺得,被何童握着的手心裡,比任何時候都要溫暖。
流螢漸散時,何童與醉夢青沿着蜿蜒的山徑徐行。月光透過斑駁的枝葉灑下,在何童藏青長衫上投下細碎的銀斑,醉夢青藕荷色裙裾掃過溪邊蘆葦,驚起幾尾夜遊的小魚。忽有涼風吹來,何童忙解下外衫披在她肩頭,衣料上的松墨香混着篝火餘溫,裹住她腕間微微發燙的蛇形圖騰。
“那幾個外鄉人......”醉夢青話音未落,何童已握住她冰涼的手,指腹輕輕摩挲着她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有醉夢熙和覓風盯着,不會有事。”他頓了頓,從袖中掏出個油紙包,裡面躺着塊用荷葉包着的桂花糕,“先吃點東西,王嬸說餓着肚子走夜路,容易撞上......”話未說完,遠處樹林裡突然傳來貓頭鷹的怪叫,驚得醉夢青往他懷裡縮了縮。
行至半山腰的觀景亭,何童變戲法似的從石凳下摸出盞蓮花燈。燭火亮起的瞬間,亭外的夜合花仿佛被驚醒,紛紛舒展花瓣,濃郁的香氣裹着月光湧進來。醉夢青望着燈面上新畫的蛇形圖案,鱗片間嵌着細碎的螢石,在燭光中流轉着幽藍的光:“這是你畫的?”
“南宮公子教我用礦物顔料。”何童撓撓頭,耳尖泛紅,“他說蛇女的圖騰該像星辰一樣......”話未說完,醉夢青已伸手觸碰燈面,腕間銀鈴與頸間玉墜相撞,發出清脆聲響。圖騰在光影中微微遊動,與蓮花燈的火焰相映成趣。
忽然,山腳下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八妹醉夢熙提着木劍躍上石階,白色勁裝沾滿泥土,狼耳在發間警惕地抖動:“那些人在打聽醉府女兒的本源!”她瞥見何童護在醉夢青身前的動作,咧嘴一笑:“不過放心,我和風哥留了記号,他們翻不了天。”說着,她從懷裡掏出把野果,“九妹讓我帶來的,說是後山新熟的。”
醉夢青接過野果時,注意到醉夢熙虎口處的擦傷,剛要開口詢問,卻被何童搶先一步:“我包裡有金瘡藥。”他邊說邊蹲下身為醉夢熙處理傷口,動作輕柔得像在擦拭易碎的瓷器。醉夢熙罕見地紅了臉,嘟囔着“大驚小怪”,狼尾巴卻不自覺地晃了晃。
月光爬上亭角飛檐時,三人往山下走去。醉夢青提着蓮花燈走在中間,暖黃的光暈裡,何童與醉夢熙一左一右護着她。遠處傳來七妹醉夢紫的笑聲,混着納蘭京吹錯調子的埙聲,而她腕間的蛇形圖騰,正随着步伐的節奏,在月光下泛着安心的微光。
此後的日子裡,後山的觀景亭成了衆人的秘密據點。每逢月圓,何童總會提前備好蓮花燈,在燈面畫上不同形态的蛇紋;醉夢青則帶着自制的香膏,替被蚊蟲叮咬的姐妹們塗抹。七妹醉夢紫常纏着納蘭京在此練習狐族幻術,紫色裙擺掃過亭中石桌,驚得六姐醉夢蘭藏在書裡的老鼠書簽“嗖”地竄出來。
一日午後,醉夢青正在回廊調配安神香,忽聞院外傳來喧鬧。她掀起竹簾,見八妹醉夢熙提着木劍,正将幾個鬼鬼祟祟的外鄉人堵在角門。為首的漢子盯着醉夢青腕間銀鈴,目露貪婪:“都說蛇女的本源能換百兩黃金......”話未說完,醉夢熙的劍尖已抵住他咽喉,狼耳豎起發出低吼。
千鈞一發之際,何童抱着一摞書卷從私塾飛奔而來,藏青長衫被風鼓起。他擋在醉夢青身前,聲音雖顫卻堅定:“這裡是宛城醉府,容不得歹人撒野!”話音未落,大姐醉夢香帶着聶少凱從牆頭躍下,黃色裙擺上的豹紋若隐若現;三姐醉夢艾提着裝滿草藥的竹筐,兔形發飾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外鄉人被衆人的氣勢震懾,讪笑着退去。醉夢青望着身邊并肩而立的親人與愛人,眼眶發熱。何童悄悄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溫度透過銀鈴傳來:“别怕,我們都在。”五姐醉夢紅晃着懷裡打盹的花貓走來,紅色裙裾掃過青石:“下次再讓我撞見,定要他們嘗嘗貓兒的利爪!”
入秋後,何童在私塾旁辟出一小塊地,種上醉夢青喜歡的夜合花。每當她制香時,少年便坐在廊下研磨香料,竹箫斜倚在膝頭。九妹醉夢泠常帶着覓兩哥哥來送新鮮的蓮藕,粉紅色裙擺沾滿水漬;二姐醉夢甜則端來新烤的點心,橙色衣袖上沾着面粉。
某個霜重的清晨,醉夢青在回廊晾曬藥材,忽見何童舉着油紙傘跑來,發間落滿細碎的雪粒。他小心翼翼展開懷中的畫卷,畫中女子身着淡青襦裙,腕間銀鈴與蛇形圖騰在雪中泛着微光,身後是盛開的夜合花樹,樹下站着九個形态各異的身影——有翹着豹尾的、晃着兔耳的,還有抱着竹箫含笑而立的少年。
“等雪停了,”何童指着畫中空白處,“我們去後山補畫流螢。”醉夢青望着他眼中的期待,腕間圖騰輕輕發燙。遠處傳來姐妹們的笑鬧聲,八妹又在纏着覓風比試,七妹的狐火照亮了飄落的雪花。她忽然覺得,被愛意包裹的每個平凡日子,都是上天最珍貴的饋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