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合德背着手在屋内踱步,長衫下擺掃過滿地燭淚。他忽然停在窗前,望着雨幕中搖曳的芭蕉葉,聲音低沉如古鐘:“明日起,青兒不必再出門。秀琪,你親自照料她飲食。”林秀琪連忙點頭,眼角的淚滴落在衣襟上,暈開一朵深色的花。
醉夢紫倚在門框上輕笑,銀狐發钗随着動作晃出細碎銀光:“正好我新得了本西域舞譜,”她揚了揚手中的羊皮卷,“四姐學些舒展筋骨的舞步,也免得總悶在房裡。”六妹醉夢蘭從袖中掏出個小巧的香囊,藍色綢緞上繡着銜着稻穗的老鼠,“這是南宮公子給的避味香,能蓋住......”她突然住口,臉漲得通紅。
醉夢青聽着姐妹們你一言我一語,腹中的孩子又輕輕動了動。她摸着藏在衣襟下的玉佩,仿佛能感受到何童掌心的溫度。窗外,月光穿透雲層,在青磚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像極了何童臨走前那晚,他們在月下私定終身時,落在她裙擺上的花影。隻是此刻,這滿室的關切與喧鬧,讓她既溫暖又不安——這個秘密,究竟還能藏多久?
更漏聲在寂靜中愈發清晰,醉夢泠突然從人群後探出腦袋,粉裙上的銀魚鱗片随着動作閃爍,像是要遊出水面。“我、我可以每天給四姐姐送新鮮的藕粉!”小姑娘攥着裙擺,發間珍珠墜子跟着晃動,“覓兩哥哥說,西湖的藕最養人了......”她話音未落,醉夢紅已經笑着攬住妹妹肩膀,紅色襦裙上的貓爪刺繡輕輕蹭過她的臉頰:“就你機靈,快給四姐講講今日在湖邊看到的趣事。”
醉夢青靠在軟墊上,看着九妹眼睛亮晶晶地描述偶遇的白鹭,忽覺腹中一陣暖意。七妹醉夢紫不知何時坐到了床邊,紫紗裙上的銀線狐狸幾乎要貼到她小腹,眼尾的胭脂在燭光下泛着蠱惑的紅:“四姐可知,西域有種秘術,能讓胎動變得溫順。”她指尖輕點在錦被上,聲音帶着狐狸般的狡黠,“不過要費些功夫......”
“胡鬧!”醉合德的呵斥驚得衆人一凜。老先生摘下眼鏡擦拭,鏡片後的目光卻不再如方才冷硬:“青兒既已如此......”他頓了頓,望向窗外漸白的天色,“明日起,我去尋些滋補的方子。隻是這消息,萬不可再傳出去。”林秀琪連忙應下,轉身将女兒散落在枕畔的青絲别到耳後,動作輕柔得像是觸碰易碎的琉璃。
晨光穿透薄霧時,醉夢熙突然跳起來,雪白勁裝獵獵作響:“我去廚房盯着!定要炖出最補的湯來!”她風風火火跑出門,佩劍穗子掃落了廊下晾曬的艾草。醉夢艾望着妹妹的背影,輕輕将白兔放在醉夢青膝頭:“阿白最溫順,讓它陪陪你。”白兔的絨毛蹭過隆起的小腹,惹得她眼眶發燙。
醉夢青撫摸着白兔柔軟的耳朵,聽着姐妹們漸漸遠去的腳步聲。窗外,第一縷陽光爬上雕花窗棂,在繡着銀蛇的錦帕上鍍了層金邊。她悄悄掀開被角,看着微微起伏的小腹,突然想起何童曾說她的眼睛像蛇信般清亮。此刻,淚水卻模糊了視線——原來最難以遮掩的,不是日漸顯懷的身形,而是心中洶湧的不安與期待。
日頭漸漸西斜,醉府後廚飄出陣陣藥香。醉夢甜挽着袖口,守在藥爐旁輕輕攪拌,橙色裙擺被爐火映得發亮,裙上的金雉紋仿佛要随着熱氣振翅。“這是父親新配的方子,”她舀起一勺湯藥吹涼,“加了不少補氣血的藥材,苦是苦了些,卻最是養人。”
醉夢青靠在床頭,青色襦裙下的小腹又比前日更顯圓潤。她接過藥碗,目光不經意掃過銅鏡——鏡中人臉色雖仍蒼白,眼底卻多了幾分柔和的光暈。五妹醉夢紅突然從門外探進頭,紅色衣裳上沾着幾片花瓣,貓一樣狡黠地眨眨眼:“馮郎送來的玫瑰露,我偷偷藏了兩罐,待會兒給四姐解饞。”
正說着,窗外傳來清脆的馬蹄聲。醉夢熙提着裙擺沖進來,白色勁裝沾滿塵土,發間束發的布條不知何時松開,幾縷碎發貼在汗濕的臉頰:“覓風哥哥回來了!我讓他即刻出發去找何童!”她腰間佩劍随着急促的呼吸晃動,眼中閃着興奮的光。
“且慢。”醉夢香不知何時出現在門口,鵝黃披風上的金線豹紋透着威嚴。她走進屋,在床邊坐下,握住妹妹的手,“如今秋闱已近,貿然打擾恐生變故。待放榜之後......”她的聲音突然一頓,目光落在醉夢青微微顫動的小腹上。
屋内陷入短暫的寂靜,唯有藥爐裡柴火噼啪作響。醉夢青低頭攪動湯藥,看着浮在表面的藥渣打着旋兒,忽然想起與何童初見那日,也是這樣的午後。他身着素白長衫,手中書卷還帶着墨香,站在西子湖畔念詩的模樣,比畫中仙還要俊朗。
“四姐,你看!”九妹醉夢泠突然蹦跳着跑進來,粉裙上的銀魚鱗片在夕陽下閃爍。她舉起手中的紙鸢,上面畫着一條靈動的小蛇,“覓兩哥哥幫我畫的,等你身子好些,我們一起去放風筝!”
醉夢青眼眶一熱,腹中的小生命突然輕輕踢了她一下,仿佛也在回應這份期待。窗外,暮色漸濃,天邊的晚霞染紅了半邊天,将衆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她望着姐妹們關切的臉龐,心中某處柔軟的地方被輕輕觸碰——或許,即便前路未蔔,有她們在,便不算孤單。
夜色浸透窗紙時,醉夢蘭抱着藍綢包袱悄聲進門。她發間的鼠形玉墜随着步伐輕晃,深藍色襦裙掃過門檻帶起一股墨香。“南宮公子從京中捎來的軟緞,”她抖開布料,月光下泛着珍珠光澤的綢緞上暗繡流雲紋,“我照着七妹說的樣式裁了件寬袖襦裙,能遮住......”話音未落,包袱裡滾出個描金小盒,盒中躺着支纏繞銀蛇的玉簪。
醉夢青指尖剛觸到冰涼的玉簪,窗外忽然傳來細碎的瓦片輕響。八妹醉夢熙破窗而入,雪白勁裝沾滿夜露,佩劍上還挂着半片枯葉:“四姐!我打聽到何童落腳的客棧了!”她腰間的狼牙手串撞出脆響,“覓風哥哥在城郊等我,咱們這就......”
“胡鬧!”醉夢香掀簾而入,鵝黃披風獵獵作響,金線繡的豹頭在夜色中泛着冷光,“秋闱明日開考,此刻去隻會壞他前程!”大姐按住躁動的八妹,轉頭望向蜷縮在床榻上的醉夢青,目光忽而柔和,“青兒,再忍些時日。”
林秀琪端着炖盅跨進門檻,鬓邊的玉簪随着步伐輕顫。她将冒着熱氣的百合蓮子粥放在案頭,布滿細紋的手撫過女兒發頂:“你父親去文廟祈福了,說求個文昌帝君庇佑......”話音被腹中突然的胎動打斷,老婦人的眼眶瞬間泛紅,顫抖着将掌心貼在青灰色的裙料上。
醉夢紫倚在門框輕笑,紫色紗裙上的銀狐仿佛活過來般狡黠眨眼:“方才納蘭京派人送來西域進貢的安神香,”她晃了晃袖中鎏金香爐,“點上後連更鼓聲都聽不見,最适合四姐養神。”七妹忽然湊近,壓低聲音道:“不過香氣裡混着避味的草藥,瞞得住外人的鼻子。”
更漏聲滴答作響,醉夢青望着滿室忙碌的姐妹。二姐正用銀針挑亮燭芯,橙色襦裙上的金雉在光暈裡展翅欲飛;五妹蹲在地上給白兔喂菜葉,紅色裙擺拖曳如流霞;九妹趴在窗棂上數星星,粉裙上的銀魚鱗片随着夜風一閃一閃。她悄悄握緊何童留下的玉佩,腹中的小生命又輕輕動了動,像是在回應這份喧鬧的溫柔。窗外,夜色濃稠如墨,唯有醉府西廂房的燭火,在風雨中固執地亮着。
三更梆子聲驚飛檐下宿鳥時,醉府書房的燈仍亮着。醉合德戴着銀絲眼鏡,在泛黃的醫書上圈畫批注,青灰色長衫下擺垂落在堆積如山的書卷間。忽聽得窗外傳來窸窣響動,他擡眼望去,見七八個女兒擠在雕花窗外,六妹醉夢蘭踮着腳偷看,藍色裙裾上的鼠形暗紋蹭過牆角蛛網。
“都進來。”老先生推了推眼鏡,燭火将他臉上的皺紋照得更深。醉夢香領着衆人魚貫而入,鵝黃裙擺掃過門檻時帶起墨香:“父親,明日秋闱開考,要不要......”“莫要去擾。”醉合德擱下筆,望着案頭剛寫好的安胎藥方,“等他蟾宮折桂,風風光光來求娶。”
醉夢甜突然從袖中掏出個食盒,橙色裙裾上的金雉沾着糖霜:“這是新烤的芙蓉糕,特地少放了糖,四姐吃了不膩。”她掀開盒蓋時,八妹醉夢熙已經湊過去偷吃,雪白勁裝蹭翻了硯台,墨汁濺在五妹醉夢紅的紅裙上,驚得她像貓似的跳開:“當心我的玫瑰露!馮郎好不容易......”
醉夢青倚在門框,青色襦裙下的小腹又比前日圓了些。她看着姐妹們笑鬧,忽然想起去年上元節,何童也是這般擠在人群裡,替她摘下最高處的兔子燈。那時他說“青兒的眼睛比燈籠還亮”,可此刻銅鏡裡的自己,眼底盡是化不開的憂思。
“四姐!”九妹醉夢泠突然撲過來,粉裙上的銀魚鱗片貼在她隆起的小腹,“覓兩哥哥說京城有會變戲法的異人,等你生了小娃娃,咱們一起去看!”小姑娘話音未落,腹中的小生命突然劇烈胎動,驚得醉夢青踉跄半步,卻被及時扶住。
醉夢紫晃了晃手中鎏金香爐,紫色紗裙上的銀狐仿佛在吐着信子:“安神香該換了。”她将香灰倒進銅盆,火光映得眼尾胭脂愈發豔麗,“納蘭京送來的香料能蓋住所有氣味,連老鼠都聞不出......”話未說完,醉夢蘭突然指着窗外:“有老鼠!”衆人轉頭時,卻見一隻灰鼠叼着塊芙蓉糕,順着月光竄進竹林。
醉夢青摸着微微發燙的小腹,聽着姐妹們的笑罵聲混着更鼓聲。窗外,晨霧不知何時漫過了西子湖,遠處的燈火在霧霭中明明滅滅,恰似她懸在心頭的期待。當第一縷晨光刺破雲層時,她知道,這漫長的等待,又熬過了一夜。
秋闱第三日,暴雨如注。醉夢青扶着雕花窗棂,看雨簾将西子湖揉成墨色碎玉。青色紗裙下的小腹沉甸甸的,像墜着個小秤砣,每動一下都牽扯得腰背發酸。七妹醉夢紫忽然推門而入,紫色裙擺沾着水珠,銀狐發钗上還挂着雨絲:“納蘭京傳來消息,貢院外擠滿了等放榜的人。”
話音未落,醉夢熙旋風般沖進來,白色勁裝濕得能擰出水,佩劍上的穗子滴滴答答往下淌水:“我在城門口撞見蘇晚凝,他說......”她抹了把臉上的雨水,狼尾般的睫毛上還凝着水珠,“說有個書生答題時咳血,監考官都驚動了!”
屋内空氣驟然凝滞。醉夢青感覺腹中猛地一抽,手死死攥住窗棂,指甲在檀木上掐出月牙痕。三姐醉夢艾捧着白兔沖進來,綠色裙裾掃過滿地水窪,繡着的三葉草沾着泥漿:“莫、莫慌,也許不是......”話沒說完,九妹醉夢泠舉着油紙傘跌跌撞撞闖進來,粉裙沾滿泥點:“我、我去貢院瞧了!沒瞧見何公子!”
林秀琪端着安胎藥的手劇烈顫抖,藥汁潑在衣襟上,在橙色布料洇出深色痕迹。醉合德握着戒尺的手背青筋暴起,鏡片後的目光盯着地面水痕:“休要胡言亂語,擾亂人心。”可他轉身時,衆人分明看見老先生袖口的補丁微微發顫——那是前日偷偷典當了藏書換來的布料。
醉夢紅突然從懷裡掏出個油紙包,紅色裙擺蹭過濕漉漉的青磚:“馮郎送來的桂花糖,四姐吃點壓驚。”她剝開糖紙時,指尖的顫抖卻怎麼也掩飾不住。醉夢紫将鎏金香爐添滿香料,銀狐在氤氲煙霧中若隐若現:“西域香料燃盡前,誰也聞不到半點血氣。”
雨聲愈發滂沱,驚得梁上燕子撲棱棱亂飛。醉夢青蜷在床榻上,聽着姐妹們七嘴八舌的安慰,卻隻覺耳鳴。她摸着貼身藏着的玉佩,冰涼的觸感裡仿佛還殘留着何童的體溫。窗外驚雷炸響的刹那,腹中的小生命突然劇烈扭動,像是要沖破這無盡的等待與擔憂。
雨勢稍歇時,醉夢蘭抱着藍布包袱踉跄進門,藍色裙裾沾滿泥漿,發間的鼠形玉墜在慌亂中歪向一邊。“南宮潤來信了!”她喘着粗氣展開信紙,指尖在墨迹上不住顫抖,“貢院咳血的書生...不是何童。”屋内凝滞的空氣瞬間松動,醉夢甜手中的茶盞當啷撞在案幾上,橙色裙裾上的金雉随着她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
醉夢青卻感覺渾身脫力,軟軟滑落在床榻,繡着銀蛇圖騰的錦帕從掌心滑落。腹中的小生命突然輕輕頂了頂,像是感知到母親緊繃的神經終于松弛。八妹醉夢熙“嗆啷”一聲抽出佩劍,雪白勁裝獵獵作響:“既然無事,我現在就去京城把那小子拎回來!”話音未落,大姐醉夢香已扣住她手腕,鵝黃披風上的金線豹頭在暮色中泛着冷光:“胡鬧,放榜前攪局,你想讓他十年寒窗付諸東流?”
林秀琪忽然捂住嘴低低啜泣,她顫抖着撫上女兒的小腹,鬓邊玉簪在燭光下搖晃出細碎的光:“菩薩保佑...保佑這孩子的父親平安...”老婦人布滿細紋的手貼着青灰色裙料,感受着隔衣傳來的微弱胎動,淚水滴落在布料上暈開深色的花。醉合德背着手走到窗前,青灰色長衫的下擺掃過滿地雨痕,鏡片後的目光望着遠處重歸平靜的湖面:“明日讓聶少凱備些滋補藥材,從福州快馬送來。”
醉夢紫倚着門框輕笑,紫色紗裙上的銀狐随着動作狡黠眨眼。她晃了晃新換的鎏金香爐,袅袅青煙中混着龍涎香與藏紅花的氣息:“納蘭京送來的波斯香,點上三日三夜,連狗鼻子都聞不出四姐房裡的藥味。”五妹醉夢紅突然從包袱裡掏出件新裁的衣裳,紅色布料上暗繡着貓爪踏梅的紋樣:“馮廣坪運來的軟緞,我照着七妹說的樣式改了腰身,四姐穿上保準看不出...”
更鼓聲悠悠傳來時,醉夢青枕着姐妹們送來的軟枕,聽着窗外漸弱的雨聲。九妹醉夢泠蜷縮在床尾,粉裙上的銀魚鱗片在月光下一閃一閃:“等何哥哥回來,我要他給小娃娃編會發光的魚燈。”小姑娘的聲音混着醉夢艾懷中白兔的輕哼,漸漸織成溫柔的網。她悄悄摸出貼身收藏的玉佩,冰涼的觸感裡,腹中的小生命又輕輕動了動,像是在回應這場被雨幕暫時澆熄的不安。
秋陽透過窗棂的雕花,在醉夢青的床榻上灑下斑駁光影。她半倚在新換的軟緞靠枕上,身上穿着醉夢紅改制的寬袖襦裙,深青色衣料巧妙遮掩住日漸渾圓的腰身,唯有起身時微微笨拙的姿态,洩露了腹中的秘密。
“四姐,嘗嘗這個!”醉夢泠端着青瓷碗小跑進來,粉裙上的銀魚鱗片随着步伐閃爍,“是二姐新熬的蓮子羹,加了桂花蜜,可甜啦!”小姑娘跪坐在榻邊,小心翼翼地舀起一勺,吹涼後遞到醉夢青唇邊,發間珍珠墜子随着動作輕輕搖晃。
醉夢青剛嘗了一口,忽聽得院中傳來醉夢熙爽朗的笑聲:“看我給四姐帶什麼回來了!”話音未落,白色勁裝的八妹已旋風般沖進屋子,手中提着個竹籠,裡面一隻雪白的兔子正豎着耳朵啃胡蘿蔔。“覓風哥哥在山上獵到的,說給四姐作伴!”醉夢熙将竹籠放在案頭,佩劍穗子掃過桌面,帶起一片細碎的木屑。
這時,醉夢紫邁着袅袅步伐走進來,紫色紗裙上的銀狐在陽光下泛着微光。她晃了晃手中的鎏金小瓶:“納蘭京托人從西域帶回的熏香,說是能安神助眠。”說着便将香屑添進香爐,霎時間,屋内彌漫起一股帶着異域風情的芬芳,混着蓮子羹的甜香,倒也相得益彰。
醉夢青望着姐妹們忙前忙後,心中泛起陣陣暖意。她下意識撫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腹中的小生命仿佛感受到母親的情緒,輕輕動了動。窗外,秋蟬仍在不知疲倦地鳴叫,遠處傳來小販的叫賣聲,恍惚間,竟讓她想起與何童初見的那個夏日。
“在想什麼?”醉夢香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大姐身着鵝黃襦裙,金線繡的豹頭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她在榻邊坐下,伸手将醉夢青散落的發絲别到耳後,動作輕柔而自然,“莫要憂心,待放榜之後,自會有個結果。”
醉夢青勉強笑了笑,正欲說話,忽聽得院外傳來醉合德的咳嗽聲。老先生戴着銀絲眼鏡,手中握着一卷醫書,青灰色長衫下擺沾着些許草屑。“青兒,”他走到榻前,推了推眼鏡,目光落在女兒身上,“今日脈象可平穩?”
“勞父親挂心,一切安好。”醉夢青輕聲答道。
醉合德點點頭,翻開醫書:“我新尋得個方子,加了些養血安胎的藥材,待會兒讓你母親去抓。”說罷,又轉頭叮囑衆女兒:“都莫要讓青兒操心,好生照料着。”
待父親離開後,屋内又恢複了熱鬧。醉夢艾抱着自己的白兔,與新來的雪兔逗趣;醉夢紅翻着帶來的繡樣,說要給未出生的孩子繡虎頭鞋;醉夢蘭則坐在角落,認真地抄寫着南宮潤寄來的家書。
醉夢青靠在枕頭上,聽着姐妹們的歡聲笑語,望着窗外漸漸西斜的太陽,心中的愁緒似乎也被這溫暖的日常沖淡了些。腹中的小生命又輕輕動了動,她閉上眼睛,在滿室的喧鬧與安甯中,默默期盼着遠方的那個人,能早日歸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