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子湖畔柳影婆娑,四姐醉夢青懷抱襁褓中的念娘兒,望着粼粼波光出神。懷中嬰孩酣睡時的眉眼與上京趕考的何童如出一轍,她輕撫着孩子細嫩的臉頰,發間銀蛇圖騰發簪随微風輕晃,恍惚間又想起那年折柳送别,郎君青衫白馬踏碎晨光遠去的模樣。
晨光漫過西子湖畔的黛瓦白牆時,醉夢青腕間的銀蛇镯子随着搖動搖籃的動作輕響,懷中念娘兒咿呀學語,眉眼恰似遠去趕考的何童。她垂眸望着女兒粉嫩的小臉,鬓邊蛇形金钗映着湖面漣漪,恍惚又見那年長亭外,何童執卷上馬的背影消失在煙柳深處。
暮色浸染西子湖時,醉夢青抱着念娘兒坐在畫舫船頭,發間蛇形玉簪在餘晖中泛着冷光。懷中女兒伸手去抓湖面浮動的月影,她望着孩子眉眼間何童的影子,思緒又飄向千裡外的京城,那年何童束發整裝,踏着晨露騎馬奔赴考場的身影,恰似此刻漸隐于薄霧中的殘陽。
寒武紀白銀時代的薔薇之世,江南宛城的西子湖畔氤氲着溫潤水汽。醉府臨水而建的閣樓外,垂柳如簾輕拂水面,将粼粼波光裁成萬千細碎銀鱗。四姐醉夢青斜倚雕花欄杆,月白襦裙外罩着煙青色紗衣,發間銀蛇圖騰發簪随着她搖晃襁褓的動作,在鬓邊蜿蜒出冷冽的光。
念娘兒正枕着繡滿并蒂蓮的鵝黃襁褓熟睡,粉撲撲的小臉在晨霧中泛着柔光。醉夢青垂眸凝視女兒眉間那點朱砂痣,纖長手指無意識摩挲着腕間的纏枝銀镯——那是何童臨行前在夜市上淘來的,镯身上盤繞的雙蛇至今仍栩栩如生。風掠過湖面送來幾縷荷香,她忽然想起三年前那個清晨,何童背着竹編書箱站在垂花門前,青衫被晨露洇出淡淡水痕,卻笑得比朝陽還要明亮:"青兒,等我金榜題名,定要在這湖畔為你築一座藏書閣。"
"四姐又在出神?"清甜嗓音驚破回憶。五妹醉夢紅抱着花貓從回廊轉角轉出,玫紅色襦裙上金線繡的纏枝蓮随着步伐輕顫,"母親說今日要制新藕粉,讓我們去采些新鮮蓮子。"見姐姐目光仍落在湖面,她悄悄湊近襁褓,"念娘兒越發像姐夫了,瞧這睫毛,簡直和姐夫偷看你時一模一樣。"
醉夢青耳尖泛紅,伸手要戳妹妹額頭,卻被念娘兒突然的啼哭打斷。她慌忙将女兒抱在胸前輕拍,發間銀蛇發簪滑落在肩頭,鱗片間嵌着的碎玉在晨光裡簌簌發亮。"定是餓了。"她輕聲呢喃,目光溫柔得能滴出水來,指尖撫過女兒因啼哭皺起的小臉,"等爹爹回來,定會把這滿湖荷花都采來哄我們念娘兒。"
遠處傳來畫舫搖橹聲,驚起一灘白鹭。醉夢青望着白鹭掠過湖面的殘影,懷中的念娘兒漸漸止住啼哭,小手無意識地攥住她垂落的一縷青絲。晨霧漸散,陽光穿透柳梢灑在湖面,恍惚間她又看見何童跨上白馬的背影,腰間懸着的蛇形玉佩與她發間銀簪遙相呼應,那是他們初遇時在城隍廟求的同心佩。
"四姐?"醉夢紅輕輕扯了扯她衣袖,"蓮子再不采,可要被隔壁王家娘子搶光了。"
醉夢青回過神,低頭在念娘兒額間落下一吻:"走吧,帶念娘兒去瞧瞧這滿園夏色。"她抱起襁褓起身,煙青色裙擺掃過雕花欄杆,發間銀蛇随着步伐微揚,仿佛要遊入那片承載着思念的粼粼波光裡。
暮色如胭脂潑灑在西子湖面,将粼粼水波染成蜜色。醉夢青倚着畫舫朱漆欄杆而坐,月白襦裙外罩着的煙青色紗衣籠在绯色霞光裡,恍若水墨洇開的漣漪。她懷中的念娘兒正咯咯笑着,藕節似的小手不住伸向湖面,倒映在水中的月影被夜風揉碎,又在掌心重新聚攏。
"當心着涼。"二姐醉夢甜端着青瓷茶盞走來,橙色襦裙上繡着的金雞在暮色中泛着微光。她将茶盞遞給妹妹,目光落在念娘兒肉嘟嘟的臉頰上,"這孩子越發機靈了,方才追着你發間的玉簪子,眼睛都不眨一下。"
醉夢青低頭看向女兒,發間蛇形玉簪不知何時已被念娘兒攥在手中。這枚以昆侖寒玉雕琢的簪子,蛇瞳處嵌着兩粒渾圓的夜明珠,此刻在漸暗的天色裡幽幽發亮,倒像是女兒掌心托着一對星辰。她想起何童臨行前将簪子别在她發間的模樣,指尖微微發燙:"他說這玉簪能護平安..."話音未落,念娘兒突然咿呀學語,含糊不清地吐出個音節,驚得姐妹倆同時屏住呼吸。
"像在喚爹爹。"醉夢甜眼眶微紅,伸手輕輕刮了刮念娘兒的鼻尖。遠處畫舫傳來琵琶聲,曲調婉轉似訴衷腸,驚起蘆葦叢中幾隻白鹭,撲棱棱掠過湖面,在暮色裡劃出幾道蒼白的弧線。
醉夢青将女兒抱得更緊些,看她把玉簪往嘴裡塞,連忙伸手阻攔:"當心劃傷了。"指尖觸到冰涼的玉質,卻舍不得奪回——這簪子是何童典當祖傳硯台換來的,蛇身纏繞的紋路裡,還刻着兩人名字的縮寫。夜風卷着桂花香襲來,恍惚間她又看見那個清晨,何童在垂花門前立誓時,星子般明亮的眼睛:"青兒等我,待蟾宮折桂那日,定要讓全天下都知道..."
"四姐!快看!"醉夢甜突然抓住她的手腕。隻見湖心亭方向亮起幾盞孔明燈,暖黃的光暈在暮色中冉冉升起,如同墜落人間的星子。念娘兒興奮地拍着小手,嘴裡咿咿呀呀,而醉夢青望着那些搖曳的燈火,忽然想起何童曾說過,若高中便會在京城放燈為号。
"會不會是..."話未說完,她已覺眼眶發燙。醉夢甜輕輕摟住她的肩膀,畫舫在暮色中緩緩前行,将碎金般的晚霞揉成粼粼波光。念娘兒終于困倦,将小臉埋進母親懷中,玉簪仍緊緊攥在掌心,而醉夢青就着女兒的手,輕輕摩挲着那枚冰涼的蛇形玉簪,任思念随着孔明燈,飄向千裡之外的京城。
暮色像被打翻的胭脂盒,将西子湖浸染成蜜沉沉的绛紫色。醉夢青膝頭鋪着月白軟綢,懷中念娘兒正蹬着藕節似的小腿,繡着銀蛇戲珠的襁褓在霞光裡泛着微光。她擡手護住女兒不受晚風侵襲,腕間銀镯輕響,與遠處畫舫傳來的琵琶弦音應和。
“四姐姐,該回府了。”八妹醉夢熙提着繡春刀跳上畫舫,月白色勁裝沾着些許草屑,“方才在斷橋撞見聶公子,說少凱表哥從福州捎來荔枝,母親讓我們快些回去分。”她瞥見念娘兒攥着玉簪往嘴裡塞,忍不住湊過來刮了刮孩子臉頰,“小機靈鬼,這可是你爹爹送的寶貝。”
醉夢青輕笑,指尖撫過玉簪上蜿蜒的蛇紋。三年前何童将它别在她發間時,指腹還帶着抄書磨出的薄繭:“昆侖山的玉最養人,等我回來,定要...”話音被晚鐘驚散,如今餘音仍在耳畔回蕩。念娘兒突然咯咯笑起來,小手抓住她垂落的青絲,發間銀蛇随着動作輕晃,鱗片在暮色裡折射出幽藍的光。
“青兒又在發呆。”二姐醉夢甜端着桂花釀走來,橙色襦裙繡着的金雞在燈籠光暈裡活泛起來,“嘗嘗新釀的,加了不少你愛吃的藕粉。”她将溫酒遞到妹妹唇邊,目光掠過念娘兒眉間的朱砂痣,“這孩子的眉眼,倒和當年何公子偷塞情詩時一模一樣。”
醉夢青抿了口甜酒,暖意順着喉間漫開。記憶裡那個春日,何童藏在《詩經》裡的信箋還帶着墨香,字裡行間寫滿“蒹葭蒼蒼,白露為霜”的情意。畫舫突然搖晃,念娘兒受驚啼哭,她慌忙将女兒摟在懷中哼唱童謠,發間玉簪滑落枕在襁褓上,夜明珠映着孩子泛紅的眼眶,竟像極了何童臨走前夜強忍的淚光。
“快看!”醉夢熙突然指向湖心。數十盞蓮花燈順流而下,燭火在粼粼波光裡明明滅滅,宛如銀河墜入湖面。念娘兒破涕為笑,小手在空中胡亂抓着光點,醉夢青卻死死攥住船欄——那些燈上的篆字,與何童平日臨摹的瘦金體如出一轍。
“是有人在放祈願燈呢。”醉夢甜輕聲說。晚風卷起醉夢青鬓角碎發,她望着漸遠的燈火,指尖無意識摩挲着念娘兒掌心的玉簪。夜色漸濃,最後一盞蓮花燈消失在霧霭深處,而懷中的孩子已沉沉睡去,嘴角還挂着未散的笑意,恰似那年長亭外,何童轉身時欲言又止的溫柔。
夜色漸濃,湖面籠上一層輕紗般的薄霧。醉夢青裹緊身上的煙青色披風,那披風邊緣繡着細密的銀蛇紋,随着夜風輕輕擺動。念娘兒在她懷中發出均勻的呼吸,小臉上還帶着未褪去的笑意,手裡依舊緊緊攥着那枚蛇形玉簪。
“四姐,起風了,咱們回屋吧。”九妹醉夢泠提着一盞蓮花燈走來,粉紅色的襦裙上繡着靈動的遊魚,在燈光下仿佛要躍出布料。她蹲下身子,愛憐地摸了摸念娘兒的小臉,“小念娘兒今天玩累了吧。”
醉夢青輕輕點頭,目光卻仍戀戀不舍地望向京城的方向。她想起何童臨走前說的話:“等我功成名就,定要風風光光來娶你。”那時他眼中的堅定,讓她堅信無論多久都值得等待。
回到醉府,母親林秀琪正在廚房忙碌,見她們回來,忙端出一碗溫熱的甜湯。“青兒,快喝了,别着涼。”母親的聲音溫柔而關切,眼角的細紋裡滿是疼愛。醉夢青接過湯碗,甜湯的香氣撲面而來,恍惚間又想起何童第一次來家中,也是這樣的夜晚,母親同樣煮了甜湯招待他。
夜深人靜,醉夢青将念娘兒輕輕放在床上,替她掖好被角。月光透過窗棂灑在女兒的小臉上,她忍不住俯身親了親那柔軟的臉頰。“念娘兒,等爹爹回來,定會給你講好多好多故事。”她輕聲呢喃,聲音裡滿是期待與溫柔。
窗外,西湖的水波輕輕拍打着岸邊,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醉夢青坐在窗前,取出何童留下的書信,借着月光細細摩挲。信紙早已被她翻得有些發皺,可每一個字都依然清晰如昨。她望着窗外的明月,心中默默祈禱:“何郎,無論前路多麼艱難,我都會守在這裡,等你歸來。”
晨光初露,薄霧如輕紗籠罩西子湖。醉夢青披着藏青色繡銀蛇紋的外衫,懷中抱着牙牙學語的念娘兒,立在醉府臨水的回廊上。念娘兒穿着淡青色小襖,衣襟繡着嫩黃的雛蓮,她拍着小手指向湖面,嘴裡含糊不清地嘟囔:“爹爹……船……”
“咱們念娘兒想爹爹了?”溫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三姐醉夢艾提着竹籃走近,翠綠襦裙上繡的白兔栩栩如生,籃子裡裝滿了新采的艾草。她伸手逗弄念娘兒,指尖沾着的艾草清香萦繞在回廊間,“青兒,今日鎮上有廟會,我陪你去逛逛?”
醉夢青搖搖頭,目光追随着湖面上一艘緩緩駛過的畫舫。船頭立着位書生模樣的人,青衫在風中揚起,恍惚間竟與記憶中何童的身影重疊。待船靠近,看清那人面容,她才輕輕歎了口氣,眉間盡是失落。念娘兒卻仍盯着那船,小腳亂蹬,咯咯直笑。
“别總悶在家裡。”醉夢艾将籃子放在石桌上,從袖中掏出個布偶遞給念娘兒,那是隻青布縫制的小蛇,蛇眼處用紅絲線繡得靈動,“五妹讓馮公子從揚州捎來的,說給念娘兒當玩伴。”
念娘兒立刻被布偶吸引,肉乎乎的小手緊緊抱住,嘴裡“咿咿呀呀”說着隻有自己懂的話。醉夢青接過布偶細看,針腳細密,蛇身上還繡着朵小小的薔薇花——正是何童最愛的紋樣。她眼眶微熱,想起那年春日,何童在書院折了朵薔薇,别在她發間,笑着說:“青兒比花還美。”
“四姐!”八妹醉夢熙風風火火跑來,白色勁裝沾滿草屑,腰間的繡春刀随着步伐輕晃,“我在城外遇見南宮公子,他說京城傳來消息,殿試要延期了!”她頓了頓,瞥見醉夢青驟然發白的臉色,忙補充道,“不過何公子肯定會好好準備,等歸來時,定能讓四姐風風光光的!”
醉夢青勉強扯出個微笑,指尖無意識摩挲着布偶上的薔薇。念娘兒突然将布偶舉到她面前,大眼睛亮晶晶的,嘴裡喊着:“娘……爹爹……”回廊外,風拂過湖面,驚起一片漣漪,遠處傳來隐約的叫賣聲,驚碎了滿湖晨霧。她抱緊女兒,望着泛着金光的湖水,心中默默念道:“何郎,無論多久,我都等你。”
蟬鳴撕開盛夏的帷幕時,醉夢青正坐在湖畔的老柳下,青紗裙裾垂入水中,驚得錦鯉倏然散開。念娘兒趴在她膝頭,攥着半塊藕粉糕往嘴裡塞,沾得腮邊都是雪白的碎屑。“慢些吃。”她擡手替女兒擦去嘴角,腕間銀镯碰在青石上,發出清泠聲響,恍惚與三年前何童臨走時,馬蹄踏碎晨露的聲音重疊。
“四妹!”五姐醉夢紅抱着狸花貓從九曲橋跑來,玫紅裙擺掃過斑駁的青苔,“馮郎從揚州帶回會變戲法的糖人,快去瞧瞧!”話音未落,念娘兒已支起身子,烏溜溜的眼睛盯着她懷中的糖人擔子——金黃糖絲纏繞成的蛇形糖人,在日光下泛着琥珀光澤,恰似何童送她的玉簪。
醉夢青剛要起身,湖面突然傳來畫舫的笙歌。朱漆船頭立着位錦衣公子,懷中美人鬓邊金步搖璀璨奪目,與記憶中那個背着書箱、衣角沾着墨漬的清瘦身影天差地别。她攥緊女兒的小手,指甲幾乎掐進掌心,直到念娘兒奶聲奶氣的“爹爹”将她驚醒。轉頭望去,不過是鄰船孩童錯認了人。
“又在瞎想。”醉夢紅将糖人塞進念娘兒手中,狸花貓趁機跳上石桌,尾巴掃過她發間的蛇形玉簪,“南宮公子前日還說,何郎在京城的書院頗受贊譽,指不定哪天就騎着高頭大馬...”話未說完,遠處傳來更夫梆子聲,驚起滿湖白鹭。
暮色漸濃,醉夢青抱着昏昏欲睡的念娘兒往回走。路過醉合德授課的私塾,窗棂透出昏黃燭光,裡頭傳來孩童齊聲誦讀的《詩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她駐足良久,直到女兒的呼吸變得綿長。月光爬上女兒眉間的朱砂痣,恍惚又是那年長亭,何童将玉佩系在她腰間,說等歸來要在這湖畔種滿薔薇。
夜風卷起紗簾,她替念娘兒掖好被角,卻見女兒緊攥的糖人早已融化,在枕畔留下蜿蜒的糖漬,像極了玉簪上盤繞的銀蛇。遠處傳來畫舫歸航的搖橹聲,她倚着雕花窗棂望向京城方向,指尖無意識摩挲着衣角——那裡藏着何童最後一封書信,信紙邊緣被反複撫摸得發毛,卻始終舍不得拆開。
秋雨淅淅瀝瀝地落着,将西子湖暈染成一幅水墨。醉夢青撐着油紙傘,懷裡的念娘兒裹在繡着銀蛇紋的小披風裡,肉乎乎的小手緊緊攥着她的衣襟。湖面泛起細密的漣漪,遠處的雷峰塔在雨霧中若隐若現,恍若她對何童捉摸不定的思念。
“四姐!”七妹醉夢紫踩着木屐跑來,紫色襦裙下擺沾滿泥水,發間狐形發飾随着動作輕輕搖晃,“納蘭公子的家書裡提到京城!說是...”她突然噤聲,看着醉夢青驟然繃緊的側臉,将後半句話咽了回去。
醉夢青垂眸望着念娘兒,女兒正好奇地盯着雨珠從傘骨滑落,睫毛上沾着細碎的水珠,像極了何童每次背書困頓時,眼角凝着的困倦。“說吧,我受得住。”她聲音輕得幾乎被雨聲吞沒。
醉夢紫咬了咬唇:“說是今科主考官突然換人,殿試要推遲到臘月初八。”她慌忙補充,“不過納蘭公子說何公子的文章在書院被奉為範文,還得了...”話音被念娘兒突然的啼哭打斷。
孩子指着湖面,哭得小臉通紅:“船!船!爹爹的船!”醉夢青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隻見一葉扁舟在雨幕中緩緩駛來,船頭立着的書生青衫濕透,卻固執地朝着岸邊張望。刹那間,心跳幾乎停滞,可等船靠近,才看清那人不過是面容清秀的陌生少年。
“念娘兒乖,那不是爹爹。”她聲音發顫,伸手去擦女兒臉上的淚痕,卻發現自己的指尖比秋雨更涼。念娘兒卻不依,抽抽搭搭地喊着“要爹爹”,小身子在她懷裡扭來扭去,發間何童送的玉簪被碰得輕輕晃動。
“青兒!”二姐醉夢甜撐着傘匆匆趕來,橙色衣裳在雨霧中格外鮮亮,懷裡抱着個錦盒,“快帶念娘兒回去,别着涼了。燕子嚴從金陵帶回的雲錦,給念娘兒裁幾件冬衣正好。”她打開錦盒,露出裡面靛青色的綢緞,上面暗紋正是盤繞的雙蛇。
醉夢青抱着念娘兒轉身時,聽見身後醉夢紫低聲說:“二姐,那綢緞...”“就說是馮廣坪送來的。”醉夢甜的聲音混着雨聲傳來,“别讓青兒知道是何童托南宮潤買的,省得她又...”
雨絲打濕了她的睫毛,醉夢青抱緊懷中的女兒,聽着念娘兒漸漸平息的抽噎,還有自己擂鼓般的心跳。石闆路上積起的水窪映出她的倒影,發間銀蛇簪在雨幕中泛着冷光,恍惚間,她又看見三年前的清晨,何童也是這樣立在水窪邊,說:“等我回來,要與你共賞西湖十景。”
冬雪悄無聲息地覆滿西子湖時,醉夢青裹着藏青色貂裘立在醉府的九曲橋上,懷中念娘兒戴着新織的青蛇紋絨帽,正踮着腳去夠垂落的冰棱。遠處湖心亭的紅燈籠在雪幕中暈開暖光,恍惚與三年前何童臨别時,她鬓邊搖晃的燭火重疊。
“四姐!”九妹醉夢泠踩着厚厚的積雪奔來,粉色鬥篷上沾滿雪粒,發間魚形銀飾叮當作響,“覓兩哥哥托人送來東海的明珠,說能給念娘兒磨成安神香!”她小心翼翼捧出錦盒,裡頭渾圓的明珠映着雪光流轉,卻不及念娘兒突然睜大的眼睛——對岸官道上,有匹白馬正踏着碎瓊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