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日良辰,紅綢漫卷的喜堂中,四姐醉夢青輕挽銀蛇圖騰的霞帔,與何童執手對拜,那雙曾藏盡世事風霜的丹鳳眼此刻盛滿柔情,随着交杯酒傾入喉間,二人終于将經年情愫化作白首之約。
紅燭搖曳的喜堂裡,四姐醉夢青身披繡着蛇紋暗繡的嫁衣,鬓邊銀蛇钗随她低頭淺笑輕晃,與身着玄色喜袍的何童執手同拜天地,曆經波折的兩人,終于在滿堂賓客的祝福聲中,将情絲绾作同心結,許下此生白首不離的誓言。
寒武紀白銀時代的暮春,西子湖畔的垂楊被暖風揉碎了倒影。醉府門前的石獅子系着紅綢,檐角風鈴叮咚作響,驚起一群銜着喜糖的白鴿。醉夢青倚在繡着銀蛇盤花紋樣的窗棂前,指尖無意識摩挲着嫁衣上的珍珠,忽見水面泛起漣漪,映出遠處撐着油紙傘匆匆而來的身影。
"四姑娘,何公子到了!"丫鬟翠兒的聲音混着喧天的喜樂傳來。醉夢青耳垂泛起绯色,銅鏡裡那張清冷的面容難得染上幾分慌亂。她本是修煉千年的蛇女,可此刻望着鏡中青色嫁衣上蜿蜒的銀線,竟比初見何童時還要忐忑——那日他在私塾外拾到她遺落的玉佩,溫潤的目光穿透她僞裝的凡人皮囊,驚起心底千層浪。
喜堂内檀香萦繞,紅燭将何童的身影拉得修長。他着一襲月白長衫,外披玄色喜袍,腰間玉墜與醉夢青發間的銀蛇钗遙相呼應。當醉夢青在母親攙扶下緩步走來時,他喉結微動,恍惚又看見那年雨天,她撐着青竹傘立在斷橋邊,發梢滴落的水珠都似裹着月光。
"一拜天地——"
醉夢青垂眸叩首,餘光瞥見何童修長的手指微微發顫。她忽想起兩人初遇時,他也是這般局促,捧着玉佩的指尖沁着薄汗:"姑娘的東西,可否還你?"那時她故意逗他,指尖劃過他掌心時,分明感到他渾身緊繃。
"二拜高堂——"
醉合德撫着胡須笑得眼角濕潤,林秀琪悄悄抹着眼淚。醉夢香和聶少凱在旁交頭接耳,聶少凱往醉夢甜手裡塞了塊桂花糕,惹得燕子嚴笑着搖頭。醉夢艾攥着蘇晚凝的衣袖,小聲說這紅綢比她養的兔子眼睛還紅。
"夫妻對拜——"
何童俯身時,醉夢青聞到他衣襟上淡淡的墨香。她忽然伸手按住他肩膀,壓低聲音道:"你可知,我等這一拜,等了多久?"她丹鳳眼裡流轉着狡黠,分明還是初見時那個敢在雨中戲耍書生的蛇妖。何童一愣,繼而輕笑出聲,溫熱的呼吸拂過她耳畔:"餘生漫漫,我定要将這歲月,一日一日賠給你。"
交杯酒傾入喉間的刹那,窗外忽然落下細雨。醉夢青望着杯中晃動的燭影,恍惚看見無數個日夜,她在西湖畔偷偷望着他讀書的背影,而此刻他掌心的溫度,終于将那些漫長的等待都焐成了蜜糖。
夜色漸濃,喜堂外的西子湖泛起粼粼波光,倒映着漫天星辰與岸邊搖曳的燈籠,恍若墜入人間的銀河。醉夢青與何童執手立于堂前,忽聽得一陣清脆的鈴铛聲由遠及近,八妹醉夢熙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白色勁裝沾着幾片柳葉,腰間佩劍還在微微晃動。
“四姐!何公子!”醉夢熙大笑着扯開腰間酒壺,“說什麼也要敬你們一杯!”她仰頭灌下一大口酒,又将酒壺塞給兩人,“可别學我,整日打打殺殺,倒忘了這兒女情長的滋味。”話音未落,覓風匆匆趕來,見她又在胡鬧,無奈地搖了搖頭,卻也笑着補上一句:“四嫂、四哥,往後若有需要幫忙的,盡管開口。”
醉夢青淺笑,接過酒壺輕抿一口,溫潤的酒液帶着幾分暖意,順着喉嚨滑下。她轉頭看向何童,見他眉眼含笑,眼底盡是溫柔,不禁想起初相識時,他總愛抱着書卷,在西湖邊的涼亭裡一讀就是整日。那時的他,腼腆又青澀,連與她對視一眼都會紅了耳根。
正想着,五姐醉夢紅抱着一隻花貓走了進來,紅色襦裙上沾着些許草屑,顯然是剛從農場回來。“四妹,可别隻顧着談情說愛,忘了家中還有這麼多姐妹。”醉夢紅眨了眨眼,懷中的花貓“喵”地叫了一聲,似是也在道賀。馮廣坪跟在她身後,憨厚地笑着,遞上一包剛烤好的栗子。
醉夢青接過栗子,剝開一顆放入口中,香甜的滋味在舌尖散開。她望着眼前熱鬧的景象,心中滿是暖意。母親林秀琪悄悄拉過她的手,眼裡含着淚,卻又笑得燦爛:“青兒,往後可要好好過日子。”父親醉合德則捋着胡須,不住地點頭,眼中滿是欣慰。
何童握緊她的手,輕聲道:“放心,我定會護你一世周全。”醉夢青擡眸,與他目光相撞,千言萬語都化作了這一眼深情。窗外的細雨不知何時停了,月光灑在湖面上,泛起細碎的銀光,仿佛整個世界都在為他們祝福。
喜堂燭火忽明忽暗,三姐醉夢艾突然捂着嘴輕笑起來,嫩綠襦裙上繡着的兔兒燈圖案跟着輕顫:“四妹,你瞧何公子的喜袍下擺——”衆人目光落去,隻見玄色衣擺處竟歪歪扭扭繡着條青蛇,鱗片用銀絲勾勒得參差不齊,分明是初學繡工的拙作。何童耳尖泛紅,支吾着解釋:“前日見你總說嫁衣上的蛇紋精緻,便......”
“原來何公子還有這般巧思!”大姐醉夢香晃着腰間的豹紋香囊,杏眼彎成月牙。她身旁的聶少凱忙從袖中掏出個錦盒,“這是福州運來的鲛绡帕,給弟妹做添妝。”醉夢甜卻揪着燕子嚴的衣袖小聲嘀咕:“早知道我也學刺繡了,二姐的喜帕還沒着落呢。”
正鬧着,六姐醉夢蘭忽然指着窗外輕呼。月光漫過西湖的粼粼水波,将岸邊一株老梅染成霜色,不知何時,枝頭竟綻開數朵紅梅,暗香随着夜風飄進喜堂。“是九妹!”醉夢泠的戀人覓兩撥開人群,仰頭望向梅樹,隻見粉衣少女赤腳踩在枝桠間,魚尾發飾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她晃着手裡的酒葫蘆:“四姐的好日子,連花兒都要趕着來湊熱鬧!”
醉夢青望着嬉鬧的姐妹與含笑的夫君,指尖無意識摩挲着何童掌心的薄繭。那些為趕考磨出的痕迹,此刻卻比任何珍寶都讓她安心。忽有涼風卷着梅香撲來,她不禁往何童身側靠了靠,聽他低聲道:“明日帶你去斷橋看荷,可好?”話音未落,八妹醉夢熙已拎着酒壺撞過來:“看什麼荷花!不如跟我們去山裡打獵!”惹得滿堂笑聲驚飛了檐下栖着的白鹭。
醉府後院的桂花樹不知何時飄來馥郁香氣,七妹醉夢紫晃着腰間綴滿鈴铛的狐尾香囊,突然踮腳湊近醉夢青耳畔:“四姐的銀蛇钗夜裡會發光呢,像極了那年我們在狐族秘境看到的流螢。”她話音未落,身旁的納蘭京已解下披風裹住她肩頭,低聲嗔道:“夜風涼,仔細着了寒。”
六姐醉夢蘭正蹲在廊下逗弄五姐帶來的花貓,藍色裙裾上的鼠形盤扣随着動作輕響。她轉頭望向何童,推了推南宮潤:“你瞧何公子望着四姐的眼神,倒比你讀聖賢書時還專注。”南宮潤儒雅一笑,從袖中取出一卷山水圖軸:“聽聞賢伉俪喜愛西湖景緻,拙作還望笑納。”
此時醉合德撫着胡須踱步上前,青布長衫沾着零星的墨漬——顯然是剛從私塾匆忙趕來。“青兒,何郎。”他的聲音帶着常年教書的沉穩,卻難掩眼底的欣慰,“往後這日子,便如這西湖水,細水長流才好。”林秀琪悄悄将個繡着并蒂蓮的錦帕塞進女兒手中,掌心的溫度燙得醉夢青眼眶發酸。
何童忽然輕咳一聲,從懷中掏出個油紙包。展開時,竟是幾塊糖漬梅子:“記得你總說喜酸甜,前日特意去老字号買的。”醉夢青指尖剛觸到梅子,八妹醉夢熙的聲音又炸響:“酸梅子有什麼好!明日我獵隻鹿回來,讓廚房做了給你們加餐!”覓風無奈地按住她揮舞的手臂,卻也跟着笑道:“确實該好好慶賀。”
月光爬上窗棂,将衆人的影子疊在喜堂的紅牆上。醉夢青望着滿屋熱鬧,忽然想起初遇何童那日,他也是這般小心翼翼遞來東西,隻是那時是塊玉佩,如今卻是整顆真心。她悄悄勾住何童的小指,感受到他指尖微微一顫,擡頭時,正撞進他盛滿星河的眼眸。
醉府廚房忽而飄來陣陣甜香,二姐醉夢甜拍着手笑道:“糖蓮子熬好了!”她系着繡着雛雞的杏色圍裙,鬓邊還沾着幾粒糯米,燕子嚴趕忙伸手替她拂去,指尖帶着若有若無的溫柔。五姐醉夢紅不知何時将花貓頂在頭上,貓兒爪子勾着她的發簪,惹得衆人又是一陣哄笑。馮廣坪笨手笨腳地想解救貓咪,卻反被貓爪撓得直縮手。
“何公子,來試試我們自家釀的桃花醉!”聶少凱舉着酒壇大步走來,錦袍上的豹紋暗紋随着動作若隐若現。大姐醉夢香眼疾手快地扶住險些傾倒的酒壇,嗔怪道:“慢些,仔細灑了!”何童正要接過酒碗,醉夢青卻搶先一步攔住,丹鳳眼彎成狡黠的月牙:“他不勝酒力,我替他飲。”說着仰頭飲盡,辛辣的酒意沖上喉頭,卻不及何童望着她的目光熾熱。
九妹醉夢泠突然從衆人身後冒出來,粉色紗裙上的魚鱗刺繡在燭光下閃閃發亮。她懷裡抱着個裝滿清水的琉璃缸,缸中遊着條通體銀白的小魚:“四姐,這是我從西湖底尋來的,往後它便陪着你們啦!”覓兩寵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尖,卻被她吐着舌頭躲開。
醉合德望着滿堂歡笑,輕輕歎了口氣,眼中卻滿是欣慰:“秀琪,你瞧孩子們......”林秀琪擦了擦眼角,将一碗溫熱的甜湯遞給醉夢青:“喝些,别餓着。”醉夢青捧着碗,看着碗中浮沉着的紅棗與桂圓,忽然想起這些年姐妹們圍坐在竈台前的時光,那些吵吵鬧鬧的清晨,那些互訴心事的夜晚,此刻都化作了眼底的盈盈水光。
何童悄悄握住她的手,在她耳邊低語:“往後,我也會為你熬甜湯。”醉夢青轉頭看他,燭光映得他面容柔和,恍惚間又回到了初見那日。那時的書生,如今已成為能與她并肩的良人。窗外,夜色漸深,西湖的水波輕拍堤岸,仿佛在為這場熱鬧的相聚伴奏。
夜色漸深,堂外忽有細碎的銅鈴聲由遠及近。七妹醉夢紫的狐耳突然動了動,狡黠笑道:“怕是有人來鬧洞房了。”話音未落,八妹醉夢熙已踹開半掩的雕花木門,白色勁裝獵獵作響,手中長劍挑着一串紅彤彤的鞭炮,“四姐!江湖規矩,新婚夜要聽十八個故事才能安寝!”覓風無奈地跟在身後,懷裡抱着從廚房順來的糯米團子。
醉夢青倚着繡着銀蛇盤枝的屏風輕笑,青紗嫁衣在燭火下泛着冷玉般的光澤。她指尖輕撫過鬓邊銀蛇钗,想起白日裡何童笨拙地替她簪發,耳尖泛紅的模樣比這紅燭更灼人。“想聽故事?”她眼波流轉,忽然握住何童的手,“那便講講你我在斷橋躲雨時,某人手抖把傘骨戳進我發間的趣事?”
何童耳尖瞬間染紅,滿堂爆發出哄笑。聶少凱笑得直拍大腿,腰間豹紋玉佩撞得叮當響:“原來何兄還有這般英勇事迹!”二姐醉夢甜笑得前俯後仰,橙色裙擺掃過地上撒的桂圓,驚得五姐醉夢紅懷裡的花貓“噌”地竄上房梁。馮廣坪急得跳腳,紅着臉喊:“快下來!莫要弄髒了新房!”
醉合德輕咳一聲,青布長衫下擺沾着不知何時蹭上的糖蓮子碎屑:“都别胡鬧,讓新人早些歇息。”林秀琪卻偷偷往醉夢青手中塞了個繡着鴛鴦的錦袋,裡頭沉甸甸的不知裝着什麼。九妹醉夢泠突然從覓兩身後探出頭,粉裙上的魚鱗刺繡簌簌作響:“四姐,若他欺負你,我便帶西湖的魚兒來教訓他!”
待衆人散去,何童望着滿室紅妝,忽然有些手足無措。醉夢青見狀,蛇一般靈巧地繞到他身後,指尖劃過他肩頭:“何公子不是總說要讀萬卷書?如今,可要好好‘讀’懂我這‘蛇女經’了。”何童轉身時,撞見她眼底跳動的燭火,恍惚間隻覺,這江南的月光再美,也不及眼前人嘴角一抹輕笑。
夜深人靜時,窗外忽有細雨沙沙。醉夢青推開雕花窗棂,見青石闆上散落着幾瓣紅梅,原是九妹白天折花時遺落的。她伸手接住一滴雨珠,涼意順着指尖蔓延,耳畔卻傳來何童略帶局促的聲音:“當心着涼。”轉身時,正撞見他捧着件織錦披風,玄色衣袍松松垮在肩頭,發帶不知何時散開,倒比白日裡多了幾分随性。
“你瞧。”醉夢青忽然指着窗外輕笑,銀蛇钗随着動作輕晃,在燭火下映出細碎的光影,“這雨像不像那年你在書院苦讀,我偷偷施法術落下的那場?”話音未落,何童已走到她身側,帶着墨香的氣息裹着暖意将她籠住:“那時隻當是天賜甘霖,卻不知是某隻小蛇在捉弄人。”
屋内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驚得兩人回頭。隻見醉夢紅的花貓不知何時溜了進來,正蹲在妝奁旁,爪子下壓着林秀琪塞給醉夢青的錦袋。何童彎腰去抱貓,卻見袋口滑落出幾枚銅錢與一張字條,林秀琪娟秀的字迹躍入眼簾:“備着,省得青兒嘴饞又偷偷變銀子買糖。”
醉夢青頓時臉頰發燙,想起幼時貪吃,常偷偷化出銀錢去買糖人,每次都被母親逮個正着。何童望着字條忍俊不禁,指腹輕輕擦過她發燙的耳尖:“原來蛇女也有怕母親訓誡的時候?”話音未落,院外突然傳來醉夢熙的大笑:“四姐!我和覓風在牆角埋了壇酒,等你們有了小娃娃再挖出來!”
何童耳尖通紅,醉夢青卻狡黠地眨眨眼,蛇一般纏住他的手臂:“何公子,看來我們得加把勁了?”窗外雨聲漸密,屋内紅燭噼啪爆開燈花,将兩人交疊的影子映在繡着并蒂蓮的屏風上,恍若一幅永不褪色的畫卷。
次日清晨,薄霧如紗籠罩西子湖,露珠順着醉府垂落的紫藤花串滴落。醉夢青卸去嫁衣,換上家常的月白襦裙,銀蛇钗卻仍别在鬓間,蜿蜒的銀鱗映着晨光。何童握着書卷從外歸來,玄色長衫下擺沾着青草,發間還别着朵不知從哪摘來的野薔薇。
“快來看!”三姐醉夢艾攥着裙擺沖進院子,綠色裙裾上繡着的白兔随着跑動仿佛要躍出布料,“蘇晚凝從汴京帶回的新茶,說是用晨露煮了最是清香。”話音未落,二姐醉夢甜端着竹籃跟進來,橙色圍裙上沾着面粉:“我剛蒸了桂花糕,正好配茶!”
正說着,八妹醉夢熙扛着長劍風風火火闖進來,白色勁裝染着泥土:“河邊有群野狼崽子,我和覓風去瞧瞧!”她腰間的狼形玉佩叮當作響,吓得五姐醉夢紅懷裡的花貓“嗖”地竄上樹。馮廣坪舉着竹掃帚追過來:“别去惹麻煩!當心傷着!”
大姐醉夢香搖着折扇踱來,黃色裙衫上的豹紋暗紋在陽光下若隐若現:“都别鬧了,聶少凱說福州來了雜耍班子,下午去瞧瞧?”七妹醉夢紫晃着狐尾從假山後探出頭,紫色紗裙綴着的鈴铛發出細碎聲響:“我要去看噴火!上次在京城錯過,可遺憾死了。”
醉合德背着竹簍從私塾回來,青布長衫沾着粉筆灰:“都聚在這兒做什麼?青兒,何郎,過來嘗嘗你母親新腌的酸梅。”林秀琪從廚房探出頭,圍裙上繡着的并蒂蓮被油煙熏得有些發灰:“快來幫忙擺碗筷,今天做了你們愛吃的西湖醋魚!”
醉夢青望着熱鬧的院子,忽覺鼻尖發酸。何童悄悄握住她的手,低聲道:“往後的日子,天天都這般。”他掌心的溫度透過薄衫傳來,讓她想起昨夜雨幕中,那人小心翼翼替她掖好被角的模樣。遠處西湖水波輕漾,将滿院歡聲笑語揉碎,化作這人間最尋常卻珍貴的煙火。
飯桌上熱氣蒸騰,西湖醋魚的酸甜香氣裹着桂花糕的甜膩漫過雕花圓桌。醉夢泠突然用筷子敲了敲琉璃魚缸,粉衣上的珍珠流蘇跟着輕顫:“四姐快看,小魚吐的泡泡都比平日大!”話音未落,六姐醉夢蘭已靈巧地避開衆人争搶的筷子,将一碟醬牛肉悄悄推到南宮潤面前,藍色裙裾上的鼠形盤扣在燭光下閃着微光。
“何公子可得多吃些。”聶少凱大笑着往何童碗裡夾了塊紅燒肉,腰間豹紋玉佩險些磕到碗沿,“往後養家糊口,沒把子力氣可不成!”醉夢香用帕子掩着嘴輕笑,杏眼彎成月牙:“就你嗓門大,當心驚了滿院的鳥兒。”她話音剛落,五姐醉夢紅懷裡的花貓突然“嗷嗚”一聲跳上桌面,伸爪去夠林秀琪新端來的糖漬蓮子。
馮廣坪手忙腳亂地去抓貓,紅着臉嘟囔:“莫要搗亂!”卻被醉夢熙搶先一步拎住貓後頸。穿白衫的狼女晃着佩劍笑道:“這貓兒倒有幾分我當年的威風!”覓風無奈地替她擦去嘴角的醬汁,低聲道:“先顧好自己。”
醉合德慢悠悠抿了口茶,青布長衫下擺垂落在雕花凳上:“明日書院要修繕,青兒,你......”“我去幫忙!”何童立刻放下碗筷,眼裡閃着興奮的光,“前些日子學了些木工,正想試試身手。”醉夢青望着他較真的模樣,指尖無意識摩挲着銀蛇钗,想起初見時那個在雨中捧着書躲進涼亭的書生,如今竟也能說出這般利落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