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夢紅慌忙護住鍋沿,耳朵氣得立成小三角:“胡來!這是要給父親醒酒用的!”話音未落,三姐醉夢艾抱着賬本探進頭,綠色裙裾掃過門檻:“八妹又出馊主意。”她推了推綴着兔毛的眼鏡,“倒是廣坪,明日米行的訂單......”
廚房頓時熱鬧起來,醉夢紅一邊攪着羹湯,一邊豎起耳朵聽衆人說話。當馮廣坪的手不經意間覆上她手背教她控火時,她耳尖“騰”地燒起來,羹湯裡濺起的小泡都像是心跳的鼓點。窗外月光爬上雕花窗棂,将這方煙火人間的喧鬧,釀成比桂花蜜更甜的夜色。
羹湯熬得濃稠時,木門又“吱呀”一聲被推開。九妹醉夢泠攥着濕漉漉的裙擺閃進來,粉紅色襦裙還沾着水珠,發梢滴落的水在青磚上洇出小印:“我在湖邊聽見廚房熱鬧,老遠就聞到桂花香!”她探着腦袋張望,發間貝殼串成的發飾随着動作輕響,“五姐偏心,上次說好教我做糖蓮子的。”
醉夢紅被纏得沒法,隻好把木勺遞給小妹,自己轉身去取糖罐。餘光瞥見馮廣坪正幫三姐核對賬本,燭火映着他低頭寫字的側影,筆尖在宣紙上沙沙遊走,忽然想起白天市集上他掏錢買糖糕的模樣,耳尖不由得發燙。
“五姐又發呆!”醉夢泠的聲音驚醒了她。轉頭見小妹把整勺桂花蜜都倒進鍋裡,羹湯頓時泛起琥珀色的光澤。“完了完了!”醉夢紅慌忙去搶勺子,卻聽身後傳來低笑——馮廣坪不知何時走到她身後,伸手穩住她差點打翻的陶罐。
“小心燙。”他的呼吸掃過她耳畔,醉夢紅像被踩到尾巴的貓,猛地跳開半尺,後腦勺卻“咚”地撞進一個溫暖的懷抱。廚房突然陷入詭異的寂靜,連醉夢熙喝酒的聲音都停了。醉夢紅僵在原地,隻聽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直到三姐輕輕咳嗽一聲:“咳咳,蓮子羹該糊了。”
慌亂中,醉夢紅抓起木勺猛攪,卻不小心濺起滾燙的羹湯。馮廣坪眼疾手快,扯過她的衣袖替她擋住,布料瞬間洇出深色痕迹。“笨貓。”他低聲嗔怪,語氣卻比羹湯還甜。醉夢紅擡頭,正對上他含笑的眼睛,倒映着跳動的燭火,恍惚間竟覺得比螢火蟲的光還要明亮。
這時,院外傳來母親的喊聲:“紅丫頭!你父親批改完課業,正念叨蓮子羹呢!”醉夢紅這才如夢初醒,慌亂地分裝羹湯,卻偷偷往馮廣坪碗底多舀了兩大勺桂花蜜。月光透過窗紙灑進來,将她泛紅的臉頰和馮廣坪嘴角的笑意,都揉進了這碗甜膩的夜色裡。
衆人端着蓮子羹往廳堂去時,醉夢紅故意放慢腳步,待馮廣坪走到身旁,才壓低聲音道:“廣坪,方才多謝你......”話未說完,臉頰已紅透,像被晚霞染透的雲朵。馮廣坪見狀,忍不住伸手輕輕刮了下她發燙的耳垂,“下次可要當心些。”
廳堂裡,父親醉合德正戴着圓框眼鏡翻看書卷,見衆人進來,臉上立刻露出笑意。母親林秀琪接過女兒們手中的碗,嗔怪道:“這麼晚還折騰,仔細燙着。”醉夢紅端着碗挨着父親坐下,看着他舀起一勺蓮子羹,吹了吹送入口中。
“嗯,火候正好,甜而不膩。”醉合德滿意地點點頭,目光掃過馮廣坪,“廣坪這孩子,做生意是把好手,連帶着紅丫頭也學會不少。”聞言,醉夢紅耳朵“唰”地豎起來,偷偷瞥了眼馮廣坪,見他也紅了耳根,正低頭攪動碗裡的羹湯。
這時,大姐醉夢香和聶少凱攜手而來。醉夢香一身鵝黃羅裙,氣質優雅,見桌上的蓮子羹,笑道:“老遠就聞到香味,五妹這手藝越發精湛了。”聶少凱也跟着點頭稱贊,惹得醉夢紅有些不好意思,往馮廣坪身後縮了縮。
二姐醉夢甜則拉着燕子嚴坐下,絮絮叨叨說起明日的食材采買。三姐醉夢艾掏出賬本,與南宮潤低聲核對着賬目。四姐醉夢青倚在窗邊,手中把玩着書卷,時不時擡頭看一眼正在練武的八妹醉夢熙。七妹醉夢紫與納蘭京坐在角落,輕聲說着什麼,不時發出低笑。九妹醉夢泠則纏着覓兩哥哥,追問江湖趣事。
廳堂裡,燈火搖曳,說笑聲此起彼伏。醉夢紅喝着蓮子羹,感受着身邊的熱鬧,心裡滿是溫暖。轉頭看向身旁的馮廣坪,他正專注地聽父親說話,側臉在燭光下柔和而俊朗。她悄悄伸出手,在桌下輕輕勾住他的手指,掌心的溫度透過指尖傳來,如同這碗蓮子羹,甜絲絲,暖融融。
夜風穿堂而過,将燭火吹得明明滅滅。醉夢紅正出神時,忽覺指尖被輕輕捏了捏。馮廣坪借着桌下的陰影,從袖中摸出個油紙包推過來。她展開一看,竟是市集上沒買到的芝麻糖,碎糖粒在燈下泛着琥珀色的光。
“方才八妹纏着江湖藝人時,我繞去西街買的。”馮廣坪壓低聲音,耳尖泛紅,“看你盯着糖攤的模樣,就知道你還惦記着。”醉夢紅心口發燙,掰下一小塊糖含進嘴裡,甜味還沒化開,就聽見八妹咋咋呼呼的聲音:“五姐又藏私!說好的姐妹有福同享!”
話音未落,醉夢熙已經撲過來,白色勁裝帶起的風差點掀翻燭台。醉夢紅眼疾手快把糖紙塞進馮廣坪袖中,耳朵氣得立成尖角:“就剩這點,給父親下酒的!”父親醉合德聞言哈哈大笑,推了推圓框眼鏡:“好好好,我這把老骨頭就愛這口甜。”
母親林秀琪笑着給衆人添茶,青瓷茶壺嘴騰起袅袅白霧。“明日便是七夕,”她目光掃過滿堂女兒,“按規矩該去廟裡祈福。”七妹醉夢紫晃着紫色裙擺湊過來,狐耳發飾上的銀鈴铛叮咚作響:“聽說月老祠的紅線最靈驗,二姐和燕子哥哥可要多求幾縷?”
二姐醉夢甜臉頰绯紅,拿帕子輕拍七妹:“就你嘴貧。”倒是三姐醉夢艾認真點頭,兔耳随着動作輕輕顫動:“我與晚凝也該去求支姻緣簽。”八妹醉夢熙卻撇了撇嘴,白巾束起的長發随着搖頭晃蕩:“我才不拜月老,要拜就拜武聖,保佑我早日練成絕世武功!”
醉夢紅倚在馮廣坪肩頭偷笑,紅衣蹭着他粗布衣裳。窗外月光不知何時爬上雕花窗棂,将滿室笑語都鍍上銀邊。她忽然想起白日荷塘裡的蓮子,被苦芯包裹的白肉,經了文火慢熬,竟化作這般綿長的甜意。偷偷轉頭看馮廣坪的側臉,見他正專注聽衆人說話,喉結随着吞咽蓮子羹輕輕滾動,心跳突然快得像要撞出胸腔。
更鼓聲隐隐傳來時,醉府的油燈漸次熄滅。醉夢紅抱着未完工的香囊溜出房門,月光為她的紅衣披上一層薄紗。她赤足踩過涼沁沁的青石闆,耳尖突然一動——轉角處的老槐樹下,馮廣坪倚着樹幹等她,手中竹篾已編成精巧的燈籠骨架。
“就知道你會來。”馮廣坪唇角揚起溫柔的弧度,從袖中取出油紙包,裡面躺着白天沒搶到的糖畫,一隻裹着金箔的紅貓栩栩如生。醉夢紅眼睛瞬間亮如星辰,貓尾不自覺地在身後搖晃,卻故意闆起臉:“又亂花錢,明日米價要漲,你該多留些銀錢進貨。”
馮廣坪笑着将糖畫塞進她手裡,指尖擦過她掌心時微微發燙:“給你買糖畫,比談十樁生意都劃算。”說着舉起燈籠骨架,“七夕要放荷燈,我們一起做個?”醉夢紅立刻來了興緻,從懷中掏出白天買的紅絲線,靈巧的手指穿梭如蝶,将絲線纏繞在竹篾上。
夜風掠過荷塘,送來陣陣蓮香。醉夢紅忽然停下手中動作,仰頭望着漫天繁星:“廣坪,你說天上的星星,是不是每顆都藏着心願?”她聲音很輕,帶着少女獨有的憧憬,“我小時候許願要嘗遍天下甜食,現在......”話未說完,耳尖已染上绯色。
馮廣坪停下手中動作,認真地看着她:“現在呢?”醉夢紅咬着下唇,猶豫片刻,突然将頭埋進他懷裡:“現在...想和你一直這樣,守着荷塘,看星星,吃甜糕......”她的聲音悶悶的,卻讓馮廣坪心跳漏了一拍。
他輕輕環住她,下巴抵着她柔軟的發頂:“傻貓,這有何難?等明年荷花開時,我們就在池邊搭個糖畫攤,你管收錢,我管畫。”醉夢紅猛地擡頭,眼中閃爍着驚喜:“真的?那我要把攤子裝點得比月老祠還漂亮!”
兩人正說着,遠處傳來八妹醉夢熙的呼喝聲。月光下,白衣少女正與覓風在竹林間對練,刀光劍影映着七夕的銀河。醉夢紅笑着搖頭:“八妹又在胡鬧。”話雖如此,眼中卻滿是寵溺。馮廣坪趁機将一顆剝好的蓮子喂進她嘴裡,清甜在舌尖散開,驅散了最後一絲夜色的涼意。
荷燈骨架漸成時,遠處傳來九妹醉夢泠清亮的喊聲。醉夢紅踮腳望去,見小妹提着濕漉漉的裙擺,發間貝殼發飾晃出細碎銀光,身後跟着覓兩兄弟。“五姐!廣坪哥!”醉夢泠舉着盞蓮花狀的荷燈,“教我畫燈面好不好?”
醉夢紅笑着招手,将紅絲線分給小妹。燭光映着醉夢泠專注的側臉,她正用細筆描着魚紋,粉衣沾了幾點墨漬也渾然不覺。覓兩兄弟蹲在一旁,一個遞顔料,一個舉着荷葉當扇子給她扇風,惹得醉夢紅捂嘴直樂。
“當心畫成墨團。”馮廣坪将最後一根竹篾固定好,轉頭見醉夢紅盯着自己的燈籠發呆,指尖無意識繞着紅絲線。燭火搖曳間,他分明看見她耳尖泛起紅暈,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伸手将她散落的發絲别到耳後。
“癢!”醉夢紅像被撓到的貓兒縮了縮脖子,卻順勢倚進他懷裡。遠處傳來二姐醉夢甜的笑聲,混着三姐醉夢艾數銅闆的聲音,從飄着桂花香的庭院深處傳來。她突然坐直身子,耳朵動了動:“你聽!”
竹林那邊傳來兵刃相擊的脆響,八妹醉夢熙正與覓風比試,白色勁裝在月光下翻飛如蝶。七妹醉夢紫倚在回廊欄杆上,紫色裙裾垂落如水,身旁的納蘭京舉着團扇替她驅蚊,眼角眉梢皆是溫柔。
“七夕該乞巧的。”醉夢紅突然從腰間掏出香囊,繡着的銀線小貓歪着腦袋,“給你做的,裝了曬幹的蓮子和桂花。”她說話時不敢看他,耳尖卻紅得滴血,“可、可别弄丢了。”
馮廣坪小心翼翼接過香囊,貼身放進懷裡,溫熱的觸感仿佛要燙穿心口。他剛要開口,卻見醉夢紅突然跳起來,紅衣掠過燈籠骨架帶起一陣風:“去放荷燈!”她拽着他的手跑向蓮池,身後跟着嬉鬧的弟妹們,月光将他們的影子疊成晃動的光斑,落在滿池搖曳的荷葉上。
蓮池畔的石闆被月光浸得發亮,醉夢紅蹲下身時,紅衣如火焰垂落水面。她将繪着銀貓戲蓮的荷燈輕輕放進碧波,燭火在玻璃紙裡明明滅滅,倒影碎成滿池金鱗。馮廣坪挨着她坐下,指尖無意識劃過她垂落的發絲,觸到耳尖那抹燙意時,醉夢紅突然轉頭,眼睛亮得像盛着銀河:“廣坪,快許願!”
話音未落,九妹醉夢泠的粉衣已掠過池邊,她抱着繪着雙魚的荷燈,身後覓兩兄弟舉着竹竿幫忙:“我要許願每天都能在湖裡遊水!”八妹醉夢熙卻将刻着刀紋的荷燈重重一放,白巾束起的長發随風揚起:“我的願望,自然是成為天下第一俠女!”池面頓時浮起七盞形态各異的荷燈,二姐醉夢甜的蓮花燈、三姐醉夢艾的玉兔燈,在夜風裡輕輕碰撞,發出細碎的叮咚聲。
醉夢紅雙手合十,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馮廣坪望着她微動的嘴唇,忽覺心跳如擂鼓。直到荷燈飄至湖心,她才狡黠地眨眼:“不告訴你許了什麼願!”說着突然伸手去夠他的燈籠,“倒是你,怎麼還不放?”
馮廣坪握住她作亂的手,竹篾燈籠在掌心發燙。這盞燈糊着她親手染的紅紗,邊角繡着纏枝蓮紋,此刻燭光透過紗面,将兩人交疊的影子投在池邊老柳上。“我的願望......”他頓了頓,喉結微微滾動,“已經攥在手裡了。”
醉夢紅耳尖“騰”地燒起來,卻在這時,池邊突然炸開絢麗的煙火。大姐醉夢香與聶少凱不知何時點起了煙花,金紅的火星竄上夜空,照亮七妹醉夢紫仰頭驚歎的側臉,也照亮六姐醉夢蘭倚在南宮潤肩頭時,耳墜晃動的藍光。醉夢紅被火光映得睜不開眼,卻感覺馮廣坪将她輕輕攬進懷裡,溫熱的呼吸拂過耳畔:“當心迷了眼。”
喧鬧聲中,醉夢紅望着漫天星火,突然想起白日剝蓮時,那枚苦芯在齒間化作的甜意。她悄悄攥緊馮廣坪的衣袖,看荷燈載着衆人的心願漂向遠方,池中蓮梗輕搖,驚起一尾銀魚,躍起時濺起的水花,正巧落在兩人交疊的影子上。
煙火的餘燼還在天際閃爍,池邊突然響起清脆的琴弦聲。衆人循聲望去,隻見四姐醉夢青斜倚在九曲橋上,青色裙裾垂入水中,懷中蛇紋七弦琴流淌出潺潺琴音。書生何童捧着詩集立在一旁,時而輕聲和韻,時而為她撥弄垂落的發絲。
“四姐又在月下撫琴了。”醉夢紅窩在馮廣坪肩頭喃喃道,尾巴不自覺地纏上他的手腕。她望着琴音中翩然起舞的螢火蟲,突然想起幼時偷學琴藝,卻總被琴弦硌得爪子生疼,最後還是四姐用絲帕裹住她的指尖,耐心教她識譜。
“當心着涼。”馮廣坪察覺她微微發顫,解下外袍披在她身上。衣料帶着他獨有的稻香,混着荷香将她裹住。醉夢紅仰頭看他,月光勾勒出他剛毅的下颌線,睫毛在眼下投出細碎的陰影。她鬼使神差地伸手,輕輕戳了戳他的酒窩:“廣坪,你笑起來比糖畫還甜。”
話音未落,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傳來。大姐醉夢香不知何時靠近,鵝黃裙擺沾滿夜露,身後跟着手持團扇的聶少凱。“五妹這情話,怕是比你做的蓮子羹還膩人。”她打趣着,伸手捏了捏醉夢紅發燙的臉頰,豹耳發飾上的金片在月光下一閃。
二姐醉夢甜端着新煮的桂花茶走來,橙色圍裙還沾着面粉:“都别鬧了,快來嘗嘗!”三姐醉夢艾抱着賬本跟在後面,兔耳随着步伐輕輕顫動:“明日市集的攤位費......”話未說完,八妹醉夢熙已一個箭步搶過茶盞:“先喝了再說!”白色勁裝掠過池面,驚起一圈漣漪。
醉夢紅被這喧鬧的場景逗笑,接過馮廣坪遞來的茶盞,溫熱的桂花香氣撲面而來。她望着圍坐在一起的家人,燭光映着每個人的笑臉——七妹醉夢紫正纏着納蘭京講江湖奇聞,六姐醉夢蘭與南宮潤低聲讨論着新得的字帖,九妹醉夢泠趴在覓兩兄弟肩頭,指尖在水面畫着圈圈。
“這樣真好。”醉夢紅輕聲說,将頭更深地埋進馮廣坪懷裡。他的手臂收緊,下巴輕輕蹭着她的發頂。遠處的琴聲漸緩,化作夜風裡一縷溫柔的歎息,與蓮池的細語交織在一起。水中的荷燈越漂越遠,卻有更多的螢火從蘆葦叢中飛起,将這方天地綴成永不落幕的夢境。
夜露漸重時,醉府的青石小徑上浮動着細碎的笑語。母親林秀琪端着新烤的蓮蓉酥餅出來,見女兒們圍在池邊,眼角滿是溫柔:“當心濕氣入體,都回屋歇着。”父親醉合德慢悠悠搖着折扇跟在身後,圓框眼鏡滑到鼻尖,卻還在念叨明日私塾要教的《詩經》選段。
醉夢紅被馮廣坪拉着起身時,裙擺不小心勾住了青石縫裡的荷梗。她踉跄着往後倒,卻穩穩落入一個帶着稻香的懷抱。“慢些。”馮廣坪的聲音帶着笑意,伸手替她解開纏在布料上的殘枝,指尖擦過她腳踝時,驚得她像被踩了尾巴的貓,耳尖瞬間充血。
八妹醉夢熙突然湊過來,白巾束着的長發掃過兩人:“喲!五姐又要賴在廣坪哥懷裡不起來了?”說着還學她平時撒嬌的模樣,故意歪着頭眨眼睛,惹得衆人哄笑。醉夢紅氣得去追她,紅色裙擺揚起半池星光,卻被二姐醉夢甜攔住:“别鬧了,都來分點心。”
木桌上的蓮蓉酥餅還冒着熱氣,咬開酥脆的外皮,金黃的蓮蓉餡裡混着細碎的桂花。醉夢泠舉着餅追着覓兩兄弟跑,粉色裙擺沾滿草屑;醉夢紫倚在納蘭京肩頭,用帕子輕輕擦去他嘴角的餅渣;醉夢蘭則和南宮潤低聲讨論着酥餅的火候,算盤珠子在桌上撥得噼啪響。
馮廣坪悄悄拽了拽醉夢紅的衣袖,往她手裡塞了個油紙包。打開一看,竟是白天沒買到的杏仁糖。“你總說市集那家的糖最香。”他說話時不敢看她,耳尖卻紅得厲害,“我托米行的夥計繞路買的。”醉夢紅眼眶突然發燙,偷偷往他兜裡塞了顆剝好的蓮子——這是白天剝蓮時,她藏在裙擺暗袋裡最飽滿的一顆。
更鼓聲傳來時,衆人終于散去。醉夢紅站在回廊上,望着馮廣坪的背影消失在竹林小徑。夜風送來遠處荷塘的清香,她摸了摸懷裡的香囊,裡面曬幹的蓮子和桂花沙沙作響。轉角處,八妹正纏着覓風教新招式,刀光劍影映着月光;九妹蹲在池塘邊,與覓兩兄弟比賽數星星;大姐和聶少凱并肩立在假山旁,低聲說着悄悄話。
醉夢紅嘴角勾起笑意,轉身回房時,裙擺掃過廊下的風鈴。清脆的聲響驚動了梁上的燕子,撲棱棱的振翅聲裡,她仿佛又看見白日裡,自己坐在蓮池畔剝蓮,紅衣垂落如霞,而馮廣坪踩着滿地金晖走來,将所有的苦意都釀成了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