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姑娘,這是......”他話未說完,醉夢紅突然轉身,吓得他差點把裙子掉在地上。琥珀色的豎瞳映着燈籠的光,像是盛着兩盞搖曳的燭火。
“喲,馮公子這是連夜趕制的?”她伸手輕撫布料,指尖劃過繡線,“這貓繡得倒是靈動,就是不知有沒有我這真貓可愛?”說着,故意眨了眨眼睛,耳後的朱砂痣随着動作輕輕顫動。
馮廣坪喉結滾動,目光躲閃:“明日還要去畫舫......你總不能穿着帶焦痕的裙子。”他頓了頓,又從袖中掏出個油紙包,“方才路過點心鋪,買了你愛吃的桂花糕。”
醉夢紅眼睛一亮,伸手去搶,卻故意在碰到油紙包時收手:“就這麼給我?”她歪着頭,發絲垂落肩頭,“馮公子連句好話都不肯說?”
庭院裡忽然傳來嬉鬧聲,原來是八妹醉夢熙正纏着七妹醉夢紫比劃拳腳。白色與紫色的身影在月光下交錯,驚得廊下的鹦鹉撲棱棱亂飛。醉夢紅瞥了眼熱鬧的場景,又湊近馮廣坪,溫熱的呼吸掃過他耳畔:“要不......你誇誇我?”
馮廣坪的臉瞬間漲紅,在夜色中如同熟透的柿子。他望着醉夢紅近在咫尺的眉眼,慌亂間脫口而出:“你、你今日救火時......特别好看。”話一出口,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
醉夢紅卻愣了愣,随即爆發出清脆的笑聲。她接過桂花糕,咬了一口,口齒不清地說:“算你過關了。明日巳時,可不許遲到!”說着,将半塊糕點塞進馮廣坪嘴裡,轉身跑向還在打鬧的姐妹們,銀鈴聲與笑聲在夜空中回蕩。
馮廣坪望着她離去的背影,嘴裡還殘留着桂花糕的甜香。手中的茜色羅裙被晚風掀起一角,繡着的九尾貓仿佛要順着月光遊走。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梆子聲,驚起一池漣漪,也驚起他心中陣陣悸動。
次日巳時,醉仙樓的雕花窗棂漏進細碎陽光,将九曲回廊染成蜜色。醉夢紅換上新裁的茜色羅裙,金線繡的九尾貓随着步伐在裙擺遊弋,腕間銀鈴比檐下風鈴更清脆三分。她倚着朱漆欄杆向下張望,忽見馮廣坪穿着漿洗得發白的粗布短打,懷裡還抱着個油紙包,正被小二攔住盤問。
“放他上來。”醉夢紅揚聲喚道,竹扇輕點欄杆,“這是我請來的貴客。”待馮廣坪局促地踏上二樓,她挑眉望着他汗濕的衣領,“怎麼?怕我等急了,跑着來的?”
馮廣坪将油紙包推過去,裡頭是六個精巧的翡翠糕,染着碧色的糕體上還嵌着金絲:“路過老字号,想着你愛吃甜。”他話音未落,樓下突然傳來琵琶聲,婉轉曲調裹着茶香飄上來。醉夢紅眼睛一亮,拉着他在臨窗雅座坐下,指尖不經意擦過他掌心,驚得他險些打翻茶盞。
“聽說今日有位新來的歌姬。”醉夢紅支着下巴,耳後的朱砂痣随着動作輕顫,“若唱得不好,馮公子可要賠我十首曲子。”她說着,忽然傾身向前,竹扇挑起他垂落的發絲,“就唱......”尾音未落,樓下傳來清越歌聲,唱的竟是江南小調《采蓮曲》。
馮廣坪望着她近在咫尺的眉眼,見她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發間龍腦香混着翡翠糕的甜膩萦繞鼻尖。樓下歌聲漸歇時,醉夢紅突然輕笑出聲:“倒比你算賬的聲音好聽多了。”她咬了口翡翠糕,碧色碎屑沾在唇角,“不過......”她故意湊近,溫熱的呼吸掃過他耳畔,“若馮公子開口唱,即便跑調,我也愛聽。”
馮廣坪耳尖通紅,慌亂間抓起茶盞,卻因手顫濺出半盞茶水。醉夢紅見狀笑得前仰後合,銀鈴聲驚得窗外麻雀撲棱棱飛起。遠處西湖畫舫悠悠劃過,載着滿湖波光與這對璧人的細語,在盛夏的風裡暈成朦胧的漣漪。
正當醉夢紅笑得眉眼彎彎時,樓下忽然傳來一陣騷動。八妹醉夢熙的白色身影如疾風般掠上二樓,腰間木劍還在微微晃動:“五姐!不好了!二姐養的蘆花雞不知怎的跑到集市上,把米鋪王老闆的攤位給啄亂了!”
醉夢紅的笑意驟然斂去,竹扇“啪”地合攏:“這闖禍精!馮公子,看來聽曲兒的興緻要被打斷了。”她起身時,金線繡的九尾貓圖案在陽光下一閃,茜色裙擺掃過翡翠糕的碎屑。
馮廣坪連忙跟上,粗布短打的衣襟還沾着方才濺出的茶水:“我與你同去,王老闆那裡我熟,或許能說上話。”兩人匆匆下樓,路過回廊轉角時,醉夢紅突然頓住腳步——隻見大姐醉夢香正與聶少凱并肩而立,黃色襦裙上的豹紋暗繡在光影裡若隐若現,兩人似乎在低聲商議着什麼。
“大姐也知道蘆花雞的事?”醉夢紅揚聲問道。醉夢香轉頭,琥珀色的豎瞳帶着豹類特有的銳利:“方才派人去尋了,那雞機靈得很,見人就跑。”她目光掃過馮廣坪懷中的油紙包,唇角勾起一抹笑意,“倒是耽誤你們約會了。”
話音未落,遠處傳來“咯咯咯”的啼叫。衆人循聲望去,隻見蘆花雞正撲棱着翅膀,身後跟着舉着掃帚追趕的燕子嚴。醉夢甜的橙色身影跌跌撞撞地跑來,鬓邊絨花歪到腦後:“對不住王老闆!我這就賠錢!”
醉夢紅歎了口氣,竹扇輕點掌心:“先把雞抓住再說。”她轉頭看向馮廣坪,眼尾的朱砂痣随着神情流轉:“馮公子,你這農場主,抓雞的本事總不會比算賬差吧?”
馮廣坪望着她狡黠的眼神,忽然覺得心跳又亂了節奏。烈日高懸,蟬鳴聒噪,他卻覺得眼前這抹紅衣比任何時候都要耀眼。當蘆花雞再次從他手邊溜走時,醉夢紅清脆的笑聲混着銀鈴響,驚起滿街的暑氣,也驚起他心底從未有過的悸動。
蘆花雞撲棱着翅膀鑽進綢緞莊的布堆裡,揚起的棉絮混着暑氣在陽光下翻飛。醉夢紅撩起茜色裙擺追至店門口,耳後的朱砂痣被汗水浸得發亮。她轉頭瞥見馮廣坪撸起袖子,粗布短打的領口微微敞開,露出被曬成麥色的脖頸,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馮公子這是要大展身手?”她晃了晃竹扇,故意将扇面遮住半張臉,隻露出狡黠的眼睛,“可别驚壞了店裡的綢緞,賠起來可不比賠米少。”
馮廣坪抹了把額頭的汗,目光緊盯着布料間若隐若現的雞毛:“你且退後些。”話音未落,他突然撲向布堆,驚得整排綢緞嘩啦啦作響。醉夢紅踮腳張望,卻見他狼狽地從布堆裡鑽出來,頭發上挂着絲線,手裡卻穩穩攥着蘆花雞的翅膀。
“好本事!”醉夢紅拍手笑起來,銀鈴随着動作叮咚作響。她湊近用竹扇挑起蘆花雞的翅膀,“平日裡威風得很,這會兒怎麼不撲騰了?”突然,蘆花雞“咯咯”一叫,掙脫束縛又飛了出去,正巧落在趕來的二姐肩頭。
醉夢甜慌亂地按住雞,橙色圍裙沾滿塵土:“對不住各位!”她眨着圓溜溜的眼睛,轉頭沖蘆花雞嗔怪,“看你闖的禍!”燕子嚴默默遞上帕子,替她擦去臉上的汗漬,耳尖泛紅得能滴出血來。
“王老闆那裡我去說。”馮廣坪整理着淩亂的衣襟,目光不自覺地落在醉夢紅被汗水浸濕的發梢,“他的米鋪進的新米,還是從我農場拉的貨。”
醉夢紅歪頭打量他,竹扇挑起一縷他垂落的發絲:“原來馮公子早有盤算?”她忽然湊近,溫熱的呼吸掃過他耳畔,“那我可要好好謝你——今晚來醉府,我讓二姐炖最肥的蘆花雞。”
周圍頓時響起哄笑,蘆花雞像是聽懂了,“咕咕”叫着啄了下醉夢甜的耳垂。夕陽的餘晖穿過綢緞莊的木窗,灑在醉夢紅的紅衣上,也灑在馮廣坪發燙的臉頰,将滿室暑氣都釀成了蜜糖般的甜。
夕陽将宛城的青石闆路染成蜜糖色時,馮廣坪陪着醉夢紅往醉府走。街邊小販的叫賣聲、茶館裡的說書聲,都被熱浪揉碎在晚風裡。醉夢紅忽然停在糖畫攤前,茜色裙擺掃過馮廣坪的褲腳,腕間銀鈴叮咚:“馮公子請我吃糖畫可好?”
她仰頭望着攤主轉盤上的圖案,琥珀色豎瞳映着糖稀拉出的金絲。馮廣坪望着她發間晃動的銀簪,喉結滾動着摸出銅錢。攤主手腕翻飛,糖絲在石闆上凝成一隻栩栩如生的九尾貓,醉夢紅笑着接過竹簽,故意将糖畫舉到他嘴邊:“嘗一口?”
溫熱的呼吸帶着甜香襲來,馮廣坪慌忙後退半步,耳尖通紅:“五姑娘自己吃。”醉夢紅“噗嗤”笑出聲,銀鈴震落糖畫上的金粉,她咬下貓尾含在嘴裡,含混不清道:“真小氣,連口糖都舍不得。”
行至西子湖畔,暮色已漫過湖心亭。醉夢紅倚着雕花欄杆,看殘陽把湖水染成血色,忽然将吃剩的糖畫遞過來:“喂你最後一口。”不等馮廣坪反應,她踮腳将糖絲按在他唇上,指尖擦過他發燙的臉頰,“甜不甜?”
馮廣坪嘗到舌尖化開的甜意,心跳聲幾乎要震破耳膜。醉夢紅收回手時,竹扇不經意間滑落,他本能地俯身去撿,卻與她同時伸手。四目相對的瞬間,蟬鳴突然歇了,隻剩彼此交錯的呼吸聲。醉夢紅眼尾的朱砂痣近在咫尺,他甚至能看清她睫毛上沾着的糖屑。
“五姐!馮大哥!”九妹醉夢泠的聲音突然從遠處傳來。粉色身影沿着湖岸跑來,發間珍珠流蘇晃得人眼花,“二姐說蘆花雞炖好了,讓我來叫你們!”
醉夢紅直起身子,若無其事地接過竹扇,卻在轉身時悄悄往馮廣坪手裡塞了塊沒吃完的糖畫。茜色裙擺掠過他手背,留下一道帶着體溫的甜:“快走,再不去,連雞骨頭都不剩了。”
馮廣坪望着掌心黏糊糊的糖絲,又望着前方那抹搖曳的紅色,忽然覺得這夏日的燥熱,原來都是為了醞釀此刻心頭的滾燙。
三人回到醉府時,晚風正掀起庭院裡的竹簾。堂屋八仙桌上,青花瓷盆裡的蘆花雞炖得金黃,湯汁咕嘟冒着泡,混着姜片與香菇的香氣直往鼻尖鑽。二姐醉夢甜系着碎花圍裙,正踮腳往碗裡撒蔥花,橙色頭巾下露出的耳朵動了動,轉頭笑道:“可算把你們盼來了!”
醉夢紅徑直坐到主位,茜色裙擺掃過竹椅,随手将竹扇擱在桌邊:“再不來,怕是要被某個偷吃的小老鼠搶光了。”她故意瞥向縮在南宮潤身後的六姐醉夢蘭,後者藍裙上的銀線鼠紋在燭光下一閃,臉頰頓時泛起紅暈:“五姐又打趣人!”
馮廣坪局促地立在門邊,粗布短打還沾着白日裡的塵土。七妹醉夢紫突然從屏風後轉出,紫色紗裙上繡着的銀狐栩栩如生,她眨着含情目拽住醉夢紅的衣袖:“五姐今日可威風了,抓雞時比八姐舞劍還利落!”話音未落,八妹醉夢熙“嚯”地抽出木劍,白衣翻飛間在院中耍了個劍花:“那是!也不看看我五姐是誰!”
笑聲中,醉夢紅突然伸手扯住馮廣坪的衣角,将他拉到身側:“功勞最大的在這兒呢,快坐。”她指尖溫熱,隔着布料熨得馮廣坪耳尖發燙。待他拘謹地坐下,醉夢紅已夾起最肥的雞腿,竹筷在他碗口輕敲:“馮公子今日辛苦了,多吃些。”
燭光搖曳,映得醉夢紅眼尾的朱砂痣愈發豔麗。馮廣坪望着碗裡油亮的雞腿,又偷瞄向她含笑的眉眼,喉結滾動着咬下一口。雞肉鮮嫩多汁,混着醉夢紅身上若有若無的龍腦香,竟比他吃過的任何珍馐都要美味。
突然,院外傳來更夫打更的梆子聲。九妹醉夢泠捧着碗魚湯蹦跳過來,粉紗裙上的遊魚圖案沾着湯汁:“馮大哥嘗嘗這個!我特意讓二姐加了紫蘇!”醉夢紅見狀挑眉,竹扇點了點他肩頭:“小心被這群妹妹們喂成胖狸奴。”
滿室哄笑聲裡,馮廣坪望着圍坐一桌的衆人,看着醉夢紅飛揚的眉眼,忽然覺得這煙火氣十足的夏夜,竟比任何生意場上的順遂都要令人心安。窗外明月爬上屋檐,将溫柔的光灑在茜色羅裙與粗布短打交錯的身影上,把滿院暑氣都釀成了心頭的暖意。
酒足飯飽後,醉府的姐妹們各自散去。庭院裡隻剩蟬鳴與斷斷續續的更鼓聲。醉夢紅倚着葡萄架下的石桌,月光為她的紅衣鍍上一層銀邊,腕間銀鈴随着晃悠的赤足輕輕作響。馮廣坪局促地站在一旁,手裡攥着她先前落下的帕子,不知何時已被汗水浸得發潮。
“馮公子這是要把帕子攥成碎布?”醉夢紅突然擡眸,琥珀色豎瞳映着月光,像兩汪盛着碎銀的深潭。她伸手去奪,指尖卻故意擦過他掌心,“早知今日,當初就該繡隻老鼠,省得某人不敢收。”
馮廣坪喉結滾動,望着她發間半蔫的芍藥花,鬼使神差道:“明日我去花市,給你帶最新鮮的。”話一出口,他耳根瞬間燒了起來,後悔自己怎會這般唐突。
醉夢紅卻愣了一瞬,繼而笑出聲來,銀鈴震落葡萄藤上的夜露,點點滴滴灑在馮廣坪肩頭。“原來馮公子也會說情話?”她起身逼近,裙擺掃過他顫抖的指尖,“那我可要好好想想,明日是要芍藥,還是要......”
話音未落,後院突然傳來“咚”的一聲悶響,驚得兩人同時轉頭。隻見八妹醉夢熙揉着腦袋從牆根爬起,白衣上沾着草屑,手裡還握着木劍:“你們繼續!我、我路過!”牆頭探出七妹醉夢紫的腦袋,紫色紗裙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八妹摔得比我家的笨貓還難看!”
醉夢紅又好氣又好笑,竹扇敲在石桌上:“都偷聽多久了?”她轉身時,馮廣坪瞥見她耳後的朱砂痣在月光下微微發亮,突然想起白日裡她喂自己吃糖畫的模樣,喉嚨頓時發緊。
“五姐莫惱!”九妹醉夢泠從月洞門跑來,粉裙上還沾着魚湯漬,“方才大哥大姐在後院練劍,劍氣把鳥籠震翻了!”她話音剛落,一隻白羽鹦鹉撲棱棱飛過衆人頭頂,嘴裡還學着醉夢紅的腔調:“馮公子——說情話——”
滿院哄笑聲中,醉夢紅漲紅着臉去追鹦鹉,茜色裙擺揚起又落下,像極了夜空中跳動的火焰。馮廣坪望着她靈動的背影,掌心的帕子上還殘留着龍腦香,忽然覺得,這被月光浸透的夜晚,竟比任何賬本上的數字都要令人心動。
鹦鹉撲棱着翅膀鑽進垂花門,尾羽掃落廊下燈籠上的流蘇。醉夢紅提着裙擺追到九曲回廊,忽然被迎面而來的晚風裹住,茜色羅裙翻飛間,她下意識伸手去抓發間松動的銀簪。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馮廣坪展開粗布短打的衣襟罩住她,掌心穩穩按住她發間欲墜的簪子。
“當心着涼。”他的聲音裹着夜露的涼意,卻燙得醉夢紅耳尖發燙。月光透過雕花窗棂篩在兩人交疊的影子上,将馮廣坪微垂的睫毛投在她泛紅的臉頰。遠處傳來鹦鹉學舌的“咯咯”聲,混着醉夢熙懊惱的“又讓它跑了”,卻都被晚風揉碎在夏夜裡。
醉夢紅歪頭看向他緊扣自己肩頭的手,腕間銀鈴輕顫:“馮公子這是要把我當小雞仔護着?”她故意往他懷裡蹭了蹭,發間龍腦香混着白日裡糖畫的甜膩,“早知如此,今日該讓蘆花雞多闖些禍。”
馮廣坪喉結滾動,低頭時鼻尖幾乎擦過她額前碎發。他想起白日裡她在火場赤腳救火的模樣,想起她咬着翡翠糕沖自己笑的眉眼,突然松開手又迅速扯下脖子上的汗巾,笨拙地将她散落的發絲重新束起。粗粝的指尖擦過她後頸,驚得她像貓般輕顫。
“好了。”他後退半步,耳尖紅得滴血。汗巾上還沾着他白日裡搬運貨物的皂角香,此刻卻裹着醉夢紅身上的香氣,成了一團混沌的溫柔。醉夢紅摸着重新系好的發辮,忽然從袖中掏出半塊沒吃完的桂花糕,塞進他手裡。
“賞你的。”她轉身往回走,裙擺掃過青石闆,“明日巳時,還是醉仙樓——這次若再被蘆花雞搗亂,就罰你......”尾音被夜風吹得飄散,馮廣坪望着掌心的糕點,月光下,糕點碎屑裡隐約露出半枚朱砂印,像是她故意留下的印記。
回廊盡頭傳來姐妹們的說笑聲,八妹正舉着木劍要教訓鹦鹉,七妹笑鬧着要搶九妹的魚湯。醉夢紅的紅衣在月色裡如同一簇永不熄滅的火焰,她回頭望他時,眼尾的朱砂痣比天上的星辰還要明亮。馮廣坪握緊糕點,忽然覺得,那些被她打亂的賬本、被雞群攪亂的約會,還有此刻狂亂的心跳,都成了這盛夏裡最熨帖的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