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藏起來!”醉夢蘭壓低聲音,耳尖緊張地抖動。她四下張望,最後掀開床幔,卻見床上淩亂堆着自己未繡完的帕子,好幾張都繡着竹枝與鈴铛的圖案。南宮潤順着她的目光看去,耳尖瞬間燒得通紅,喉結滾動了兩下:“原來姑娘也……”
“别說話!”醉夢蘭慌忙捂住他的嘴,指尖觸到他溫熱的唇,渾身像過了電般發麻。院外腳步聲越來越近,她急中生智,扯過床尾的藍紗帳将兩人一同罩住。紗帳内,兩人貼得極近,醉夢蘭甚至能聽見南宮潤劇烈的心跳聲,而她的尾巴不知何時悄悄纏上了他的手腕。
“六姐?你在屋裡嗎?”醉夢紅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接着是推門的吱呀聲。醉夢蘭屏住呼吸,感覺南宮潤輕輕握住了她纏在他腕間的尾巴,掌心的溫度透過尾巴上細密的絨毛,燙得她幾乎要暈過去。月光透過紗帳灑進來,在兩人交疊的影子上鍍了層銀邊,将這一刻的慌亂與心動,都釀成了夏夜最甜的秘密。
紗帳内的呼吸聲幾乎要凝作實質。醉夢紅的腳步聲在屋内逡巡,木屐敲打青磚的聲響一下下撞在醉夢蘭心口。她攥着南宮潤衣袖的手指微微發顫,卻聽頭頂傳來極輕的呼氣聲——南宮潤竟低頭在她發頂落下蜻蜓點水般的觸碰。
“奇怪,人去哪兒了?”醉夢紅嘟囔着掀開妝奁,貓瞳掃過案上打翻的胭脂盒。醉夢蘭感覺南宮潤的手指悄悄勾住她的,尾尖在他腕間不安分地蜷曲。正當她以為逃過一劫時,外頭突然傳來醉夢熙的大嗓門:“五姐!快來看我新打的拳譜!”
腳步聲驟然遠去,醉夢蘭卻仍僵在原地。夜風穿堂而過,紗帳輕輕鼓起又落下,将兩人的影子揉碎在月光裡。南宮潤松開她的手,從懷中掏出被壓得有些變形的茉莉糕,油紙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涼了怕是不好吃了。”他聲音沙啞,耳尖在暗處仍泛着紅。
醉夢蘭咬下一小口糕點,茉莉清香混着糖霜在舌尖化開。她望着南宮潤肩頭的胭脂印,突然想起他畫中總愛添的紅梅,尾巴調皮地掃過他手背:“公子這青衫,倒像特意染了花色。”話音未落,院外傳來母親喚人吃晚飯的聲音。
“明日酉時,石橋下等我。”南宮潤說着,将枚刻着“潤”字的竹牌塞進她掌心,轉身翻窗時帶落了她發間的銀鈴。醉夢蘭拾起鈴铛貼在胸口,聽着他漸行漸遠的腳步聲與自己擂鼓般的心跳重合。遠處湖心亭飄來姐妹們的談笑聲,混着夜市的燈籠光,将夏夜晚風都釀得甜膩。
翌日酉時,夕陽将石橋染成琥珀色。醉夢蘭攥着竹牌躲在垂柳後,藍衫被河風掀起一角,露出繡着銀絲鈴铛的裙擺。水面浮光躍金,驚起的漣漪間倒映着她不安晃動的耳尖。忽有腳步聲從橋那頭傳來,南宮潤手持油紙傘匆匆趕來,月白長衫下擺沾着泥點,顯然是跑了一路。
“沒等很久吧?”他氣喘籲籲地站定,傘面傾斜遮住兩人身影。醉夢蘭這才看清他懷裡還抱着個藤編食盒,盒蓋上用炭筆歪歪扭扭畫着兩隻交頸的小老鼠。她噗嗤笑出聲,尾巴不自覺地掃過河堤邊的狗尾巴草:“公子這畫功,倒是越發長進了。”
南宮潤耳尖泛紅,掀開食盒露出幾枚晶瑩剔透的水晶糕,每塊都雕成鈴铛形狀:“聽說江南名廚用荷葉露蒸糕,試了三次才成。”他遞過木勺時,指尖擦過她手背,油紙傘上的水珠正巧滴落,在她藍衫肩頭暈開深色痕迹。
醉夢蘭咬下一口糕點,清甜的桂花香在口中散開。河對岸突然傳來孩童的嬉鬧聲,她下意識往傘下縮了縮,鼠尾卻不受控地纏上南宮潤的手腕。少年身子僵了僵,卻反手輕輕握住她的尾巴尖,聲音低得像怕驚飛水面的白鹭:“蘭蘭,明日......”
話未說完,橋那頭驟然響起熟悉的女聲:“六姐!原來你在這兒!”七妹醉夢紫倚着橋欄,紫色裙擺随風翻卷,九尾狐尾若隐若現。她眨着含情目望向傘下,突然狡黠一笑:“母親說今晚要做荷香雞,特意叫我來尋你。”
醉夢蘭慌忙抽回尾巴,耳尖紅得滴血。南宮潤手忙腳亂地收起食盒,油紙傘差點戳到她發間銀鈴。醉夢紫晃着腰間的香囊慢悠悠走近,忽然從袖中掏出塊繡着并蒂蓮的帕子:“方才見南宮公子跑太急,這帕子從袖中掉了出來。”
南宮潤臉色驟變,伸手去搶時卻被醉夢蘭先一步接住。帕子邊角繡着小小的“蘭”字,針腳歪歪扭扭,顯然是初學刺繡的拙作。河風卷起她散落的發絲,醉夢蘭望着南宮潤耳後細密的汗珠,尾巴在裙擺下歡快地打了個卷。遠處傳來歸鳥的啼鳴,将這方小小天地的羞澀與甜蜜,都揉進了暮色漸濃的江南水鄉。
暮色四合,醉夢蘭攥着繡帕跟在醉夢紫身後,藍衫下擺掃過沾滿露水的狗尾巴草。南宮潤站在石橋上目送她們離開,手中食盒的餘溫漸漸消散,望着少女發間晃動的銀鈴,耳尖的熱度卻遲遲未褪。河面上的遊船亮起燈籠,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倒映在粼粼波光中。
回到醉府時,荷香雞的香氣已飄滿庭院。醉夢蘭剛跨進門檻,就被五姐醉夢紅拽到葡萄架下,紅色裙擺掃過她的腳踝:“快說!和南宮公子在石橋下做什麼?七妹回來說,你倆在傘下靠得可近呢!”話音未落,三姐醉夢艾抱着剛摘的葡萄探出頭,兔耳随着動作輕輕顫動:“我瞧見南宮公子懷裡的食盒了,莫不是又帶了好吃的?”
醉夢蘭的臉瞬間紅透,鼠尾在裙擺下不安地扭動。她正要開口辯解,忽然瞥見廊下閃過一抹月白色衣角。南宮潤不知何時繞到醉府側門,隔着竹籬笆與她對視,玉冠下的發絲被風吹亂,手裡還握着那把未收起的油紙傘。兩人目光相撞的刹那,他慌忙将手背到身後,耳尖卻比天邊的晚霞還要紅。
“在看什麼?”二姐醉夢甜端着甜湯走來,橙色衣袖擦過醉夢蘭發燙的臉頰。順着她的目光望去,醉夢甜噗嗤笑出聲:“南宮公子這是望眼欲穿呢。”說着朝籬笆那邊招手,“進來吃荷香□□,你父親前日還念叨你學業呢!”
南宮潤僵在原地,看着醉夢蘭躲在姐妹們身後,藍衫半掩着绯紅的臉,尾巴卻悄悄卷起一粒葡萄。他攥緊手中的傘柄,喉結滾動了兩下:“學生、學生改日再來拜訪......”話未說完,八妹醉夢熙從牆頭倒挂下來,白色勁裝随風翻卷:“害羞什麼!進來喝兩杯青梅酒!”
夜色漸深,醉府的燈籠次第亮起。醉夢蘭倚在窗邊,望着手中繡着“蘭”字的帕子,指尖撫過歪扭的針腳。遠處傳來南宮潤離去的腳步聲,混着姐妹們的笑鬧,還有夏蟲的低鳴。她将帕子貼在胸口,尾巴掃過窗台上的玉鼠,忽然覺得,這平凡的夏夜,因為藏着那個人的心意,竟比任何時候都要溫柔。
次日清晨,蟬鳴初起。醉夢蘭在後院浣衣時,總不自覺望向隔壁書院的方向。藍衫袖口被水浸濕,露出腕間若隐若現的銀镯,随着搗衣的動作輕響。忽有幾片帶着墨香的銀杏葉飄落木盆,她慌忙撈起,見葉背上寫着"曉看天色暮看雲",葉脈間還粘着半粒桂花。
"又在偷偷瞧什麼?"三姐醉夢艾抱着裝滿草藥的竹筐走來,綠色裙擺掃過濕漉漉的青石闆。兔耳動了動,她湊近木盆,"這銀杏葉倒是新鮮。"話音未落,五姐醉夢紅舉着剛摘的蓮蓬蹦跳着過來,貓瞳亮晶晶:"方才看見南宮公子在牆頭張望,脖子都快伸成長頸鹿啦!"
醉夢蘭的臉騰地紅了,慌亂中打翻木盆。水花四濺時,她瞥見牆頭閃過青衫衣角,南宮潤正舉着本書假裝翻閱,玉冠卻歪向一邊。八妹醉夢熙不知何時攀上樹梢,白色勁裝在枝葉間若隐若現:"喂!南宮公子,我六姐的帕子可還你啦!"說着揚了揚昨日那方繡着"蘭"字的帕子。
南宮潤手一抖,書本"啪嗒"落地。他漲紅着臉彎腰去撿,卻見醉夢蘭踩着水窪跑來,藍衫下擺沾滿泥點。"别、别聽她們亂說!"她把帕子塞進他手裡,耳尖紅得滴血,尾巴在身後卷成個緊張的小圈。南宮潤望着她濕漉漉的發梢,喉結滾動:"其實......我是想請姑娘......"
"請六姐做什麼呀?"七妹醉夢紫搖着折扇款步而來,紫色裙擺掃過滿地銀杏葉。狐女眨着含情目,突然從袖中掏出個香囊,"納蘭公子送了新制的香,說是能驅蚊,正巧分你們一人一個。"香囊墜着的銀鈴铛輕響,驚得院角的麻雀撲棱棱飛起。
醉夢蘭低頭擺弄香囊,餘光瞥見南宮潤悄悄将銀杏葉塞進袖中。遠處傳來母親喚吃早飯的聲音,她轉身時,尾巴不經意掃過他手背。那一瞬間,蟬鳴、笑語、還有心跳聲,都混着清晨的水汽,釀成了江南最清甜的晨露。
晌午的日頭越發毒了,蟬聲在枝頭叫得震天響。醉夢蘭躲在葡萄架下,正對着銅鏡往鬓邊簪茉莉花,忽聽得院外傳來車輪辘辘聲。她踮腳張望,正見南宮潤從馬車上下來,月白長衫外罩着件竹編防曬的涼衫,懷中還抱着個精巧的竹制食盒。
“六姐!你看誰來了!”五姐醉夢紅的聲音先一步傳來,紅色裙擺如同一團火焰般掠過回廊。醉夢蘭慌忙轉身,卻撞翻了妝奁,胭脂盒骨碌碌滾到了門邊。南宮潤恰好跨進門檻,見狀彎腰去撿,起身時兩頰微紅:“這是冰鎮的綠豆糕,還有......”他頓了頓,從袖中掏出個小竹筒,“新制的驅蚊香膏。”
醉夢蘭接過竹筒,指尖觸到他掌心的薄繭。藍衫下的尾巴不受控地輕輕擺動,掃過南宮潤的腳踝。“多謝公子。”她擡頭時,正撞見他溫柔的目光,耳尖瞬間燒得通紅。一旁的醉夢紅卻不依不饒,貓瞳亮晶晶地湊過來:“隻是送點心和香膏?沒别的啦?”
南宮潤被嗆得咳嗽兩聲,手忙腳亂地打開食盒。盒中除了整齊碼放的綠豆糕,還躺着隻栩栩如生的糖畫小老鼠,尾巴上甚至綴着顆極小的糖珠。“昨日路過糖畫攤......”他聲音越說越小,目光卻牢牢鎖在醉夢蘭身上,“覺得像你。”
院子裡突然爆發出一陣哄笑。醉夢熙不知何時翻上了牆頭,白色勁裝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南宮公子這糖畫手藝,怕是要搶了小販的生意!”七妹醉夢紫搖着折扇,九尾狐尾若隐若現:“不如再畫個糖畫小書生,與小老鼠作伴?”
醉夢蘭羞得躲到葡萄架後,尾巴卻偷偷探出來,卷走了那隻糖畫小老鼠。南宮潤望着她晃動的尾巴,嘴角不自覺揚起笑意。此時母親林秀琪從廚房探出頭來:“都别鬧了!潤兒也留下吃飯,嘗嘗你伯父新釣的鮮魚!”
斜陽西下時,南宮潤要告辭了。醉夢蘭送他到院門口,藍衫與青衫在晚風裡輕輕相觸。“明日......”南宮潤剛開口,醉夢蘭突然将朵茉莉花塞進他袖中:“明日,我等你。”說完轉身就跑,發間銀鈴與裙擺上的鈴铛一同作響,驚起了院角沉睡的麻雀。
次日清晨,薄霧未散,西子湖畔籠着層輕紗。醉夢蘭換上件水藍色襦裙,裙擺繡着細密的銀絲鈴铛,發間别着昨日南宮潤帶來的茉莉花。她攥着裙擺,踩着沾滿露水的青石闆往石橋走去,鼠尾在身後不安分地晃動,驚起了岸邊蘆葦叢中的幾隻白鹭。
遠遠望見橋邊立着個熟悉的身影,南宮潤今日換了件藏青色長衫,腰間玉墜随着步伐輕晃,手中還握着個油紙包。見她來了,他快步迎上來,耳尖泛紅:“今早特地去買的海棠糕,聽說......”話未說完,一陣風突然卷起醉夢蘭的發帶,直直撲向南宮潤的臉。
兩人同時伸手去抓,指尖在半空相觸。醉夢蘭的臉騰地紅了,慌忙後退時踩到青苔,整個人向後仰去。南宮潤眼疾手快攬住她的腰,另一隻手還牢牢護着海棠糕。四目相對的瞬間,醉夢蘭能清晰聽見他劇烈的心跳聲,混着他身上淡淡的墨香與海棠糕的甜膩。
“咳咳。”突然響起的咳嗽聲驚得兩人如觸電般分開。醉夢熙斜倚在柳樹旁,白色勁裝下擺掃過滿地落花,腰間短劍還晃悠着:“喲,好俊的英雄救美!”她話音未落,五姐醉夢紅從石橋另一頭冒出來,紅色裙擺沾着草屑,貓瞳亮晶晶:“我們可不是故意來的!就是想來湖邊捉蝴蝶!”
醉夢蘭羞得滿臉通紅,鼠尾嗖地縮回裙擺。南宮潤手忙腳亂整理衣襟,卻把油紙包遞了過去:“快吃吧,要涼了。”醉夢蘭咬了口海棠糕,軟糯香甜在舌尖化開,擡眼卻見南宮潤目不轉睛地盯着她,嘴角還沾着糕點碎屑。
“别動。”她鬼使神差地踮腳,用帕子輕輕擦去他嘴角的糕點。南宮潤呼吸一滞,突然從袖中掏出個小木雕——是隻捧着海棠花的小老鼠,尾巴上還系着根藍色絲帶。“昨日找木匠刻的。”他聲音低得像怕驚飛湖面的漣漪,“和糖畫那隻配成一對。”
遠處傳來七妹醉夢紫的輕笑,混着醉夢艾溫柔的嗔怪。晨霧漸漸散去,陽光灑在兩人身上,将他們的影子疊在一起。醉夢蘭握着木雕,尾巴悄悄纏上南宮潤的手腕,突然覺得,這平凡的清晨,因為有他在身旁,竟比任何時候都要珍貴。
日頭升至中天時,蟬鳴愈發喧嚣。醉夢蘭與南宮潤沿着湖畔小徑漫步,藍衫與青衫在樹蔭下交織出細碎的光影。南宮潤忽在一處老柳樹前駐足,樹幹上歪歪扭扭刻着半幅畫——缺了尾巴的小老鼠正仰頭望着枝桠間的書生。
“前日刻的,還沒完工。”南宮潤耳尖泛紅,從袖中摸出把小巧刻刀,“能請姑娘......當一回模特麼?”醉夢蘭噗嗤笑出聲,鼠尾調皮地卷起地上的柳葉:“原來公子想把我刻進樹裡?”話雖調侃,卻乖乖蹲下身,任由陽光在藍衫上鍍出金邊。
刻刀與樹皮相觸的沙沙聲中,醉夢熙的大嗓門突然炸響:“好啊!背着我們偷偷刻定情信物!”衆人從假山後竄出,醉夢紅晃着捕蝶網,貓瞳瞪得溜圓;醉夢紫搖着團扇掩唇而笑,九條狐尾在身後若隐若現。醉夢蘭驚得跳起來,尾巴掃落南宮潤手中的刻刀,刀尖在樹皮上劃出長長的痕迹。
“别鬧!”南宮潤慌忙護住樹幹,素來溫潤的嗓音帶了幾分急切,“再亂碰就前功盡棄了!”醉夢泠踮着腳湊近,粉紅色裙擺掃過滿地草屑:“讓我看看!呀!小老鼠的眼睛刻得好像六姐!”此言一出,衆人笑得東倒西歪,驚飛了樹梢的麻雀。
醉夢蘭羞得躲到南宮潤身後,卻見他擡手将她輕輕護在懷中,青衫上的墨香混着夏日草木氣息撲面而來。“等刻完了,”他低頭輕聲說,喉結微微滾動,“每個經過這裡的人,都會知道......有隻小老鼠,偷走了書生的心。”
遠處傳來母親喚人回家的聲音,醉夢蘭這才發現日頭已偏西。她悄悄從袖中掏出塊帕子,上面繡着剛學的竹枝圖案,塞到南宮潤手裡:“下次......換我給你帶點心。”轉身跑開時,發間銀鈴與姐妹們的笑鬧聲一同散在風裡,驚起滿湖漣漪。
自那日柳樹刻字後,老柳樹成了兩人新的"信箋"。每逢清晨,醉夢蘭總能在樹皮凹陷處尋到片帶字的楓葉或顆裹糖霜的果仁;暮色降臨時,南宮潤也會發現小老鼠形狀的木雕或繡着詩句的帕角藏在樹洞裡。有時是醉夢紅故意放輕腳步去偷瞄,卻總被樹上蹲守的醉夢熙學貓叫吓一跳;或是醉夢紫搖着扇子調侃兩人比她養的金絲雀還黏糊,惹得醉夢泠在旁捂嘴偷笑。
入秋後的細雨裹着桂花香落滿庭院時,醉夢蘭正蹲在屋檐下躲雨。藍衫下擺被濺起的水花打濕,她望着隔壁書院的方向發呆,忽然瞧見南宮潤舉着傘沖過雨幕,月白長衫大半被淋濕,懷中卻死死護着個油紙包。"當心着涼!"她慌忙起身,鼠尾不自覺地卷住他遞來的熱栗子,"怎麼不等等雨停?"
南宮潤擦了把臉上的雨水,從懷中掏出本線裝書。泛黃的紙頁間夾着曬幹的茉莉花瓣,空白處密密麻麻寫滿批注:"蘭喜甜,此處糕點制法可學""見蘭畏寒,冬日宜備手爐"。醉夢蘭指尖撫過字迹,鼻尖發酸,尾巴輕輕纏住他的手腕:"原來公子把我喜歡的讨厭的,都記在書裡了。"
這話正巧被路過的醉夢艾聽見,抱着藥箱的兔女耳尖微動:"何止書裡呢?前日我見他在市集轉了三圈,就為找你說過的會發光的螢火蟲燈籠。"話音未落,院角突然炸開串銀鈴般的笑聲,醉夢紅舉着新得的琉璃燈跳出來:"快來看!南宮公子的秘密被我找到了!"
衆人簇擁着來到老柳樹下,隻見樹皮上新刻了幅畫——小老鼠戴着鈴铛冠,書生捧着盞綴滿螢石的燈籠,旁邊歪歪扭扭刻着行小字:"願為燈,照卿歲歲平安"。醉夢蘭摸着刻痕,尾巴在身後卷成個幸福的圓,卻聽得頭頂傳來醉夢熙的怪叫:"哎喲!這酸掉牙的情話,我得找覓風練劍消食去!"
暮色四合時,醉府飄出桂花香的甜湯香氣。醉夢蘭倚在窗邊,看着南宮潤隔着籬笆朝她晃了晃新寫的詩箋。月光爬上兩人的影子,将老柳樹下的刻痕鍍成銀色,而那些未說出口的情意,早已在江南的晨昏裡,釀成了比蜜糖更濃稠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