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寒星綴窗棂,本源鼠女六姐醉夢蘭蜷在暖閣軟墊上,指尖銀針翻飛如蝶,将月光般清透的絲線織進南宮潤那件磨損的裘衣。繡繃上的雲紋漸次舒展,她垂眸淺笑,針腳細密處藏着的,是比貂絨更柔軟的情意。
冬夜的燭火在窗棂上搖曳,一襲藍衫的六姐醉夢蘭倚着軟榻,指尖靈巧穿梭,将銀線細細縫進南宮潤那件略顯磨損的裘衣,她垂眸時的溫柔,比貂裘裡的暖意更動人。
寒夜如墨,醉府西閣的雕花窗棂洇着昏黃燭影,六姐醉夢蘭裹着月白狐裘蜷在湘妃竹榻上,靛藍襦裙垂落的銀線暗紋随着動作輕輕晃動。她素來靈巧的指尖捏着銀針,正對着跳動的燭火穿線,豆大的火苗将她瓷白的側臉映得忽明忽暗,眉間一點朱砂痣随着眨眼的動作若隐若現。
門外傳來熟悉的腳步聲,醉夢蘭耳尖微微一動——那是南宮潤特有的青緞皂靴踏在積雪上的悶響。她慌忙将未完工的裘衣往狐裘裡藏,卻在瞥見男子肩頭落雪時頓住了手。南宮潤身着的玄色貂裘左肩處已磨得發白,金線繡的雲紋也褪了顔色,想來是近日趕考路途奔波所緻。
"又在躲我?"南宮潤帶着雪意的聲音裹着笑意,他伸手彈了彈醉夢蘭泛紅的耳尖,"方才在書院便聞到桂花香,原是你偷溜進廚房做了桂花糖糕。"說着從袖中掏出個油紙包,果然露出半塊晶瑩剔透的糕點。
醉夢蘭鼓着腮幫子瞪他,卻還是接過糕點咬了一口:"就會拿這個哄人。"她望着南宮潤肩頭的磨損處,眼底泛起心疼,"這件裘衣該換了,你看都破成什麼樣了。"
"不打緊。"南宮潤在她身旁坐下,溫熱的氣息掃過她耳畔,"等開春中了舉人,便給你買十件八件更好的。"他忽然瞥見榻角露出的絲線,伸手扯出那件藏着的裘衣,見上面新繡的雲紋針腳細密,與自己肩頭的舊紋嚴絲合縫,頓時愣住。
醉夢蘭慌忙去搶,卻被南宮潤輕巧避開。"原來六姑娘躲在此處,是在做這等巧活兒?"他指尖撫過柔軟的貂絨,語氣裡帶着自己都沒察覺的缱绻,"隻是這雲紋繡得這般用心,倒顯得我這舊裘衣不配了。"
"誰、誰用心了!"醉夢蘭耳尖通紅,"不過是看你這書呆子不會照顧自己,省得你凍壞了腦子,考不上舉人。"她别過頭去,卻悄悄将暖爐往南宮潤那邊推了推,"快些烤烤,手都凍得冰涼。"
南宮潤望着她慌亂的模樣,笑意漫上眼角。他沒有拆穿她的口是心非,隻将裘衣重新放回她膝頭:"那就有勞六姑娘,替我這個書呆子修補修補。"燭火搖曳間,他看見醉夢蘭重新拿起銀針的手有些發顫,卻依舊穩穩地穿進針孔——就像他們相遇那日,她偷偷塞給他桂花糖糕時,同樣慌亂卻堅定的模樣。
窗外的北風突然卷着碎雪撲在窗紙上,發出簌簌聲響,驚得醉夢蘭指尖微顫,銀針在貂裘上滑出一道細痕。南宮潤見狀立刻握住她凍得發紅的手,掌心的暖意順着血脈漫上來:"歇一歇,喝盞姜茶再縫。"他伸手去夠矮幾上的青瓷盞,玄色衣袖滑落時,露出腕間她親手編的藍絲縧,末端綴着的銀鈴铛随着動作輕響。
醉夢蘭望着那抹熟悉的藍色,心裡泛起甜意,卻故意闆起臉:"都怪你突然進來吓我一跳,這道針腳歪了,得拆了重縫。"說着便要抽回手,卻被南宮潤攥得更緊。他指尖摩挲着她掌心因持針生出的薄繭,聲音放得極軟:"是我的錯,罰我替六姑娘暖手可好?"話落便将她整隻手都裹進自己袖中,溫熱的呼吸噴灑在她手腕,驚起細密的癢意。
閣外忽然傳來姐妹們的說笑聲,五姐醉夢紅的聲音格外清亮:"六妹又在給心上人做針線呢!"緊接着是八妹醉夢熙豪邁的大笑:"不如讓潤公子也學學,省得總累着六姐!"醉夢蘭的臉瞬間漲得通紅,想要起身反駁,卻被南宮潤輕輕按住。他朝窗外揚聲道:"改日定當向諸位姐姐讨教女紅!"惹來一陣哄笑,腳步聲漸漸遠去。
"你還打趣我!"醉夢蘭嗔怪地瞪他,卻在對上他含笑的眉眼時失了底氣。南宮潤松開她的手,轉而将她鬓邊散落的碎發别到耳後,指尖擦過耳垂時,她清楚地聽見自己劇烈的心跳聲。"别動。"他的聲音帶着蠱惑,目光卻落在她手中的裘衣上,"看六姑娘專心縫補的模樣,倒比書院裡的聖賢書更讓我心動。"
醉夢蘭的耳垂燒得發燙,低頭掩飾羞澀時,餘光瞥見南宮潤靴底沾着的雪水在青磚上洇出深色痕迹。她突然想起白日路過布莊時,看見新到的湖藍色雲錦,正适合裁一件襯他氣質的披風。想着想着,手中的銀針又加快了速度,連窗外呼嘯的北風都成了溫柔的背景音。
忽有冰棱墜地脆響驚破夜色,醉夢蘭下意識瑟縮肩頭,手中銀針卻穩如遊魚穿梭在貂裘經緯間。南宮潤見她睫毛上沾着燭火映出的金芒,素白指尖捏着的銀線泛着冷光,像極了冬夜裡懸在梅枝上的霜花。他悄然解下腰間暖手爐,隔着狐裘貼在她膝彎:"西閣風口最涼,明兒我讓下人把窗縫再糊層油紙。"
醉夢蘭聞言擡眸,發間青玉簪子掃落幾縷碎發,在臉頰邊晃出柔藍的光暈:"倒像你才是管家的。"話音未落,外頭傳來九妹醉夢泠清亮的嗓音:"六姐姐!母親炖了雪梨銀耳羹,說是給熬夜的人補神!"木門吱呀推開,粉衣少女捧着描金漆盒探進半個身子,眼尖瞧見榻上的裘衣,促狹笑道:"潤公子這件舊衣,怕不是要被六姐姐繡成天宮雲錦?"
南宮潤笑着起身接過羹湯,瓷勺攪動時浮起的雪梨塊浸在琥珀色湯汁裡,甜香混着藥味漫開:"勞煩九姑娘,改日定要向令堂讨教這滋補秘方。"醉夢泠放下食盒,沖醉夢蘭擠擠眼,轉身時裙擺掃落幾片沾在衣襟上的雪絨。醉夢蘭望着碗中搖曳的燭影,忽然想起前日在市集見南宮潤盯着獵戶擔子上的狐狸皮毛多看了兩眼。
"在想什麼?"南宮潤的聲音驚散她的思緒,他用帕子擦去碗沿的熱氣,"可是羹湯不合口味?"醉夢蘭搖搖頭,舀起一勺銀耳吹涼,卻在遞到他唇邊時指尖發顫。南宮潤噙住瓷勺的瞬間,她慌忙低頭掩飾泛紅的耳尖,手中的裘衣随着動作滑落半寸,新繡的銀絲雲紋正巧與他腰間玉佩上的紋樣交疊,在燭火下晃出細碎的光。
忽聽得窗外傳來"咔嚓"一聲脆響,原是屋檐垂下的冰棱墜地碎裂。醉夢蘭手中銀針微微一頓,南宮潤見狀,伸手輕輕按住她持針的手腕:"仔細傷着。"他的掌心帶着書卷氣的溫熱,卻讓醉夢蘭耳尖泛起薄紅。
就在這時,一陣清脆的敲門聲響起,緊接着七妹醉夢紫的聲音傳來:"六姐姐,我新得了些西域進貢的熏香,特來與你分享。"話音未落,身着紫衣的少女已推門而入,發間的銀鈴铛随着步伐輕響,襯得她眉眼愈發靈動。她一眼瞥見榻上的裘衣,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喲,我來得可真不是時候,打擾六姐姐給心上人做針線了?"
醉夢蘭慌忙将裘衣往身後藏,臉頰绯紅如霞:"七妹又來打趣我!不過是見這裘衣磨損了,順手補一補罷了。"南宮潤卻從容起身,接過醉夢紫手中的熏香匣子,笑道:"多謝七姑娘,正好這西閣還缺些暖香。"說着取出其中一枚香餅,放入案上的鎏金香爐。
袅袅青煙升起,混着雪梨銀耳羹的甜香,将屋内寒意驅散了幾分。醉夢紫歪着頭打量南宮潤,忽然道:"潤公子整日埋頭讀書,可要當心身子。我聽納蘭公子說,冬日最宜進補,明日我讓廚房炖些當歸羊肉湯送來。"
醉夢蘭望着七妹關切的模樣,心中湧起暖意。她重新拿起裘衣,銀針在燭火下泛着微光,細細的銀線穿梭如蝶。南宮潤就坐在她身側,時而翻動書卷,時而擡眼望向她專注的側臉,嘴角不自覺地揚起溫柔的弧度。窗外寒風呼嘯,屋内卻流淌着融融暖意,仿佛時光都在此刻停駐。
香爐中沉香化作輕煙攀上帳幔,醉夢紫忽然指着南宮潤膝頭攤開的書卷挑眉:"《齊民要術》?潤公子不是該讀聖賢書準備春闱,怎的看起農桑典籍來了?"醉夢蘭手中銀針微滞,擡眼時正撞見南宮潤耳尖泛紅,他慌忙合上書冊,指腹無意識摩挲着燙金書脊:"不過...不過是閑時消遣。"
"消遣?"醉夢紫狡黠一笑,忽然湊到醉夢蘭耳邊低語,"前些日子我見納蘭家的賬房先生,說有人在城西糧行訂了二十擔粟米,指明要雇農施肥改良土壤——"她故意拉長尾音,餘光瞥見南宮潤不自在地咳嗽兩聲,"六姐姐猜猜,這等不務正業的閑事,是誰在操持?"
醉夢蘭握着銀針的手漸漸發燙,那些被忽略的細節突然拼湊成形。難怪近日他總問她醉府佃戶的收成,難怪上次路過農具鋪他駐足良久,原來...她垂眸盯着手中貂裘,新繡的雲紋在燭火下泛着微光,突然覺得眼眶有些發酸。
"咳咳,七姑娘莫要打趣。"南宮潤突然起身,袍角掃落案上的紙鎮,發出清脆聲響,"天寒地凍,七姑娘早些回房歇息罷。"醉夢紫笑得眉眼彎彎,故意慢吞吞起身:"好好好,不打擾你們了。"臨出門時還不忘朝醉夢蘭擠擠眼,門扉合上的瞬間,西閣重歸靜谧。
醉夢蘭咬斷絲線,終于擡眼直視南宮潤躲閃的目光:"是為了醉府的佃戶?"她的聲音很輕,卻讓南宮潤僵在原地。半晌,他才重新坐下,修長手指撫過她繡好的雲紋,聲音低得像是說給自己聽:"你總說醉伯年事已高,又不願收佃戶重租...我想着,或許能尋些法子。"
窗外的雪不知何時停了,月光透過窗棂灑在二人身上,将交疊的影子映在未完工的貂裘上。醉夢蘭突然将頭輕輕靠在他肩頭,聞到他衣袍上淡淡的墨香混着新雪氣息,聽見他慌亂加快的心跳聲。"呆子。"她輕聲呢喃,指尖無意識繞着他衣襟的盤扣,"明日我與你一同去糧行。"
南宮潤喉結微動,偏頭時發間玉冠的流蘇掃過她的鬓角,癢得醉夢蘭輕笑出聲。他忽然伸手攏住她垂落的發絲,将碎發别到耳後,溫熱的指尖在她耳畔逗留片刻:"雪停了,陪我去院子裡走走?"話音未落,遠處傳來八妹醉夢熙練武的吆喝聲,混着刀劍相擊的铮鳴,驚飛了檐角栖着的寒鴉。
兩人踩着新雪行至回廊,月光給醉夢蘭的藍衫鍍上銀邊,她呵出的白氣在冷空氣中凝成細小冰晶。南宮潤解下外袍披在她肩頭,忽然指着假山上覆着薄雪的梅枝:"記得初見那日,你也是這般仰頭看梅,發間的玉簪差點被風吹落。"他說着擡手虛虛一握,仿佛還能抓住當年那縷飄散的發香。
醉夢蘭的臉隐在陰影裡,唇角卻不受控地上揚。那年上元節她偷溜出門,在燈會上被他撿回遺落的帕子,此後每個月的十五,城西的茶樓總有人備好她最愛的碧螺春。"那時還以為你是哪家的登徒子。"她故意闆起臉,卻在瞥見他受傷的表情時噗嗤笑出聲,"騙你的,你遞帕子時耳朵紅得像煮熟的蝦子。"
南宮潤突然停步,垂眸望着她映在雪地上的影子。他的倒影覆在她纖巧的身影之上,宛如一幅水墨丹青。"蘭蘭,"他第一次這般喚她,聲音比冬日的雪水還要清冽,"等春闱過後..."話未說完,遠處傳來母親林秀琪的喊聲,催促他們回屋添衣。
醉夢蘭轉身時,繡着并蒂蓮的裙裾掃過積雪,留下淺淺的痕迹。南宮潤望着她發間晃動的青玉簪,突然想起方才在暖閣,她為自己補裘時針腳整齊得如同丈量過,就像此刻他胸腔裡那顆不受控的心,每一次跳動都精準地落在她的名字上。
剛踏入暖閣,醉夢蘭便被母親林秀琪拉到銅鏡前,嗔怪着替她将散開的發髻重新挽好:“你這丫頭,大冷天的在外頭瘋跑,仔細着了涼。”說着取來件夾襖披在她身上,轉身又去給南宮潤倒了杯熱茶,“潤哥兒也别光顧着由着她胡鬧,快些暖暖身子。”
南宮潤雙手捧着茶盞,聽着醉母關切的話語,鼻尖萦繞着淡淡的茶香,心裡泛起融融暖意。他擡眼望去,醉夢蘭正對着銅鏡擺弄發簪,月光透過窗紙灑在她身上,藍衫泛起柔和的光澤,襯得她愈發清麗動人。
“對了,”林秀琪像是想起什麼,從櫃子裡取出個錦盒,“前些日子你爹從鎮上帶回些蜀錦,我想着給你們姐妹幾個做新衣裳。”她打開錦盒,裡面各色綢緞流光溢彩,“蘭丫頭,你挑匹喜歡的,給你和潤哥兒各做一身。”
醉夢蘭臉頰微紅,偷瞄了眼南宮潤,見他也正望着自己,目光相撞,又慌忙低下頭去。她伸手在錦緞中翻找,指尖忽然觸到一塊寶藍色的綢緞,柔軟順滑,色澤溫潤,正是她偏愛的顔色。“就這個吧。”她輕聲道,又指了指旁邊的月白色,“這個給潤公子。”
林秀琪笑着點點頭:“你這丫頭,倒是會挑。這藍的鮮亮,配你正好,月白的襯潤哥兒,也是極好的。”說着便開始盤算着裁剪樣式,“做身襦裙,再配個披風,冬天穿着既暖和又好看。”
南宮潤望着母女倆有說有笑地商量着,心中滿是羨慕。自小父母早逝,他雖被叔父養大,卻少了這般家常的溫馨。此刻坐在這暖閣中,聽着她們的絮語,看着醉夢蘭靈動的眉眼,隻覺歲月靜好,希望時光就此停駐。
醉夢蘭忽然轉身,将一塊月白色綢緞遞到他面前:“你摸摸看,這料子可好?”她的眼神亮晶晶的,帶着期待。南宮潤伸手接過,觸手生溫,“很好。”他輕聲道,目光卻落在她臉上,“隻是辛苦伯母費心了。”
“說的這是什麼話,”林秀琪笑道,“你常來府上,與我家蘭丫頭又是...”她故意拖長了聲音,惹得醉夢蘭滿臉通紅,“做身衣裳又算得了什麼。”
屋内暖意融融,歡聲笑語不斷,窗外的寒夜似乎也不再那麼清冷。醉夢蘭重新坐回軟榻,拿起未完工的裘衣,指尖穿梭間,心中滿是甜蜜。她想着等春闱過後,要親手給南宮潤繡個新的裘領,就用今日選的月白色綢緞,再繡上些祥雲紋樣,定是極好的。
正當醉夢蘭低頭穿針時,忽聽得院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伴随着八妹醉夢熙爽朗的叫嚷:“不好啦!後山的雪壓斷了竹枝,把佃戶張老伯家的柴房砸塌了!”話音未落,白衣翻飛間,醉夢熙已提着長刀闖了進來,發間還沾着幾片碎雪。
南宮潤騰地起身,眉頭緊鎖:“可有人受傷?”
“人倒是無恙,”醉夢熙抹了把額頭的汗,“就是眼瞅着天寒地凍,沒了柴房,張老伯家過冬的柴火怕是要遭殃。”
醉夢蘭擱下手中針線,藍衫下擺掃過軟墊,“我随你們去看看!”說着便要往門外走,卻被母親林秀琪一把拉住。
“你這丫頭,外面天寒地凍的,湊什麼熱鬧!”林秀琪取來件厚鬥篷給她披上,又轉向南宮潤,“潤哥兒,勞煩你照應着些蘭丫頭。”
南宮潤鄭重颔首,玄色衣擺掠過滿地月光,“伯母放心。”
一行人踩着厚厚的積雪往後山趕去,寒風卷着雪粒打在臉上生疼。遠遠望去,張老伯正對着坍塌的柴房唉聲歎氣,幾捆柴火散落在雪地裡。醉夢蘭快步上前,握住張老伯凍得通紅的手:“老伯别擔心,我們幫您想辦法!”
南宮潤蹲下身查看柴房損毀情況,指尖拂過斷裂的竹梁:“雪太大,竹枝承重不足。當務之急,得先把散落的柴火搬進屋裡,再尋些木料加固柴房。”
醉夢熙早已按捺不住,長刀一揮:“我去砍些結實的木料!”
“且慢!”醉夢蘭突然出聲,藍眸在夜色中閃着光,“後山的松樹雖耐寒,但大雪天砍伐易傷根本。不如先用我家倉庫的木料應急。”她轉頭望向南宮潤,“潤公子,你懂得建造之法,可否幫忙設計個更結實的柴房?”
南宮潤望着她被寒風吹紅的臉頰,心中湧起暖意,點頭笑道:“自然。不過還需畫個圖紙,明日一早我便送來。”
張老伯抹了把眼淚,顫聲道:“這可如何是好,平白給你們添了麻煩......”
“老伯說的哪裡話,”醉夢蘭将身上的鬥篷解下披在老伯肩上,“您平日裡幫我們照看園子,如今不過是舉手之勞。”
回程路上,月光将幾人的影子拉得老長。醉夢蘭望着南宮潤專注的側臉,心中滿是歡喜。原來比起繡在裘衣上的雲紋,更讓她心動的,是他眼底的善良與擔當。寒風依舊呼嘯,可她卻覺得,這個冬天,格外溫暖。
回到西閣時,殘燭将熄,案頭雪梨銀耳羹早已涼透。醉夢蘭抖落鬥篷上的雪粒,望着南宮潤被寒風吹得發紅的耳尖,忽然想起他方才在雪地裡指揮搬運木料的模樣——褪去了書生的文弱,眉眼間盡是沉穩與果決。
"過來烤火。"她拽着他在炭盆前坐下,取過銅鉗撥弄通紅的炭塊。火星濺起時,南宮潤伸手替她擋住,袖口掠過她發梢,帶着雪水混着墨香的氣息。醉夢蘭耳尖發燙,慌亂起身去尋新燭,青瓷燭台卻在轉身時險些傾倒。
南宮潤眼疾手快托住燭台,兩人的手同時覆在冰涼的瓷器上。四目相對的刹那,他忽然輕笑出聲:"六姑娘的針線活出神入化,怎麼擺弄燭台倒笨手笨腳的?"
"還不是因為..."醉夢蘭脫口而出,又驟然噤聲。她望着他睫毛上凝着的雪晶,想起他在寒風中反複叮囑張老伯"夜間要鎖好門窗"的模樣,心跳突然亂了節奏。垂眸避開他的目光時,餘光瞥見他玄色衣擺沾着的泥漬,正是方才幫着搬木料時蹭上的。
"别動。"她取出帕子蹲下身,指尖擦過他衣擺褶皺。南宮潤渾身緊繃,看着她低垂的眉眼,發間青玉簪子随着動作輕輕晃動。"其實不必如此。"他聲音沙啞,"這些粗活,該是下人做的。"
醉夢蘭手下不停,藍衫袖口滑落,露出腕間他送的銀镯:"張老伯待我們如親人,你明知我最見不得旁人受苦。"她忽然擡頭,燭火映得瞳孔發亮,"就像你悄悄替醉府佃戶籌劃農事,難道是為了做給旁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