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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19 纏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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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琴聲戛然而止。醉夢青擡起頭,狡黠地笑道:“光我一人彈多無趣,不如讓潤公子也露一手?聽說南宮家的公子,琴棋書畫可是樣樣精通。”

衆人立刻起哄起來。醉夢蘭也跟着笑,擡頭看向南宮潤:“是啊,我還從未聽過你撫琴呢。”

南宮潤無奈地搖了搖頭,走到琴前坐下。他修長的手指搭在琴弦上,略一思索,便輕輕撥弄起來。琴聲清越,如高山流水,又如清風拂面。醉夢蘭望着他專注的模樣,心跳不禁加快了幾分。屋内衆人都安靜下來,唯有琴聲在空氣中回蕩,與窗外漸漸西沉的夕陽,共同織就了一幅動人的畫卷。

琴聲漸歇,南宮潤的指尖還停留在琴弦上。醉夢紅突然拍着手跳起來,紅色裙擺掃過滿地荔枝殼:“這曲《鳳求凰》彈得人心裡發癢!六妹,你可得把潤公子看緊些,莫要被旁的姑娘聽了去!”醉夢蘭臉頰發燙,抓起繡架旁的絲帕作勢要丢,卻被南宮潤輕輕按住手腕。

“五姑娘這話說得,”南宮潤起身時衣袂帶起淡淡墨香,從袖中取出一方藍綢帕子,正是醉夢蘭前日遺落在他書房的,“我這琴音,向來隻彈給一人聽。”話音未落,院外忽然傳來孩童的嬉鬧聲,隻見三姐醉夢艾的戀人蘇晚凝抱着個紮羊角辮的女童跨進門檻,綠色羅裙上沾着草屑。

“方才在市集遇見這小囡囡迷路,”蘇晚凝将孩子輕輕放在地上,女童眨巴着大眼睛盯着桌上的棗泥酥,“想着醉府人多熱鬧,便帶過來尋些吃食。”醉夢甜立刻蹲下身,從竹籃裡取出個荷葉包:“快嘗嘗糯米雞,熱乎着呢。”女童咬了口雞肉,油花沾在嘴角,逗得衆人忍俊不禁。

八妹醉夢熙突然抽出軟劍,在燭火下劃出銀亮弧線:“光聽琴多無趣,我給大夥兒舞段劍!”她足尖輕點躍上繡墩,白色勁裝獵獵作響,劍穗掃過南宮潤未收起的瑤琴,發出嗡鳴。醉夢泠看得入神,不小心松開懷中的小狐狸,紫毛生靈“嗖”地竄上繡架,一爪子拍散了醉夢蘭剛整理好的絲線。

“哎呀!”醉夢蘭望着重新纏成亂麻的金線,急得直跺腳。南宮潤卻笑出聲,修長手指穿過她散落的發絲,将銀線與金線分開:“看來小狐狸也想湊熱鬧。”他指尖擦過她泛紅的耳垂,“上次的謎語還未揭曉——絲線糾纏難解,可不就像……”

“像你纏着我不放!”醉夢蘭搶過話頭,耳尖的藍晶流蘇跟着晃動。屋内突然安靜片刻,随即爆發出哄笑。大姐醉夢香撫着豹犬笑道:“六妹這話說得妙,潤公子怕是要把解線的本事,都用在讨媳婦上了!”

暮色不知何時漫進窗棂,将衆人的影子投在牆上。醉夢蘭望着滿地狼藉與笑鬧的姐妹,又瞥見南宮潤認真整理絲線的側臉,繡繃上未繡完的合歡花在燭火中明明滅滅。院外傳來更夫打更的梆子聲,驚起一院春燕,卻驚不散這一室的煙火溫柔。

就在衆人笑鬧間,忽聽得院外傳來一陣清脆的竹闆聲。醉夢蘭踮腳望向窗外,隻見暮色裡飄來一抹鵝黃身影——大姐醉夢香的戀人聶少凱正蹲在角門邊,手中竹闆敲得有闆有眼,逗得那隻黃斑豹犬跟着節奏搖頭晃腦。醉夢香斜倚着門框,明黃色裙裾垂落在青苔石階上,發間金鑲玉豹形發簪随着她的笑聲輕輕顫動。

"少凱又在耍寶了!"醉夢甜抿着嘴笑,橙色衣袖拂過打翻的茶盞,"當心把豹犬都教成說書先生!"話音未落,那豹犬突然昂首發出一聲低吼,前爪撲向聶少凱手中的竹闆,驚得衆人又是一陣驚呼。

醉夢蘭被身旁南宮潤猛地一拉,跌進他帶着墨香的懷中。擡頭時,正撞見他鳳眸裡流轉的笑意:"當心被絲線絆了腳。"他的指尖還捏着方才解開的金線,順勢在她掌心繞了個結,"這般糾纏,倒像......"

"像九妹織的漁網!"醉夢熙突然從衆人頭頂躍過,白色勁裝帶起一陣風,将繡架上的絹布掀起一角。九妹醉夢泠蹲在角落裡,粉裙沾滿草葉,正用絲線笨拙地修補着裙擺破洞,聞言擡頭,珍珠耳墜晃出細碎光芒:"我的漁網才不會打結!"

五姐醉夢紅突然拍手起哄,紅色裙擺掃過打翻的荔枝殼:"潤公子這解線的功夫,若是用在寫情書上,怕是要迷倒半座宛城的姑娘!"醉夢蘭羞得去捂她的嘴,卻被醉夢紅靈巧躲過,發間茉莉花瓣紛紛揚揚落在繡架上。

此時,院外傳來醉合德蒼老的咳嗽聲。衆人瞬間安靜下來,隻見醉府老爺背着雙手踱進院子,青布長衫沾着些許粉筆灰。他掃過滿地狼藉,目光卻透着慈愛:"又在鬧了?"視線落在南宮潤手中的金線,突然撫須笑道,"潤公子這手藝,倒是比我那幾個不成器的徒兒強。"

南宮潤恭敬行禮,指尖還纏着未解開的絲線:"伯父謬贊,不過是略通皮毛。"他轉頭看向醉夢蘭,見她耳尖泛紅,垂眸時藍晶步搖在臉頰投下細碎陰影,"倒是六姑娘的針法,讓在下受益匪淺。"

暮色徹底漫進繡房,燭火在紗幔後明明滅滅。醉夢蘭望着身旁認真與父親交談的南宮潤,又瞥向嬉笑整理殘局的姐妹們,繡架上的合歡花在搖曳的光影中,仿佛正悄悄舒展花瓣。窗外飄來西子湖的水汽,混着屋内的沉香、糕點甜香,釀成一屋子說不出的溫柔。

正當醉合德與南宮潤相談甚歡時,門外突然傳來木屐叩地的聲響。林秀琪挎着竹籃跨進門檻,靛青色裙裾沾着新鮮的艾草汁液,鬓邊斜插的銀簪随着步伐輕晃:“老遠就聽見你們吵吵鬧鬧,原是把全宛城的熱鬧都聚到這繡房裡了。”她掀開竹籃上的粗布,露出幾團雪白的糯米糍,“方才去采艾草,順路買的,快些分了吃。”

醉夢泠立刻丢下手中的破裙擺,粉撲撲的臉頰還沾着草屑,三步并作兩步沖上前:“娘最好了!”她抓起一個糯米糍,咬下時糯米皮拉出細長的絲,紅豆餡的甜香頓時在屋内散開。醉夢紫懷中的小狐狸嗅到甜味,“嗖”地竄上桌子,爪子扒拉着竹籃,惹得衆人又是一陣忙亂。

“這小東西!”納蘭京無奈地搖頭,紫色裘衣下擺掃過打翻的硯台,“前兒在府裡還把我書房的宣紙抓成了絮。”他伸手去抱小狐狸,卻被它靈活躲過,徑直撲進醉夢蘭懷裡。藍晶步搖随着晃動發出清脆聲響,醉夢蘭慌忙穩住繡架,卻見糾纏的絲線又勾住了小狐狸的尾巴。

“别動!”南宮潤眼疾手快地按住躁動的小狐狸,修長的手指穿梭在金線與銀線之間,“看來今日是與亂線耗上了。”他說話時,溫熱的呼吸掃過醉夢蘭的手背,引得她耳尖發燙。八妹醉夢熙湊到跟前,白色勁裝帶起的風掀動繡布:“需不需要我用劍把線挑開?”

“使不得!”醉夢蘭和南宮潤異口同聲地喊道。衆人哄笑間,三姐醉夢艾突然指着窗外輕呼:“快看!”隻見暮色漸濃的天空中,歸巢的燕子排成整齊的隊列掠過西子湖面,夕陽将它們的影子拉得老長,倒映在粼粼波光上。醉夢蘭望着這景象出了神,手中的繡繃随着晚風輕輕搖晃,未繡完的合歡花仿佛要融入這漫天晚霞。

林秀琪見狀,笑着搖頭:“都别看熱鬧了,收拾收拾用晚膳。”她走到女兒們中間,目光溫柔地掃過衆人,“潤公子也留下吃飯,嘗嘗你伯父剛釣的西湖醋魚。”南宮潤正要推辭,卻被醉夢蘭輕輕拽住袖口,水藍色衣袖上的鼠尾草暗紋蹭過他的月白長衫:“就留下吧,娘的手藝比西街的酒樓還好。”

燭火重新被點亮,昏黃的光暈裡,衆人七手八腳地收拾着狼藉。醉夢紅哼着小調擦拭桌子,紅色裙擺掃過南宮潤腳邊;醉夢青輕撫瑤琴,琴弦發出若有若無的餘韻;醉夢香則與聶少凱蹲在角落,給豹犬梳理着油亮的皮毛。醉夢蘭望着這一幕,忽然覺得,這滿屋的喧嚣與瑣碎,竟比任何錦繡畫卷都要動人。

晚膳時分,醉府的雕花長桌上擺滿了佳肴。林秀琪端着剛出鍋的西湖醋魚走進來,魚身澆着琥珀色的醬汁,熱氣裹挾着酸甜香氣彌漫整個廳堂。醉合德捋着胡須将主位讓給南宮潤,卻被年輕人紅着臉婉拒:“伯父伯母上座,晚輩怎敢僭越?”

醉夢蘭悄悄扯了扯南宮潤的衣袖,示意他坐在自己身旁。水藍裙裾與月白長衫相觸的刹那,她瞥見大姐醉夢香朝自己擠眉弄眼——黃衣豹女正用銀筷給聶少凱夾着蟹粉獅子頭,發間的金豹簪在燭火下泛着柔光。二姐醉夢甜則溫柔地給燕子嚴盛湯,橙色衣袖垂落時,露出腕間他送的紅豆手串。

“快嘗嘗這藕粉桂花糖糕!”醉夢紅突然将瓷碟推到南宮潤面前,紅衣上的銀鈴铛叮當作響,“若是說不好吃,當心我家的狸花貓半夜去你書房偷燈油!”她話音未落,蹲在桌下的狸花貓果真“喵嗚”叫了一聲,爪子還扒着醉夢蘭的繡鞋。

醉夢熙早已将長劍擱在牆邊,此刻正狼吞虎咽啃着羊腿,白色勁裝袖口沾着油漬:“還是家裡的飯菜香!前些日子跟着風哥押镖,啃的幹糧硬得能砸核桃!”她的戀人覓風默默遞來一方手帕,耳尖泛紅道:“慢點吃,沒人和你搶。”

飯桌上最安靜的當屬醉夢青與何童。書生低頭給蛇女姑娘剝着河蝦,青色衣袖掠過碗盞時,露出袖口新繡的并蒂蓮——正是醉夢蘭前些日子教他的針法。七妹醉夢紫則逗着懷裡的小狐狸,紫色裙擺鋪在青磚地上,宛如綻開的鸢尾花。

醉夢泠突然舉起酒杯,粉裙上的珍珠流蘇晃出細碎光影:“敬……敬我們永遠都能這樣熱熱鬧鬧!”她身旁的覓兩哥哥連忙扶住她搖晃的手腕,生怕酒釀潑灑出來。衆人紛紛舉杯相和,笑聲驚得梁上的燕子撲棱棱亂飛。

南宮潤放下酒杯,趁人不注意時,将一塊剔好刺的魚肉放進醉夢蘭碗裡。他垂眸時,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陰影:“小心燙。”這細微的舉動卻被醉夢紅瞧個正着,紅衣姑娘立刻拍桌起哄,驚得滿桌碗筷都跟着輕顫。醉夢蘭臉頰發燙,低頭戳着碗裡的米飯,卻在米粒間發現了一顆剝好的蝦仁——正是她最愛吃的。窗外夜色漸深,萬家燈火倒映在西子湖面上,而醉府裡的歡聲笑語,仍在月光下悠悠流轉。

酒足飯飽後,醉合德搖着折扇提議:“如此良夜,不如效仿古人,行個酒令?”衆人紛紛應和,醉夢香随手摘下鬓間金簪,往桌上一敲:“就以‘月’字為題,說詩詞!”她看向聶少凱,黃衣下的豹尾不自覺輕擺,“少凱,你先來。”

聶少凱起身作揖,目光卻直直望着心上人:“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話音未落,醉夢紅已笑得前仰後合,紅衣上的銀鈴铛撞出一串脆響:“這哪裡是酒令,分明是在同大姐說情話!”醉夢香耳尖泛紅,抓起帕子要打,反被聶少凱握住手腕,兩人耳鬓厮磨間,惹得滿座哄笑。

輪到南宮潤時,他端起青瓷酒杯,目光穿過燭火與滿堂喧鬧,定格在醉夢蘭泛着紅暈的臉上:“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水藍襦裙的主人手一抖,險些打翻盞中殘酒,藍晶步搖随着慌亂的動作在鬓邊晃出細碎流光。醉夢熙突然從椅子上蹦起,白色勁裝帶起一陣風:“這詩裡連個‘月’字都沒有,該罰!”

“罰什麼?”納蘭京倚着雕花柱,紫色裘衣襯得眉眼愈發冷峻,卻在瞥見醉夢紫時,眼底漫開一絲笑意。八妹轉着眼珠,突然指向繡房:“罰南宮公子替六姐繡完那幅合歡圖!”此言一出,醉夢蘭急得要躲,卻被南宮潤穩穩扶住手腕,他掌心的溫度透過水藍衣袖,燙得她心頭一顫。

衆人簇擁着兩人回到繡房,燭火将影子投在紗幔上。南宮潤執起銀針,月白長衫袖口滑落,露出腕間她繡的藍絲線腕帶。金線在他指間穿梭如遊龍,未繡完的合歡花漸漸綻出完整的花瓣。醉夢蘭盯着他專注的側臉,忽然想起白日裡絲線糾纏的模樣,此刻亂線已解,而心間的情愫,卻如越織越密的針腳,再難理清。

窗外,西子湖的夜風送來陣陣荷香,遠處傳來更夫打更的梆子聲。醉夢泠趴在窗棂上數星星,粉裙沾着飯粒也渾然不覺;醉夢青倚在何童肩頭,輕聲和着他吟誦的詩句;醉夢紅逗弄着狸花貓,卻不忘偷偷瞥向門口,等着馮廣坪來接她。而繡架前,南宮潤的手指突然頓住——金線又勾住了醉夢蘭發間的藍晶流蘇,恰似他們剪不斷、理還亂的情絲。

繡架前的金線與藍晶流蘇纏作一團時,醉夢蘭的心跳聲恰如窗外更鼓,咚地撞在耳膜上。南宮潤垂眸解線的睫毛覆着燭火暖光,指腹蹭過她耳後碎發時,她突然想起幼時聽的說書話本——書生與狐女在月下相逢,衣角相纏便是情絲生根的預兆。

"線解了。"南宮潤将藍晶流蘇重新别回她發間,玉白指節在她耳垂上多停了半息,"可這流蘇總愛亂跑,不如......"

"不如什麼?"醉夢蘭仰頭看他,水藍襦裙領口滑落的銀鼠吊墜晃出細響。恰在此時,五姐醉夢紅抱着狸花貓闖進來,紅衣下擺掃過南宮潤的硯台,墨汁濺在月白長衫下擺:"馮郎送了我新制的魚膠,說是能粘好你上次摔壞的玉鎮紙!"狸花貓趁機跳上繡架,爪子拍散了剛繡好的合歡花瓣。

"你這貓!"醉夢蘭又氣又笑,卻被南宮潤按住肩膀。他從袖中取出個藍布包,裡頭是幾塊方方正正的印泥:"路過文房鋪,見這'鴛鴦戲水'的紋樣..."話未說完,八妹醉夢熙拎着劍鞘沖進來,白色勁裝帶起的風将印泥吹到地上,紅泥團滾到醉夢泠腳邊——九妹正蹲在地上,用絲線給濕漉漉的小狐狸編項圈。

"都讓開!"醉夢熙突然将劍鞘往桌上一磕,"方才在院外瞧見黑影,莫不是哪家的梁上君子?"她話音未落,大姐醉夢香牽着豹犬踏進門,明黃裙裾掃過門檻時,豹犬突然對着牆角低吼。衆人循聲望去,隻見一隻巴掌大的灰鼠叼着半塊棗泥酥竄上房梁,鼠尾尖還纏着根金線。

"又是你這小東西!"醉夢蘭又羞又惱,想起前日剛丢的繡樣。南宮潤卻輕笑出聲,從懷中取出一卷圖紙:"原是來偷六姑娘的繡樣?不若我幫你畫張更精巧的。"他展開宣紙時,醉夢蘭瞥見紙上畫着隻藍袍鼠女,正被個書生模樣的人握着手指解線,背景是滿窗的合歡花影。

夜風吹散紗幔,燭火将兩人影子投在繡架上。醉夢蘭望着紙上的畫,忽然覺得掌心的金線不再發燙,反倒是南宮潤覆上來的指尖,燙得她想縮回手,卻又被他輕輕按住。梁上的灰鼠吱吱叫着丢下酥皮,金線晃悠悠垂落,恰好纏住兩人交疊的手背。屋外傳來母親林秀琪喚人歇息的聲音,而繡房裡的金線與情絲,早已在不知不覺中,織成了比合歡花更細密的網。

正當金線纏住兩人交疊的手背時,醉夢泠突然指着窗外驚呼:“快看!湖面上有螢火蟲!”衆人湧到雕花窗邊,隻見西子湖的夜色裡,點點瑩綠如碎星浮動,與遠處的萬家燈火相映成趣。九妹踮着腳扒着窗框,粉紅色裙擺掃過南宮潤遺落的印泥,在青磚地上印出半朵模糊的花影。

“這般良辰,不若泛舟湖上?”聶少凱撫着腰間玉佩提議,身旁醉夢香的豹尾已迫不及待地輕甩,明黃裙裾掠過門框時帶起一陣風,将繡架上未幹的印泥吹得斑駁。醉夢紅立刻拍手附和,懷中狸花貓“喵嗚”一聲跳上窗台,驚散了停在紗幔上的夜蛾。

南宮潤卻紋絲不動,修長手指仍捏着那截金線,目光灼灼望着醉夢蘭:“我倒是覺得,此處比畫舫更有趣。”他另一隻手緩緩展開方才的圖紙,指尖劃過畫中書生與鼠女交握的手,“六姑娘可願賜教,這金線該如何繡出流光的效果?”

醉夢蘭的耳垂瞬間紅透,水藍襦裙下的腳趾無意識蜷縮。她剛要開口,卻被八妹醉夢熙的笑聲打斷。白衣俠女斜倚在門框上,手中軟劍正挑着那隻偷食的灰鼠尾巴:“我說怎麼總丢東西,原是被六姐的‘同族’惦記上了!”灰鼠吱吱亂叫,尾巴上纏着的金線卻越繞越緊。

林秀琪端着醒酒湯走進來,靛青裙擺掃過滿地狼藉,眼角眉梢皆是笑意:“你們這群小崽子,莫要擾了街坊清夢。”她将湯碗遞給南宮潤,目光在兩人交纏的手背上意味深長地掠過,“潤公子若是不嫌棄,明日可留下用早膳?你伯父釣的鲫魚,熬湯最是鮮美。”

醉夢蘭的心跳漏了一拍,慌忙低頭整理淩亂的繡線。金線在她指間纏繞,卻怎麼也理不出頭緒。餘光瞥見南宮潤飲湯時喉結的滾動,月白長衫上的墨漬被燭火染成深紫色,倒像是她前日繡壞的那朵并蒂蓮。窗外的螢火蟲越聚越多,将整個繡房映得明明滅滅,而比螢火更灼人的,是身側那人若有若無的溫熱氣息。

夜風卷着荷香撲進窗棂,将繡架上的合歡圖吹得簌簌輕顫。醉夢蘭低頭佯裝理線,餘光卻瞥見南宮潤擱下湯碗,骨節分明的手指悄然覆上她手背上纏繞的金線。他的掌心帶着書卷特有的墨香,混着醒酒湯的藥味,燙得她耳尖發燙。

"當心。"南宮潤突然開口,另一隻手托住她險些滑落的藍晶步搖,"這小老鼠若是再亂跑......"話未說完,梁上的灰鼠突然"吱"地尖叫一聲,順着垂落的金線倒挂下來,尾巴精準勾住醉夢蘭的發簪。屋内頓時亂作一團,醉夢泠的粉裙掃翻了硯台,墨汁在地上蜿蜒成詭異的花紋;醉夢紅的狸花貓弓起脊背撲向灰鼠,帶翻了桌上的棗泥酥;醉夢熙揮着劍鞘試圖驅趕,卻差點戳中聶少凱的腰間玉佩。

"都别鬧了!"林秀琪的聲音裹着無奈傳來。這位持家多年的婦人隻輕輕拍了拍手,滿室喧嚣便如潮水般退去。醉夢香悄悄将豹尾藏回裙擺,醉夢青低頭撫着被碰倒的瑤琴,九妹醉夢泠則乖巧地蹲下身,用絲帕擦拭地上的墨迹。

南宮潤趁亂将一條金絲纏成的鼠形鍊子塞進醉夢蘭掌心,冰涼的金屬還帶着他的體溫:"收好,省得總被真老鼠欺負。"他說這話時,鳳眸裡盛着狡黠的笑意,卻在對上她驚訝的目光時,耳尖泛起不易察覺的紅。

更鼓聲遙遙傳來,衆人這才驚覺夜已深。醉合德搖着折扇站在廊下,看着年輕人兩兩散去:醉夢甜與燕子嚴提着燈籠走向湖畔,橙色裙擺掃過沾露的草葉;納蘭京脫下紫色裘衣披在醉夢紫肩頭,小狐狸趁機鑽進他袖中打盹;八妹醉夢熙挎着劍,一邊走一邊與覓風争論着哪家武館的刀法更精妙。

醉夢蘭倚在門邊目送衆人離開,水藍襦裙被夜風掀起一角。南宮潤卻駐足不前,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長,堪堪與她的影子交疊:"明日巳時,我帶了新得的蘇繡圖譜......"他忽然頓住,目光落在她發間歪斜的藍晶步搖,伸手替她扶正時,指腹擦過她發燙的耳垂,"還有,西街新開了家糖畫攤。"

醉夢蘭咬着下唇點頭,手裡攥着的金絲老鼠鍊子硌得掌心發疼。她望着南宮潤轉身離去的背影,月白長衫消失在垂花門後許久,仍能聽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聲。屋内,繡架上未完成的合歡花在月光下靜靜舒展,絲線糾纏處,不知何時多了隻栩栩如生的金絲小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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