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垂落,六姐醉夢蘭輕提靛藍羅裙,蓮步移至南宮潤的書房。見案頭油燈火苗漸弱,她指尖捏起油壺,為燈盞緩緩添油,又用銀針輕巧撥亮燈芯。暖黃光暈漫開,映着伏案疾書的南宮潤,他擡眸望向心上人,眉目溫柔缱绻,滿室書香缱绻,皆是歲月靜好的模樣。
暮色浸透雕花窗棂時,醉夢蘭抱着青瓷油壺閃進書房,鼠尾靈巧卷開銅燈盞。她指尖輕點,為南宮潤案頭的油燈添油撥芯,跳躍的火苗将二人身影疊映在宣紙上,恍惚間,連墨香都染上了幾分缱绻。
暮春的雨絲斜斜掠過西子湖,在青瓦白牆上織出朦胧的紗幕。醉府後園的月洞門虛掩着,靛藍色的裙裾掠過爬滿紫藤的回廊,驚起廊下金絲雀撲棱棱的振翅聲。醉夢蘭鬓邊的銀步搖随着步伐輕晃,将檐角滴落的雨珠碎成點點銀光。
南宮潤的書房飄來淡淡墨香,竹簾半卷處,青衫男子正執筆批注典籍。他眉骨如遠山含黛,鼻梁高挺,薄唇微抿時帶着書生特有的清隽。案頭攤開的《周禮》旁,銅制油燈的火苗在風隙中搖曳,将他側臉的輪廓染得忽明忽暗。
"又在看這些晦澀的書?"醉夢蘭輕笑着掀開竹簾,青瓷油壺在她掌心泛着溫潤的光。她垂眸時,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陰影,水藍色襦裙上繡着的銀絲鼠尾草随着動作輕輕起伏,恍若真有夜露在草葉間滾動。
南宮潤擱下狼毫,指尖還沾着未幹的墨漬。他望着少女踮腳添油的模樣,忽然想起初見那日,她也是這樣靈巧地翻過醉府的圍牆,靛藍裙擺掠過滿架薔薇,驚散了枝頭的夜雀。"下月便是院試,總得再多讀些......"話音未落,便被醉夢蘭用銀針輕輕敲了敲手背。
"讀書也要顧着眼睛。"她嗔怪着撥亮燈芯,跳動的火苗映得她臉頰微紅,琥珀色的眼眸裡仿佛藏着兩簇跳動的星火,"前日母親新制的茉莉糕,我偷藏了兩塊在袖袋裡。"說着變戲法似的掏出油紙包,甜香混着雨霧在書房裡漫開。
南宮潤望着她靈動的眉眼,忽覺案頭泛黃的書頁都黯然失色。他伸手去接糕點時,指尖不經意擦過她手腕,觸感溫軟如春日新抽的柳芽。"當心被大姐發現,又要說你偷嘴。"他故意闆起臉,眼底卻藏不住笑意。
醉夢蘭突然湊近,發間茉莉香萦繞在鼻尖。她狡黠地眨眨眼:"大姐忙着和聶公子遊湖呢,哪有空管我?倒是你......"話音拖長,尾音裡帶着蜜糖般的甜膩,"若考不上功名,可怎麼向父親提親?"
窗外的雨不知何時停了,月光穿過雲層,在宣紙上投下竹影婆娑。南宮潤望着少女耳後若隐若現的淡粉胎記,喉結微微滾動。他沒有回答,隻是将她垂落的發絲别到耳後,這個動作輕柔得仿佛在觸碰一件稀世珍寶。而醉夢蘭的耳尖,早已紅得比檐下将謝的薔薇還要嬌豔。
暮色如潑墨般洇染天際,雕花窗棂外的西子湖泛起粼粼金紅,倒映着醉府飛檐上垂落的紫藤花穗。醉夢蘭赤足踏過冰涼的青石闆,懷中青瓷油壺裹着藍綢布,随着她輕快的步伐輕輕晃動。鼠耳從雲鬓間探出,敏銳地捕捉着遠處傳來的更鼓聲——戌時三刻,正是南宮潤挑燈夜讀的時辰。
書房門虛掩着,檀木屏風後透出暖黃光暈。醉夢蘭貓兒似的眯起琥珀色眸子,尾尖靈巧地勾住銅制門環,悄無聲息地溜進去。南宮潤正伏案批注《齊民要術》,月白長衫下擺垂落在竹榻邊緣,烏發用羊脂玉簪松松挽起,幾縷碎發垂在清俊的側臉。案頭油燈将熄未熄,火苗奄奄一息地舔舐着燈芯,在宣紙上投下搖晃的暗影。
"書呆子。"醉夢蘭唇角勾起狡黠的弧度,鼠尾突然卷住銅燈盞的提梁,輕巧一旋便将燈盞掀開。她跪坐在南宮潤身側,月白襦裙上繡着的銀線鼠尾草随着動作舒展,袖口滑落時露出腕間他送的翡翠镯子。指尖蘸着香油抹在燈芯上,火苗"噗"地竄起,将她耳尖的珍珠墜子映得流光溢彩。
南宮潤擱下筆,望着少女認真添油的模樣,喉間溢出輕笑:"若是旁人見了六姑娘這副偷油小耗子的模樣,怕是要跌破眼鏡。"話音未落,便被醉夢蘭用銀針戳了戳眉心。她鼓着腮幫子,琥珀色眼眸亮晶晶的:"前日是誰說'蘭蘭添的燈最亮'?現在倒嫌棄起我來了?"
窗外晚風突然卷起竹簾,冷不丁吹得油燈火苗亂顫。醉夢蘭下意識伸手護住燈盞,卻被南宮潤一把拽進懷裡。他身上淡淡的墨香混着松煙氣息撲面而來,溫熱的呼吸掃過耳畔:"當心燙着。"低沉的嗓音驚得她鼠耳"唰"地豎起來,連帶着尾巴也不安分地在身後掃來掃去。
"誰、誰要你護着!"醉夢蘭掙紮着要起身,卻被南宮潤扣住手腕。燭光搖曳間,她望見他眼底跳動的火焰比油燈更灼人,映得他高挺的鼻梁泛起淡淡绯色。"蘭蘭可知,"他突然傾身,溫熱的唇擦過她發燙的耳垂,"你添燈時,比這滿室燈火都要動人。"
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八妹醉夢熙練武的吆喝聲。醉夢蘭猛地推開他,耳尖紅得滴血,抓起案頭的《齊民要術》胡亂翻開:"油添好了,你、你繼續讀書!"而南宮潤望着少女慌亂翻書的模樣,唇角笑意愈發溫柔,伸手将她垂落的發絲别到耳後,指尖不經意擦過她頸側的朱砂痣,驚得她尾巴又不受控地掃過他手背。
夜風卷着湖對岸飄來的栀子香撲進窗棂,醉夢蘭耳尖微動,忽然将油燈燈罩"咔嗒"合上。南宮潤正要詢問,卻見少女豎起食指抵在唇邊,琥珀色眸子映着燈火狡黠發亮——遠處傳來五姐醉夢紅特有的清脆笑聲,混着農場主馮廣坪憨厚的應答,正沿着回廊往書房方向而來。
"又來尋我借賬本?"南宮潤無奈搖頭,袖口被醉夢蘭揪住往屏風後拽。她踮腳時,水藍色裙擺掃過滿地月光,繡着銀線的鼠尾草紋樣在暗處泛着微光:"才不是!五姐說要考你前日新學的算學,答不出就要罰你..."話音未落,木門已被叩響。
醉夢蘭貓兒似的蜷在南宮潤身後,鼠尾卻不聽話地從他月白長衫下擺探出來。醉夢紅推門而入時,正撞見南宮潤手忙腳亂藏賬本的模樣,身後藍影一閃而過。"六妹又躲貓貓?"她眼角含笑,指尖繞着紅色裙帶上的玉鈴铛晃了晃,"母親炖了蓮子羹,說是給讀書的公子補腦子。"
南宮潤接過青瓷碗時,指尖觸到碗沿的溫度,恍惚想起醉夢蘭總說他"讀書讀得手比冰還涼"。正出神時,衣擺突然被輕輕扯了扯,低頭望見醉夢蘭探出半張臉,眼巴巴盯着碗裡的蓮子。他佯裝咳嗽,将碗往旁邊挪了挪:"五姑娘費心了,隻是這算學..."
"急什麼?"醉夢紅倚着門框,火紅襦裙上的金線貓紋随着動作若隐若現,"明兒晌午,廣坪從莊子上帶回新米,叫上姐妹們來嘗鮮。"她突然壓低聲音,沖屏風後的藍影眨眨眼:"特别是某隻偷油的小耗子,記得穿那件新裁的衣裳。"
待腳步聲遠去,醉夢蘭氣鼓鼓地從屏風轉出,鼠耳卻還因心虛微微耷拉着。南宮潤舀起一勺蓮子羹遞到她唇邊,見她張嘴咬住銀匙的模樣,忽覺比案頭任何典籍都生動有趣。"明日帶你去畫舫?"他擦去她嘴角的羹漬,"聽說新來的戲班子,唱得比八妹舞劍還熱鬧。"
醉夢蘭眼睛頓時亮起來,尾巴歡快地在身後打了個卷,卻又闆起臉:"誰要和書呆子去..."話未說完,便被南宮潤輕輕點了下鼻尖。窗外月色愈濃,将相擁的兩重影子印在竹簾上,與案頭新添的油燈,一同暈染成江南春夜裡最溫柔的水墨。
夜露漸重,窗外的蛙鳴不知何時停歇,唯有檐角銅鈴在穿堂風裡發出細碎聲響。醉夢蘭剛要開口應下畫舫之約,忽聽遠處傳來九妹醉夢泠銀鈴般的笑聲,混着木槳破水的輕響——定是覓兩哥哥又撐着小船,載着她從九曲橋兜風歸來。
"他們倒比我們自在。"醉夢蘭撇了撇嘴,鼠尾無意識地纏着南宮潤的衣擺,"泠泠整日泡在湖上,裙擺總沾着水草香,也不嫌濕冷。"話音未落,卻見南宮潤伸手将她耳後沾到的燈花輕輕摘下,指腹擦過臉頰時,帶着比油燈更燙的溫度。
"你倒是像隻怕水的旱耗子。"他故意逗她,見少女氣鼓鼓地張嘴要反駁,又變魔術般從袖中掏出個油紙包,"方才五姑娘來前,我偷偷藏了兩塊桂花糕。"醉夢蘭的鼠耳瞬間豎起,琥珀色眼眸亮得驚人,卻還嘴硬道:"誰稀罕..."話沒說完,糕點的甜香已鑽進鼻尖。
正當她小口咬着糕點時,書房外突然傳來兵器相撞的脆響。八妹醉夢熙的聲音混着勁風傳來:"風哥!看我新創的連環三式!"緊接着是覓風無奈的歎息:"姑奶奶,這都子時了,莫要驚了..."話未說完,"嘩啦"一聲,似是院角的竹籬被劍氣掃斷。
醉夢蘭噗嗤笑出聲,碎屑沾在唇角。南宮潤望着她靈動的眉眼,忽覺胸中泛起暖意,伸手替她擦拭時,卻被她狡黠地舔了下指尖。"明日畫舫上,"她眨着眼往後退,水藍色裙擺掃過滿地月光,"你若背不出《洛神賦》,我便告訴大姐,說你偷偷藏了..."
"藏了什麼?"南宮潤突然欺身上前,将她困在書架與自己之間。墨香與桂花香交織,他望着少女因慌亂而輕顫的睫毛,聲音低得像是怕驚醒窗外的月光,"藏了為你描的十二幅畫像?還是藏了想娶你的心意?"
醉夢蘭的尾巴"嗖"地纏住他的手腕,耳尖紅得滴血,卻仍逞強道:"書呆子...就會耍嘴皮子..."話未說完,窗外突然炸開一聲春雷,豆大的雨點噼裡啪啦砸在青瓦上。她下意識往他懷裡縮了縮,聽着他胸膛傳來的心跳聲,與雨聲混作一團,倒比任何詩詞都動聽。
驚雷炸響的刹那,醉夢蘭的鼠耳本能地向後貼服,整個人幾乎要縮進南宮潤懷裡。他順勢攬住她的腰,将人穩穩護在臂彎,另一隻手已探向窗邊要關木格。雨幕裹挾着濕氣漫進書房,案頭攤開的書頁被吹得嘩嘩作響,燭火在狂風中劇烈搖晃,險些熄滅。
"别動。"南宮潤的聲音帶着安撫意味,松開手臂時卻見少女咬着下唇,琥珀色眼眸盯着被雨打濕的窗棂,水藍色襦裙的下擺已洇上深色水痕。他轉身取下牆上挂着的青綢披風,剛要披在她肩頭,就見醉夢蘭突然踮腳,鼠尾靈巧地卷住傾倒的油燈燈罩。
"當心!"他伸手去扶,卻被她笑着避開。醉夢蘭跪坐在案幾旁,發間銀步搖随着動作輕晃,指尖蘸着香油快速抹過将熄的燈芯。火苗"騰"地竄起,映得她耳尖絨毛泛起柔光,繡着銀絲鼠尾草的裙擺垂落在滿地積水裡,倒像是綻開的藍色睡蓮。
"就說我添的燈最經風。"她仰起臉,睫毛上還沾着細密的雨珠,"前日三姐的兔子打翻了燭台,滿屋子都是焦糊味,還是我..."話音未落,窗外又傳來醉夢甜清亮的嗓音:"潤公子!秀琪姨娘讓我送姜茶來——"
醉夢蘭慌忙要躲,卻被南宮潤拽住手腕。她跌進他懷裡時,正撞見他眼底藏不住的笑意:"躲什麼?難不成怕二姐看見..."話沒說完,木門已被推開,橙衣少女端着青瓷碗跨進門檻,發間的絨線雞雛發飾随着動作輕輕顫動。
"哎喲,這是在躲雨還是躲我?"醉夢甜眨眨眼,将冒着熱氣的姜茶擱在案頭,"母親說這場雨來得蹊跷,讓大家都早些歇着。"她突然湊近,在醉夢蘭發燙的耳尖上捏了一把,"特别是某些小老鼠,别偷溜出去淋雨,仔細着了涼。"
醉夢蘭氣鼓鼓地要反駁,卻見二姐從袖中掏出個油紙包:"方才做的棗泥酥,給你倆留的。"她轉身時,橙衣上的金線麥穗紋樣在燭光下熠熠生輝,"明日巳時,母親要教我們繡香囊,潤公子也來?聽說南宮夫人最愛你繡的雙面繡。"
待腳步聲遠去,醉夢蘭望着案頭的姜茶和點心,尾巴不自覺地掃過南宮潤手背。他端起茶盞輕抿一口,忽然伸手将她耳後沾到的燈花摘下,指腹擦過臉頰時帶着姜茶的暖意:"明日教你繡個鼠形香囊?"他望着少女瞬間發亮的眼眸,喉間溢出輕笑,"就繡隻會偷油的小耗子。"
雨勢漸歇,蛙鳴重又漫過西子湖的水面。醉夢蘭咬着棗泥酥,聽南宮潤講起幼時跟着父親去書院的趣事,尾尖無意識地卷着他的袖口。忽聽得院牆外傳來清脆的馬蹄聲,夾雜着爽朗的笑聲——定是大姐醉夢香與聶少凱騎馬歸來。
"少凱新得了匹汗血寶馬,前日非要拉着大姐去試騎。"醉夢蘭鼓着腮幫子,含糊不清地說道,"明明大姐的騎術比他好多了。"話音未落,就見南宮潤伸手擦掉她嘴角的酥屑,指尖的溫度讓她耳尖發燙。
正當兩人相視而笑時,窗外突然傳來"噗通"一聲悶響。醉夢蘭耳尖猛地豎起,與南宮潤對視一眼,默契地掀簾查看。隻見牆根下,渾身濕透的醉夢熙正揉着屁股,白色勁裝沾滿泥點,一旁的覓風舉着斷成兩截的長劍,滿臉無奈:"姑奶奶,這是本月第三把劍了......"
"叫你換把重劍!"醉夢熙跳起來,發間的狼形銀飾随着動作晃動,"若不是劍太輕,方才翻牆時也不會......"她話未說完,瞥見角落裡的醉夢蘭和南宮潤,頓時瞪大了眼睛:"好啊六姐!原來你躲在這兒幽會!"
醉夢蘭的尾巴"唰"地卷住南宮潤的手腕,臉頰燒得通紅:"别胡說!我......我來給油燈添油!"她慌亂間踩到裙擺,險些摔倒,卻被南宮潤穩穩扶住。四目相對時,她看見他眼底漾開的笑意,比燭火還要溫柔。
"添個油燈要這麼久?"醉夢熙壞笑着湊過來,發間還滴着水,"明日我便告訴九妹,說六姐和南宮公子......"話沒說完,就被覓風捂住了嘴。少年無奈地朝兩人拱手:"對不住,叨擾了。我們這就去換衣裳。"
待兩人走遠,醉夢蘭氣鼓鼓地跺了跺腳,尾巴卻仍緊緊纏着南宮潤的手臂:"都怪你,還笑!"她仰頭看他,琥珀色眼眸裡映着跳動的燭火,"明日我定要告訴二姐,說你......"話未說完,就被他輕輕點住了鼻尖。
"說我什麼?"南宮潤俯身,溫熱的呼吸掃過她發燙的耳垂,"說我偷偷藏了你的帕子?還是說......"他的聲音低下來,帶着蠱惑人心的溫柔,"說我想把這隻小老鼠,永遠留在身邊?"
醉夢蘭的心跳漏了一拍,尾巴不受控地在身後卷起一個漂亮的弧度。她剛要反駁,卻見遠處七妹醉夢紫撐着油紙傘走來,紫色裙裾上的銀線狐紋在月光下泛着微光。"六姐!"她笑着揚了揚手中的紙包,"納蘭京送來的桂花糖,可甜了!"
醉夢蘭望着熱鬧的庭院,聽着姐妹們的笑鬧聲,忽然覺得這樣的夜晚,比任何珍寶都珍貴。南宮潤的手悄然覆上她的,掌心的溫度透過衣袖傳來,讓她忍不住想,若是每個雨夜都能這樣度過,倒也不錯。
夜風裹着醉夢紫遞來的桂花糖甜香,從半開的窗棂漫進書房。醉夢蘭剛接過油紙包,就見七妹狡黠地眨了眨眼,紫色裙擺上銀絲繡就的狐尾随着動作輕輕擺動:“六姐慢慢吃,我去找泠泠玩,聽說她新得了會吐泡泡的琉璃魚。”話音未落,人已踏着滿地月光,如紫蝶般翩然遠去。
“又被打趣了。”醉夢蘭嘟囔着拆開糖紙,琥珀色眼眸卻亮晶晶的。她拈起一粒桂花糖,突然踮腳湊近南宮潤,在他來不及反應時,将糖輕輕塞進他唇間。清甜的滋味在舌尖散開,看着他耳尖泛紅的模樣,少女笑得眉眼彎彎,鼠尾得意地卷住他的發簪輕輕搖晃。
“當心母親聽見。”南宮潤假意闆起臉,喉間卻溢出輕笑。他伸手撫過她鬓邊微亂的發絲,瞥見案頭被雨水浸濕的《齊民要術》,忽然想起明日還要整理書中的農桑圖注。正思索間,醉夢蘭已湊過來,水藍色衣袖掃過他手背,繡着銀線的鼠尾草蹭得他掌心發癢。
“在想什麼?”她歪着頭,發間茉莉香混着桂花香萦繞在鼻尖。不等他回答,便瞥見書頁間夾着的半幅未完成的畫——紙上寥寥幾筆,勾勒出個抱着油壺的少女輪廓,雖然隻畫了側臉,卻将她靈動的眉眼和翹起的鼠尾描摹得栩栩如生。
醉夢蘭的臉頰“騰”地燒起來,伸手要搶畫稿,卻被南宮潤笑着躲開。“原來書呆子偷偷畫我!”她氣鼓鼓地跺腳,尾巴卻不受控地在身後掃來掃去,“明日我便告訴大姐,說你......”話未說完,就被他握住手腕輕輕一拉,整個人跌進帶着墨香的懷抱。
“說我什麼?”南宮潤低頭望着她,聲音低得像是怕驚醒窗外的夜色。燭火在兩人之間跳躍,将他的影子投在牆上,與她耳尖微動的鼠耳疊成溫柔的剪影。醉夢蘭心跳如擂鼓,剛要反駁,忽聽遠處傳來醉夢泠清脆的歌聲,混着木槳劃水的聲響,悠悠飄進書房。
“泠泠又在唱新學的曲子了。”她慌忙要掙脫,卻被南宮潤摟得更緊。他的下巴輕輕蹭過她發頂,聲音裡帶着幾分笑意:“别動,讓我再抱會兒。”話音未落,窗外突然傳來醉夢紅爽朗的笑聲:“青丫頭!快來嘗嘗廣坪烤的叫花雞,香得小老鼠都要流口水了!”
醉夢蘭的耳朵“唰”地豎起來,尾巴不安分地卷住南宮潤的腰帶:“我才不是小老鼠!”她氣呼呼地擡頭,卻撞進他滿是寵溺的目光裡。月光透過窗棂灑進來,将兩人的身影溫柔籠罩,恍惚間,連案頭搖曳的油燈,都成了這江南春夜裡最動人的點綴。
正當醉夢蘭在南宮潤懷中鬧着要去搶叫花雞時,忽聽得前廳傳來一陣清脆的銅鈴聲。醉夢蘭的鼠耳瞬間豎成天線狀,尾巴也從南宮潤腰間滑下來,"是父親的銅鈴铛!他從私塾回來了!"她慌忙整理被揉亂的鬓發,水藍色襦裙上的銀線鼠尾草随着急促的動作微微起伏。
南宮潤卻不慌不忙地将畫稿折好塞進袖中,又慢條斯理地整了整衣襟。看着少女急得在原地轉圈的模樣,他忍俊不禁:"莫慌,伯父又不是老虎。"話未說完,醉合德的聲音已從庭院傳來:"紅丫頭說烤了叫花雞?怎麼沒給我這老頭子留個雞腿?"
醉夢蘭拽着南宮潤往門口走,卻在跨出門檻時突然頓住。月光下,醉合德正站在垂花門前,青布長衫沾着些許粉筆灰,手中銅鈴铛還在輕輕搖晃。他身旁,林秀琪提着竹籃,裡面裝着剛從菜園摘的新鮮青菜,發間的木簪是九姐妹用桃木親手雕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