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斜照雕花窗棂,六姐醉夢蘭着一襲靛藍襦裙,指尖輕撚翠綠菜葉,與身着月白長衫的南宮潤并肩立于廚房案前。瓷碗裡水靈靈的青菜堆疊如小山,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絮叨着前日市集趣聞,檐下燕雀啁啾,将細碎笑語裹進煙火香氣裡。
青瓦白牆下的小廚房裡,藍衫翻飛的醉夢蘭指尖靈動,靈巧地挑揀着菜葉,身為鼠女的她動作輕盈而利落。一旁身着錦緞長衫的南宮潤,雖是書香門第的大少爺,此刻卻也耐心地陪着戀人,二人一邊擇菜,一邊閑話着鄰裡趣事,笑語聲與瓷碗輕碰聲交織,氤氲出一片溫柔的煙火氣。
晨光穿過西子湖畔垂落的柳絲,将醉府後宅的雕花窗棂鍍成蜜糖色。六姐醉夢蘭跪坐在青磚鋪就的廚房案前,靛藍色襦裙的裙擺如綻放的矢車菊,腰間銀線繡着的葡萄藤蔓随着動作輕輕晃動。她生得一雙琥珀色眸子,此刻正專注地将菜葉掐成兩截,粉潤指尖沾着點點清水,泛着珍珠般的光澤。
"前日市集新來個賣糖畫的老叟,竟能畫出會動的老鼠!"醉夢蘭忽然抿嘴輕笑,鼠族特有的尖巧耳朵在鬓邊微微顫動,"那糖老鼠轉着尾巴追銅錢,可把孩子們逗得直跳腳。"話音未落,案上竹籃裡的青豆突然簌簌作響,竟是兩隻灰毛小鼠探出頭來,其中一隻還抱着半顆花生米,亮晶晶的小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兩人。
南宮潤擡手撫過月白長衫的衣擺,在她身側落座。這位書香門第的少爺生得眉目如畫,發間玉冠嵌着的東珠折射着晨光,将他溫柔的笑意都映得流光溢彩。他伸手替她攏了攏滑落的鬓發,指尖不經意擦過她發燙的耳垂:"明日我便去尋那老匠人,給六姐也畫隻鑲金箔的。"說着,修長手指捏起一片菜葉,學着她的模樣仔細擇去菜根。
窗外忽有穿堂風掠過,将案頭剛洗淨的蘿蔔纓子吹得簌簌作響。醉夢蘭望着他生疏卻認真的動作,耳尖越發紅了:"堂堂南宮家少爺,莫要折了手。"話雖如此,卻悄悄往他手邊挪了挪瓷碗,好讓他不必彎腰便能取到菜葉。檐下燕巢裡突然傳來幼鳥啾鳴,她轉頭望去時,正巧撞見南宮潤凝視自己的目光——那裡面盛着的溫柔,比西子湖水還要清亮。
"能與六姐一同擇菜,才是千金不換的雅事。"南宮潤突然湊近,溫熱呼吸拂過她泛紅的臉頰。醉夢蘭慌亂後退,卻撞翻了案角的竹篩,青翠菜葉頓時如落雨般散在兩人膝頭。她慌忙去撿,發間銀鈴叮當作響,倒把竹籃裡的小鼠驚得竄回梁上。
"當心。"南宮潤長臂一攬,将險些跌倒的她穩穩扶住。四目相對時,晨光正好掠過他睫毛,在眼尾投下細密的陰影。醉夢蘭望着他眼底自己慌亂的倒影,忽然想起昨夜母親說"擇菜要擇去枯葉,過日子要尋個知心人",此刻案上的青菜鮮嫩欲滴,恰似這偷得浮生半日閑的時光。
忽然,院外傳來清脆的腳步聲,伴着細碎的銀鈴聲。醉夢蘭耳尖微動,知道是七妹醉夢紫來了。果不其然,一襲紫色羅裙的醉夢紫倚在廚房門框上,眼角含着促狹的笑意:“六姐這是把南宮公子拐來當苦力了?”她發間的狐尾發飾随着動作輕輕搖晃,襯得整個人越發靈動狡黠。
南宮潤微微欠身行禮,唇角噙着溫和的笑意:“七姑娘說笑了,能與夢蘭一起做事,是在下的福氣。”醉夢蘭臉頰微紅,嗔怪地看了妹妹一眼,手中的動作卻不停,指尖靈巧地将菜葉上的蟲洞掐去:“就你嘴貧,今日怎麼有空來尋我?”
醉夢紫晃了晃手中的油紙包,狐狸般的眼睛彎成月牙:“納蘭京從京城帶了新出的桂花糕,我特意留了一盒給你。”說着,她輕盈地跳過來,在案邊坐下,順手抓起一根蘿蔔,“我也來幫忙,正好跟你們說說京城裡的新鮮事。”
南宮潤體貼地往她手邊推了個瓷碗,醉夢紫挑眉:“喲,南宮公子這伺候人的架勢,不知的還以為你是醉府的姑爺呢。”醉夢蘭的耳尖瞬間紅透,手中菜葉險些掉進地上的竹筐。南宮潤卻神色自若,溫聲道:“若能得醉伯父伯母認可,在下求之不得。”
醉夢紫“噗嗤”笑出聲,手中蘿蔔擦出的碎屑簌簌落在案上:“行了行了,不打趣你們了。聽說京城開了家新奇的茶館,說書先生講的不是三國水浒,竟是些海外奇談,什麼飛在天上的鐵鳥,會自己走動的箱子……”她繪聲繪色地描述着,醉夢蘭聽得入神,連手中擇菜的動作都慢了下來。
南宮潤見她睫毛輕顫,琥珀色眼眸裡盛滿好奇,忍不住柔聲道:“待得閑了,我陪你去京城瞧瞧?”醉夢蘭心頭一顫,下意識擡頭,正撞進他溫柔的目光裡。窗外的柳絲被風吹得拂過窗棂,在兩人身上投下細碎的影子,仿佛将這一刻的溫柔都剪成了永恒。
醉夢紫見狀,故意誇張地歎了口氣:“我這燈泡當得可真稱職,你們繼續,我去尋八妹練劍去!”說着,她風風火火地起身,裙擺帶起一陣香風,眨眼間就消失在了院角。廚房裡重新安靜下來,隻剩下菜葉落入瓷碗的輕響,和兩人漸漸重合的呼吸聲。
醉夢蘭望着七妹離去的背影,耳尖的紅暈尚未褪去,手中掐着的菜葉突然被輕輕抽走。擡眼便見南宮潤執起她沾着菜汁的指尖,用袖口繡着雲紋的月白絹子細細擦拭,動作輕柔得仿佛在觸碰易碎的琉璃。“方才七姑娘說的鐵鳥,”他忽然開口,溫熱的呼吸掃過她微涼的手背,“若是真有,六姐可願與我乘它直上青雲?”
窗外柳影婆娑,陽光透過竹編的窗棂在兩人身上織就細密的金線。醉夢蘭望着他眉眼間缱绻的笑意,想起昨夜母親教她辨認菜種時說的“姻緣如菜籽,要經得住風雨才見真章”。她輕輕抽回手,從竹籃裡取出一截帶着泥土的蓮藕,指尖撫過藕節上細密的孔洞:“若是鐵鳥真能載人,倒想飛去看看父親常說的昆侖雪。”說着,她用銀剪削去藕皮,雪白的斷面滲出晶瑩的汁液。
南宮潤接過她遞來的蓮藕,修長手指握着素白瓷刀,竟将藕片切得薄如蟬翼:“待學成歸來,定要帶六姐看遍四海八荒。”話音未落,廚房外忽然傳來兵器相撞的脆響。透過雕花窗,隻見八妹醉夢熙正與覓風在庭院中對練,素白衣袂翻飛間,長劍劃出的寒光驚起廊下白鴿。醉夢熙一個旋身踢開竹靶,轉頭瞥見廚房内的兩人,扯開嗓子喊道:“六姐!讓南宮公子教你些防身術,省得被壞人欺負!”
醉夢蘭耳根發燙,手中銀剪差點戳到掌心。南宮潤卻低笑出聲,将切好的藕片浸入清水:“八姑娘所言極是。改日我帶幾本防身秘籍來,閑暇時可與六姐切磋。”他說罷,忽然用沾着水珠的指尖輕點她鼻尖,“不過依我看,六姐機靈如鼠,真遇着危險,怕是三兩下就能溜得無影無蹤。”
醉夢蘭被逗得撲哧一笑,抓起案上的菜葉要往他肩頭扔,卻見他伸手穩穩接住,還順勢将菜葉疊成精巧的鼠形。晨光落在他含笑的眉眼間,映得那雙墨玉般的眸子愈發溫柔。院外的白鴿撲棱棱飛過,将兩人的低語聲與刀劍相擊聲,一并揉碎在江南溫柔的風裡。
正當醉夢蘭與南宮潤相視而笑時,後院忽然傳來“咯咯哒”的歡快叫聲,伴着細碎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門簾一掀,二姐醉夢甜晃着頭上的橙色發帶探進身子,鬓邊别着的雞毛發飾随着動作輕輕顫動,“六妹!快幫我瞧瞧,後院新養的蘆花雞是不是要下蛋了?”她身後還跟着手裡攥着稻草人的燕子嚴,見兩人在擇菜,立刻露出溫和的笑意:“你們忙,我們就讨杯茶喝。”
醉夢蘭放下手中的菜籃,琥珀色眸子亮晶晶的:“二姐又在折騰養雞了?上回那隻黑羽雞可把廚房鬧得雞飛狗跳。”她嘴上打趣,人卻已經起身,南宮潤自然地幫她整理好裙擺,兩人跟着醉夢甜往後院走去。小徑兩旁的薔薇開得正盛,粉白花瓣落在醉夢蘭的藍衫上,南宮潤伸手替她拂去,指尖擦過肩頭時,驚起她耳尖一片绯紅。
後院竹籬内,七八隻毛色鮮亮的母雞正在刨土覓食。醉夢甜輕手輕腳抱起一隻蘆花雞,橙色裙擺掃過草葉,“你看它肚子鼓鼓的,肯定是要下蛋了!”她小心翼翼地将雞放進草窩,轉頭沖燕子嚴眨眨眼,“嚴哥,晚上咱們炖雞湯給大家喝?”燕子嚴笑着點頭,伸手将她耳邊散落的發絲别到耳後,動作溫柔得能滴出水來。
醉夢蘭蹲下身,指尖輕撫過母雞的羽毛,鼠族特有的敏銳讓她感受到母雞腹中的暖意。南宮潤蹲在她身旁,月白長衫下擺落在草地上,“聽聞蜀地有種會下金蛋的神雞,若是真有,明日我便去尋來送給六姐。”他說得認真,眼裡卻含着笑意,逗得醉夢蘭噗嗤笑出聲:“你又打趣我,若真有那神雞,怕是早被進貢給皇室了。”
遠處傳來九妹醉夢泠銀鈴般的笑聲,粉衣少女正蹲在池塘邊,與覓兩哥哥說着什麼,水面泛起的漣漪倒映着她靈動的身影。醉夢蘭望着家人嬉笑的模樣,心中滿是柔軟。南宮潤注意到她眼底的溫柔,輕聲道:“能融入這般溫馨的家,是我三生有幸。”他的話讓醉夢蘭心頭一顫,轉頭望去,正見他目光灼灼,像是要将她的模樣刻進心底。
此時,一陣風掠過,吹得竹籬上的牽牛花輕輕搖曳,将滿院的歡聲笑語,連同這份難得的閑适,都揉進了江南的暖陽裡。
忽聽得院角傳來“簌簌”響動,幾片翠色的竹葉順着風勢飄進廚房。醉夢蘭耳尖微動,還未轉頭,便見一團火紅身影如狸貓般輕巧躍過門檻——五姐醉夢紅發間别着的銀鈴铛叮當作響,棗紅色襦裙上繡着的貓爪紋樣随着動作若隐若現,懷裡還抱着個沾滿泥土的陶罐。
“可算逮着你們了!”醉夢紅眨着琥珀色的豎瞳,将陶罐重重擱在案上,驚得瓷碗裡的菜葉都跟着顫了顫,“馮郎從農莊帶了新釀的梅子酒,藏在後院被我翻出來了,六妹快拿兩個瓷杯來!”她話音未落,院外便傳來急促的腳步聲,農場主馮廣坪氣喘籲籲追進來,藏青色粗布衣裳沾着草屑:“祖宗!那酒還得再埋半個月才夠味......”
南宮潤眼疾手快扶住險些傾倒的陶罐,溫聲解圍:“五姑娘好興緻,隻是這梅子酒若此時開封,怕是要酸掉牙。”醉夢紅歪着頭打量他,指尖無意識摩挲着陶罐邊緣,貓科動物特有的慵懶在眉眼間流轉:“南宮公子倒是行家?不如說說,這酒該怎麼喝才不糟蹋?”
醉夢蘭已取出兩個青瓷盞,望着戀人認真思索的模樣,耳尖悄悄發燙。她記得南宮潤曾說過,自家祖宅的地窖裡藏着百種佳釀,此刻見他卷起月白袖口,執起酒壇輕晃,神情專注得如同在品鑒稀世珍寶,不由得抿嘴輕笑:“五姐莫要為難他,廣坪哥既說還需陳釀,咱們......”
“倒也不必等。”南宮潤忽然開口,墨玉般的眸子映着酒壇縫隙滲出的暗紅酒液,“取些蜂蜜來,再添兩片薄荷葉,兌着涼白開便能飲。隻是......”他忽然轉頭看向醉夢蘭,眼底笑意更深,“需得六姐親手調制,滋味才最好。”
醉夢紅“唷”了聲,伸手戳了戳妹妹發燙的臉頰:“瞧瞧這膩歪勁兒!行,酒歸你們,我找老四鬥蛐蛐去!”說着挽起馮廣坪的胳膊便要走,卻在跨出門檻時突然回頭,沖兩人擠了擠眼:“記得給我們留兩碗醒酒湯!”
待腳步聲漸遠,醉夢蘭才發現自己的指尖還緊攥着瓷勺。她低頭往酒盞裡舀蜂蜜,餘光瞥見南宮潤正用帕子擦拭壇口的酒漬,動作輕柔得像是在收拾她散落的發絲。窗外不知何時飄起細雨,打在青瓦上沙沙作響,将這方小天地裹進朦胧的暖意裡。
細雨漸密,屋檐垂下的雨簾将廚房與庭院隔開。醉夢蘭望着瓷盞中蜂蜜緩緩沉入酒液,攪出琥珀色的漩渦,心跳也随着漣漪輕顫。南宮潤倚在案邊,月白長衫被水汽洇出淡淡墨痕,卻依舊專注地盯着她微紅的耳尖:“六姐的手生得真巧,既能擇菜,又能調酒。”
話音未落,後院突然傳來“撲通”一聲悶響,驚得窗棂上的雨珠簌簌墜落。醉夢蘭耳尖猛地豎起,手中瓷勺“當啷”磕在碗沿——那分明是重物墜地的動靜,帶着幾分狼族特有的力道。南宮潤已先她一步掀開門簾,雨絲瞬間沾濕他的衣擺,卻見八妹醉夢熙正騎在覓風身上,素白勁裝沾滿泥點,手中木劍還抵着對方咽喉。
“八妹!”醉夢蘭疾步上前,卻在看清兩人臉上憋笑的表情時頓住腳步。覓風舉起雙手假意投降,發間還别着朵不知從哪摘來的野花:“六姐救命!令妹說要試試新創的擒拿手。”醉夢熙“哼”了聲翻身站起,狼耳在濕漉漉的發間抖了抖:“明明是他自己說能接住十招!”
南宮潤從袖中取出一方幹爽的帕子遞給醉夢蘭,目光掃過醉夢熙歪斜的衣領,溫聲道:“八姑娘這身手,日後行走江湖定能闖出一番名堂。隻是......”他頓了頓,看向覓風鬓角的草葉,“切磋也該選個幹爽的地方。”
醉夢熙突然湊近,狼眸閃着狡黠的光:“南宮公子既懂行,敢不敢與我過兩招?就用你方才說的防身術!”她話音未落,醉夢蘭已急得拽住她的袖口:“你莫要胡鬧!”可眼前的人卻似沒聽見,直勾勾盯着南宮潤,倒像是蓄勢待發的小狼。
覓風連忙起身打圓場,順手拍掉身上的塵土:“阿熙剛練完劍,定是餓了。”他轉向醉夢蘭,笑得讨好,“六姐,方才是不是在釀酒?我老遠就聞着香了!”醉夢熙這才收回挑釁的目光,狠狠剜了覓風一眼,卻還是被飄來的酒香勾得挪不開步。
醉夢蘭松了口氣,轉身時撞上南宮潤含笑的目光。他不動聲色地将她往幹燥處帶了帶,低聲道:“看來往後得加緊習練,免得被八姑娘笑話。”他說話時溫熱的氣息拂過耳畔,驚得醉夢蘭耳尖又是一紅,慌亂中打翻了案上的鹽罐,雪白的鹽粒灑在青瓷酒盞旁,像是落了一場細密的雪。
鹽粒灑落的聲響驚動了梁上的灰鼠,吱呀一聲竄過雕花梁木。醉夢蘭蹲下身收拾,靛藍裙擺掃過青磚,南宮潤也跟着彎腰,兩人的發冠幾乎相觸。他指尖擦過她手背拾起瓷勺,溫熱的觸感讓醉夢蘭心頭一顫,慌亂起身時撞翻了窗下的銅盆,積水混着鹽粒在地上蜿蜒成溪。
“這是要發水災了?”爽朗的笑聲從門口傳來。身着鵝黃衣衫的大姐醉夢香斜倚門框,豹族特有的銳利目光掃過滿地狼藉,發間金飾随着動作叮當作響。她身後的聶少凱抱着一筐山貨,深紫色錦袍沾着林間晨露,“方才在山上獵到兩隻野兔,想着送來給弟妹們嘗嘗鮮。”
醉夢熙立刻來了精神,狼耳豎得筆直:“正好用新釀的梅子酒炖兔肉!”她伸手去夠案上的陶壇,卻被醉夢蘭眼疾手快按住:“那酒才兌好,至少得晾半個時辰!”說話間,她瞥見南宮潤正不動聲色地用帕子擦拭她方才沾濕的裙擺,耳尖燒得通紅,連忙轉身從櫥櫃裡取出腌菜壇子轉移注意力。
醉夢甜端着剛煮好的雞湯從竈台後探出頭,橙色圍裙上還沾着面粉:“正好嘗嘗我新學的菌菇雞湯!”她揭開鍋蓋,熱氣裹挾着濃郁的鮮香撲面而來,驚得在院裡躲雨的白鴿撲棱棱飛起。燕子嚴默默将木勺遞給她,目光溫柔地看着她被蒸汽熏紅的臉頰。
廚房陡然熱鬧起來,陶碗碰撞聲、調笑聲與雨聲交織。醉夢紅不知從哪翻出骰子,拉着馮廣坪要賭誰先喝完梅子酒;醉夢青盤着發坐在門檻上,用竹枝逗弄着檐下避雨的蝸牛;九妹醉夢泠踮着腳趴在窗邊,粉衣沾着水珠,正央着覓兩哥哥給她講江湖奇聞。
南宮潤倚着竈台替醉夢蘭添柴,火光映得他眉眼柔和。他望着忙碌的衆人,忽然低聲道:“從前總覺得書房清靜最好,如今才知......”他頓了頓,伸手替她拂去鬓角的碎發,“這般煙火氣,才是人間至味。”醉夢蘭捏着菜鏟的手微微發顫,火光跳躍間,她看見自己倒映在他眼底的身影,被溫柔與笑意填得滿滿當當。
正當衆人喧鬧時,外頭傳來一陣清脆的銅鈴聲。母親林秀琪撐着油紙傘跨進門檻,竹籃裡裝着剛從市集買回的糯米與紅棗,鬓邊的茉莉花沾着雨珠,"你們幾個又把廚房鬧得雞飛狗跳。"她話音未落,醉夢甜已端着雞湯迎上去,"娘快嘗嘗,這次放了您教的野山菌!"
林秀琪笑着接過湯碗,目光掃過擠在竈台邊的衆人。當看到南宮潤正替醉夢蘭挽起垂落的衣袖,幫她将洗淨的青菜碼進竹篩時,眼角笑意更深了些。這位書香公子的月白長衫下擺沾着柴火灰,卻渾然不覺,專注的模樣倒像是在研讀什麼珍貴典籍。
"潤兒,"林秀琪喚道,"明日随我去後山采些艾草?你爹說學堂的孩子們該熏艾驅蟲了。"南宮潤立刻放下手中菜葉,恭敬行禮:"伯母吩咐便是,晚生明日寅時便來。"醉夢蘭擡眸望向他,見他眸中盛滿溫柔,耳尖不由得發燙——她知道,他是怕山路濕滑,想陪她一同去。
這時,醉夢艾抱着裝滿艾草的竹筐闖進來,綠色裙裾上沾滿草葉。"三姐!"醉夢泠歡呼着撲過去,"快給我們講講,山上有沒有遇見會說話的狐狸?"醉夢艾被問得一愣,兔耳在發間輕輕顫動:"哪有那麼神奇......不過倒是看見幾隻野兔子,跑得可快了!"
衆人哄笑間,醉夢青突然指着窗外輕呼。不知何時,雨停了,天邊挂着一道彩虹,夕陽的餘晖透過雕花窗棂灑進來,在青磚地上映出斑斓光影。醉夢蘭望着窗外出神,忽覺肩頭一暖,南宮潤将她滑落的披風重新披好,指尖不經意間擦過她的脖頸。
"在想什麼?"他低聲問。醉夢蘭轉頭,撞進他溫柔的目光裡,"在想......這樣的日子,要是能一直下去就好了。"話一出口,她便紅了臉,慌忙低頭擇菜。南宮潤輕笑,從袖中取出個油紙包,"方才市集買的桂花糖糕,嘗嘗?"
醉夢蘭接過,咬了一口,香甜的滋味在口中散開。廚房内,家人的談笑聲此起彼伏,竈火溫暖,飯菜飄香。她偷偷望向身旁的南宮潤,見他正專注地看着自己,眼底映着晚霞,盛滿了化不開的柔情。這一刻,歲月仿佛也慢了下來,将這份平凡的幸福,釀成了最甜的酒。
晚霞漸漸染紅半邊天,廚房梁上的燕子歸巢,撲棱棱的振翅聲與衆人的談笑聲混在一起。醉夢蘭剛将最後一把青菜放進竹籃,忽聽得院外傳來清脆的銅鈴聲,緊接着是父親醉合德爽朗的聲音:“我聞着味兒就知道,家裡又在大擺宴席!”
醉夢甜立刻蹦跳着去迎,橙色裙擺掃過滿地餘晖:“爹!今日有二姐炖的菌菇雞湯,還有五姐偷藏的梅子酒!”醉合德走進廚房,青布長衫沾着些許粉筆灰,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玳瑁眼鏡,目光掃過忙得熱火朝天的衆人,最後落在南宮潤身上:“潤兒今日又來幫忙?這雙手本該握筆,如今卻沾了煙火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