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柔慌忙看向别處,目光閃閃躲躲,許久才定在窗外。
然後又裝作被他的話引住,目光看了回來:“我今早得到消息,讓過一兩天去接我妹妹。”
陳淮之點了點頭,将手中的報紙遞到沈心柔面前:“我剛看到,說是迫于各界壓力,被捕的學生都放了。”
“是嘛,原因我倒是不清楚。”沈心柔說着,拿起報紙,仔細看起來。
這種種巧合,讓沈心柔心裡更加确定,陳淮之就是她要接觸的人。
而自己,現在是他懷疑的對象。
裁縫店的婦人矮胖身形,穿得時髦,上衣一件短襟繡花襖,臉上脂粉厚重。
沈心柔一進門,老闆娘正想招呼,随即就看見她旁邊的陳淮之,将話咽了下去。
扮上十足的笑臉,先招呼了陳淮之:“喲,這不是陳少爺嗎,又帶女伴來做衣服啦。”
這個又字,讓沈心柔心裡有些吃味。
陳淮之以前也經常帶其他女人來?
他帶她來這裡,完全是巧合?
老闆娘說完,又拿眼瞧着沈心柔,将她上下打量一番,沈心柔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
又怕她說穿了幫。
老闆娘看着,矮胖的身子笑得亂顫,聲音爽朗:“瞧姑娘這身材,胸是胸,腰是腰,腿是腿的,臉蛋又生得這麼漂亮,哪個男人看了不迷糊,難怪陳少爺這麼稀罕。”
露骨的話讓沈心柔羞得臉通紅。
“我倒是瞧你熟悉,你是不是來過。”老闆娘看着她的眼睛,透着幾分精明。
這句話讓沈心柔倒抽了口涼氣,幸好她主動跟陳淮之說了,來過這家店。
“想給妹妹買一身過冬的衣服,來過幾次,你都在忙,我自己逛了逛。”前幾次,她來店裡,兩人也并未做交談,都是以紙箋傳話。
“我就說嘛,像你這樣的容貌,我保準不會記錯,前幾次太忙了,怠慢了你,實在不好意思。”
老闆娘說着取出布尺給她測量,“姑娘,你把外套脫一下。”
沈心柔外面還披着陳淮之的大衣,她有些不解:“我來買,需要量嗎?”
“姑娘,你這身材就是天生的旗袍架子,不穿旗袍太可惜了,要不在我這做幾身?”
最後一句,老闆娘卻是看着陳淮之說的,陳淮之坐在一旁竹椅上,正用茶蓋浮去茶沫,聞言擡眼,淡淡回了句:“她喜歡的款式都訂做一件。”
老闆娘笑得亂顫:“難怪那麼多女人喜歡陳少爺,陳少爺風流倜傥,出手大方,誰會不喜歡?”
陳淮之一口茶差點嗆到。
老闆娘才自知失言,瞅了一眼沈心柔的臉色,拉着她的手,忙找補:“姑娘,我從沒見過陳少爺對哪個女人這樣,你可真是好福氣。”
老闆娘性子熱絡,給她量尺寸時,一直在說話。
“現在的人那,都去追求時興,穿什麼西洋裙子,那東西哪有我們的旗袍好看。”
“我們雲錦閣的衣服,就該你穿,哪天穿出去了可别忘為我們宣傳幾句。”
沈心柔完全插不上嘴。
“來,你看看店裡的款式,喜歡哪幾件,跟我說。”老闆娘收了工具,又拿出一本畫冊,“這都是今年最時興的。”
沈心柔選了一件最簡樸的:“就這件吧。”
“還有呢?”
“就這件,夠了。”
“看來是我們雲錦閣的衣服,入不了姑娘的眼。”老闆娘半開玩笑,收了畫冊,又問沈心柔,“這店裡現成的衣服,你看你看上哪件?”
沈心柔一眼就看中一件素雅的長裙,旗袍領口設計。
外面可以搭配一件大衣,剛剛好。
她指着那件衣服對老闆娘說:“這件挺好的,就要這件吧。”
“哎呀,姑娘,這件太素淨了,你花一樣的年紀,身材又這麼好,這種太中規中矩了。”
“來,我給你推薦一件,”老闆娘取下一件月藍色旗袍,這身旗袍,以月藍為底,上面繡着細膩的金色蘭花圖案,既高貴又不失雅緻。
“這件更适合你,保證你穿上,往街上一走,滿大街男人的魂都得被你勾走。”
老闆娘講話太大膽,沈心柔羞得無地自容,打眼瞄了一眼那件旗袍。
顔色她倒是喜歡,但旗袍胸口是镂空的,雖不暴露,但她沒穿過這種,也不太喜歡這種風格。
“天這麼冷,穿這件太冷了。”
“诶呀,你試試嘛,現在就時興這種,總要試試不同風格的,留着明年穿,難道陳少爺隻給你買這一件?”
說着就把沈心柔往試衣間推。
陳淮之的聲音響起:“她不喜歡就算了,讓她挑自己喜歡的。”
“陳少爺,這你得聽我的,我是做衣服的,太知道什麼人适合穿什麼衣服了,待會保準你看直眼。”
随着門軸輕輕轉動的聲音,陳淮之不經意間擡眼,目光瞬間被吸引。
從門後走出來的人,仿佛從舊時光中走出。
不同于往日的清雅,現在的她盡顯韻味和風情,白皙的肌膚在旗袍的映襯下更顯溫婉如玉。
旗袍的剪裁緊貼身形,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
陳淮之不由地,目光直直地看着沈心柔。
沈心柔被他看得很不自在,躲閃着目光:“那個,我還是去換回來。”
說着轉身進了試衣間。
“我就說姑娘穿這件不錯吧,”老闆娘得意地扭扭身子,“我啊,做了這麼多年衣服,什麼人适合穿什麼衣服,聽我的保準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