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心柔換回自己的衣服,從試衣間出來,目光有些别扭,拿起搭在靠椅上的大衣,走到陳淮之面前,将衣服給他:“陳先生,你的衣服。”
眼睛卻不敢看他,隻略略地看過一眼,便将視線投向别處。
陳淮之将衣服接過,老闆娘取了她看中的衣服來,讓她再去試試。
沈心柔換上那件素樸的衣服,覺得渾身自在多了。
出店時,外面飄起小雨,風将雨吹得細細碎碎,看着像雪花。
沈心柔伸手去接,才看清那并不是雪花,有些失望:“我還以為下雪了。”
陳淮之記起,第一次見她,也是下着雨,一個很清麗的側顔,再見,那與阿權極其相似的一張臉,讓他久久不能回神。
借着探出她背後的人,一步步靠近,或許是心裡存了一絲荒唐的想法,覺得沈心柔就是阿權。
拉回思緒,他看向沈心柔,問她:“你喜歡雪?”
“嗯,主要是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南方人都很期待看一場雪吧。”
“會見到的。”
陳淮之将沈心柔送到□□花,便離開了。
坐在副駕駛的首夏有些戰戰兢兢,見陳淮之一直不說話,沉默的氣氛擊潰了他最後一絲防線。
轉過頭來,臉對着陳淮之,卻不敢看他,結結巴巴道:“少……少爺,今天的事我辦砸了,那人說馬受驚了,沒沖撞到你吧?”
首夏說完,見陳淮之沒有反應,隻是兀自坐在後座,不知在想什麼。
想着怎麼罰他嗎?
首夏眼淚都快出來了。
“湘南那邊的生意出了點問題,明天我要去一趟,那裡是不是有座雪山?”
陳淮之突然來這麼一句,首夏有些摸不着頭腦:“好像是有吧,少爺你問這個幹嘛?”
以往陳淮之會隔幾天,來一次□□花,沈心柔算過,他最多不超過七天,就會來一次。
不知什麼時候起,每次上場,她會将台下掃視一圈,沒見到他,心底就會生出一種莫名的失落感。
而這次,他已經十多天沒來了,這種情緒越來越盛,将她慢慢吞噬。
這一次,她這麼想見一個人。
可是,她隻能等待,等待他哪一天出現,自己好像連主動去見的機會都沒有。
租房的事,陳淮之托了人處理,還讓人幫她搬了家。
妹妹也回來了,隻是隔天就去了女子寄宿學校,放假才會回家,好像一切都已經重回正軌。
現在最重要的是,完成陳堇芳交給她的任務,雖然這個任務,她到現在都還是雲裡霧裡。
在茶館見過那個長衫男子後,半個月後,沈心柔在□□花再一次遇見了他。
這次,他穿着一身西裝,還是一身書生氣,像以前沈心柔在碼頭做搬工時,看到的那些留洋回來的公子哥。
他在台下,看她唱完,又捧了一捧花,到後台,将花送給她。
“沈小姐,你可讓我好找。”他笑着,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帶着一種書生的儒雅斯文,更有幾分少年氣。
“你是?”她其實認得他,隻是裝作訝異。
“你應該不記得我了,半月前在西街茶館,我見過你,”他說着,垂了眼,再看她時,目光多了分柔和,“一見難忘,找尋多日,才尋到此。”
周圍幾個在化妝間的人,雖表面在做着各自的事,實則耳朵豎得比誰都尖。
“我叫許長興,剛從英國留學回來,很高興認識你,心柔。”許長興說着,伸出手,想同她握手。
沈心柔知道,這是西洋禮節,要是拒絕,就太不識趣了,便伸手和他虛握了一下。
許長興倒也紳士,并未觸碰到她。
“不知沈小姐,可否賞臉,陪我吃頓簡餐。”
沈心柔拒絕了,也拒絕了他想送自己回家的好意。
次日一來□□花,就看到化妝間的人圍在一起竊竊私語,見她來,便一窩蜂散了。
沈心柔直覺,她們讨論的,應該與許長興有關。
這一直覺,很快就通過小蘭證實了。
“這許家公子據說是湘南首富家的公子爺,祖上是大地主,良田萬頃,自他爹那代開始經商,如今家大業大,這許少爺剛從英國留學回來。”
小蘭沒有說的是,她們說沈心柔攀上了這麼個公子哥,估計不久就要嫁入豪門做闊太太了。